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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德拉科的力气很大。卡特琳娜是领略过的。但此刻尤是。那双愤怒的大手掐的她几乎喘不上来气。
      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肋骨也跟着被挤压的生疼。
      卡特琳娜知道,自己离窒息不远了。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德拉科的脸在她眼里变得扭曲。或许他现在的表情本来就是扭曲的。

      感谢上帝,终于不用再面对他那张丑恶的嘴脸了。

      她如释重负,放弃了挣扎。

      就这样死了也挺好,不过是有点难受而已。但算不上痛苦。
      毕竟——跟自己近几个月来遭受的罪比,这怎么能算得上是痛苦呢?

      就在她的意识陷入混沌即将从中解脱的时刻,脖子上的压迫感突然消失了。

      但胸腔仍憋的生疼。新鲜空气涌进来,卡特琳娜一下子不适应。她不断地咳。咳的喘不上气。因为缺氧,她的眼睛暂时还看不清东西。
      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大一小两个金色的脑壳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他们的争吵声很大,她的耳鸣尚未消散,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

      很快,小的那个拉走了大的。一并消失在视野里。
      卡特琳娜一动不动躺了一会,视觉和听觉恢复了不少。现在她又感到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腾。扒着床栏干呕起来。

      房间外,一大一小展开了一场辩论。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你差点杀了她。”
      “她对我不忠!”
      “你刚刚差点杀了她。”
      “你根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无论她做了什么,你都差点杀了她。”

      “好吧,我想我确实有点过激了。”德拉科用烦躁的语气说,单方面结束了这场辩论。然后怒气冲冲朝楼梯口走去。斯科皮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先后来到大厅,德拉科走到落地窗前,打开窗户。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凝望窗外。

      斯科皮则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静静注视着还在独自生闷气的父亲。

      皆是沉默。

      最后还是德拉科顶不住强烈的倾述欲,走到斯科皮身边坐下。试探着开口。
      “你知道那个女人……”
      “我冷,爸爸。”斯科皮打断道。

      德拉科瘪了瘪嘴,不情愿地起身关好窗户重新在儿子面前坐下。这回一切顺利。他控诉起卡特琳娜的种种“罪行”来。显然,这个吹了近一刻钟冬日寒风的男人还没有消气。

      等德拉科倒完苦水,斯科皮想了一会。看着父亲说,“你说她缺乏忠诚。”
      德拉科适时地点了下头。
      “反之,我认为你缺乏让她忠诚于你的关键因素。”
      “你想想,当我们要求另一个人忠诚时,我们有没有想过让那个人幸福呢?如果我们爱一个人却不能让她得到幸福,我们还有权利要求她什么?”

      “哈!”德拉科发出一声古怪而短促的笑声,“难道这是我的错?”

      “恐怕如此。”

      “这不怪你,斯科皮。”他故作亲昵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还太小。你不懂。”

      “我讨厌你总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斯科皮不悦地甩开父亲的手,起身朝楼上走去。

      确定德拉科看不到自己后,斯科皮一路飞奔来到卡特琳娜的房间。
      彼时,她已不再剧烈咳嗽。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看。
      见他进来,她慌忙扭过头去。但斯科皮还是敏锐地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你哭了?”他柔声问,坐到床边抬手帮她擦拭眼泪。
      卡特琳娜缩了一下,但没有表现出抗拒。

      于是斯科皮的动作大胆了一些。他边摩挲她的面颊边说,“我们都知道,在许多情况下,哭并没有任何意义,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有的时候不哭就非死不可。”
      “所以,哭出来吧,这样你也好受些。”

