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不过一张皮》梨笑笑

32、第 32 章

　　帽子姐姐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只精美的纸盒，放在桌上。

　　“这是我们家乡的蜜橘，您尝尝。”

　　沐青立刻闻到了橘子的香气，她盯着纸盒，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这才想起，自己连早饭还没顾上吃。

　　帽子姐姐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把纸盒打开，取出两个大个儿橘子递上来。

　　沐青也不谦让，迅速剥了皮，放进嘴里，果然汁水充溢，酸甜适口，橘子味十足。

　　她连吃了两个，才不好意思地说：“你也吃啊，这橘子好甜呐。”

　　“您要爱吃，我下次过来再带一些。”

　　还来啊？沐青心道，难道这次还不打算说吗？

　　帽子姐姐好奇地看着沐青桌上的道具，问道：“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

　　沐青吞下口中的橘子，回道：“种眉用的，植发也是用这些。”

　　“您这儿能做植发啊？”她感兴趣地问道。

　　沐青看着她帽子下乌黑茂密的长发，心说，不会吧，难道真的被欧阳猜中了？她头上有斑秃？

　　“对，我们可以植发，就是价格会贵一点。”沐青如实回答。

　　“哦。”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起身，“我今天是路过这里，顺道给您送橘子。不打扰您了，我先走了。”

　　她扶住帽子，转身要走。

　　这就要走？沐青忙把手里的橘子放心，喊道：“等一下。”

　　她站住，疑惑地看着沐青。

　　沐青深吸了口气，不能白吃人家的橘子，今天就把这件事解决了吧。

　　“Summer，”这是帽子小姐预约时用的名字，她从没说过她的中文名字是什么。

　　“嗯？”她眼神迷茫地看着沐青。

　　“有什么困难，希望你能告诉我。”

　　沐青说得很慢，她并不善于和用户沟通，她擅长的是手术，做多少台手术都可以，可是一到和用户沟通，她就头疼。

　　她缺乏耐心，她也不够细心，她不会察言观色。她很想照顾用户的感情，可她说出来的话，却总是达不到效果。

　　这是她的弱项，却恰好是楠紫的长项。

　　上学的时候，楠紫的这一长项从来没有用武之地。但真正做了医生，楠紫的优势就发挥了出来。用户会把心底的秘密都告诉她，这些信息让她可以更好地为用户服务。

　　“你要多和用户沟通，这样才能知道他们心里真正的想法。”楠紫说。

　　“不用，有你呢，我想要知道的时候，叫你来不就行了。”蓬蓬笑道。

　　曾经的她们是那么有默契，作为陆院长的左膀右臂，她们一个负责为用户做咨询，一个负责做手术，她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楠紫在这儿就好了，沐青心想，如果是她，帽子姐姐就不用跑这么多次了。

　　帽子姐姐看着她，眼神透着犹豫，“我……”

　　拜托了，说出来吧。沐青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所以，她还是没说？”

　　欧阳摁着橘子，在桌子上慢慢的滚。

　　“没有，她想了半天，还是走了。”沐青叹了口气，懊丧地说，“我真是个失败的医生，完全得不到用户的信任。”

　　“还好，你的名气够大。”欧阳笑道。

　　他在橘子顶部开了个小口，将橘子瓣从里面小心地掏出来，留下完整的橘子皮。

　　“都是虚名，我根本就不如她。”

　　“她是谁？”

　　“不重要。”沐青呆呆地看着一箱橘子，“怎么办呢？白吃了人家的橘子，还是帮不上忙。”

　　“不是有咨询师吗？你为什么不让咨询师和她沟通？”欧阳拿过一瓣橘子，塞进沐青嘴里。

　　这瓣橘子似乎格外的甜。

　　“没有用。她和咨询师什么都不说，只要求见我。可见了这么多次，也是什么都不说。”

　　沐青张着嘴，看着欧阳乞食，欧阳笑了笑，又往她嘴里塞了两瓣。

　　“没有其他办法吗？”
　　“不过，她好像确实对植发有兴趣，今天有提到。”沐青回忆着帽子姐姐当时的表情，她一定是对植发感兴趣。

　　“我就说嘛，看来她戴的是假发。”

　　沐青摇了摇头，“应该是比植发更复杂的情况。我今天已经告诉她了，植发我可以做。但她还是没有说，不过我说了价格会很贵，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刺激到她了。”

　　“你觉得她是担心价格太高，负担不起？”

　　“有可能，植发确实不便宜。”

