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65、第 65 章

　　吃豆腐，林书记喜欢吃豆腐。嗯，很贴切。吴国忠含笑不语。
　　众人愣了。这是个什么节奏？今天这是个什么尺度？每遇这样的宴席，王小月总是最低调的那个。每次开头炮的都是罗主任。今天，王小月一上桌，连一干人等都不介绍，直接就开战了。这是集中火力要打大BOSS啊！
　　林书记接到暗示了呀，马上笑眯眯地回应：“还是小月懂我，年纪大了，就爱个什么豆腐白菜的。”他轻轻品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错。”
　　“林书记，我身体不太好，不胜酒力。”她这才用手示意一干中层，一一介绍。“今天林书记赏光寒舍，这在咱们梅家村小学可是头一遭，荣幸之至，小舍简直是蓬荜生辉，可不能怠慢了。”她眼含深意地看着罗主任。老罗，今日任务艰巨，可要完成好呀！又用手牢牢按住罗主任，用眼神示意周主任过去。今日头炮，你来！
　　同僚，看懂今日的排兵布阵没有？开场就亮杀手锏。什么林书记，鸟书记，剑锋所指，真龙天子也让他变烂泥。
　　你喜欢女的对吧？投其所好，灌不死你。
　　周主任领会。端着酒杯下座直直向林书记走来。
　　“林书记，我来这个学校这么久了，头一回跟这么大的领导同席，实在没见过什么世面，领导可千万别觉得我粗陋，这第一杯，我敬您了。”说完，不待林书记反应过来，一扬脖子饮进第一杯，随后将他面前的那杯酒直接塞到他的手里，“您随意，您随意。”
　　吴国忠内心骇然，原来自己手下真的藏龙卧虎。他有些后怕，那天一桌子人喝酒，周主任可是很含蓄的，哪有今天这般生猛。周主任这火力……实实不容小觑，关键是一上来，就直接干了，那速度，那利落劲儿，那可都是久经“沙场”练出来的。幸亏自己主动投降，要不然……
　　“小丫头，简直胡闹，林书记什么身份，跟你个丫头片子喝酒。”钱局呵斥。做戏就得做全套，黑的、白的，都得上。
　　“钱局您别生气，周主任也是太激动了。从来没跟这么大的领导喝过酒，她也是惶恐。”王小月轻拉钱局的衣袖，目光甩向吴国忠。那意思“看戏的，你不说两句捧个场吗？”
　　吴国忠会意，赶紧补充：“林书记，周主任年轻，不懂事，您别生气。”
　　“林书记是什么人？怎么会跟个小辈生气，对吧？”王小月双眉轻挑，“周主任不过是仰慕，太仰慕，才会这么激动的。想来，林书记这样的领导一定是平易近人，爱护晚辈的，又怎么会让周主任吃亏呢？噢！”她旁若无人地向林书记递过来一个娇媚的眼神。那是在戏曲舞台练出来的，媚得很。
　　罗主任掩面，李主任低头，赵主任轻咽了一口口水，吴国忠无奈深深吸了口气，也只有钱局这样的，能做到我自巍然不动。老林同志，你要保重呀！王小月这是杀招呀！
　　“小月说得好，怎么能让小辈们吃亏。”第一杯酒，下去了。
　　开撕！
　　吴国忠仿佛看见一群野狼，在狼王的带领下，很有步骤，很有策略地捕杀猎物。这狼王还是头母狼。中层们彼此之间的配合那叫一个默契。主攻手，侧攻手，拉偏架……每遇上林书记面有难色，王小月总能够舌灿莲花，为大家解困。不经意的或眼神，或一只手轻搭林书记的肩膀，或帮他夹菜，或轻轻碰碰林书记的小手。
　　她很懂男人呀！吴国忠自己看得都有些血脉轻涨。她就跟那小猫撩拨似的，“喵喵”地一声声轻唤，唤得人心痒难耐，欲罢不能。他自忖，若小月的目标是自己，只怕也未必扛得住。幸亏那日，她后来是出去了的。不然……自己只怕更难看。
　　他看见钱局和王小月趁着群狼捕杀猎物的档口，不断地交换着眼神，那是一种快意，又带着几分不甘。
　　“你不上？”王小月坐到吴国忠身边，问他。
　　“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又不是没醉过。帮大家敲敲边鼓也好呀！”
　　“他们……”吴国忠看了看旁边的酣战，“已经很凶残了。”又吃了口菜，“上次对我，好像没这么残忍。”
　　“到底是自己人，大家还是悠着点儿的。”王小月夹了个狮子头，“那次，你太衰，我才出去接了两个电话……”
　　他就倒了。还倒得很不好看。
　　“这个倒是个老将，经得起折腾。”
