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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森林妖奇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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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他有能力搞到模因吗?”
“我不知道,试试看吧。”
王星回仔细一琢磨,周风鸢这手安排得妙啊。马上要线上开庭,时间紧迫,纪父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来骚扰了,要是他弄不到模因,纪微月理所当然地接受惩罚。要是弄到了,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模因有利有弊,但长远看来,模因的“利”诱惑力太大了。
而且,机缘巧合之下,他也得到了一个观察模因究竟是如何运作的机会,周风鸢是绝佳的观察对象。王星回向海冰申请技术支持,支援机器到手,就等着纪父把模因送上门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这几天王星回听到了无数关于纪微月的谣言与八卦,故事的起点都是从她当众被警察带走开始,到后来编造的故事层出不穷,花样百出。王星回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一点辟谣的兴趣没有,他们编的故事很不错,绘声绘色有模有样的,好像纪微月犯事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看着,事情之曲折离奇,足够老累写篇长篇小说。
周风鸢接到短信,12月31号开庭。
29号的晚自习回来的夜晚,纪父站在王星回屋门口,在路灯的幽光下把一个盒子交给了周风鸢。
“你要的模因。”他声音沙哑,几天不见,他头发白了一半,人也衰弱下去了。
“我会遵守承诺撤诉。”周风鸢拿着盒子,“你可以回去了。”
纪父默默转身,他看着有些驼背,更显落寞。
“你打算什么时候用模因?”
“等放寒假。”
周风鸢撤诉,纪微月隔了两天便回来了,看着似乎没什么变化,依然和她的好闺蜜好朋友有说有笑的,那些捕风捉影的故事的传播也随之告一段落,表面上看是不会掀起什么风浪了。
王星回等着,等呀等呀,该死的期末和寒假珊珊地慢慢走近了,王星回给自己算了八十二的综合分,考完就放假,高兴得要死。周风鸢可算能实施自己的计划了,某种程度上他比老周本人还急。
周风鸢做了万全的准备,临到要启用的时候反而笨手笨脚了,王星回干脆动手帮他,金属丝刺入的一瞬间周风鸢闷哼一声:“好疼。”
“没事,一会睡过去了就没事了。”王星回安慰。
周风鸢躺下来,说:“我睡之后会不会梦游吧?”
“不会的,放心吧。”
“记得帮我擦身子,不然我会臭的。”
“知道,知道,还会定时给你喂牛奶和肉汤,好不好?”王星回哄他,启动程序,蓝光落下来笼罩了周风鸢的脸,他闭上眼,片刻后,小艾显示他已经进入了深睡眠状态,心跳极为缓慢。
王星回开始忙活起来,启动白盒子,进行神经对接——他将与周风鸢共享梦境,同样躺下来,闭上眼。
周风鸢的梦境经历了相当长得一段混沌期,也就是过往经历的无意识复现,如走马灯一样疯狂闪过。
待一切平息下来,王星回发现自己坐在地上,看看四周,身处一个非常大的客厅,宽敞明亮,周风鸢躺在客厅一头的沙发上睡觉。
王星回左看右看,发觉这里非常反常识:茶几上干干净净,沙发背后的组合陈列柜空空如也,地上却铺满了书——目测有几十本,杂乱地铺在地上,像一个管理不善的书摊。抬头一看天花板,王星回被吓了一跳,天花板上好大一只鹿头,鹿角奇形怪状的,根本不像正常的鹿,眼睑半合不合,给人一种随时会睁开的诡异感。
他挪挪,离鹿头远一些,克服发自心底的不适感仔细观察鹿头的绒毛,细腻柔软,不染纤尘。它是死的,还是活的?不对,就剩一个头了,怎么可能还是活的呢?
王星回发觉自己的思考能力似乎被干扰了,但是具体被干扰到哪里,他说不上来。
再看地板上的书,青木镇怪奇物语?废厂鬼影?全是恐怖小说,作者还是同一人:“八方物外”。王星回蹲在地上想捡起来翻翻看,发现做不到,他只能看着,恍然大悟:他现在与周风鸢神经共享,周风鸢没动作,他也没法去碰。
但是周风鸢还睡得跟猪头似的。
“嘿!嘿!醒一醒老周!快起来啦!”王星回抱着一线希望去摇周风鸢,手穿过周风鸢,好像所看到只是虚幻的假象。
没办法了。
王星回有些摸不着头绪,这?这是哪来着?这就能开发意识体能力了?
周风鸢一声闷哼。
他睁开眼,似乎是新的一天开始了,今天要去打寒假工的老板那里报道……等等不对劲,这不是他家,一回想才想起来:哦,我是在进行模因突破。
这里是……梦?
