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不过一张皮》梨笑笑

20、第 20 章

　　在这香气宜人的夜晚，沐青又想了往事。

　　“你在手术前没有看过患者的信息吗？”陆振杰眉头紧锁，盯着她。

　　五年前，陆振杰还不是院长。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从美国提前赶了回来。下了飞机，他直接来到医院，他看起来疲惫不堪，又心神不宁。

　　他的爱徒，在他出国期间闯了大祸，一切都等着他来收场。

　　“我没看过。”她诚实地答道，陆振杰手里的那份资料，她连一个字都没看过。

　　“没看过你就敢给他手术？你是不知道院里的规定吗？你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他不能相信，从美国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否则……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

　　“老师，是我的错。”她低着头。

　　“为什么？”

　　他在等她说出一个理由，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他了解蓬蓬，虽然她遇事容易冲动，偶尔也有点莽撞，但凡是涉及患者的事，她还是能像所有医生那样耐下心，认真分析，掌握分寸。

　　“楠紫，”她只说了一个名字，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她不相信楠紫会有意害她，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资料上白纸黑字写下的内容，和楠紫转述给她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楠紫？”陆振杰的眼睛瞪得更大，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一瞬间，他似乎什么都懂了。

　　“也许，是她记错了。”

　　“你不用帮她开脱，她的记忆力不会比你差，这种事她会记错吗？”陆振杰平静地说，“是为了评职称吧？这次只有一个名额，你们是竞争关系。”

　　即使他点破，她也知道，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她根本不在乎职称，她推己及人，以为楠紫也不会在乎，如果她早点知道楠紫在意，她会退出评选的。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这么多年的友谊，就不如这一纸虚名吗？

　　护士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喊道：“苏医生，有人找你。”

　　她没多想，便跑了出去。

　　楼道里站着一个枯瘦苍老的女人。她眼睛泛红，脸色焦黄，看起来憔悴不堪。

　　她站在女人面前，打了声招呼：“您好，我就是苏医生。”

　　“就是你？”声音呈现着病态的沙哑。

　　老女人的目光像要把她生吞活剥。可蓬蓬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老女人。

　　“你这个杀人犯。”

　　女人吼声吓了她一跳，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称呼是怎么加在自己身上的，老女人已经扑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短但利，刀锋上反射的灯光，晃入蓬蓬的眼睛。

　　她看着匕首离她的胸膛越来越近，她不躲也不闪，在危险来临的一刻，她像很多动物一样，选择了一动不动。她不是不想动，她想跑，却迈不开腿。她想躲，却弯不下腰，她只能看着，看着那把匕首插进她的身体。

　　“梅院长，你在干什么？快过来，帮我一下。”

　　欧阳的呼救声终于把沐青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她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她感叹道，活着真好。

　　“梅院长，你过来啊，我的马卡住了，你快来帮我啊。”

　　“这就来，”沐青走到欧阳旁边，问道：“怎么回事？”

　　欧阳正无奈地坐在马上，任他左右扭动，钢筋马就是一动不动。

　　沐青俯下身，检查马蹄上的轮子，发现后蹄的两个轮子都陷在了石头缝里。

　　她推了推钢筋马，马身晃了晃，可轮子却不动。

　　“你慢点，我会摔下去的。”欧阳惨叫道。

　　“你抓牢。”她用尽全力去推，还是推不出去，轮子卡的死死的。。

　　沐青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看着欧阳，“你得下来才行。”

　　“我怎么下来？”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

　　“我背你吧。”沐青走过去，半蹲在马的侧面，“你先把手搭在我身上，然后我抱你的腿。”

　　“哈哈哈，你别逗了，你哪儿背得动我啊。”欧阳笑了，他拿出手机，“我还是叫馒头来吧。唉，好不容易给他放了一天假，真不想把他叫过来。”

　　“不用叫他，听我的，我背得动你。”沐青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命令道。

　　欧阳看了一眼沐青瘦弱的身板，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你这么瘦，肯定不行。再说，我哪能让女人背啊，传出去太丢脸了。”

　　“快点，你再不趴上来，我抱你下来了。到时候传出去只会更丢脸。”沐青威胁道。

　　“好吧好吧，”欧阳试探性地把手放在了沐青窄小的肩膀上，“你撑住啊。”

　　“快点，别废话了。”

