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不过一张皮》梨笑笑

26、第 26 章

　　“哦，你早点说脆骨不就得了。”

　　“……”沐青的白眼已经翻到天上了。

　　欧阳继续笑道，“我吃烧烤最爱点的就是烤脆骨，猪脆骨，鸡脆骨，骨肉相连，我都爱吃。烤得焦焦的，再撒上孜然和辣椒面，吃下去，又香又脆，就着啤酒，哇，真是享受啊，这样的美食才对得起夏天啊。”

　　“好，等她未婚夫做手术的时候，我多取一截，给你下酒。”沐青似笑非笑地说。

　　“……”

　　另外两个人显然是被沐青吓到了，半天没说话。

　　“梅院长，您，您刚才是开玩笑的吧？”胡平哆嗦着问道。

　　“当然是开玩笑的。”沐青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让他考虑清楚，这个年纪打麻药，做手术，风险都很大，一不小心可能就下不了手术台了。要是为了治病，冒一次险，也值得，为了整容……”

　　胡平点点头，若有所思。

　　“他也这么大岁数了，总不可能还要靠脸吃饭吧。”

　　“当然不用，他是董事长。”胡平不悦地回道。

　　沐青道：“那我实在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要做手术。这个年纪了，即使做了手术，最终效果也不会像年轻人那么理想，毕竟岁数在那儿呢。”

　　胡平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整形医院，沐青得意地以为已经把这位耄耋之年的客人吓跑了，可谁能料到，第二天，照片里白发苍苍的老人一早就出现在了她的办公室。

　　不会吧，她心说，难道昨天话说得还不够重吗？还是胡平没把话带到？

　　她狐疑地望着老人，他本人比照片上更老，老年斑更多也更明显，两坨肉松弛地挂在脸上，好像随时可能掉下来。如果是为了颜值，他要做的手术可就太多了，鼻子实在不是重点。

　　沐青勉强地微笑着，客气地问道：“您为什么要隆鼻呢？方便告诉我吗？”

　　老人干笑了两声，眼角的皱纹立刻浮现出来，杂乱无章得好像一张蜘蛛网贴在了脸上。“我早听说梅院长是大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您过奖了。”

　　“我这是真心话啊。听说你是平平的老朋友了，那咱们也应该熟络起来，你就和平平一样，叫我老郑吧，我叫你什么呢？梅梅，怎么样？”

　　沐青脸上画了三条黑线，梅梅？什么鬼！

　　“郑总，您还没有回道我，”她正色道：“您做手术的原因是什么？”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到了我这个岁数，肯定不会在纠结什么颜值了，”他有意把“颜值”两个字读得很重，“现在这些词儿真是奇怪，我们以前夸人好看，就直说，靓女，尖果儿，大飒蜜。现在的小孩儿非要创个词，颜值，好像真的能在人脸上打分一样。”

　　沐青没心情听老郑发表感慨，她打断他，又问道：“既然不是为了颜值，又是为了什么呢？”

　　助理探梦走进办公室，端了一杯热茶，放在老郑面前。

　　“我不喝这个，”老郑厌恶地看了茶水一眼，“有冰阔落吗？给我拿一个。”

　　“冰窟窿？”沐青怔忡地看着老郑，怎么还有人想喝冰窟窿啊？

　　“冰阔落，就是冰可乐。梅梅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你out了。”老郑不耐烦地解释道。

　　探梦不敢怠慢，赶忙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毕恭毕敬地交给老郑。

　　老郑拧开瓶盖，满意地喝了一口，他似乎心情好了一些，慢条斯理地说：“梅梅，你信命吗？”

　　信命就应该多喝冰窟窿吗？沐青眉头深锁，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片刻，摇了摇头。她不信，至少现在还不信。

　　“那你可能理解不了，”老郑惋惜地说，“有个风水大师，跟了我很多年，我一直都很相信他。这些年我的生意做得不错，想必你也听平平说过了，这其中少不了他的功劳。他帮我挡了很多灾，也帮我赚了很多钱。”

　　风水大师？沐青感到头已经隐隐作痛，作为从小接受社会主义新时代教育的年轻人，唯物理论早已在她脑中根深蒂固。什么风水大师，什么信不信命，我是医生，不是萨满巫师。

　　见沐青不接话，老郑继续说道：“前两天他见到我，忽然对我说了一番话。他说我本是龙凤之命，只可惜大气晚成。如果我对现状已经很满意了，打算止步于此，那就这样挺好。但如果我还想要再上层楼，就要做一些改变。”