      面对男孩温存的目光,卡特琳娜已经全然控制不住心底泛起的酸楚和无助。她浑身都在颤抖。用力点了点头,紧咬嘴唇默默地流泪。

      斯科皮想起自己初见她时的模样,又见她眼前这般光景,着实心疼不已。
      她现在是那么纤弱,那么憔悴,那么苍白。比自己身上的白衬衫都白。

      倘若刚才自己再晚来一步,恐怕……
      斯科皮心里升起一阵后怕。

      唉。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都怪那个男人。用自己欲.望的阴影吞没她,弄伤她,毁了她。而那个危险的男人恰好是自己的父亲。卡特琳娜则是他喜欢上的第一个女人。

      至此,理智和情感的碰撞在心中激荡。终于,斯科皮做出了决定。

      “我很害怕,看见你被滔滔海水卷起却无能为力。但是,我要造一条船,把你从绝望中带回来。”
      他郑重其事的说,俯身亲吻了卡特琳娜的额头。

      斯科皮没有逗留太久。刚一回到房间,就有人敲门。
      他起身开门,看见来人是父亲。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否则很难解释自己为何会去卡特琳娜那儿。
      他已下定决心——眼前的人不再是父亲,而是敌人。
      而对待敌人,必须时时提防着才是。

      “有什么事吗?”斯科皮问。
      德拉科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自己想和他谈谈。
      “谈什么?”斯科皮又问。
      “关于……嗯,你刚刚说的那些。”德拉科的表情很不自然。但这至少说明他有认真思考斯科皮的话,不再那么固执己见。
      这让斯科皮感觉到好一些。这才允许父亲进门。

      德拉科的屁股刚落到椅子上又开始抱怨他的那些所谓的付出。看得出他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讲。他的说辞没能令斯科皮动容,反倒自我感动的不行。
      “平心而论,我给她的还不够吗?”末了,他又带着批判的口吻嘟囔了一句,贪婪的女人。

      她才不是那种人。
      斯科皮在心里立刻反驳。但没有说出口。他清楚,德拉科执拗的很,轻易听不进去反对意见。必须得另辟蹊径才行。

      于是他定了定神(德拉科刚才长篇大论的时候他溜号了),故意小声说:安全感。

      果然,德拉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这个相对陌生的词汇所吸引。他饶有兴趣地让斯科皮解释清楚。后者微微一笑,掌握了这场谈话的节奏。

      斯科皮的观点很简单:首先,你是巫师,她是麻瓜。她对这里没有归属感,自然害怕。其次,你想要一个孩子,却不娶她。孩子生下来只能冠上私生子的名号。她自然抗拒受孕。最后,你对她使用暴力。别否认这一点,我刚刚看到你对她做了什么。

      斯科皮分析的头头是道,德拉科缄默不语。看得出,他动摇了。

      斯科皮决定再添一把火。“或许我错了。”他故意改口道,“我真心不该掺和你们大人的那些事。”

      “不不,儿子。你很棒。真的。”德拉科慌忙给了他肯定。
      “你说的有道理。我会认真考虑的。”

      “对了,怀特小姐那儿需要我叫医生去看看吗?”
      斯科皮装作不经意间询问,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毕竟我想,她的情况或许不太乐观……”

      “不用!不需要医生!”德拉科突然大喊,随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别,不劳烦了。”他拼了命圆谎,“我的意思是,他们也很辛苦。既然药剂都备好了,按照医嘱走就是了。”

      一提到医嘱,德拉科自然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难免心虚。
      虽说还轮不到区区一个医生对他进行说教,但他不想背地里被人说闲话。这有损他一直以来示人的良好形象。

      但斯科皮不会知道这些。他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共处十多年的男人,极力在自己心灵深处寻找对他的任何一点儿父子之情的迹象,但是却找不到。只觉得他冷酷无情又陌生。因此更笃定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德拉科离开了。心绪不宁中夹杂着的急躁和狂怒被极端的痛苦所压倒。他需要独自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需要正视自己的恐惧。于是他告别了儿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卡特琳娜爱我吗?
      他问自己。绞尽脑汁去回忆,试图找到某个细节或是佐证来说服自己。
      可他能记起的只有她忧郁的微笑和他在靠近她时轻微的战栗和难以掩饰的不安。

      这难道不可疑吗?

