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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知人知面 ...

  •   “我说是什么引来了猎犬?原来是血腥味,”逸墨看了看空地上的雪包,又正面看向了把总:“刚才是我们军中的豹武士捕猎,在此抓伤了一只雪鹿,后来雪鹿诈死,跳起来跑了。”

      “雪鹿?”追兵们明显不信:“肯定是萧瑭,将军应该也是圣都来的,请不要袒护那个余孽,把他交给我们。”

      “嗯?诸位不信?”逸墨只疑惑了一声,但见巨大的黑豹抖了抖毛中雪,从地上站了起来,犹如小山一般,地动山摇的冲着几个追兵和沓子犬豹吼了一声,“嗷!”

      沓子犬瑟瑟发抖,马上尾巴夹紧了屁股里,钻到追兵们腿/间去了。

      逸墨身边一个副官满脸孩气,摊手对追兵无奈道:“刚才鹿跑了,豹武士没吃饱,正饿着,想找食呢。”

      ***

      百余顶低矮军帐冒雪而立,随着鹅毛大雪的侵袭,已经被半埋在了地下,像是倒扣在雪原上的大碗。

      见一条蹑爪蹑尾巨大的黑影子,提着一只前爪鹰视狼顾地四处观望了一下,之后悄无声息地踏进了将军帐。

      逸墨步伐矫健地跟了过去。

      “你捡了萧瑭?”一丝询问的声音从大雪覆盖着的军帐内传来出来,账外远处几个亲兵正在打扫空地好升火造饭,之后趁着烤热了的地面把将军帐移过去。

      逸墨在帐门口,弯腰拱手向账内禀报:“是的,提督大人。”

      帐内年轻男子清朗的声音,似还夹杂着大猫被撸了脖子的呼噜声:“通敌叛国是个死,打了这么大的败仗也是死,何况盛亲王此次还葬送了我们兵部八千的精锐骑步兵,谁抓到那个余孽全一样,你想怎么处置他?”

      逸墨知道提督是问他是打算救人还是亲自杀人的意思。

      “我不是想救他,兵部将士的血海深仇,还得记他们一笔,”逸墨声音中透着清冷,沉稳有度:“但也不想看到天斧关驻军总兵段诗正气焰过于张狂,他们有外戚的裙带关系,压了我们兵部太多年了,你没看那几个爪牙笑得多猖狂,如同丰收宴请上的南瓜,缺心眼似的;萧瑭虽是余孽,可也是皇家的子孙,由天/家处理他,外戚在我们面子上动刀杀人,不合适。”

      萧瑭身上有干系的事太多了,“明天先带着萧瑭到北域都护府去,具体怎么办随机应变吧,下去吧。”

      ******

      今日雪光刺眼,盛亲王府刚刚开始收拾,空气中还充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几只食腐的乌鸦“嘎嘎”乱叫着扇着翅膀立在瞭望楼上,冷眼成了目睹盛亲王府易主的见证人。

      兵祸后北域一片混乱,府衙已经被烧了,主楼塔楼全塌了,满院子全是尸体,死人、死狗、死马丢弃在烂泥里,具具焦黑模糊,烂盔破甲扔了一地,一条捕猎的细犬卧在一具尸体旁呜咽,用鼻子不停拱,看到好多人来,不得不瘸着跑来了。

      现在临时征用了盛亲王府平时练武的亭子当了审讯堂内,本来应该立在两侧的值守兵士还没来,只稀疏立着几个人。

      萧瑭今日绝早被逸墨派人丢送过来,本来应该押送到北域都护府,可惜北域都护府在战火中已经被烧了,临时将盛亲王府征做了办公衙门。

      扔萧瑭过来的人传话是“凛提督看到余孽叛贼正在叛逃国界,一心为国,未计较个人安危,在箭雨中抢出来,知道周监军大人和段总兵嫉恶如仇,不曾耽误了一刻,先送来给大人们看管,待凛提督追袭盛亲王之后,再一起过堂审讯。”

      他此刻戴着脖索手铐,过于沉重,压得他摇摇欲坠跪在地中央。目睹家里毁成如此破财样子,欲哭无泪。对萧瑭的审讯貌似还没正式开始,只有府衙负责提审他的监军宦官周睿来了。

      周睿风尘仆仆的刚到,他跟着天斧关总兵段诗正来到了北域,计算着时间进了城,等天亮后赶到盛亲王府的时候,正好赶上驱敌平叛之后的记功阶段,只有记了功,日后回朝了才好行赏。

