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泉》娜娜

7、第七章，冰衣圣子

　　这是一间非常宽敞的厅房，三面轩窗，阳光充足。过屏风，雕的鸣声神气地传来，似在告诉主人有客来。入内间，内间比外厅还要大，且布满奇花异草。就在窗前，一头浑身雪白的大雕蹲在雕花的木架上，主人切下一条新鲜的肉丢过去，它倏地叼住转眼间吞下去。两名佩戴兵器的女侍捧着鸟食和清水，恭敬肃立。
　　他们进来时，冰衣圣子背对着他们。虽然看不到脸，但是雪白的衣袍飘飞，一头乌黑的绢发闪耀着光华犹如瀑布似的垂至腰下，把他修长挺拔的身姿显衬得仙风道骨。
　　香香就站在他对面，杏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看，一脸痴迷，张着小嘴，只差口水没有流出来了。
　　古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冰儿，堡主来了。”
　　冰衣圣子缓缓回身。振皓一眼看清主人的容貌后，两颗黑宝石眼珠子差点自动跳出眼眶沾到那人脸上，且失声大叫，霎时双颊红透，急忙伸手捂脸，两只眼睛却又透过指缝偷窥。
　　天啊！地啊！男人没事长这么漂亮干什么，纯粹想让别人都自惭形秽而死？杀了他，休想为害人间。
　　龙振宇如遭雷击般剧震，眼眸里幻化出惊艳的光芒。怎么可能？他就是铁心平大叔的公子？他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啊？
　　怎么会有这样美丽的人？
　　她的美貌，实在不象个男人所拥有的。她有着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五官立体有型，非常有个性，充满了诱惑人心的美。额画四瓣花形的朱砂痣，美得荡人心魂，充满诱人心的魔力。然而，当她那双犹如结成寒冰似的凤目凝视着他时，高贵凛人，令他丝毫不敢轻视。
　　就这样，他们相互凝视，似在打量对方，又似在暗中较量着什么。忽然，她美丽的眼睛犹如结了冰般寒冷清澈，但就在这冰潭的深处，两团眩亮的火焰燃烧而起----
　　刹那间，龙振宇的心被她的火焰点燃，血液在血管中沸腾奔窜。
　　龙振扬先是震惊，但很快的，他把目光调转到大哥身上，果然，大哥就如中了魔般盯着冰衣圣子。突然，他有些心惊肉跳，冰衣圣子这出美人计唱得高明啊。
　　冰衣圣子笑了，冰冰的，冷冷的，“龙大堡主，本子为你而来。”
　　冷冰冰的声音，清脆好听，犹如音乐似的。然而，那冷酷的声音，又好像冰块撞击出来的，充满诡异的味道，令人不寒而栗。
　　龙振宇大步走向她。今天，他穿了身精工巧绣、裁剪合身的紫青色武士袍服，走动时，那魁伟刚健的身体就象猎豹似的，充盈着力量的动感和优雅的柔美感，且威风凛凛。当距离三步远时，龙振宇停住了。
　　“圣子这句话，我爱听。”
　　龙振宇脸上绽出温柔和蔼的笑容，眼中也闪出从未有过的动人光辉。
　　冰衣圣子眸中波光一转，挺直腰背，高贵而威严地道：“本子冒然来访，唐突之处，先向龙大堡主告一声罪。”
　　龙振宇肃然道：“圣子客气。圣子大驾光临本堡，本人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圣子宽谅。”回身道：“介绍一下，这是二弟振扬。”
　　龙振扬温文尔雅地拱手致礼，笑道：“圣子，您好。”
　　冰衣圣子冷冷的、直直的盯着他，容色不变。龙振扬不卑不亢，面上的笑容如春风般温和优雅。冰衣圣子终于微一点头，冰寒的凤眸里闪出一丝满意的光芒。
