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不过一张皮》梨笑笑

39、第 39 章

　　沐青摇了摇头，脸色愈发惨白，“有遗书，两个人都留了遗书。”

　　遗书是她事后在网络上看到的消息，虽然没有公布遗书中的具体内容，但可以确定，一对夫妻的确都是自杀。

　　“她后悔了？”欧阳猜测道。

　　后悔？为什么要后悔呢？决定做手术的是他本人啊。

　　“不知道。”沐青长长地叹了一声，这时她眼前只剩下一个女人了，是她，人造美女，“她出院之前，我和她聊过一次。她对她的新身体很满意，她很感谢我，说我让她重新活了一次，出院之后，她要开始新生活。”

　　那天的场景浮现在了沐青面前，她是那么漂亮，那么温柔，她的举手投足，她的一颦一笑，都比女人还要女人。

　　她对新生活充满了向往，她眼睛里闪着光，她轻轻地咬着嘴唇想忍着发自内心的笑，可她太高兴了，她忍不住，她眉间眼角都是笑。

　　可就在同一天，她怎么就万念俱灰，走向极端了呢？她离开医院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起沐青胸口上的伤疤，欧阳忿忿不平地说：“这件事确实很悲伤，可他母亲也不能怪到你头上啊？为什么要跟你过不去？你只是医生，做决定的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她有理由恨我。”沐青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们医院有规定，不能为婚姻状态中的人做变性手术，我的确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如果当时我谨慎一点，拿出一点时间和他沟通一下，后面的事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可我听到有人要做变性手术的时候，我连想都没想就接下了。

　　变性手术是整形手术中最难的，会选择做这个手术的人又极少，如果陆老师在国内，这个手术一定轮不到我做。

　　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我那时太兴奋了，什么都顾不上了。我没有告诉陆老师，也没有向科室主任上报，我一心只想着做手术。我生怕错过这次机会。

　　那是我第一台变性手术，也是最后一台。

　　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从今以后，我不许你再自责。我也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没有说话，头靠在他的肩上。

　　“就是因为这件事，你整了容？”

　　“嗯，”沐青轻点了下头，“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我担心他们的家人会再来找我。我改了名，变了样，逃到国外。后来才知道，他母亲因为故意伤害进了监狱，除了一个三岁的幼女，他们就没有亲人了。根本没有人会来害我了。”

　　“那个女孩进了孤儿院？”

　　“嗯，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善良，我给孤儿院捐款是为了赎罪。”沐青落下两行清泪，“因为我，她的父母都死了，还是因为我，她唯一的抚养人进了监狱。她只能在孤儿院长大了。医院就是担心这样的事发生，才会明确规定不能给已婚人士做变性手术的。可是我……”

　　“这不是你的错。”欧阳坚定地说。

　　她哽咽道：“可是我那么自以为是，真以为自己是上帝。那时候的我好得意，我不但能改变人的相貌，还能改变人的性别。其实我只要多问一句，就可以阻止这个悲剧的发生。”

　　她想过很多次，她为什么没有问？她为什么就不能多去了解客户一下。

　　她太相信楠紫了，给她传递信息的人就是楠紫。

　　楠紫那么谨慎小心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弄错呢？

　　那台手术是她和楠紫一起做的，她主刀，楠紫帮忙。

　　她还记得在手术中，她笑着说：“哎呀，真可惜啦，世上英俊的男人又少了一个。”

　　楠紫没有说话，她看起来郁郁的，好像心情很不好。

　　她以为楠紫是因为紧张，她还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漂亮的女人就多了一个。”

　　楠紫还是没有说话，她的脸被口罩挡住，沐青看不见她的表情。

　　“好奇怪，他都三十多岁了，怎么还没结婚啊？”沐青清楚地记得，在下刀之前，自己发出过这样的疑问。

　　“他是单身，你放心吧。”楠紫故作轻松地说，“真出了事，算我的。”

　　楠紫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这让沐青紧张起来。这毕竟是一台大手术，出事就是大事，绝不能出事。

　　她屏气凝神，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术上。

　　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拿起挂在墙上的电话，是蓉姐从楼下打来的。

　　“开饭了。”

　　她挂了电话，跑进卫生间，迅速洗了把脸。

　　“还是有点红啊，会被发现的。”他心疼地看着她，“你这儿有眼影吗？我帮你画。”

