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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   王小月很懒吗?不是身体不好吗?哦,吃药很懒的。有一顿没一顿的,得老让人盯着。
      里面摆好架势,开始练唱了。第一个唱的是《盘妻索妻》选段《洞房悄悄静幽幽》。尹派小生,大概六分的味道吧。

      “领导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王小月。
      “哦,我就看看。”他赶紧回应,确实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进去看吧!又不是见不得人的,里面有很多唱得很好的。”
      “我,不太懂。”
      “不用太懂的,大家就是一起玩,打发时光而已,不过比一般人玩得认真些。我带您进去?那对姐妹花爱这个爱得跟什么似的,唱得很棒的!”
      “你呢?”
      “我?还行吧!我老被冯伯和赵团长套路,哄着我唱了好几出了。这回,又准备套路我的。”
      “你……知道?”
      “你以为冯伯不知道我知道?他不过看着我爱这个,可劲儿的勾我罢了。我带您进去吧!”王小月轻笑。她带着吴国忠进了小剧场。

      “小月,你可真是贵人事忙,有多久没来练唱了?”赵团长看到王小月,笑着过来拉她的手。
      “赵老师,这是我们学校的新领导,姓吴,吴校长。”王小月赶紧介绍。
      “哦,吴校长好。我们借贵校一方宝地,用来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平日里排练用,真是叨扰了。”赵团长很客气地伸过手来,主动示好。
      “哪里哪里,能请到您们这样专业的团队,是我校的荣幸。”吴国忠赶紧将手伸过去,“我听钱校长说过的,说你们唱的很棒的。”
      “那是圈里的老姐们抬举我们,哪里有那么好,我们不过是玩玩的。”
      “赵老师客气了。”
      团里一应团员,好像没几个将吴国忠放在眼里的。也是,人家的老公要么局里,要么市里,要么厅里,要么省里,哪个会把一个小学的校长放在眼里的。不过,都还是很客气地打了打招呼。
      “要不领导坐下来听听?”
      “也好。”
      王小月给他找了个小角落,然后让姐妹花给他沏了杯茶,径自忙去了。

      “小月呀!赵团长说要排《梁祝》的,说要你唱祝英台的。”一个操吴江口音的女人过来打招呼,“说是如果你没时间,让你教我。”
      “魏太太客气了,我哪有那本事,都不是跟着视频学的。待会儿,我把视频传给你,你先跟着学。侬聪明的啦,一定学得好。等学的差不多了,我们再一起切磋。”
      “阿拉侬今天一定要先唱一遍及我听一下的,付好推得啦!”
      “一定,一定。侬看,冯老师都来啦,偶是跑付掉的啦!”

