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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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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不寻常的日子。
我独自倚在墙角,看着窗边那座镶满华丽玳瑁的座钟被搬走。我知道,瑟罗依家的女儿伊芙兰一直想要它。如今,她终于可以如愿了。
我冷漠地看着他们,仿佛这场洗劫事不关己。他们一边摩挲着我多年的藏品,一边面露贪婪的神色。
其实我是无所谓的。这些东西有也好,没有也好,我早已不放在心上。
房间空了。露出雪白的四壁,有些班驳的颜色。粉红色的天鹅绒窗帘沉默地低垂着。仿佛昭示着我曾奢华得象一个公主。
我蹲下身,拾起一片镜子碎片,镜中的自己微微笑着:“妮翁小姐,生日快乐。”
我十七岁了。
三个月前,我的父亲去世了。他在我家那大得有些荒凉的浴室里用子弹贯穿了自己的脑袋。
我望着那一地狼籍的鲜血,惊诧自己竟然没有恐惧。我俯身抚摩着那已经冰冷的液体……这也是我身体里流的血。我可怜的父亲,他已经被折磨得够惨了。失去了地位,名誉,财富,还要面对不可知的未来。两年来他已心力憔悴,死亡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好选择。我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在染血的大理石地板上,溅出一丝冰冷的回音。
“妮翁小姐,老爷已经过世了,还请您节哀顺便……”管家在旁一边劝阻,一边递上一长串的清单——“小姐……这些债务……”
“哪怕倾家荡产,还了就是。”酷拉皮卡在旁边代替我决定。随后,他转过头对我说:“小姐……我不能留在这里了。抱歉。还请你以后料理好自己的生活。”
我背对他轻微地点头。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保镖。他能最后离开,我已经很感激。
我十七岁生日的那天,这座诺斯特拉家族所剩下的唯一的宅邸——也被抵押了。
我提着单薄窄小的箱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逛着。
富贵如浮云。
眼下,我已一无所有。
我变卖了随身廉价的首饰,在一个杂乱破旧的巷子里租下一间房子。租期是一周。房东答应我,如果这一周内我找到合适的工作,便可以在这里长住下去。“房租八折。”——那个面色黝黑的女人并不和蔼地笑着告诉我。
我开始为生计而奔波。
然而,两周过去了,我还是一无所获。房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开始只喝清水度日。
又过了三天。房东把我的箱子扔出了门外,而箱子里的东西,却被关在了门里。我已没有力气哭叫,只是死死地抱住门的把手不肯放开,我低声哀求着:“求求你们,那里有我重要的东西……请还给我。求求你们……”
我不停地流着泪。
许久,房门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那脸色黝黑的女人在门缝后目露凶光对我咆哮:“要哭丧就死远一点!”
我拼尽全力把手伸进门里,哭着恳求:“求您!别这样……把我的东西还我……”
她用力地关门,我的左手被重重地夹在门里。清脆地响声过后,一阵剧痛仿佛刺穿我的头皮。我爆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
那女人愣了一下,门开了。没有多想,我趁机从门缝爬进去,一把抓住搁在我枕边的项链,我紧紧地握着它,指甲刺痛了我的掌心。
突然,我被人揪着头发狠狠地提了起来:“抢东西吗!你这装蒜的婊 子!”
我回不过头去。她不知是拿了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在我的头上,一下又一下……
我被提着头发扔了出去。我的血沾满了泥巴。我用力地用手背揩拭着眼睛,鲜血不停地模糊我的视线。
我打开项链的吊坠盖子,吃力看着里面的微笑着的男人……
“还好……”我心想。“还好。”
我双腿战抖地走出巷子口。一阵风吹过,天旋地转。
我摇摇晃晃地伸出双手,本能地想要找个支撑……
“你干什么!”一声粗暴的吆喝。紧接着,我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
“你……你这垃圾!你弄脏了贱吉先生的车!”
我猜他们是骂我吧。我吃力地抬头,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他们的拳脚不停的落在我的胳膊上,腿上,肚子上……我大声咳嗽,喷出一口口鲜血。
“发生什么事?”一个很威严的声音从我头顶处传来。
“老板!这丫头弄脏了您的车。”
“哦?你说这个血手印?”
“是。我刚才只是教训她一下。现在马上就为您清洗干净!”