      然而奇怪的是,过去一切发生的事情突然变得无足重轻。短短一刻钟不到似乎已经被他遗忘了。连带着他对卡特琳娜那夹杂着怀疑的怨恨也消失不见了。

      德拉科太渴望她的爱了。也太需要相信,太需要希望了。
      于是他摒弃了思索的能力,把这种强烈的、不知名的情感寄托于幻想之中。
      在他的幻想中:他爱卡特琳娜,而卡特琳娜也恰好疯狂地爱着他。

      尔后的几天,尽管德拉科多次由于悔恨、臆想和迷茫而陷于困惑不安,还是不敢去看她。

      “为了让她回到你的身边,你得做出一定的改变和牺牲。”
      他对自己说。

      他天天盼着会发生一件什么事(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这样问题就会被解决。她就会原谅他,再一次。然后他们会一起迎来新生活。

      幸好德拉科被虚幻的美好未来迷昏了头。倘若他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恐怕斯科皮就脱不了干系。毕竟避孕药又不能凭空变出来。除了他,谁还有这个嫌疑。

      情况对他有利。德拉科请求斯科皮替他去看看卡特琳娜。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经常留在他喜欢的姑娘身边。

      几天下来,他感受到一种新的难以言喻的东西萦绕在他与卡特琳娜之间。这令他满心欢喜。

      卡特琳娜的心思却不在他身上。病中的她变得极度悲观,神经脆弱。心里还老想着那天的事儿——德拉科会不会惩罚她?这一次他准备用何种手段?

      然而几天过去了。德拉科都没有来。这加剧了她的恐惧心理。

      一想到他又在暗地里酝酿什么更可怖的计划,卡特琳娜的精神备受摧残。以致她不止一次想反抗,想摆脱那侮辱她、伤害她的残忍男人的折磨。而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

      “你说,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她经常问这个问题。
      斯科皮只好一遍遍地向她承诺,事情会好起来的。背地里叫小精灵加强了防护措施,免得她做出什么极端行为。

      这期间德拉科来找过斯科皮一次。询问卡特琳娜的情况。于是便有了以下对话。

      “你觉得她怎么样?”
      “老实说,并不讨厌。”
      “你觉得她爱我吗?”
      “我不知道她是否爱你。父亲,但是我知道,没人能拒绝得了你。”

      他太了解他的父亲了。全天下没有哪个人比他更肤浅,更自负,更自卑,更急需赞美和肯定。
      德拉科不禁有些飘飘然。他基本认定了他爱她,她也爱他。

      斯科皮看着他那副掩饰不住的高兴样儿,在心里嗤笑。同时对德拉科产生一种微妙的感情:这乃是一种对他和像他一样可悲的男人的怜悯——
      他们被强烈欲.望驱使犯下不可宽恕的错误,却把罪责推卸给受到伤害的女人。
      这类人往往对生活要求很高,对自己的愚蠢和怯懦又不甘心。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展示自己的全部(好让女人心悦诚服),而他们本身却又如此虚弱,如此不健康,如此不完美。
      他们抵抗不住原始繁衍法则的诱惑,不断做出堕落的行为。

      斯科皮以一种清醒的可怕的头脑看待这个问题。
      他在他父亲身上看到了一个始终敞开着口的欲.望的伤口。它在流血,而且散发着臭气。

      当德拉科被一种局促不安的情绪操控着走进卡特琳娜房间的时候,她正在睡觉。

      她就躺在那儿。显得那么漂亮,娇弱,温顺,柔软。

      沉重压抑的心情似乎消失了。他惊觉,原来她那么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百倍。

      他小心翼翼走到她身边坐下。却又不知所措。
      所有的梦幻、欲望、希冀、惋惜、内疚、恐俱都以一种令人差以觉察的速度交织在一起。令他喘不上气来。

      卡特琳娜的睡眠很浅。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看到德拉科的一刹,尖叫着向后挪动躯体。即便她的后背碰触到冰冷的床栏(她已无路可退了),依旧保持着某种防御的姿势。