　　“就这货？什么东西！”王小月很不屑地将狮子头戳碎，一筷子一筷子夹进嘴里。“记得待会儿把他送回去，帮我多赔些小心，辛苦领导了。”
　　“不谢，应该的。”
　　这么个货，就该今天把他喝死。
　　吴国忠开始有些理解华厅和钱局对王小月偏爱了。她的这种快意恩仇，确实是旁人身上没有的。看不惯的，就要出手，不让对方吃足苦头绝不收兵。为什么要忍？凭什么要忍？恃强凌弱，就不该是君子所为。他似乎有些明白，华厅为什么调他过来了。做事就是做事，不要顾虑太多。只要你是个君子，做的是教育里正确的事，对老师，对学生有好处，王小月一定会鼎力相助，且全力支持。这一点，华厅和钱局都坚信。如果遇上这种斯文败类，大家齐心，收拾起来也是绝不手软的。大家服的是小月身上的这股正气。村里那些怀揣龌龊想法的人，怕的也是这股子正气。
　　嗯，听说林书记第二天请了病假，没去上班。

　　望着桌上林书记亲自派人下来的请柬，吴国忠王小月在各自的办公室里各自头疼。还没完了！ 周三刚刚灌了个酩酊大醉，周四稍稍调整，又来？阴魂不散呀！她向钱局征求意见，可不可以推掉，实在是不想应酬这么个货。林书记怎么啦？她又不指着这职务升官发财。得到的回答更令人沮丧。本次舞会，虽是林书记发起，但得到上级夏厅一干人等的积极响应。已经从区级直接上升为市级的活动。而且，林书记主创的交谊舞大赛的活动，市教育局很是赞赏，觉得这是丰富广大教师业余生活很好的手段，直接就在市里的有关会议上向各区做了推广，还拿出那张头版头条的报纸，指着上面的王小月和吴国忠大力宣传。华厅觉得自己的面子上极度荣光，甚是欢喜。交谊舞，既陶冶情操，又强身健体，还能增进夫妻感情。这样的活动应该多搞。
　　教育界的大众主体是教师。教师是个既朴实又清高的群体。平日里主要的打交道对象就是学生、家长、家庭。交流的话题就是孩子的成长。而每一个家庭，就是社会问题的一面。所有的家庭合起来就是整个社会。所有社会的问题，在教育这里、在教师这里都会或多或少，予以呈现。业务好，又很专业的老师，大多醉心教学研究，反复揣摩地是如何把课上好，把孩子们教好。应付各个不同层面的家庭，就已经心力俱疲了，哪还有时间去应付这些虚妄的酒会。
　　可我们的林书记可不是一线的老师，他才不用去管老师们累不累，有没有精力应付呢！他的铺垫很有条不紊。第一步，区举办区里的交谊舞大赛。各校的一把手借此机会能够打些交谊舞的底子，这样就有人陪他应付各种酒会了。至于什么得奖不得奖的，有什么要紧？当然有佼佼者就更好了。你看，这次不就显出来了嘛？第二步，就该借这样的酒会，结识上层了。商界那套东西，他拿来用，小规模自娱自乐，又不违反原则，何乐而不为？教育界，不乏气质好又漂亮的女教师，若能趁机讨得上面某位领导的欢心……也许自己还能再上一步也未可知呀！
　　这样的鬼伎俩，在接到帖子的那一刻，就被王小月看得透透的。她很为教育界悲哀。这里本该是一片净土，一股清流。老师们就应该是“潜心教书，静心育人”的。掺杂些商界的名利的东西，实在很不应该。不是说钱不好，孩子们的心灵就该让本就静守的纯净之心来浇灌，若老师的心里满是污秽，丢了信念和美好，教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内心干干净净？或者说，孩子们的成长又怎么可能健健康康？
　　顺着这样思路想下去，她看到自己仿佛就是那盘被人端上去的那道菜。因为钱局的关系，她还不得不亲自把自己给端上去，供人观赏。钱局刚刚升上去，立根未稳，需要有人给他撑住场面，就需要有人可以靠。他很自然的就会靠向林书记，与林书记结成同盟。像这样的被动应酬，在林书记来之前，至少在教育界，她是从未经历过的。林书记亲自下贴，是不可能不去的。酒会上的一干人等至少在明面上是不能得罪的，这样对钱局不利，对华厅也不利。损人不利己，这样的事，王小月不干。思来想去，只有回避这一条路可走。反正身体欠佳，托病不去总还是可以的吧？可是，他俩被领导直接在市里的教育会议上点了名表扬。她是被动表扬的好不好。那本不该是一个教师出风头的领域。可这么一表扬，你说这舞会，哪里推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