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190、第 190 章

　　梅老三家的客厅，一片狼藉，一家之主梅家祖的脸上，因为暴怒，已经呈猪肝色了。梅老三直直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一副认罪伏法的窝囊样。王小月躲在卧室里，头疼得厉害。这简直就是飞来的横祸，怎么看都是一盘无解的棋。
　　怎么说，都是老三太荒唐了。
　　“你说，你是什么时候跟那个女的好上的？”公公的声音里带着隐忍地怒气。
　　“我……就是前几天，也没多久，我们……就一次，只有一次。”
　　“个混账羔子，有几个钱就造。”梅家祖抡起手中的拐杖，劈头打下来。
　　“他爹，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婆婆哭喊着力劝。
　　“那是不小心？那种女人，能沾吗？家里有干净的不要，惦着外面的狐狸精。”
　　“家里的，让碰吗？三天两头也不着家，连面都见不着。”梅老三忍不住顶嘴，满肚子怨气，“好不容易怀上了，还让她自己给作没了。小欣有了，您又不让她生。”
　　“你——”梅家祖气血忍不住往上涌。
　　“他爹——”婆婆一声惊呼。
　　“爸——爸——”梅老三的声音里透着慌张。
　　王小月冲出了卧室……

　　手术室门前，婆婆无助地哭泣，双眼有些茫然。小雨焦急地望着那扇门，紧紧拉着王小月的手，有些发抖。一旁，兄弟三人沉默不语。闻声赶来的大嫂和二嫂不住地给老大、老二递眼色。终于，老大熬不住，开了口。
　　“老三，你倒是说说，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能说吗？这么丢人的事，谁敢说？
　　梅老三继续沉默不语。
　　“你倒是说话呀！”老二也催促起来。
　　梅老三终于红了眼眶：“是我不争气，是我不争气呀！”
　　荒唐是荒唐的，但到底还是孝顺的。
　　“三哥，你也别太内疚，这事儿，谁也不想的。爸爸年纪大了，别太自责了。”王小月不得不安慰。她演这个孝顺媳妇演了十年了。
　　“什么叫爸爸年纪大了？公公就是让老三给气的。”大嫂平日里说话的调门可没这么高。
　　“就是，太不是东西了，公公把什么都给了他，他还把老人气成这样，真是忤逆不孝。”二嫂帮着腔。
　　老三愧疚不已，痛苦地蹲了下去。
　　“你们怎么这样？平日里爸爸都是跟着三哥住的，一应吃喝拉撒都是三哥在管，三哥怎么不孝顺啦？”小雨忍不住帮老三争辩。
　　“这事儿就是老三不对，我可说清楚，这做手术，住院的钱，就该老三出。”大嫂理直气壮地瞪直了双眼。
　　“老三媳妇，你也是，你怎么不拦着点儿？老三可是你的男人。”二嫂也不示弱，“公公住院的钱可不能我们掏。谁闯的祸，谁自己担着。”
　　这还没怎么着呢！人还在手术室，老大和老二家就开始忙着撇清了。王小月有些不爽。
　　“我说你们是盼着公公出来呀，还是盼着公公出不来呀？说过要你们掏钱吗？人还在抢救呢，忙着撇清？到底是人重要还是钱重要？”王小月忍不住怒斥。
　　老大、老二顿时没了话。
　　“三嫂，你说爸爸会不会……”梅小雨凄惶地望向小月。
　　“不会的，爸爸不会那么倒霉的。”王小月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不过，她倒是真希望公公能就此结束。不然后面跟着的屈辱的活着，以老头子刚烈的性子，怕也是难得受得住的。他可是在村子里威风了一辈子的。以后，为着老三，背后让人指指点点，那日子更难过。
　　终于，烈性子的梅家祖被这个不争气的三儿子给气死了。
　　嗯，梅家祖村长，终于不用再受二茬儿罪了。
　　老太太接受不了事实，晕过去了，梅小雨无助地痛哭。可怜医护人员忙手忙脚地将老太太又抬进了手术室。
　　王小月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果然不出所料，梅盛阳就是冲着让梅老三家破人亡的目的而来的。
　　手术室外，乱成了一锅粥。她看着老大老二愤怒地撕扯着梅家老三，看着老三因为痛苦地自责，麻木地任由老大老二撕扯，没有丝毫地反应，忍不住有些心软。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三哥，”王小月眼里也忍不住地噙住了眼泪，“公公不是你害死的，是你的那个发小。”她的声音有些轻，但犹如平地一声雷响，震得众人都停了手，情不自禁地望向了她。
　　“那个女人，是梅盛阳故意介绍给你的，就像那天的那个赌局，他故意算计你的。”
　　“你，你，你有什么证据？”梅盛松愤怒地站了起来，一把拎住王小月的脖领儿。
　　“那个女的，在看守所都招了。你的发小给了她五千。”王小月的声音很平静，很平静，有些掩饰不住的哀伤。
　　“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梅老三双眼血红，喷出熊熊的怒火。被匆匆赶来的梅家贵拦了个正着，死死抱住。
　　“老三，你干什么？”梅家贵忍不住怒喝。
　　“扬子，扬子，他害死我爹，我要报仇。”
　　“你拿什么报仇？人家随便挖个坑，你就往里跳，蠢得跟头猪似的，还报仇？再说了，全是别人的错？你就没错吗？”
　　“我……”
　　“自己不争气，着了人家的道，怪得了谁？”
　　“我……”
　　“先办后事。扬子那边，我帮你。”
　　到底是打小的铁哥们。嗯，梅家贵对老三，还是很仗义的。

