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之刃》利夏尔

62、第 62 章

　　六十二
　　此时兰达走过来，悄悄地对茉莉问：“你为了什么事而不开心呢？”
　　茉莉偏过头看看兰达。
　　不仅仅是兰达，刺客组里的所有组员都化妆混到了酒会上！真是胆大包天。哈斯陶吕克甚至没变性。
　　“真是明知故问。”茉莉此时心里有些忐忑，但她知道，此时也不能将他们藏起来。按照魔界的民谚而言：掩藏是露馅的第一步，保护也是。
　　兰达也知道，多说危险。她带来了一个让茉莉简直难以接受的消息：他们之中，干扰结界和袭击居民区的人，被迪亚留下了，说得不客气一点，就是抓起来扣下了。虽然这些人的实力毋庸置疑，可是迪亚的实力更是难以想象。茉莉知道他们在迪亚那里吃一顿事态不平息就出不来的饭。
　　“别一会儿道罗斯又杀过来了。”她听见了纳贝流士对玛伊雅弥的声音。
　　“绝对不会，他已经病了三天了。”玛伊雅弥笃定地说。
　　“小心他学司马懿装病哟。”纳贝流士的语气中倒是充满了对道罗斯的不满。
　　“你放心吧，那个无脸汉已经奉了陛下的命令去照顾他了。”
　　“这我就放心了，道罗斯也打不破阿斯季卢尔的无敌结界。”

　　茉莉并不为道罗斯不前来打扰的事情高兴，但还是得体地按照礼节来回话，答礼，但是另一种分裂感从心里飘出：这些人自己并不认识，这些事是另外一个人做的事。
　　“茉莉不要紧吧？”她听见纳贝流士如此说。
　　“没有什么要紧的。”玛伊雅弥说，“当年我被佛罗利特公爵夫人扔进牢里的时候，才小学五年级，我也是这种眼神，甚至比她更绝望呢，虽然只呆了七天，但滋味可不好受。虽然陛下亲自过问此事，还是把我放出来了。然后等我成年之后的第一天就进宫找陛下坐实了罪名——报复嘛，不仅仅是用刀，这是茉莉现在还不知道的事。”

　　那位佛罗利特公爵夫人已经是很久远的人物了，那还是玛伊雅弥在学校读书时候的事情，当时出身贵族的高年级学生，每到假日就必须去宫中学习礼仪，由于玛伊雅弥是名门之后，人又不是很笨，故而被皇帝所注意到，不过也就是闲聊了几句，却为她招来了一场无妄之灾。
　　当时那位佛罗利特公爵夫人擅长占卜，她知道了玛伊雅弥之后会成为皇帝跟前的红人，拥有不小的权柄。因此买通法务部的人，找了个借口，将玛伊雅弥扔进了监狱，罪名依然是屡试不爽的阅读有害书籍罪。

　　玛伊雅弥实力不弱，但是也吃了苦头，而她的母亲更是见势不妙就风驰电掣地与她脱离了亲子关系，多亏纳贝流士和犹格索托斯通风报信，这才将玛伊雅弥救了出来。虽然公爵夫人见事迹败露，以种种办法脱罪，但玛伊雅弥很辛苦地找到了罪名：更加屡试不爽的传播有害书籍罪。
　　报复得很成功，但玛伊雅弥并不乐意多说这件事。
　　哈斯陶吕克平日就敬重茉莉，他想要听听茉莉亲口说这个故事，但茉莉却没有说起任何事。
　　最终，哈斯陶吕克就自己嘀咕道：
　　“对以后有什么计划吗？”
　　以后？
　　以后，茉莉却从来没有以后的计划，她只得拉住哈斯陶吕克的手，写了几个字：
　　按照原定计划办。
　　她很喜欢订立和执行计划时候的感觉，只有在寻找食物，计算和揣摩，吩咐和接受命令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有工作的人，一个存在的人。而非一个只有生物属性的女人。如在梦中的疏离感和分裂感才会减轻一点，能感到自己真切的存在，并非只有身体的存在。
　　女人的生活正是她们对男性，对自然施加的痛苦使命妥协的结果，这种痛苦无法减轻，只能深埋于内心的，因为逃避痛苦和反抗命运而自刃，并不是错误，只是在大众的观念中来说，逃避和反抗都是错误。对人而言，终极的幸福就是不再痛苦。

　　哈斯陶吕克起身端来一碗草莓酱和几片手掰面包，酱是凉的，面包是烫的，像是多年被负心汉折磨到无法离开的女人做出来的，冷极怨极。茉莉死死盯着哈斯陶吕克，突然抱过他的头，一口咬上去。
　　“你听我说。”茉莉咬着他的嘴，小声说：“你把我的态度告诉阿利斯帖尔，这个东西可能会气到提刀杀了我，算了，我们给迪亚派来的人看看。然后我们就回昨天，他追来的时候我们再跳回今天，让他耽误一下。”
　　“他才不在乎。”哈斯陶吕克说。
　　“他会在乎的。”
　　茉莉很了解男人：男人都想要霸占无数个只能给他生孩子，只能给他发生关系的女人，男人不会让女人在乎他乱来，他只在乎女人是否乱来。

　　“行。”
　　哈斯陶吕克自知自己打不过嘉烈——嘉烈那小子疯起来抢女人砍小孩什么都敢干，砍他更是不在话下。可他也想着给嘉烈找不自在。
　　亡命之徒惺惺相惜，哈斯陶吕克虽然没有被性侵过，但他曾经因为擅长的法术很冷门被同学欺负得很惨，后来学了辅助魔法和剑法，同学们才对他另眼相看。他同时也是以‘知行合一’论来生活的人。
　　若是无知无觉，他可以不做任何事，可是他知道今日魔界的败坏，以及凭借败坏从中取利的资本的罪恶，就必须以极端的方法‘知而行之’了，为了讨伐伤害着魔界人民的败坏，就必须摧毁承载着腐坏的精神的肉身，使得肉身之中深藏着的沉迷红尘游戏的灵魂得以超脱。
　　哈斯陶吕克不仅擅长辅助，他最擅长的法术是魔界比较偏门的微生物进化：学会容易，但实战应用的地方有限，微生物极其脆弱，只能感染细胞生命体。对能质生命体完全无效，能够感染魔族的，只能是光系魔法制造出来的不当的程序包。
　　但哈斯陶吕克硬是没有放弃自己所擅长的微生物进化。
　　茉莉和哈斯陶吕克这两个疯家伙凑在一起，经常让相对正常的兰达心惊肉跳，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能够干出什么疯事。
　　因此，常常承担灭火职责的兰达就走过去，坐在两人身边说：
　　“讲点愉快的事吧。”
　　“哪里能有愉快的事？”哈斯陶吕克皱眉道。
　　“问题是我怎样在宴会结束之后把你们送出去。”茉莉说。
　　“别担心，我们有办法跑。”兰达握住腰间双弯刀的刀柄，小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