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不过一张皮》梨笑笑

38、第 38 章

　　沐青摁了门铃，保姆章姐迎了出来，热情地领着她们进了客厅。

　　蓉姐正在厨房做饭，听见动静立刻放下手里的菜，跑出来打招呼。

　　她的眉毛已经长好了，浓密而杂乱，就像未经修剪的小孩儿的眉毛，墨黑的眉毛下，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显得格外有神。

　　她指着客厅茶几上摆满的水果、点心，笑盈盈地说：“欧阳，别客气，先吃点水果。”

　　章姐端了两杯热茶过来。

　　茶香扑鼻，沐青忍不住喝了一口，纯正烤红薯的味道，金骏眉，看来母亲是把欧阳当作贵宾在招待了。

　　“你们先聊着，我再做几个菜，好了叫你们。欧阳，有什么忌口吗？”

　　“我什么都吃，您别客气。”欧阳笑道。

　　“不挑食就好。”蓉姐说完，便要走。

　　“我爸呢？”沐青问。

　　“楼上看书呢，他说开饭再叫他。”

　　蓉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转脸便不见了。

　　沐青也坐不住了，对着欧阳说：“走，去我的房间。”

　　“小姐，你这么急吗？怎么也要先吃饭吧。”欧阳笑道。

　　“别胡说，快走，给你看个东西。”

　　她拽他起来，他顺势又拉住了她的手。

　　她们坐电梯上楼，她摁了四层，这一层就是她的天地。

　　一间书房，一间娱乐室，另一间是卧室。

　　她带他进了卧室。

　　他愣住了，在他的意识里，没有哪个女孩子的卧室会是这样的。床边站着两个骷髅骨架，床头柜上放着两个骷髅头，衣柜上还吊着一个巨大的水晶骷髅头。就连墙上，也贴满了不同角度的人体解剖图。

　　“吃糖吗？”沐青从一只骷髅头里拿出了两根儿蛇糖，“甘草味儿的。”

　　他摇摇头，看着她把糖塞进了嘴里。

　　“这些不会是真的吧？”他战战兢兢地看着骷髅头。

　　“当然是假的，真的违法。这两个是我用3D打印做的，不错吧。”她拿起一只骷髅头，递给欧阳。

　　他接过细看，不由得赞许道：“你还有这个本事？简直可以乱真。”

　　“这算什么。”她笑道，一面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乱翻。

　　“还有什么宝贝要给我看？”他满怀期待地问。

　　她没说话，闷头猛找，她翻到了一本相册。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相册郑重地放在欧阳手里。

　　“给我看吗？”欧阳好奇地问。

　　她点点头，她不能说话，因为她已经紧张的不能呼吸了。他马上就要知道真相了。

　　他翻开了相册，相册上的女孩大概五、六岁，正是可爱的年纪，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却不爱笑，昂着头，一脸欠揍的表情，蔑视地看着镜头。

　　“这是你吗？你小时候长得好像奈良娃娃啊。”他笑道，继续翻着相册。

　　女孩在相册中长大，小学，中学，大学，五官一点点长开了，脸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圆了。只有那双眼睛，一直圆圆的。渐渐地，她学会了对着镜头笑，照片上的她放松了，看起来也自然了。

　　照片上的人显然不是大众审美所认可的美女，但很可爱，尤其是那双圆圆的眼睛充满了灵气，她不笑时还好，她笑起来总是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在似笑非笑之间，还有那么点儿玩世不恭的酷劲儿。

　　这是谁？这是沐青吗？可照片上的人和她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啊。他开始还在感叹女大十八变，可是看到她身披白大褂，他便明白，女大再怎么变，也变不成这样。可如果不是沐青，她为什么要如此郑重的把相册交给他。

　　他又重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这是你吗？”他不敢相信。

　　她虽然紧张，可心里又免不了有一丝得意。她靠自己的手艺，完全变了个样儿。

　　他看看她，又去看相册里的女孩，反复对比着。

　　无论是五官还是脸型，哪里都不一样。任何人见了都不会把她们联系到一起。

　　“是我。”沐青点点头，“照片里的人才是真正的我。至于你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谁，我倒是说不清楚。”

　　她的眼睛取自某位韩国玉女明星，鼻子是仿照日本歌星做的，嘴则是一位大陆女明星的同款，至于脸上的肉，那实在是参考众多，又修正过太多次，早已说不清是谁的脸了。

　　是的，沐青就是标准的人造美女，纯粹的人造美女。

　　“你以前很可爱啊，”他笑道，“你干嘛把自己整成现在的样子？”