　　似有人松了口气，虽然很轻，仍是未能逃过龙振扬的耳朵。他倏地看了过去，雨柔正睁大了一双好像会说话的眼睛关心地望着他，当他看向她时，她马上骄傲地移开脸。龙振扬又想笑又想打她的屁股，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和欢喜。
　　淘气的小女人！这回看你还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介绍到振皓时，冰衣圣子仍是象看龙振扬那样，直直的、冷冷的盯着振皓。
　　振皓不知是否小孩子不懂事，不但不知惧怕，还笑得天真烂漫，纯洁无邪的，“可以请教圣子一个问题吗？”
　　冰衣圣子长眉微挑，“请讲。”
　　振皓偏着脑袋，好可爱地笑道：“请问圣子是哥哥还是姐姐？”
　　古泉心道：这个臭小子，还真会问。
　　冰衣圣子冷声道：“你说呢？”
　　“姐姐最好了。圣子这样美丽，做男人就坏事了。我们男孩子不但会嫉妒死，还会因为娶不到姐姐做老婆而伤心死的。”振皓快乐地大笑。
　　雨柔顿时被自家的口水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龙振扬马上关心道：“雨柔姑娘，没事吧？”
　　振皓扶住她，叫道：“姐姐，怎么突然咳嗽起来？”
　　“我没事，我没事。”雨柔慢慢缓过气，“振皓少爷真可爱。冰，是吧，振皓少爷好可爱。”
　　冰衣圣子冷冷道：“你不用激动成这个样子，他的话，本子虽然不喜欢听，却也不会拧掉他的脑袋。”
　　振皓眨眼睛道：“说那种话会掉脑袋吗？”
　　冰衣圣子哼道：“通常会的。”
　　振皓惊道：“吓死人了。”
　　雨柔嫣然一笑，百媚横生，娇滴滴道：“请坐下谈话吧。大堡主、二爷、三少爷请坐，姑老爷、表少爷请坐。”
　　在雨柔的相劝下，大家入座。
　　龙振宇温和有礼地道：“听说铁大叔的公子要来时，本人格外高兴。本人一直都很尊敬令尊，虽然二十多年过去了，但本人对令尊的音容笑貌仍然记忆犹新。铁大叔是个非常亲切的人，从不把我当成小孩子轻视，总是很认真地倾听我说的每句话，开导我。我也很喜欢和铁大叔说话，后来听说他要走时，难过的哭了好几回。铁大叔这一走就再也没有音信，我常常想难道真的再也见不到他老人家了吗？想不到二十五年后，圣子会来到本堡，我实在是从心里感到欣慰和高兴。”
　　“想不到的事情确实很多。龙大堡主知道我，也不过这两天，而我却从记事时起，就知道了您的大名。”
　　冰衣圣子与龙振宇对视，凤眼里闪射出强烈的憎恨和厌恶的光芒，一瞬间，龙振宇感到心脏仿佛被憎恨射穿，鲜血汩汩而流，痛苦得几乎窒息。可是转眼间，她笑容满面，完美无缺。
　　“大堡主对白衣圣教知道多少呢？”
　　龙振宇被她搞得头昏脑胀，慎重地道：“知之甚少。关于贵教的事，我们约略听说过一些。但不知圣子亲自降尊纡贵，有何大事相告呢。”
　　“本子到贵堡来，为了三件事。”
　　冰衣圣子讲到此处时，稍微停顿，大家都不禁伸长脖子，竖直耳朵倾听。脚步声起，古太太进来。
　　“第一件事，是探望姑父姑母。”
　　冰衣圣子瞧向古泉夫妻，很难得的，她冰冷的凤眼里闪耀出孺慕情深。古泉眼中泪光绽现，古太太更是百感交集。
　　这时，侍女端来温水和毛巾，冰衣圣子净手。兄弟三人不由自主看向她犹如美玉雕出来的手，令振扬、振皓感到惊奇的是，她玉管似的指上戴着一枚金戒，金戒虽然昂贵精美，但对于生在富贵之家的他们来说，并不足为奇。奇的是，无论是形状还是花纹，都与龙振宇手上戴的一模一样。铁冰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见他兄弟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手，倏忽又笑了，冰艳的笑容炫惑人心。
　　龙振宇目光炯炯地注视到她美丽的脸上，低沉而有力地道：“圣子，那戒指？”