      这样的提防和戒备让德拉科很受伤。一阵汹涌的悔恨、温情和怜悯的感情波涛冲击着他的内心。迫使他忏悔自己的隐秘。

      “卡特琳娜,求你,宽恕我吧。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求得你的宽恕,才能使你忘掉我犯下的罪过。这些,我供认不讳。但你知道,这并非我本意。我是爱你的。我深深地爱着你。”

      他又说,我知道男人为了求得宽恕都是这么说的。你有理由不相信我。但我要把一切都对你说,我要把我忍受的痛苦,我所担心害怕的,我所希望的,都告诉你。也许我所受的痛苦比起我让你承受的痛苦要小得多。这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的一切痛苦,比起你的痛苦,比起你流的眼泪,都是微不足道的。我没有补赎我的过失,我不配得到宽恕。不过,你告诉我,你说说,我该怎样做才能得到你的宽恕!

      卡特琳娜没有回答。
      见她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德拉科不禁感到懊恼。
      难道她听不出我话语里的真诚和决心吗?

      “你怎么不说话?”他问。

      卡特琳娜突然哽咽起来。她啜泣得很厉害。不是默默流泪,而像是哀悼某种消逝的过去,又像是发泄一种无望的未来。

      德拉科不禁愕然。“你到底怎么了?干嘛这样哭?”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她实在哭的厉害,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德拉科试探性地走到她身边,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柔声哄她。
      他对她庄严宣誓,今后不会再对她使用任何具有伤害性的咒语。还特地叫来了斯科皮,作为见证者。

      德拉科在卡特琳娜床边单膝下跪,后者抬起一只手伸给他,让他握住。
      因为衣袖宽松肥大,她一抬手,胳臂几乎一直裸露到肘部。那洁白忠贞的手,蕴含着爱情、宽容、安详、梦幻、遗忘的手,蕴含着一切美好和一切善良的手,在空中震颤了一下,伸给他,像是至高无上的奉献。
      德拉科深信,即使在他要死亡的时刻,在即将终止痛苦的一瞬间,他惟再次看到的将是这个手势。

      纤细而耀眼的火舌攀上了两人交握的手臂,缔结起了某种联系。

      这一次,该他向她无条件屈服了。

      火光亮了又暗。映衬着卡特琳娜苍白的脸逐渐焕发出光彩。

      “这回你愿意原谅我了吗”他问她。

      卡特琳娜没有正面回答。她牵着他的手,借力拉起他,亲吻了他一边的面颊。然后含笑望着他。还湿润发红的眼有一种令人怜悯的柔情。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出这模样所散发出的魅力到底有多诱人。

      如今,她那样深情地亲吻他,难道不意味着她已经忘记过去,打算就此与他开启新的生活吗她难道不会更钟情、更温柔地沉湎在他的爱的怀抱中吗

      于是德拉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泛滥的情感。捧住她的脑袋,开始快速又轻柔地亲吻她的唇、脸颊、鼻尖和前额。
      她也由着他吻。

      斯科皮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他表现的很平静。甚至还象征性地礼貌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为什么他会无动于衷?

      他在心里向自己提出疑问。又很快自我解答。

      为了成为具有个人英雄主义气概的男子汉,就必须有自我牺牲精神的觉悟才是。

      他对自己这种罕见的特性感到自豪,并深信,自己在精神上不仅与众不同,而且是罕见地出类拔萃。
      斯科皮相信他的感觉和情感都非凡卓越,这会使得他的任何行为都变得高贵而又出众。

  • 作者有话要说:  父子俩都是自我感动的主(仅代表本书中的人设)。卡特琳娜表示好心累。
    ps 表白自我这段我选用了图里奥向妻子忏悔的部分。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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