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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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回到了公司，一路上有点恍惚，连坐车都坐过了站。
负责后勤的同事见到他大惊失色：“杏儿，你发烧了？脸这么红？”
“没有没有，不用担心。”胡乱地摆摆手，秦天钻进了自己的终端室，把脸埋在双手里缓了一会儿。
当扮演系向导当了这么久，秦天的演技也算是上来了，见戴冷的时候揣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还能假装谈笑风生，唯独等到了一个人的时候，才觉得脸上烫得厉害。
秦天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也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只是今天见了戴冷，莫名其妙地又体验了一遍很早以前情窦初开的感觉。
想来想去，应该是因为戴冷看他的眼神，实在太过于认真……甚至可以说是珍重了一些。
内敛又厚重，小心地把握着分寸感，不带半点冒犯。
……他应该也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吧？
秦天想笑骂自己一句自作多情，却又带着些零星的希望，期待起下一次和戴冷的见面来。
——然而戴冷一直都没有再联系他，游戏里的那个角色也再也没有上过线。
正当秦天担心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在某个周三的凌晨一点，黛铃面无表情地踏进了萩山学园的演剧部。
之前的戴冷绝对不会在工作日的这个时间上线。秦天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幸好他还醒着，连忙赶到了终端室。辅助系统时隔许多天再次启用，在一片白光后，秦天又一次交出了他的自我意识。
……
“你为何怕我？是怕我从地狱来？然而我从地狱爬回来的理由，仅仅是想和你见一面。”
“梅尔塞苔丝，看着我，对我说说话。别挪开你的眼睛，也别用摇头来作为对我的回应。”
“二十四年了，梅尔塞苔丝，你一直像是那台阶旁的灯火，一步步引我回到这梦中的港湾。不要抛弃我，不要在此时抛弃我。”
——这是萩山学园这一学年的收官之作，《梦回基督山》。几个十几岁的学生将经典的“基督山伯爵”剧目改成了令人涕泪齐下的纯爱情故事，伯爵的复仇也被简化成追回旧爱的手段。然而这样的理解虽然粗浅，却准确地戳中了抱着绮丽心思的学生们。现在正在试着台词的，正是演剧部的台柱，花山院昂。台词说到动情处，花山院几乎要向面前配戏的女孩伸出手去，却又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他灰蓝色的漂亮眼睛满是深沉的爱与痛意，仿佛真正见证过二十四年来的爱而不得。
周围旁观的女生们尖叫不断，反而引得男生在一旁不停地啧着嘴：“他只会演这种深情款款的戏码了吧？不过是有一张漂亮脸蛋而已。”
“明明说是基督山伯爵，他那个单薄的身板就算了吧。”
“据说剧本就是为他改出来的呢……真好啊，我也想有个歌舞伎大家的老爸。”
花山院说完了自己的台词，看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发话的人，没有作出反击。面前和他配戏的女孩子满脸通红，他习惯性地在对方的额前轻轻一点，笑了笑：“好可爱的表情。”
女生看起来几乎就要晕过去，但是花山院没有继续调笑，只是收好了台本，交给了一旁等待着的编剧：“我好了。换下一个人吧。”
编剧面带鄙视地看向抱怨的人群：“有要试戏的吗？到现在男主的部分只有花山院一个人报名，觉得能表现得比他好的人，都可以来试一试。”
抱怨的人群中，为首的男生双手插进口袋，表情满是不屑：“谁愿意演这种小白脸的戏份？每次都是这样的台本，有本事拿出来一些真男人的角色来让我们演啊。”
其他人也符合起来：“是啊，就算是演剧部的观众都是女生，也不能这么扭曲原著吧？正常人谁要看这样的基督山伯爵啊？”
抱怨得问题已经从选角上升到了剧目本身，编剧的心中一阵恼火，正想着怎样辩驳过去，却有个极为高大的人影从旁走过来，接过了她手上的台本。
“……我来吧。”
说话的人是黛铃，算是他们演剧部数一数二的奇葩社员。明明是“女孩子”，却总是凭借着高壮的身材，时不时客串一些匪帮强盗的角色。
“黛铃你不用……”
“你为何怕我？”
对方已然开了口。
……
戴冷没有过什么演戏的经历。他这几天的心情都不算好，上线来也只是想要找个逃避的途径。系统说这里有剧情他就无可无不可地走了过来，哪想一进社团就遇到试戏这一茬。
看着花山院毫无顾忌地抒发着自己的情绪和爱意，戴冷觉得愈发憋闷，只想一头窝进角落里不再说话。要不是有那几个男生故意为难编剧，他并不想出这个头。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剧本里的伯爵只是个为情所困的普通人而已，这并不应该折损他的男子气概，剧本本身也并没有任何错处。
