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191、第 191 章

　　王小月其实很擅长于丧事的办理。村里的老人驾鹤，她也去主持过不少。本来按道理来说，这次也应该由她来主持，至少大家都知道王小月公平。可打从手术室报出来老人没救的那一刻开始，老大就不准她插手了。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村里因为老人后事兄弟几个反目的不少，就为谁家出的多，谁家吃了亏。很多本来好得很的亲兄弟都为这种事反过目。就公爹这样的排场来看，加上墓地购买的费用，撑死也不过就三十万。她看过随份子的礼金，总计大概四十万左右。办这白喜事绰绰有余。另外，还不算梅家贵为了方便办事，送过来的几箱大中华，五粮液，价值也有十万左右。
　　老人身后的风光，都是拿钱换来的。
　　“啊，一共花了五十多万，礼金收了有二十万，我和老二各拿出了十五万，才把这事办圆满了。”
　　他可真敢要。这就是老大要把这事儿揽过去的目的。说起来是给自家老爹办身后事，其实就是为了赚钱。钱是梅盛松来出，大孝子老大老二两人来做。事儿办完了，自己一分钱都没出，还要乘机讹老三一笔，这一进一出，还想着让梅老三再拿三十万出来。
　　倒不是心疼钱，就是两个哥哥做的这事儿让人挺寒心的。
　　“啊，那这事儿明天再聊吧！今天都累了，都歇了吧！”王小月心里很不爽。为了防止他们昧下随礼的份子钱，她特意和村委会协商，请了村里的会计来做的记录。等到丧宴一结束，会计就来报过账了，老大家收到一万多，老二家收到两万多，余下的全是随的老三家的礼钱。王小月平日为人仗义，在村里大拆迁这事儿上，帮过很多人，如今遇上人家还人情的时候了，也鲜有小气的。叶小翠还随了五千呢！
　　她本来是不计较的。老人的身后事大家抬抬轿，风风光光把事办圆满也就算了，到底大家是亲兄弟。可老大的做法实在是……
　　“那怎么行，今天先把这事儿说清楚。”
　　“那行，五十万是吧？那你一笔笔报个账，列个单子，怎么花出去的，我看看再说。”
　　“有你什么事？这是我们老梅家的事，我们兄弟几个自己商量着办，你回屋去，我跟老三说。”老大有些不耐烦。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看起来这梅盛文躺在老三家吃喝这么多年，生生吃出个无赖。
　　“三哥的钱都是我管着的，这个家我说了算。”王小月最见不得别人耍无赖了，持强凌弱她更看不惯。
　　“这几天，大家都忙着里里外外的地张罗，哪有时间记账，哪来的单子？反正就花出去这么多。”
　　“那大家随礼的单子总在吧？拿出来大家看看，我们心里有个数。”其实那单子会计早就拍照留存传给她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几天，会计全程记录，眼看着老大老二将那一条条大中华偷偷往自己家里拿，他小声提醒过王小月，提防老大老二的。不过是王小月实在是不想掺和，应酬那群高官夫人、太太就够劳费心神的了，哪有空管这些。
　　“那单子顶什么用，记得乱得很，大家的礼钱都混在一起了，算不清。反正就收了二十万多一点。”
　　“大哥，这么乱的账，你是怎么算出来一共花了五十万的？”
　　“反正后来没钱了，礼钱都花完了，我和老二商量着先垫点儿，不知不觉就拿出了这么多了。”
　　王小月一阵沉默。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老三，我是你亲哥，我们是真拿出了这么多钱呀！爸走了，以后就咱们兄弟三人相依为命了，你是我弟弟，这事儿难道能骗你？”
　　什么亲兄弟？狗屁！编瞎话儿也不看看对象。梅盛松是个没啥心眼的，好糊弄，难道王小月是好糊弄的？
　　“三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你们去哪家银行取的？”
　　“我们的家事儿，要你管？”
　　平日里，在公公面前，左一个“弟妹”右一个“弟妹”叫得亲热，公爹走了，瞬间就翻了脸了，真是比翻书还快。
　　“都说了，这个家，我管钱，你跟三哥说不着。”
　　“怎么说不着？我都还没说呢！爸怎么死的？你敢说吗？不是因为老三在外面玩女人，把爸给气死的吗？这钱就该他出。”
　　“别说啦！”梅盛松一声怒吼，愤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说实话，自打王小月进了梅家门，家里的一应大小事就都是她说了算了。梅盛松啥也不管，除了花钱，还真是没啥事干。他也实在不清楚这种事到底需要多少钱。也从来不打听别人家花过多少钱。半世的荒唐，他从没想过自己应该怎么活，就这么跟个寄生虫似的活着，还觉得自己活得挺好。可今天，大哥说爸是被自己气死的，他真的很懊恼，很羞愧。他无言以对。
　　“我对不起爸，这账，我认！小月，把钱给他们。”
　　这就是梅盛文想要的效果。