他们停手了。闪开一条路。我想,是那个叫贱吉的人走过来了。
“怎么……是你?”他吃惊地叫了一声。
我费力地睁眼,模糊看见一张其丑无比的胖脸悬垂在我脸的上方。我的胃里一阵翻腾……
“诺斯特拉家的大小姐!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仿佛是他要把自己憋死一般。
“大小姐,你的占卜很准啊!你怎么没有算一算,你的爸爸会被子弹打烂脑袋啊?现在你的脑袋似乎也被打得不成人形呢!哈哈哈……你算不出来吗?”他蹲下来贴近我,用浓重的口臭喷我的鼻孔。
这味道比我住的贫民窟前面的臭水沟还要恶心。
“大小姐,只要你开口求我,说以后你是属于我的,我就可以考虑救救你哟……”他委琐地贴近我,“这可是我看在和令尊相交多年的份上对你额外的恩赐了!只要你开口求我……”
我实在无法再忍受他的口臭了。
我把脸偏向另一边。
“哟?不愿意?”他扳正我的脸,用鼻尖顶着我的嘴唇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救你!你现在不能比一条蚯蚓更能引起男人的兴趣!我要救你,可纯粹是大发慈悲!我这个人,可不是经常会发慈悲的!”我的颚骨被他捏得巨痛。
“那你就快点滚吧!”我心里想。
“不说?好吧,那就死在这!”他丢下我的头,吐了口恶臭无比的口水在我脸上,转身上了他那豪华的加长奔驰。
就在车门关上的前一刻,他忽然露出他那颗丑恶的脑袋,诡异地笑着对我说:“对了,我要赶去友克鑫了。今年,那里拍卖的是幻影旅团首领的一截指骨哦!这可是极有收藏价值的东西。妮翁小姐不能参加,真是太遗憾了。”说罢,他准备关车门。
……
我用连我自己也不理解的速度冲上去,一只手抱着贱吉的腿结巴着说:“先生……只要……救我,怎……么样……都行……随,您……高兴……”
“哟?怎么了这是?”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可惜,我改主意了。我说了,我这个人,可不是会经常发慈悲的类型……”
“求……您……,求求……您……”我机械地重复着。
“哦?真的想跟我?那就爬回来吧!小姐!”他踢开我,重重地关上车门。
一辆豪华的奔驰车缓慢地行驶着,车的后面有一个浑身血污的身体艰难的爬行。路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好象流星划过时长长的尾巴。
每到阴雨天气,我的头就会撕裂般疼痛。贱吉并没有派人细心照料我的伤,不过,在某种意义上,他救了我。
我成了他一个并不可爱但很有趣的玩具。有时他会让我穿上极其贵重的衣服,然后让我站到大厅中间,再一件件地脱下来。
“瞧啊!这就是那位曾被整个□□社会都依赖的诺斯特拉小姐!”贱吉亢奋地对着他请来的客人们咆哮着。然后,他来到的面前,委琐地抚摸我问:“诺斯特拉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不会占卜了呢?”
我微笑着对他回答:“因为,我把这个能力,送给了一位朋友。”
“哦?”他翘起他那毛虫胡须似的眉毛,“送给谁?男朋友?”
周围爆发一阵下流的大笑。
我咬着下唇不肯说话。
贱吉重重地打我一个耳光,我摔倒在地。血缓缓从嘴边流下来。
“我要是诺斯特拉,一定先杀了你!为了别的男人背叛自己的父亲和家族?啊?”他抓住我的头发骂到,“你可真是个不知廉耻放荡到极点的女儿!”
说罢,他一把扯下我脖子上的项链,说:“让我们看看,你的男朋友?”
贱吉打开吊坠的盖子。
……他依然在里面微笑着。
“原来你爱的就是这个被砍了脑袋的幻影旅团的匪首啊!难怪你爸爸会死啊!哈哈哈……”
他把项链丢还给我。
我默默拣起来带好。
突然,一个女孩冲过来猛踢我的肚子,她口沫横飞歇斯底里地大叫:
“你这贱人!我爸爸就是被幻影旅团的人杀掉的!你竟然爱他!不要脸!”
我左右闪躲着,又过来几个女人撕扯我。我贪婪地听着她们叫骂,呵呵……她们提起他,我心里很甜蜜。
她们说我爱他。
可不是吗!
尽管这句话我自己从未出口。
“竟然还笑!真是不折不扣的贱货!”她们发泄完了。
戏散了。
明天依旧。
后来,贱吉厌倦了这种玩法。他把我分送给其他□□的头目和达官显贵。
贱吉当初承诺说会带我去参加拍卖会,根本就是谎言。
这件事,他在占有我之后的第一个晚上就已经承认了。
“还以为那个什么团长给了你怎样的快乐,才让你肯为他放弃自己的家族和性命,怎么?原来你还是处女?”
“你真的那么爱他啊?为了个死人的手指头,我这么差这么老的男人都能接受吗?”
“你真以为我会带你去拍卖会吗?别发梦了。你还不如我的小狗露露可爱……”
“连叫一声都不肯,你让我怎么宠爱你……”
我心如死灰。
但我要去拍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