　　“钱怎么都有办法解决。我看她是担心你解决不了她的问题。把自己的伤疤展示给别人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如果得到的是治不了的答案，大概会很难过吧。”

　　沐青沉思着，看着电脑屏幕，她早已想了很多种可能，即使是最坏情况，她也会考虑试一试。

　　“你身上有疤吗？”欧阳问。

　　“……”沐青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耳朵这边有个疤。”

　　欧阳侧过脸，指给沐青看，耳朵后面的确有一道很浅的伤疤。

　　“这么浅的疤谁看的到啊。”

　　“是啊，我妈也这么说。可我小的时候，真的很在意，照镜子总是最先看到这里，每天都在想它什么时候能好，什么时候能消失，别人看到了会不会觉得我很丑。”

　　“你从小就有偶像包袱啦？”沐青笑道。

　　“嗯，所以我适合干这行。”

　　“你这个疤是怎么来的？”

　　“打架留下的。”

　　“你还会和人打架啊？”沐青很难相信一向温柔亲和的欧阳，会和别人动手。

　　“怎么不会，遇到别人欺负还不能还击吗？”欧阳转过头，看着沐青，“大概有两年时间，我总是想着这道疤，白天想，晚上想，连做梦都会想，就连喜欢的女孩子我也不敢靠近，怕她看到这道疤。”

　　“你想得还真多呢。”沐青笑道。

　　“你看，你就是没有同理心。”欧阳小心翼翼地剥下一只橘子，“人家把自己身上最难看的部位展示给你看，你不安慰我，反而嘲笑我。”

　　“那我正确的做法是？”

　　“你应该跟我说，你有一道更深更丑的疤长在身上，你也介意了很多年，但是终于有一天，你看开了，你释怀了。你发现别人根本不会在意它，在意它的只有你自己。”欧阳回眸一笑，“你身上有疤吗？”

　　沐青的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加速了，她低声问道：“别人真的不会在意吗？”

　　“当然不会，别说他们根本就看不见，即使看见了，又能怎样，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啊。难道你会因为我有一道疤就不在喜欢我吗？”欧阳笑道。

　　“如果那道疤很深，很难看呢，别人也不会在意吗？”

　　“不会，不管多深，只要不长在自己身上，就不会在意。”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欧阳察觉出沐青的口气有点怪，他停下手里的活儿，转头看着沐青，她的眼圈不知什么时候红了。

　　“怎么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即使那道疤又深又丑又丢脸，别人也不会介意吗？”她又问了一遍。

　　“我保证，不会的。”他笃定地说。

　　沐青缓慢地解开了衬衫的纽扣，在她光滑如玉的胸口上，有一片像蜘蛛网一样的疤。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心疼地看着她，也看着那些疤。

　　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些疤是利器所伤，可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怎么会遭到这样的毒手。

　　她拼命地想要忍住眼泪，可是有些东西就是不受她的控制，那件事又出现在她脑中，那个面目狰狞地老太太，咆哮着把刀插进了她的身体。

　　“你这个坏女人，你还我儿子、儿媳的命。”

　　刀插进身体的时候并不觉得疼，那一刻，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刀拔出来的时候，却是难以忍受的疼痛。紧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

　　如果只有一刀，以陆老师的技术，是不会让她留下任何痕迹的。

　　她不想让欧阳看到她的眼泪，她扭过头，假装去看窗外。

　　他揽住她的头，将她拥进了怀里。他还骑在马上，他要尽量俯下身，才能抱住她。这个姿势并不容易做，但他做到了。

　　他抱得很紧，他很心疼，他没想到沐青这样的女人也会哭，还哭的这么委屈。

　　既然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的眼泪，那就躲在他的怀里哭吧。她一点动静都没有，但他知道她在哭。

　　她太久没哭过了，她从小就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落泪，即使是在父母面前，她也总是装作毫不在意。

　　那件事发生之后，她背着人不知哭了多少回，但是在人前，却是第一次。

　　这道疤在她身上待得太久了，那件事也过去太久了，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不会再感到难过了。可是今天，他偏偏戳中了她的痛处。

　　这道疤代表的是两条人命，她永远也忘不了。

　　他轻轻抚摩着她的头发，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椰子味道，很好闻。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能够躲在别人怀里哭，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他的怀抱温暖、安全，她的头抵着他坚实的胸膛，他抱得好紧，她觉得鼻子有点痛。

　　别松开，就一直这样吧。她祈祷着，希望时间就此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