　　铁冰笑一笑，冰冷的凤目里却没有一丝涟猗，“听先父说，这枚戒指是令尊所赠。好像约定，如果生个女儿，就嫁大堡主为妻。”
　　香香口没遮拦地大叫：“咦，表哥，那你岂不是要嫁给堡主。好棒，这回香香可威风了。”
　　振扬、振皓心里砰咚狂跳，同时盯向大哥，古泉一家人也下意识地瞧着龙振宇，难以置信的，总是冷静自如的龙振宇居然脸红了，好像刚从染缸染出来的大红布似的，要多红就有多红。雨柔、方玉茹端茶进来，雨柔先敬一杯茶给龙振宇，龙振宇慌不迭地拿过来啜了口，努力地平静波澜起伏的心潮。
　　“大主管，先父与铁大叔有这样的约定，为何我却不知道？”龙振宇问。
　　“是有这回事。”古泉接住方玉茹递来的香茶，回想道：“记得那时堡主有四岁了，心平非常喜爱你。”讲到此处时，他不禁瞧一眼冰衣圣子，大家都跟着看过去，冰衣圣子面无表情。古泉又道：“心平兄弟就跟先堡主约定，将来若生个女儿，就给堡主为妻。当时，先夫人就把戒指撸下来送给心平兄弟做聘物。后来心平兄弟离开本堡，却一直没有音信，时间长了，把这件事也淡忘了。”
　　龙振扬接住雨柔递过来的香茶时，顺手在她腕上捏了下。雨柔怒目圆瞪，快速移开。龙振扬笑道：“这么说，圣子此次来，是希望本堡履行婚约吗？”
　　铁冰淡淡道：“不错，本子来的第二件事就是希望贵堡能够履行当年订下的婚约？”
　　香香兴奋至极，“表哥，不，表姐，你真的要嫁给堡主？”
　　铁冰眉头微微一皱，“云辉？”
　　“属下在。”云辉走出一步，躬身一礼。
　　“去拿弹弓来，把旁边那只多余且讨厌聒噪的麻雀给我射掉。” 铁冰喝令。
　　“属下遵命。”云辉对着香香咧嘴一笑，“表小姐，圣子命令属下把您这只多余且讨厌聒噪的麻雀射出去。您说属下是射还是不射呢？”
　　龙振皓快活地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香香气恼无比地噘高小甜嘴。
　　“本子听说，龙大堡主已经有了未婚妻，是贵堡林大领主的千金，并且很快就要完婚了。”铁冰问道：“可有此事？”
　　龙振宇微显迟疑地道：“是有此事。”
　　“没有关系。这一点，本子早就料到了。本子不是那种瞒不讲理之人。既然堡主已经有了未婚妻，本子自然不会强人所难，逼迫堡主退婚。”
　　没有关系？
　　龙振宇内心深处说不出的失望，同时也被她一点都不在乎的语气刺痛。
　　“本子打算从堡主的俩位兄弟中挑选一位。”冰衣圣子诡异地笑道：“龙大堡主应该不会反对吧？”
　　龙振宇的心象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绞一下似的，很久说不出话。龙振扬目光骤变。至于龙振皓，吃在嘴里的点心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了。
　　古泉夫妻紧张地对望一眼，古心帆细心地观察着龙氏三兄弟的表情，显得若有所思。
　　龙振宇艰涩地道：“圣子选中在下哪个兄弟？”
　　“龙二爷。”铁冰端起香茶。
　　龙振扬马上道：“可惜，在下已经心有所属。”
　　冰衣圣子声音冷淡如轻风一般，“据本子所知，二爷虽然风流，却洁身自爱，而且眼界又极高，庸俗脂粉绝入不了眼，但不知这个心有所属是哪个？”
　　龙振扬眸光一转，落到雨柔脸上，笑道：“以前没有，现在却有了。”
　　冰衣圣子凤眸里冰光一转，也落到雨柔脸上。雨柔羞死了，气得差点把手里的托盘砸到龙振扬脸上。
　　“本子知道了。”冰衣圣子道：“龙二爷自然是不合格的。所以，本子选中了俩位的弟弟，龙振皓。”
　　振皓的脖子好像鸭子似的伸长，大叫，“我？”
　　香香激动地大叫：“我知道了。表哥，不，表姐，你不喜欢堡主，也不喜欢二爷，你喜欢振皓。”
　　一句话把龙振皓吓死了，捧在手里的点心全部落地阵亡。