      “王老师,那个《葬花》我学的差不多了,刚才郭爷爷说要给我拉的。”安怡兴奋地跑过来。
      “待会儿轮到你唱吗?”
      “嗯,”
      “好,王老师认真听,你可得唱好了。”
      《黛玉葬花》是越剧《红楼梦》中的经典唱段,王文娟大师属于殿堂级唱腔表演,表现出了林黛玉的娇弱,哀婉,悲凉,绝美的浪漫。王派花旦,至今仍有不少传人。
      第一个唱完了,轮到小安怡了。
      郭老师微微调了一下琴,拉起前奏。
      “绕绿堤拂柳丝穿过□□,因何处哀怨笛风送阵阵,人说道大观园四季如春,我眼中恰正是一座愁城。看风过处落红成阵,牡丹谢芍药怕海棠惊。杨柳带愁,桃花含恨,这花朵儿与人一般受逼凌……”小安怡的声音很清亮,很好听,唱出了黛玉的三分愁绪。席间一片叫好声。
      小姑娘很高兴,兴奋地去拉赵团长的手:“赵奶奶,我唱的好吗?”
      “还不错,音准很好了。就是味道稍微差一点。”
      “味道?什么味道?”
      “林黛玉的味道呀!林黛玉是个身子很娇弱的大小姐,一年到头总是病怏怏的,所以声音应该轻轻的,飘飘的。你唱的有点重,咬字太重。”
      “病怏怏的?是像王老师那样老是病殃殃的?”安怡不太理解。
      “差不多吧!”赵团长看了看王小月。她正从冯伯手里结果一大杯参汤之类的东西,给自己猛灌呢!
      “王老师整天病怏怏的还能打人呢!”
      “胡说,王老师打谁了?安怡,可不能冤枉我。”王小月孩子似的跟安怡拌起嘴来。
      “我没有,那天你不是把我爸爸吊到树上去了?”
      “那是因为她欺负你妈妈,再说,我不过是把他吊起来,没打他。”王小月强辩道。其实她很懂得分寸,为了不让孩子看见,硬生生地等俩孩子走了,才踹出那一脚的。
      一干人等都会意地笑了,包括吴国忠。这里给人的感觉很好,既不过分热情,也不过分疏离,人与人之间表现出来的关心恰到好处,距离刚刚好,吴国忠觉得很舒服。
      “要不你听王老师唱一遍?”
      “好啊,好啊。”安怡瞪大眼睛,兴奋地点点头。
      “来,小月,你给她做个示范吧!”
      王小月主攻花旦里的王派和傅派。
      “来,小月,我伺候你一段。”冯伯笑眯眯地摆好架势。众人都来了兴致,停了彼此间的小声交流,停了正在喝的茶,连正准备给自己续杯的人也纷纷回到座位,很明显,冯伯的琴拉得好,王小月的唱功也好,大家很期待。
      王小月也不推辞,很大方地走到台前。
      “清唱?扮上。”冯伯的要求还有点高。有人递过来一件花旦的水袖练功服。即便是练唱,那也要给人愉悦的感觉。
      “绕绿堤,拂柳丝,穿过□□,听何处,哀怨笛,风送声声。人说道,大观园,四季如春,我眼中,却只是,一座愁城。看风过处,落红成阵,牡丹谢,芍药怕,海棠惊,杨柳带愁,桃花含恨,这花朵儿与人一般受逼凌。我一寸芳心谁共鸣,七条琴弦谁知音,我只为,惜惺惺,怜同命,不教你陷落污泥遭蹂躏。且收拾起,桃李魂,自筑香坟葬落英。”
      越剧里,王派花旦的声音清丽,幽怨,空灵得很。王小月的花旦碎步走得很好看,很见功力,身段婀娜,步伐窈窕,万众闲愁集聚一身,一阵风过,身子孱弱得摇摇欲坠,眼睛里仿佛真是看见暮春遍地的落花,满是伤情。她唱得真的很好,水袖甩起来好看得紧,美得很。
      “花落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不叫污淖陷渠沟。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王小月仰起头,看着仿佛是漫天的花瓣从天而落,自怜自身,清唱起板,好一个病西施,好一只孤雁,好一个寂寞的红颜,好一个惹人怜爱的林黛玉。
      过去他也曾和汪家兄妹一起去听过《红楼梦》,可没有今日这么近距离地听王小月唱这段感受这么深,这么有共鸣。她唱得,实在是伤情得很,仿佛是真的被宝哥哥冷落一般。这样的一种美,令人恸容。吴国忠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拨了一下,握着茶杯的手有些踌躇。她唱得凄婉悲凉不能自已,尤其是最后一句收尾,余味绵长,引来阵阵掌声。吴国忠听得有些痴了。
      小安怡忍不住鼓起掌,赞叹起来:“哇!好美呀!”
      冯伯很愉悦,整个乐队都很愉悦。与唱腔而言,最内行的莫过于乐队了。听到唱得好的,乐队给的板儿都会动听许多。多年来,这些老先生们养成一种习惯,习惯每一次都很努力地呈现出最好的,既愉悦别人,也愉悦自己。哪怕是练唱这样的小场合,也是认真无比的。乐队也是要过瘾的。这是一群让越剧艺术浸润了一生的群体,是一群懂越剧的人,整体的艺术修养都很高。
      “小月,再来一段。”冯伯来了兴致。
      “来段开心的,《十八相送》。”郭伯伯也敲起边鼓,“老赵,你来,你来,跟她和一段。一起来过过瘾。”
      “好。”
      王小月一段精彩表演,瞬间带高了整个团的情绪,赵团长是台柱,而她是灵魂。整个剧团都变得开心起来,整个团很配合的跟着伴唱起来,大家都旁若无人地很自觉地陶醉在那段美妙的唱腔里了。
      “三载同窗情似海,山伯难舍祝英台,相依相伴送下山,又向钱塘道上来。”
      祝英台:书房门前一枝梅,树上鸟儿对打对。喜鹊满树喳喳叫,向你梁兄报喜来。
      梁山伯:弟兄二人出门来,门前喜鹊成双对。从来喜鹊报喜讯,恭喜贤弟一路平安把家归。
      祝英台:出了城,过了关,但只见山上的樵夫把柴担。
      梁山伯:起早落夜多辛苦,打柴度日也艰难。
      祝英台:梁兄啊!他为何人把柴担?你为哪个送下山?
      梁山伯:他为妻儿把柴担,我为你贤弟送下山。
      祝英台:过了一山又一山,
      梁山伯:前面到了凤凰山。
      祝英台:凤凰山上百花开,
      梁山伯:缺少芍药共牡丹。
      祝英台:梁兄你若是爱牡丹,与我一同把家归。我家有枝好牡丹,梁兄你要摘也不难。
      ……
      祝英台的灵动与俏丽,聪慧和羞涩,被王小月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双眼睛,欲语还休,含情脉脉,格外动人。吴国忠看着看着,有些恍惚了,被带进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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