　　灵堂设在梅老三家，毕竟老人生前是在这里生活的。梅家祖是本村的村长兼族长，身份贵重，很有威望，他的身后事是梅家村的一件大事，前来祭奠的人络绎不绝，本村本族自不必说，旁支的族人也不老少。更别说平日里的村民了。
　　所有的迎来送往都是老大家的在操作。丧礼进行得紧紧有条，应村委会的要求，原本由老大媳妇来分管祭礼登记造册的，后来村委会极力反对，就委派了村里分管账目的于会计来管理祭礼一事。于会计到底是管账目的，登记祭礼分成三家，每家一册，账目清晰明了。
　　王小月平日里施的恩，交的友，此刻看见了反响。更多厅级、处级的夫人太太们也前来祭奠，这是越剧圈的朋友们给王小月撑的面子，自然送的祭礼也很丰厚。地产界的一茬儿接一茬儿，更丰厚。小院里，花圈摆了了满满一院子。
　　教育界也不老少。华厅、钱局自不在话下，人没来，但祭礼是到了。校内所有的老师都随了礼。王小月应酬不暇，疲惫得很。汪晓峰啥也不做，就守在王小月身边，负责看着她吃饭，睡觉。
　　“吃了吗？给你熬了点粥。”
　　“没吃，没胃口。”
　　“那怎么行，得吃点儿。”
　　“孙总来了，你帮我接待一下。”
　　“家贵在那儿呢，老三也在，他们三个儿子呢！你是苦主，别出去了。”
　　“我是正经的三儿媳，得去磕头回礼。”
　　“挂名的，不算。”
　　“挂名的，也是老三正儿八经娶进门，领了证儿的，礼数要做足。”
　　“都说了，挂名的，不算。等过了七七，咱们礼数做尽，你就跟老三去把离婚证扯了。”
　　“胡说，做人得厚道些。”
　　“是你公公先不厚道，要挟你的。”
　　“那他也遵守承诺，护了我这么多年。”
　　“你回报了呀！给他们家挣了这么大份家业。”
　　“其实公公人不错，替自己儿子多想一些，这不算算计人。”

　　老村长走的很风光，下葬这天，送行的队伍怕是有一里多地。老大摔盆，手捧遗像，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老二手持经幡紧跟其后，老三手捧骨灰盒，排在第三，数百人随行跟在队伍的后面。乐队沿途吹奏哀乐，很是卖力气。请来的和尚道士连做了三天的法事，丧宴也很排场，三天的流水席，全是用的祭礼里的钱。三兄弟齐心协力给老梅家挣足了面子。
　　梅家祖一生活的也就是这张面子了。
　　宴罢宾客，待一切都收拾停当，已是黄昏时分。一连数日的劳顿，众人都有些疲惫不堪，老太太实在太累，先休息了。梅小雨不放心，进屋伺候老妈去了。客厅里留下兄弟妯娌一行六人。
　　王小月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梅老三习惯性地靠过来问道：“累了吧？累了就进去休息。”
　　王小月看了看他，心下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幼稚得可爱。他活活气死了自己的老爹，这么好的由头撵他出门，他大哥二哥会放过？公公进手术室那天，王小月就看出来了，梅家老大和老二家不过是抬着先把老爹的后事办了，搏个孝子的名头回头再来算账罢了。公爹住院，外加丧事一连数天，他大哥二哥家出过一分钱吗？所有的费用都是梅老三出的。就连丧宴，也是先紧着大家伙儿随礼的钱办的。这礼钱里面，有大多半都是冲着王小月的面子来的。
　　“我进去休息，谁帮你？”
　　“都弄完了，还帮什么？”
　　弄完了？我的松三哥哥，你可真是没心没肺，一切才刚刚开始好不好。

　　“老三，跟你商量个事。”老大梅盛文送完最后一位客人，从外面进来，一副家里他说了算的派头。
　　也是，在梅家，如今可不就是他最尊贵嘛！
　　“哥，你说。”
　　“那个，这次给爹办后事，花了不少，我和老二这边都垫进去许多。你看……”
　　梅盛松惊讶地看着亲哥哥。难道老爹的后事，大家也打算让他一个人出吗？合着老爹是他一个人的爹呀！
　　许是这么多年一大家子都习惯了家里大事小情都由老三家出钱，习惯了从老三家捞好处。反正梅盛松也是财大气粗，平日里也没个算计，不是家里有个精明的媳妇会算账的嘛！再说了，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的计较。这么多年，大哥梅盛文，二哥梅盛武，逢大事占家里便宜已经占成习惯了。平日里，梅老三也很习惯这种相处方式。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花点钱就花点钱呗！可这次不一样，是给兄弟三人的亲爹办丧事，难道这钱也应该自己一个人出吗？
　　“哥——”梅老三欲待争辩，被王小月一把拦下。
　　“大哥，一共花了多少？”至少得先看看对方的底牌，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