　　“隆鼻？”

　　“对，隆鼻。”他点点头，“鼻子在面相学中的地位，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梅院长应该很清楚。古人说：鼻如悬胆身必贵，龙头凤额配君王。我这鼻子本也长得不错了，够大，鼻头也够圆，但大师说，如果能再高上两分，我这龙凤之命就可以发挥出来了。”

　　啥？龙凤之命，沐青警惕地看着他，这不是精神病吧？都什么年代了，还幻想封建复辟吗？

　　“梅梅，你不要不相信，命这东西很奇怪的。”他笑着说，脸上却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老人该有的慈祥，反倒有些奸诈，“我以前也不信，经历过的事越多就越信。我四十岁之前一贫如洗，四十岁遇见这位大师，从此飞黄腾达，有了今天。”

　　这不就是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吗？沐青心道。

　　“你还年轻，不相信没关系，我们可以试试看。我隆鼻还有一个原因，鼻子的尺寸代表什么，梅梅你很清楚吧。”他满脸堆笑，不怀好意的笑。

　　“嗯？”沐青看着他猥琐的笑，心里十分不舒服。

　　“你在装傻吗？你们女人不是都相信男人的□□和鼻子的尺寸成正比吗？哈哈。”他看着身旁的探梦，大声地笑着。

　　探梦和沐青快速做了眼神交流，心里都在想，这人精神正常吗？

　　是不是应该推荐他去看看心理医生？沐青心想。

　　他终于守住了笑声，又道：“梅梅，你不用担心我，手术的事，平平都跟我说过了。”

　　“我没有担心你。”沐青直言不讳，“我只是担心您死在手术台上，给医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昨天找大师算过了，我最近没什么凶险，倒是桃花运非常的好。”他混沌的眼珠闪出了猥琐的光芒，他盯着沐青，咽了口口水，“平平都跟你说过了吧，我的资产，在国内也算数得上的。”

　　“和我说这些干什么？说不着。”沐青哼了一声，“我再跟你说一遍手术中和术后恢复时需要注意的事项，您要是确定没问题，就付费签字吧，对了，先去把体检做了。”

　　“好，好，都听你的。”老郑笑道，“我最听美女的话，你让我交钱，我立刻就去交。”

　　“鉴于您的年纪，手术的时候最好有家属在场，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人做主。”沐青恶意满满地说。

　　她此时巴不得手术中出现意外，为民除害，可作为一个医生，她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可谁不希望世界上这样的人能少一个呢。

　　职业道德，职业道德，她在心中反复念叨着，想让自己恢复冷静。

　　作为医生，随时随地都要保持冷静，即便是坏人，也有接受治疗的权利。

　　可沐青就是冷静不下来，她心里有气，不光是因为他拙劣的表现，更是因为胡平，正值青春年少的她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人。

　　“没问题，我把平平叫过来，有两个美人陪着我，我就是死在床上，也甘心了。”他笑道。

　　“不，这台手术不是我做。”沐青笑道，“软骨隆鼻不是我擅长的项目，我会安排其他医生来做。”

　　沐青并非不擅长，只是她心中已有了无法排解的怨气，带着这样的情绪上手术台，对客户显然是不公平的。她既然不能平复情绪，不能以平常心面对老郑，那她只能选择放弃。她如果带着厌恶之情上了手术台，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她甚至担心，她手里的刀会随心所欲。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老郑惋惜地说，“手术之后，我请你吃饭，一定要赏脸啊。”

　　“手术之后，您需要静养。毕竟您都这把年纪了，能不能恢复的过来，都不好说。”沐青脸上还挂着笑，可说出的话已经毫不客气了。

　　遇见老郑这样的客户，沐青总会忘记自己是一名服务行业从业者。医生，听起来多么神圣的职业，却完全没有选择用户的权利。无论公立私立，只要客户来了，就不能拒载。这是她对医生职业唯一不满的地方。

　　虽然不需要她亲自上阵，但整场手术，她还是留在了手术室，看着院内另一位资深医生王超群操刀。
　　王超群退休前是北整的名医，论辈分，比陆振杰还高了两届。能请到他来洛神医院就职，沐青可没少花功夫。

　　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他的手法依旧娴熟，手起刀落都充满了节奏感。

　　他先在老郑胸下拉了个小口，又以极快的速度，使用软骨切取器从这个微不可见的伤口中取出一小段软骨，之后的缝合也堪称完美，针脚细密，动作极快。取软骨的手术只用了几分钟就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