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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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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靖之摸着手中暖玉似顺滑细腻的皮肤,心头热乎乎滚烫起来,近乎是急切的问道:“哥哥,你说好不好?”
许清彦苦笑,原来自己竟需要从情敌处汲取安慰,何其可悲!望着白靖之雀跃的脸,自己怎么能同赵攱一般这么轻易地击碎一个人的希望呢?
就……就是骗骗我也好吧。
“嗯。”他轻轻点点头,眼里如烟云般浮着一层轻愁,挥不散。
“阿弥陀佛,白施主。”身后一声佛偈,白靖之整个人身子僵住,灰布僧袍的老和尚慈眉善目不知何时已走来,站在他身后。
白靖之只好回头施礼道:“善哉善哉,圆通大师,好久不见呀!”
圆通笑眯眯:“不久不久,这不是前些日子才见过,老衲还想请施主放过小寺的花,开花不易,手下留情。”
许清彦听了这话,仔细一品,顿时反应过来:“那日早上……”
“唉,”白靖之红了脸,埋怨地想阻止圆通大师的话头,可实在无计可施,“哥哥,不是,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快道歉!”许清彦皱眉。
“哦。”白靖之低低应了,兴致恹恹,勉强向圆通拱拱手。
“大师见谅。”却是许清彦一展袍袖,正衣冠,倾身向前,端端正正施了一礼。
“这位家里人不懂事,冲撞了贵宝刹,子安在这里代他赔罪了,若有损失,镇国公府愿一力赔偿。”
洒脱风流,名士姿态,世家典范,白靖之满不在乎的表情消减下去,他收回了搀扶的手。
圆通和尚对上许清彦的眼,合掌道:“诺,许施主是惜花人,老衲有礼了。”
“大师认识我?”许清彦很是吃惊,他自嫁与赵攱后便深居浅出,何况此等夫人娘子聚集之处,便连此京城近郊的名刹也未涉足。
“出家人不打诳语,有道是人言可畏。”
“竟连这里都传来了,我这名声可真是臭的紧。”许清彦被戳破境地,一时间无比尴尬,强自打趣自己。
“哥哥。”白靖之拉着他的手,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轻轻叫道,比刚才责难自己要紧张千百倍。
“谣言不可尽信。”圆通似乎没有察觉他紧张的样子,微笑的位置一般无二。
“这……”许清彦反而不知所措,许久没有接受过如此善意,反而是谩骂讥讽更让他能够自如应对,望着老和尚慈悲的脸,一时竟语塞起来。
这就是他需要面对的吗?
年少风流总好似一个借口,分桃断袖也不过酒肆茶楼里谈客们的下盘小菜,男儿到了年龄合该是成家立业的。只要像他一样,明媒正娶入了别家门作媳妇的男人,才真正知道两个男子相守相伴的辛酸。
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二年,人这一辈子,又能有几个十二年呢?
白靖之心口酸涩起来,许清彦不言,他便接过话头:“大师,那你怎么看?”
圆通瞧这小霸王难得正经的模样,甚为惊异:“白施主这是要同我论道?”
“怎么,不可以啊?”白靖之叉腰一站,扇子展开,斗志昂扬。
“可以可以,施主请讲。”
“那大和尚你说,两个男子能不能在一起?”
圆通愣一愣,讳莫如深地笑起来:“阴阳调和,本是天然……”
白靖之使劲瞪他。
“但老衲觉得,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一切色相皆是虚妄。”
说话的时候,他却是望着许清彦,平和纯净的眼神,如同山间的晨雾中撞出钟磬声,空灵之音,振聋发聩。
许清彦瞳孔一震。
三人交谈了一会,各自散去,临走前圆通和尚留了话,说与许清彦得空,自可来圆通寺手谈一局。
许清彦不胜感激。
直到重新在林子里寻了处僻静优美处,有小沙弥送来茶水和素点心,白靖之席地而坐,仰头望着赏景的许清彦,不满地嚷嚷:
“大和尚真是偏心,我来的时候怎不见他如此殷勤,哥哥这么好,他到还算有点眼力见……”
“喂,白靖之。”
“嗯,哥哥?”
“谢谢你。”
许清彦垂下眼,桃花簌簌落在肩头长发,轻袍缓带,湛若神君。
白靖之看得发痴,强压着通红的耳根扭过脸去,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胜过从前无数欢喜。
他想再唤声哥哥,却开不了口,似是生吞进一块滚烫赤红的炭火,万般情绪梗在喉头。
击碎附体那层坚冰,真正触碰到壳下馨香的柔软,哪怕仅有一瞬,也是美好得会上了瘾的。
他不禁羡慕甚至嫉妒起赵攱来,这样的宝贝,合该是世人欣赏和仰慕的对象,又怎会心甘情愿地被他藏在府里十二年?
映着晴空皓日,一袭单薄背影。
许清彦微微昂着头,眉目冷淡,锁在眉间的愁云从未散去,似乎随时会乘风而去。
白靖之甚至觉得,此刻在他的眼里,无论自己是美是丑,是老是少,是不是他丈夫的其他情人,又或者仅是个无关紧要的旁人,他都不甚在意的吧……
毕竟,权当做一块会喧哗的顽石罢了。
呵,顽石!
他眼眸眯起,暗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