　　她拿出化妆包，茫然地看着他。

　　最近自己怎么这么脆弱，这么能哭？她有些生气地想。

　　“干嘛，不相信我的手艺啊？”他用小指沾了深色眼影，轻柔地在她眼皮上涂开，之后又用刷子扫了亮粉，手法娴熟，非常专业，“不伪装好，你父母该以为我欺负你了。行了，你看看，怎么样？”

　　沐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的确看不出来哭过了，涂了眼影的眼睛变得大而有神，竟比平时还漂亮了几分。

　　“可以啊，看来你不做艺人还可以做化妆师啊。”她赞许道。

　　“我的好处还多着呢，一专多能。”

　　她们来到餐厅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连沐青的父亲也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主位上。

　　蓉姐张罗着她们入座，沐青和章姐一起，扶着欧阳下了马，坐在了椅子上。

　　父亲从上到下，反复打量着欧阳，目光最后落在了腿上。

　　“他这是临时受伤，过几天就好了。”蓉姐低声说。

　　沐青在一旁看着，心里从未有过的慌。这到底是什么局？蓉姐不可能知道她们的事啊，再说，她们到目前为止，还什么事都没有啊。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明明还没有做贼，不要这么早就心虚。

　　蓉姐先开了口：“难得欧阳能有时间，肯赏脸来我们家吃饭。都是些家常小菜，味道可能也比较马虎，欧阳，你就将就着多吃一些，算是给阿姨个面子。”

　　阿姨？不是蓉姐吗？什么时候换的称呼。沐青心道。

　　“您太客气了，这么多菜，怎么能是将就着吃呢。”欧阳笑道，同时接过蓉姐递来的汤。

　　蓉姐拿出一副白玉公筷，不停地给欧阳夹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听说你爱吃辣的，特意做了几个川菜，你尝尝，地不地道。”

　　“你怎么知道他爱吃辣的？”沐青问。

　　“网上写的啊，他母亲是四川人。”蓉姐责怪地瞟了沐青一眼，好像在说，怎么这些事你都不知道。

　　妈，我和他是清白的。沐青回了个眼神，想说明她们的关系。

　　“梅叔叔，沐青，你们也吃啊，我自己吃不好意思啊。”欧阳笑道。

　　“我爸不姓梅，”沐青小声道，“他姓苏。”

　　哦，欧阳白了沐青一眼，心想你怎么不早说。

　　“苏叔叔，您好。”他改了口。

　　父亲点了下头，没有接话。

　　“姓什么无所谓，”蓉姐打了圆场，“欧阳，你父母都还好吗？在北京吗？和你一起住吗？”

　　妈，你是不是太着急了，我们还没有确立关系呢，你这么急着盘问人家父母、查户口合适吗？沐青心里更慌了，只得低头使劲吃饭。

　　“我父母都去世了。”欧阳低声道。

　　“啊？这么早就……”蓉姐叹了一声，立刻换了口气，“那以后就常来阿姨家坐坐，把这儿当成你自己家吧。”

　　“好。”他答应了一声，狠吃了两口菜。

　　沐青看着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想起了他说的那句话，有人出生就含着金汤勺，有人出生就成了孤儿。难道他也很小就成了孤儿吗？

　　她捞了几片水煮鱼放到他碗里，又给他夹了几片回锅肉，她恨不得把一桌子的菜都夹进他碗里。

　　“好了，你也赶紧吃吧。”他温柔地看着她，眼中带笑。

　　“你不用管她，她不能吃辣的。”蓉姐笑道。

　　沐青望着一桌子的红红火火，暗暗苦笑，除了喝汤，她的确没什么选择。难得回家吃顿饭，就这待遇。

　　“啊？你不吃辣的啊？”欧阳问道。

　　沐青点点头，心想完了，饮食不合，就一定不匹配。

　　“那我以后也不吃辣的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啊？她吃了口白饭，心里好甜。

　　“欧阳，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蓉姐举起了红酒杯，“我先干为敬了。”

　　“阿姨，这怎么行，”欧阳也赶忙举杯，赶在蓉姐之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痛快。”蓉姐笑道，“要不是你，这次我肯定要输给那个姓何的了。”

　　“你们在说什么？”沐青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问道，“哪部戏？姓何的？何仙姑？”

　　蓉姐哼了一声，“除了她还有谁。那个贱货，本来试戏的人里根本就没有她，也不知道她从哪听到了风声，就非要过来凑热闹。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就是要从18岁演到60岁的那个角色，在欧阳的帮助下，我已经顺利拿到了。”

　　沐青转头看着欧阳，“你还有这本事啊？选角导演干嘛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