　　冰衣圣子怒道：“云辉，为何那只麻雀还再聒噪？”
　　香香吓得尖叫：“我不敢了，不要射我。我把嘴巴封起来，封起来。”她两只小手拼命掩住小甜嘴，坚决表示她不会再多话了。
　　一屋子人啼笑皆非。
　　“本教虽然是由圣子或圣父掌教，但他们尊奉圣母，圣教弟子，无论长幼尊卑，都是圣母的孩子。我阿妈是白衣圣教第七代掌教圣父的妻子——朝霞圣母。我有一个妹妹，叫紫月圣女。”
　　大家都默默地看着她。
　　“本子的妹妹紫月圣女年满十九岁，到了成婚的年龄。我阿妈十六岁嫁的阿爸，所以圣女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因此本子选中龙振皓。”
　　龙振宇惊疑不定，振扬一脸难以置信。古泉夫妇、古心帆却象是听天书似的。
　　“圣子是来替令妹向我求婚吗？”振皓求证。
　　“正是。”冰衣圣子说。
　　振皓长长吁出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来向我求婚呢？”
　　冰衣圣子眉毛一挑，“本子是掌教圣子，不论婚嫁。何况你年纪太小，本子不会老牛吃嫩草的。”
　　龙振皓不高兴道：“我不是嫩草。”
　　香香噗哧一声笑出来，忙不迭又捂住。古泉夫妻脸上的表情却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哎，心平到底是怎么教她的啊？太不象话了。
　　龙振宇听到这里，适才还犹如在油锅里煎熬的心登时轻松畅快，脑筋也清醒了过来，“圣子为何选中振皓呢？”
　　冰衣圣子眸光流转，叙睨着他，倏地一笑，冰光艳丽。龙振宇心神一荡，差点丢魂。听她说道：“圣父的地位非常尊贵，他辅佐圣子掌理本教。如果本子死了，他就是理所当然的掌教。所以圣父的人选非常重要。”
　　龙振扬怀疑道：“你仍然没有告诉我们，你为什么选振皓？”
　　“本子当然是有所图谋的。”
　　她还真是直白。
　　“本子是想利用振皓达到某种目的，否则本子就不会登门拜访了。不过你们放心，本子绝不会亏待了令弟的。振皓不但是圣父，还将是本教的第九代掌教圣父。”
　　众人又是一震，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犹如经历着惊心动魄的风暴。
　　“那么，圣子的第三件事是什么呢？”龙振宇总算镇定，迅速把话题转移。
　　“本子第二件事完成，才能办第三件事。”冰衣圣子优雅地抬起戴着金戒的手，脸上绽出最佳眩目的笑容，“大堡主，对戒在此，还望您能履行婚约。”
　　“我又不认识你妹妹，为什么娶她？”振皓不知死活地哇哇大叫：“何况她还是大了我三岁的老女人。”冰衣圣子凤眼里刮出地狱般的寒风，冻得振皓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在打哆嗦，并且舌头打结，“当，当我没说。”
　　龙振皓哆嗦，古泉夫妻也在哆嗦。天啊！他们这个侄女为何如此可怕！心平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她教养成这个样子的呀？
　　龙振扬瞧向长兄，龙振宇心里说不出的窝囊和憋气。
　　“本人知道了。婚约之事，本人需要与俩个兄弟商量后，再答复圣子。”
　　冰衣圣子也不过分相逼，笑道：“既如此，本子就静候佳音了。”
　　侍女们端着精美的点心进来。雨柔、方玉茹忙前忙后地招呼。雨柔更是亲自招待振皓，美丽多情的风姿，幽默活泼的话语，再配上如花般绝世的容貌，把振皓迷得神魂颠倒，整颗纯洁的小心灵全部无条件地奉献给她，做什么都可以，给她做狗狗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