地上好多书,天花板上有个好大的鹿头,周风鸢看着鹿头,总觉得它下一秒就会睁开眼吐出可怖的话语,移开视线去翻地上的书。
这些书都是他小时候看过的书,八方物外童年时代火得一塌糊涂,小孩子没看过他的书都不配跟同龄人玩,他和小伙伴经常扮演书中的主角团队打怪兽。不过当时他看的是电子版,到梦境里却变成了纸质书。
奇怪。
周风鸢逛遍了这间房子,除了客厅看着像有人住的模样,其他房间连装修都没有,回头看客厅,感觉不是一个次元的。
这间客厅……
周风鸢忽然想起来了,这间客厅在八方物外的故事里出现过,主角哆哆家的客厅。哆哆的叔叔是护林员,月假回来走亲访友给哆哆带来了一副奇异的鹿角,鹿角大而扭曲,像畸形生长的树枝。哆哆和他的伙伴有一天关上门窗,点上蜡烛,按习惯轮流讲鬼故事,放在陈列柜上的鹿角悄然生出许多藤蔓,缠上了一行人的腿,哆哆一行人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挣脱藤蔓打开卧室门想叫爸妈起床,却一脚踏进了沉浸在黑夜中的森林。
周风鸢看着鹿头,故事里只是一对鹿角,这里却是一整个鹿头。
王星回知道是什么故事了,再仔细看鹿头,也没瞧出什么特殊的地方。或许相应的触发机制还尚未启动,他看看四周,茶几不够高,也没类似杆子的东西可以戳戳。
周风鸢摸着茶几,抬了抬茶几上的玻璃板,抬不动,蹲下来仔细看茶几的结构。茶几表面的玻璃本身也是一块大屏幕,哆哆妈喜欢在茶几上玩消消小游戏和音游,因为戳得太猛受拍打次数太多,玻璃板还换过一次。
周风鸢暴力扯断了玻璃板的四脚支柱,把玻璃板拎起来,踩在茶几上拿玻璃板尖角去捅天花板上的鹿头。
卧槽老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虎?!
他戳的力气很大,两下戳破皮肤,汩汩地渗出绿色的血,鹿头睁开眼,眼眶空洞洞的,喉咙发出古怪而尖锐的嘶吼,周风鸢踉跄着后退,一下子仰倒在地。
王星回剧烈地头痛起来,一瞬间的疼痛几乎剥夺了他所有思考能力,捂着额头后退,再恢复过来时,客厅爬满了藤蔓,黏糊糊的散发着怪兽口水一般的恶臭,周风鸢在拼命挣扎。
哆哆一行人挣脱藤蔓,靠哆哆的猫胡瓜用爪子抓裂了藤蔓表皮,藤蔓吃痛收缩才得以侥幸逃生。藤蔓本身行动力不强,难缠的是藤蔓分泌的粘液,又臭又黏,粘上了要费不小的力气撕开。周风鸢尽力抓住掉下来的玻璃板,一通乱戳,边戳边揣,好不容易爬起来了,身上的衣服撕得七零八落,成叫花子了。
周风鸢按着回忆打开哆哆父母的卧室,故事里门的背后是森林,然而他一打开,一脚踩空,半边身子坠了下去,刹那他本能地抓住门把手和门框,惊惶地喘了半天的气,往身下一看,是白天的森林,很高,离森林最高的大树还有很高的距离,一看令人头晕目眩。
不对,太不对了,这又是哪个故事?周风鸢拼命思索着,没想起来。
客厅里的藤蔓蜿蜒着爬过来,恶臭随风而来,熏得他想吐。
他上看下看,没有别的退路了,被藤蔓缠上是个死,这么高跳下去也是死……不对,我不是在模因突破吗?怎么会在这里死呢!
一时间顿悟,周风鸢松开手,直直坠了下去。
只是一恍惚地功夫,他双脚稳稳地落地了。
好像方才的惊魂一刻只是幻觉,抬头看天,那扇门自然不见了,森林里静悄悄。
试探性地走出两步,森林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腐叶,杂草疯长没过膝盖,周风鸢扳了根树枝,戳戳戳,探地。
在草地跋涉了不知多久,周风鸢看到一株大树下隐隐约约有屋檐的轮廓,他没多想,朝那个方向奋力走去,走近了才看到,这是一座高大的墓碑,酷似别墅的大门,墓碑上倒嵌着一个人头,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
周风鸢心情出奇地平静,甚至向人头想问个路。
“大哥,你知道怎么走出去吗?”
人头缓缓睁开眼,他的两个眼珠似乎是机械义眼,以惊人的速度不停转动,瞳孔一会大一会小,机械转动开合的声音刺啦刺啦无比清晰,过了一会终于对焦成功:“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我不知道。”
人头尖锐地笑起来:“不知道就会死!”
“啊,我是为了模因突破。”周风鸢自己都有些奇怪自己为何会如此敷衍,不假思索,好像哪里不太对。
人头不笑了,讽刺:“就凭你?”
“大哥,我只是想问个路。”
“那么,请给我报酬。”人头说话阴阳怪气的,“不给我钱还想问路?”
周风鸢翻遍口袋,没掏出任何东西,人头突然大笑起来,愈发刺耳。
周风鸢把注意力转移到坟墓本身,墓碑上的墓志铭是:“我们所知的一切渺小而可笑。”
墓碑表面涂着一层灰色的漆,周风鸢顺着摸下去,手感光滑,蹲下来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声音。
他起初以为是虫鸣,不过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一路走来什么虫鸣鸟叫都没听到。
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但是那声音好像是从墓碑里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