　　“嗯？”沐青显然对他的反应准备不足。

　　她对她以前的长相并不自信，或者说，她自信她绝不是美女。她活在一位绝世美女的身边，她又成天在美女如云的片场晃悠，她小小年纪就已认定，自己没有靠脸吃饭的命。

　　别人靠脸可以吃饭，自己靠脸只能要饭。

　　她局促地问道：“现在这样不是比较漂亮吗？”

　　“漂亮是漂亮，”这一点他不能不承认，他第一眼看见沐青，就很惊讶，这样的颜值即使在演艺圈也不常见，“但是，美得很俗啊。”

　　“俗？不会吧，我是往清新脱俗的方向整的，怎么会俗呢？”她惊讶道。

　　“我收回，是我用词不当，也不是俗，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你能理解吗？长得过于完美了，没有一点瑕疵，还有什么意思呢？”

　　“那你告诉我，什么样儿是有意思？”沐青阴沉着脸，问道。

　　“这样啊，”欧阳指着相册，笑道，“长这样就挺有意思的。你看这小丫头多神气，多骄傲。好看不好看她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小小年纪就有一种“谁也不怕”的气势。”

　　“嗯，说得不错，深得朕心。”她笑了，“那你喜欢神气的小丫头，还是你面前的大美女？”

　　“我对相貌没那么在意，无论你长什么样，我都很喜欢。别的人，即使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我也未必喜欢。感情是相处之后才能决定的事。”他盯着她，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难道在你心里，我是只看脸的人吗？梅院长，你也未眠太小觑我了吧。”

　　“那你看什么？”她目光炙热地回视着他。

　　“要综合评价嘛，颜值只是一个方面。潘驴邓小闲，对不对？”他笑道，“说实话，我更希望你是照片里的样子，这样，你就不会怀疑我是见色起意了。”

　　“哦，原来这个神气的小丫头不会让你见色起意啊。”沐青佯装生气地问道。

　　“想让我起意吗？”他揽住她的腰，往自己的方向拉。

　　“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沐青轻轻推开了他，往后退了两步。

　　她避过他炙热的眼神，扭头看向床边的骷髅骨架。这是她从道具店买的，摆在放里做衣架用的。明明是假的，可此时看去，却让她想起了两个死人。两个女人的面孔又同时出现在了眼前，她们面色惨白，神色忧伤，她们的身体正是那两副骨架。

　　她陷入了回忆之中，两个女人好像有话要和她说，可她怎么努力去听，都听不见。

　　长时间的沉默，让欧阳也感到心慌，他顺着沐青的视线看去，目光也落在了骷髅骨架上。

　　沐青的表情不太对劲，脸色也越来越白，好像正在经历什么痛苦的回忆。

　　“怎么了？”他感到她整个人都冷了下来，一股凉风恰在这时从窗口吹了进来。

　　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慌张地说：“不是我，不是我害死她们的。”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他真的紧张起来。

　　他抱住了她，他想用他的温暖让她镇定下来。

　　“别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温柔地说，“我在这儿，没事的。”

　　“相信我，不是我害死她们的。”

　　“我相信你，别害怕。”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在他怀里，她渐渐镇定了下来，她必须说出来，她要他了解完整的她。

　　她记忆中的是一些片段，她说出来的也只能是片段。

　　“五年前，我为一个男人做了变形手术，”她吸了口气，“他出院当天就和他的妻子一起服毒自杀了，他母亲认为是我害死了她们，来医院找我偿命。我身上的疤，就是他母亲扎的。”

　　她说得很平淡，不带一点儿语气，说完之后她觉得很舒服，好像去掉了压在胸口的一块石头。

　　“手术失败了吗？”他不解地问。

　　“手术很成功，他从一个完整的男人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除了不能生育，她和正常女性没有任何区别。”她坚定地答道，“我可以拿我的生命担保，手术没有任何问题。虽然在恢复的过程中她吃了不少苦，但她都挺过来了，一个月后顺利出院了，可就在出院当天……”

　　她说不下去了。

　　她害怕死亡，对死亡的畏惧让她注定只能做一名整形医生。可她没想到，即便是整形医生也有面对死亡的时候。

　　“那是为什么？”他想了片刻，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你确定他是自杀吗？会不会是他的妻子……”

　　他的想法很合理，没有哪个妻子能够忍受自己的丈夫成了女人，这不单单是伤害，更是羞辱。在悲愤交加之中，也许她头脑一热，做了傻事。服毒可以是自杀，也可能是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