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鬼》漫写诗书

2、02

　　12.
　　端瑞雪的好友为人都很好，郁池也经常和端瑞雪一起，和他们吃饭聚会。
　　不过自从他和端瑞雪离婚，好友们不再和他说话。有时外面碰着了，也只是装没看见。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会承认他们认识，但不说是朋友。
　　有好几个朋友都过来了，郁池也没理他们。
　　他们看见有长辈在，就没再多说。其余的朋友劝先前说话的那个，“走吧斌，别说了别说了，都不好受。”
　　“他不好受什么，说不定开心死了。”男人被人拉走的时候低声抱怨，一字不落进了郁池耳朵。
　　常梨花在旁边掐他胳膊。
　　“瞅瞅你这个丢脸！你妈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郁池又气又疼，委屈地争辩：“……我又没出轨。”

　　13.
　　郁池和端瑞雪结婚后，两个人的生活确实发生了很大改变。
　　他们一起买了房，两个人家境相当，也没说富到什么程度，只是不愁吃穿。
　　端瑞雪喜欢南北通透大平层，郁池喜欢可以种花草的小别墅，但当时两个人商量着买婚房，别墅没有合适的，就在离二人家都比较近的地方买了平层。他们不仅家境相当，家庭成员也差不多。
　　端瑞雪幼时丧父。
　　郁池……郁池亲爸是个好酒的赌鬼，后来被不知哪路仙家弄死了，开车撞在树上。活着和死了对郁池没什么区别。
　　都是单亲家庭，郁池和端瑞雪很能体会对方心境。
　　结婚前没吵过架，可婚后总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起来。

　　14.
　　比如郁池有时爱玩游戏，端瑞雪让他注意保护眼睛，说得多了，他就嫌烦，反过来问端瑞雪怎么总加班。
　　有时郁池做好了一桌子饭，端瑞雪刚吃没几口接到电话就走了，郁池明知道是工作，不应该生气，还是忍不住。
　　端瑞雪越来越沉默，郁池问他，“是不是后悔了？”
　　他看着郁池，不说话。
　　这可气坏了郁池，他把端瑞雪推出房间让他愿意找谁就找谁，最好去找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结婚，可别在这摆出一副受气的模样。
　　每次吵完郁池也后悔，下次遇见这种情况还是会吵。

　　15.
　　说起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郁池觉得，端瑞雪真的不爱自己了。
　　端瑞雪经常露出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哄他。
　　那段时间郁池经常被鬼上身，半夜跑到楼顶吹风。他看着端瑞雪向他跑来，一把将他拽到怀里。
　　端瑞雪说：“池池，我听你的，我们离婚。”
　　郁池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觉得端瑞雪是受够了这样反复无常的自己，他想，也好，端瑞雪是个正常人。
　　而他不是。
　　郁池说：“好的。”

　　16.
　　离婚之后，郁池接着被鬼上身，偶尔也去和不同的人约会。一些单身鬼就是想用他的身体一偿宿愿，可每当要下一步发展的时候郁池都会抢回身体主动权，把这些色鬼赶走。
　　离婚后还没过上半年呢，就听到了端瑞雪已死的消息。
　　此时此刻，郁池站在端瑞雪遗体前，看着他的母亲与其余亲属痛哭不已。
　　原本他也是其中一员。
　　现在只能深深地，鞠了一躬。

　　17.
　　从葬礼上打车回家，郁池问：“怎么样了？”
　　常梨花将手里捧着的木盒给他：“你捧着你老公吧。”
　　郁池看着突然被放进手里的沉甸甸的木盒，“我们离婚了。”
　　常梨花：“再结，我做主，给你们结个阴亲，下辈子还当两口子。”
　　郁池：“……妈，你这样是否对儿子的婚姻不太负责？不然您再考虑考虑？”
　　常梨花一瞪他：“怎么的？我就包办婚姻了，你爱上哪告上哪告去，你去，去派出所说你妈封建迷信让他们给我抓起来，去吧！”
　　郁池小心又谨慎地问：“妈，您是否已经到了更年期？”
　　常梨花怒气冲冲把木盒抢回怀里：“去你妈的，起来，我儿子我自己抱着。”
　　郁池：“……”
　　顺便，他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出租车司机。
　　后视镜里司机的脸色惨白，到了家门口，连钱都没敢收，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郁池：“妈妈，你把人家吓到了。”
　　常梨花冷哼一声进了家门。

　　18.
　　回到家，母子二人受到了海苔的热烈欢迎。
　　海苔是只边牧，常梨花待她如同亲生闺女。
　　海苔一见常梨花手中的盒子，就叫了起来，嗷呜嗷呜的，十分警惕。
　　“乖。”常梨花默默海苔的头，“去给妈把拖鞋拿来，哎没事儿别怕，这是你大哥。”
　　跟在她身后的郁池皱眉：“这辈分怎么这么乱？”
　　常梨花：“我警告你郁池，今天十分重要，你要是再敢乱说话，我，小心我削你。”
　　郁池：“……”
　　我哪敢啊。

　　19.
　　常梨花招魂时郁池就在旁边，该做什么做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定的仪式，常梨花这水平不需要照顾细枝末节，流程走了一遍，给新儿子、也就是端瑞雪拿纸裁了件新衣服。
　　一阵风吹过，所有的蜡烛晃动着，慢慢站稳。
　　火光之中，渐渐显出了端瑞雪的身影。
　　他穿着白衣白裤，眼神迷茫，看了看召唤自己的常梨花，不解地问：“你是谁？”
　　并不意外。
　　有部分鬼魂是直接失忆的。
　　常梨花：“儿，我是你妈，旁边这个是你媳妇儿。”
　　郁池啧了一声：“你不说他是海苔大哥吗？”
　　话虽这么说，当他看见端瑞雪重新出现，还是多看了几眼。
　　端瑞雪似懂非懂。
　　他看着郁池，看着看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好、好的。”他说。

　　20.
　　面对失忆的端瑞雪，郁池的心情十分复杂。
　　但端瑞雪也很聪明，知道自己死了，他也不惹事，只跟在郁池身后，就连郁池洗澡，他都要在旁边。
　　郁池要脱衣服，看着他，“你不能在外面等吗？”
　　端瑞雪露出委屈表情。
　　他很认真地问：“我不能看吗？”
　　郁池都快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面对已经是鬼的他，就心软。
　　而且再加上之前的愧疚作祟，郁池只能脱了自己衣服，进了浴缸。
　　他家浴缸是砌的，像个泡澡池，上面还漂浮着几只玩具。
　　他不知道端瑞雪去哪了，正闭目养神呢，突然感觉到旁边的玩具动了起来。小鸭子游着泳，一旁的小人划着船，墙壁上泡泡机吐着成泡泡的沐浴液，端瑞雪坐在澡池旁的板凳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郁池：“……”
　　妈的，这澡是没法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