他羡慕花山院能表达出炙热爱意的勇气，但他也明白自己不会，也没办法那么演。
……在他身边，对戏的女孩子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对上了一双极其深沉的眼睛。
戴冷的语气非常地慢且和缓，带着十足的克制：“是怕我从地狱来？”
他似乎是在等女孩的回应，沉默了一秒，仿佛叹息般地说了一句：“然而我从地狱爬回来的理由，仅仅是想和你见一面。”
这个语气和花山院所用的完全相反——如果说花山院的目的是想要强调自己对梅尔塞苔丝的付出与牺牲，戴冷的这一句话，完全就是在拂去梅尔塞苔丝的担心：我想要的只有这么多，我并不会向你要求更多。
整个对话的基调顿时改变，伯爵身上强势的表达顿时变成了卑微的恳求。然而这种卑微表达得如此隐晦而小心，所有人只能从一派平静中体会到某种深沉的暗涌。虽然花山院能够用探出又收回的手来表达他的珍视，但是戴冷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只站在哪里，一动不动，怕是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惊扰到眼前的梅尔塞苔丝。
这种方式的演绎，让最后的一句话，都默默了变换了余味。
“不要抛弃我，不要在此时抛弃我。”
这句话变成了一次让步，像是伯爵知道自己想要的或许只是奢望，于是把“永远不要抛弃自己”换成了“不要在现在抛弃我”；而在眼下的片刻过后，就算梅尔塞苔丝要离开他，他也不会有任何不满，任何怨怼。
……
一旁的花山院看着这样的黛铃，只觉得整个人都挪不开眼睛。
有种难言的孤独从对方的身上透露出来，让花山院有一种嗅到了同类的感觉。
“这演得比花山院好多了吧？”男生群中有人爆发出一阵惊呼。
“演得好不好不说，你们现在还能说这是一个小白脸似的角色么？明明是你们自己演不出来而已。”女生阵中有人迅速地反击。
“被女生比下去，花山院也不过如此吧。”
“什么叫被女生比下去？难道真要让她来演男主角？那女主角怎么办，要看两个女生对戏吗？”
“不如让花山院去演好了，他看起来比黛铃还像女主角一些……”
无意义的争论似乎要一直继续下去，戴冷把试戏时的情绪收回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让状况恶化了。正要试着制止争论的时候，花山院却站在了他的面前，悄无声息地替代了之前对戏的女孩的位置。
“爱德蒙，我从未忘记过你。”
……
游戏真的是一个好东西，戴冷想。
若是在现实里，他决计不会想到，那个漂亮的演剧部台柱会甘愿为他衬底，来反穿一个女性角色。
花山院的发色很浅，皮肤很白，现在温柔地对着他笑着，像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美梦。
也确实只是一个美梦。
……
在戴冷见到秦天之后，周明给他打过一个电话，问他见面后有没有对项目下一个论断。戴冷没对他说实话，只留了一句还在观望，然后让周明把秦天的电话转给了自己。
拿到了电话号码，戴冷大字摊开在自己的卧室里，把两个人的会面又回味了一遍。对方的友善和礼貌每每回想起来都让他觉得心里化开了一滩温水，只不过这么做的次数多了，桃红色的滤镜也自然褪下去许多。
等到完全冷静下来，强迫自己用第三者视角把事情梳理了一遍，戴冷突然意识到，秦天所作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合情合理，毫无越界。
没错，秦天会对着自己温柔地微笑，眼睛都带着光。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说明秦天对自己有着超乎工作的兴趣和企图。
而那个温柔的微笑，或许在得知戴冷的性向之后就会悄然消失。
尽管秦天说了自己有问题可以再去找他，但是这不外乎一句礼貌的客套。毕竟你还要他怎么说？当着面说一句不可以么？
戴冷的位置放在这里，他若是提出要求，不管是谁都很难拒绝。
如果他仗着公事的缘由把对方再一次拖出来，对方必定不会说不。只是当他流落出一些更接近对方的念头，他并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应对。
如果是拒绝他还算好的，戴冷最怕的是对方在人前微笑着应承，背地里觉得他靠着权势施压，下作又恶心。
……他不想秦天觉得他恶心。
……
戴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默默地站在游戏里。现实里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他一个人盯着后台的好感度面板，觉得自己过分清醒。
花山院的隐藏好感度解锁了一级，现在名字叫做紺碧。
戴冷扯了扯一边嘴角，是个没什么笑意的微笑。
真可惜，现实生活里没有好感度这个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