　　王小月愣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个傻蛋子，人家把你当了冤大头了，还在这里充老大。
　　“三哥，你晓不晓得他们到底花出去多少，你就认？大哥在讹你。”
　　“给他！”
　　“我没钱，要给，你自己给。”其实就收的礼金来还这些烂账也是绰绰有余的。五十万，哄鬼呢！梅盛松犯傻，她王小月可一点儿都不傻。照道理，这账应该兄弟三人均摊。
　　“砰”的一声，她赌气进了卧室。
　　“老三，你这媳妇也太厉害了，你就不管管？”梅盛文还有些不甘心。
　　“王小月，你今天要是不把钱拿出来，信不信，我把你的事都抖搂出去。”
　　女人很平静地推开门，很平静地望向梅盛松，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缓缓踱出。
　　有些事，不能说，也不能碰。何况，王小月从不受人威胁。
　　她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寒气，一字一顿：“你—试—试。别丢了你爸的老脸！”
　　梅老三愣愣地看着自家媳妇儿，习惯性地矮了三分。

　　“老三，你说清楚，这钱你倒是认还是不认？”梅老大步步紧逼。
　　“不认！”女人怒目而视，“别以为别人是傻子，老爹尸骨未寒，你就这样算计自家兄弟，你配当大哥吗？”
　　“我不配？他活活气死咱爸，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你偷偷抽走礼金里自家的部分，拿走办事用的大中华烟总计五条，又合着大嫂偷走丧宴上五粮液六瓶，你当这些我都不知道是吧？那我们先算算，你拿走的这些，价值多少。”王小月实在是忍无可忍。
　　“你—胡说！”老大被人揭穿，脸涨得通红。
　　“你以为我真不知道礼金收了多少吗？五十万？姑奶奶我还真不心疼那几个小钱，就你这讹诈亲弟弟的做派，看不惯。”
　　吵闹声惊醒了房间休息的老太太和梅小雨。
　　“你当我没办过这种事？不知道里面的道道，是吧？你敢把账一笔一笔都摆出来让我核实吗？若账目没有虚报，我们家全认。给自己的亲爹办后事，自家兄弟你都要榨出几十万，欠你的？”
　　“吵什么？老大，你们吵什么？”老太太终于发话了。
　　“妈，他讹老三的钱，硬说办事儿花了五十万，还说大哥和二哥垫付了三十万，硬要三哥拿出来。”
　　“花这么多钱呀！老大，你可真能造。”
　　“妈，没那么多，他虚报的。还趁机拿走了我们的礼金。小三十万呢！”
　　老太太到底是心疼幺儿的，连带着幺媳妇也跟着沾点光。何况这几年一直跟着老幺住，也很生气：“老大，你老实说，到底花了多少。老三是你亲弟弟，老头子才刚刚下葬，你们就这样，这是要活活气死我呀！”
　　“要不是老三，爸也不会这么快走。他还不知悔改，跟我叫嚣，妈，你不能太偏心了。”
　　“我再说一遍，你把账一笔一笔报出来，我们认。”
　　哪有账报？本来就是想趁机讹一笔的。
　　“还有，你把你们家的礼金抽走了。行，这笔咱们也算算，我们家的礼金我也要收回，用来怼账。你做大哥的，一碗水要端平。”
　　怎么平？自打拆迁以后，这个家就没有平过，从来都是老三家在吃亏。如今一家之主不在了，老大就这么窜出来了。
　　“老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太太哭了，怒喝道，“难道你爸走了，老三就不是你兄弟了？什么叫‘偏心’？这么多年，家里的大事小情，哪一样不是老三家掏钱，我们老两口三灾八难的，那一次让你和老二掏过钱？都是老三媳妇张罗的。你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你爹走了，我还在呢！他爹——”老太太望着灵堂上梅家祖的遗像，痛哭起来。
　　“你看看，你一走，老大家的就开始欺负人了。你让我怎么放心呀！”
　　顿时整个房子里堆满了忧伤。众人一片沉默。
　　“礼金我不计较了，烟和酒我也不计较了。办完事还剩十万，你最好乖乖送过来，别让老太太看见一家子人这样。大哥就该拿出大哥的样子来，别让我瞧不起。”
　　“老三气死咱爸怎么算？”老大还有些不依不饶。
　　“怎么是三哥气死的？明明是那个梅盛阳下的套。你不敢找那个混账讨债，反倒拉着亲弟弟出气，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
　　王小月严重怀疑梅盛文也被梅盛阳给收买了。这种只认钱不认人的东西，还真是喂不熟。
　　“滚！按老三媳妇说的办。要报仇，找那个天杀的梅盛阳。他爹呀！那个混账东西真是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呀！”
　　梅盛松首战打了个败仗。也是，本来就不占理，还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