      他白色木屐鞋底上浸了一寸多高的血迹,沾在王府内白色长毛地毯上,进了盛亲王府也不休息,周睿官拜御马监,是掌管着全国军事虎符的大太监,久在宫中当宦官伺候皇上休息,细心周到惯了,抬眼看到盛亲王府瞭望敌情的岗楼上而今没有守军,却有一群乌鸦乱叫,在尸体上展开盛宴,觉得晦气,停了脚招呼身边下人们:“乌鸦乱叫,晦气吵闹,把这些死倒收了,着人把乌鸦赶飞了”。

      之后抬步进来,在练武庭的地上绕着萧瑭走了几圈,用手里的拂尘直接抬起了萧瑭的下巴,仔细端详:“盛亲王六个儿子,死的就剩下你这个小六了?”看到深邃轮廓,明眸皓齿,又啧啧称奇:“是因为你有蛮族血统吗?长的倒我见犹怜的。”

      萧瑭透过练武庭敞开的大门,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一群散兵扯着绳索,把王府门口五米多高的猛虎塑像“哐啷”拉倒了,连带砸倒了坐在雕像下以举着斧头姿势被烧焦黑的尸体,没回音。

      “你父王和你母亲丹妃研究里应外合造反时,他们都说你也在场?”

      萧瑭一夜没喝水,咽了一口唾沫跟咽了一口火炭一样,嗓子烫着疼:“我父王…出征未回,他追击敌军去了,不是谋反。”

      “北域向北推进三百里,除了漠海国的叛军并无其他军队,”周睿白胖粗短的手捏住了萧瑭的唇角,直接把他干裂的嘴唇扯出口子开始流血:“他追的是哪国敌军?”

      “军情…大事,我…当然不能知道。”

      周睿手劲加大,看到萧瑭身上衣服上有血:“丹妃嫁给盛亲王多年,你都已经十六了,和丹妃同住一个内院,她平时是怎么和漠海国传递消息?告诉咱家,好死些。”

      眼前昔日威武的金黄色猛虎雕像沾满了脏泥,滚成了黑灰色,之后正胡乱被捆上绳子,几匹杂毛苦役马等着拉走它。

      ——记忆中北域的寒风刺骨,他才五岁的光景,和他母亲丹王妃站在盛亲王府的门口。

      他抱着头,脸冻通红,刚哭完:“娘亲,萧瑭冻得头疼,想回去。”

      丹妃火红的絨裘,满头珠翠,明眸微陷,鼻如悬胆,两只手拢在套袖里,声音飘飘忽忽,目光里是犹豫:“萧瑭,如果娘亲到更冷的地方去了,你愿意跟娘走吗?”

      “娘亲,”萧瑭仰头看母亲,似懂非懂,用满是鼻涕眼泪的手去抓丹妃的裙踞,眼神稚气坚定:“娘去哪里,儿子就去哪里。”

      丹妃掏出手帕,许是想给他擦眼泪,可却突然莫名动怒了,猛地伸手一推他:“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恍恍惚惚的,回归到现实,眼前还是周睿的胖脸,萧瑭含泪摇头:“我娘一心相夫教子,没有和漠海国传递过消息。”

      “孩子,别嘴硬了,”周睿也不急,缓缓起身,白面馒头似的脸似笑非笑,在这个临时府衙的墙上转着看了一圈:“你以为咱家是在探你的虚实?那好,咱家说与你听。”

      他盯着萧瑭的眼睛:“丹妃在漠海国的名字叫做茜赤丹,是墨海国的长公主,圣女一样的角色,是人间殊色,盛亲王好色,打了胜仗便趁机娶了她,封为充容,她这么多年里,每年全要不定时的和漠海国的武士们以各种名义见面,后宅妇人,如果不是有其他的目的,见这些母国武士做什么?”

      记忆中的红绡帐无风扬起,一个高硕的背影带着青瓜小帽只一闪,仿若腰间的葫芦形胎记还在窗口,就在母亲的寝宫里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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