　　欧阳环抱住沐青的脖子，沐青缓缓起身，抱起欧阳打着绑带的腿。

　　欧阳整个身体都转到了沐青身上，沐青感到了肩膀和后背的压力。

　　“啊，没想到你这么沉啊。”

　　“我就说你不行啊。我身上都是肌肉，看着瘦，其实很沉的。你别晃啊，站稳。”欧阳将沐青抱得更紧了。

　　沐青勉强站了起来，她咬牙撑着，她知道自己能支撑的时间很短。她屏住呼吸，单手用力，把钢筋马拉了出来。

　　下一步，要把欧阳在放回马上，她犯了愁，上去比下来要难得多。

　　“我先把你放在地上，然后在把你抱上去。”沐青颤巍巍地说。

　　“不行，你抱不动我。”欧阳紧紧搂住沐青的脖子，生怕掉下去。

　　“那怎么办？”沐青已经坚持不住了，小腿发抖，身体晃得厉害，。

　　“这样，你往这边走，站在这儿，我爬上去。”

　　沐青依言走到马屁股旁边。

　　“你先抱住马，”她喘着粗气，指挥道，“对，你重心往马那边移。慢一点，慢一点儿，它会倒的。”

　　“我知道，你别紧张，你坚持住啊。”

　　“好，你快点儿。不，不，慢点儿，快倒了。”

　　欧阳和沐青都小心翼翼地转身，换位，两人像在做慢动作一样，艰难地移动着。

　　也不知用了多长时间，费了多少力气，欧阳终于回到了马上。他抱着马头，和坐在地上的沐青一起喘着粗气。

　　“哎，”他叹了口气，边喘边说，“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轮椅要设计成那么挫的样子。”

　　“你才知道啊。”沐青翻了个白眼，身上的体恤完全湿透，她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

　　“我之前还和馒头商量呢，等我出院，我们合伙开个轮椅工厂，专门做这种马，名字我都想好了，的卢飞车，你说谁不想骑在这匹马上，多威风，多酷，不比坐轮椅强多了。”

　　“你真能做梦。”

　　“唉，我现在才知道，想骑这匹马，身边必须有馒头在，指望你……”

　　“指望我怎么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骑在马上。”沐青怒道，“真是过河拆桥，这么快就把恩人忘了。”

　　“恩人，小弟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沐青抬起头，望着欧阳，她看到他的眼里是她。

　　她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她要看月亮，月亮上面好像也坐了个人。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夜晚了，沐青想，这里真静，静得能听清她们的喘息声，这里真香，一阵风带来的香气能持续好久。这里不冷也不热，这里的灯光也不耀眼，这里的目光是那么柔和。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猛跳，她担心心跳的声音太大，会被他听见。她要打破这美好的夜晚，她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出轨。

　　“你真是渣男，这种话也能随口说的吗？”

　　“我可不是随口说的，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女人。”

　　“那只能怪你看错人了，循规蹈矩，相夫教子，非我所欲也。”她仰起头，傲娇地说，“我是要做上帝的人。”

　　“我喜欢的，就是想做上帝的人啊。”欧阳笑道，“我刚才就在想，我要是再摔一次，以后是不是就只能长住你们医院了。”

　　她第一次听到异性向她说这样的话，这是表白吗？她搞不清楚。

　　“做梦。”她勉强站起身，迎着月光，大步向前走。

　　欧阳跟了过来，笑道：“明天墨扬过来看我，说不定要把我接走了。梅院长，你会不会很伤心啊？”

　　“伤心？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伤心？”沐青扬起头，故意不去看他，步子迈得更大。

　　“你慢点，这匹马跑不快。”

　　夕阳西下，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走进洛神医院的大门。他在电梯前思考了片刻，决定先不上楼，转身去了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他从外面看到了沐青和坐在她对面的男子。

　　男子身材臃肿，身上的白衬衣在肚子附近呈现出一种要崩不崩，命悬一线的紧张状态。带有弹性的运动裤被撑到了生命的极限。最难看的还是他的脸，两颊挂满了油乎乎的肉，眼睛被肉挤得只剩下了一条缝，厚嘴唇上好像也涂了一层油，亮晶晶的，像两片刚刚烤熟的香肠。

　　唉，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整容院？难道他还对颜值抱有幻想吗？墨扬心道，能自暴自弃地胖成这样，还来整形医院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