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13、重逢

　　“我帮你写辞职报告。”老张坚定地说。
　　“我也是这样说的——”梅家贵继续喝茶，“得知消息，我的第一反应跟你一样。可惜……王校长不同意——”他故意拉长声调，表示不满。
　　“他一定认得我吗？”王小月不服气地回应。
　　“他若认得，那你就有风险，而且多半风险还很大。他若连你都认不出，小月，你不伤心吗？”老张分析问题总是要老道一些。
　　“你们这两个烂人……”王小月不得不承认，张一鸣分析的很有道理。怎么相处，受伤的都会是自己。可……她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呀！这十年痛彻心扉的相思债……
　　“我现在肚子饿了，没力气跟你们吵架，先让我吃饱。老张，那个鹅肝，我要双份的。”
　　“给我也来一份，好东西，不能只紧着小月一个人。”梅家贵随即应和。
　　“你的好酒，灌醉了国忠哥哥，还想吃好的？今天晚上，就只准你喝茶，好好反省反省。”
　　“这你怪不到我，我只提供了武器。再说，我人都不在现场。”
　　“他……喝醉了？谁下的手？”老张也忍不住八卦起来，“小月到底是长进了。”
　　王小月沉默。一想起吴国忠喝醉酒痛苦的样子，她心里心疼得跟什么似地，恨不能替了他。这场事故里，她其实也是帮凶。不对，她属于主犯，中层都是训练有素的，一切都是按惯例执行的。而这帮有素的训练，不才还都是她自己亲手调教的。
　　“真的喝醉了？”梅家贵来了兴致，“小月，你说说，他喝醉了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大哭？有没有抱着你？有没有叫你的名字？”
　　王小月深深吸了口气，咽下最后一口燕窝。这话题……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服务员上了几盘煎好的鹅肝。
　　她回忆起中午，吴国忠醉眼朦胧抱着自己死死不撒手，任众人怎么拉也拉不开的情景。那感觉，就好像一件丢失了多年的珍宝，突然间失而复得。好不容易逮着个空挡，将身体从他怀里抽出来，可那只手确是怎么也抽不出来了。
　　“小荷……我知道是你……这么多年……不能再丢了。”他是这样说的。
　　唉，他也是……伤的不轻呀！
　　他熟悉她的一切。脚步的节奏，说话的音调、停顿、语气，脸上的表情，各种小脾气，彼此如此的熟悉，单凭朦胧中的直觉，他就能辨识王小月是谁。
　　就算认不出这张脸，这双手练功的手也是瞒不住的。是的，他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不肯放。就算自己从头到尾把骨头都拆换一遍，他闭着眼睛，只要摸摸这双手，就知道她是汪小荷。
　　不过，男人不似女人，大多不太相信直觉，他们更愿意相信眼睛看到的，通过相关信息分析出来的判断。
　　这个男人一向都很迟钝的。跟自己身边的这一群猴精完全不是一类人。
　　忠厚，耿直，不太会耍诈。
　　只要信息量给的不是足够大，他应该……认不出自己来。
　　要不，为什么酒醒以后，他……那个……就一切恢复正常了呢？

　　“怎么聊到这里了？”王小月切了块鹅肝，放进自己嘴里，“不是说有好事等着我来商量吗？”
　　“哦，对了。聊正事，聊正事！”终于有些言归正传的感觉了。
　　“市里的五年规划出来了。”梅家贵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来。
　　原来，市里的这一个五年规划，将在整个城市的地下铺设铁路轨道。
　　上一个五年规划，是王小月依据市里的规划图，做出分析，多方引进，与区里的土建部门联手，招商引资，携手开发了梅家村一代的商圈。当然，本村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也是从中获利，转了个盆满钵满。如今，五年过去了，梅家村一带俨然已成气候，形成了区内的第二大商业圈。市里的规划局下基层考察，决定在原来的发展基础上，进一步加快城市建设步伐，梅家村一带因为商业价值的提升，地铁的修建，即定成了两条地铁交汇的地铁口。双地铁口意味着，这里的居民户数会更多，流动性会更强，房地产需求会更大，地皮会增值，房价自然……梅家贵和王小月，还有张一鸣等一干人等联手的“梅氏地产”又迎来了新一波的发展契机。
　　“小月，你看看，怎么干，能够获利最大。”
　　梅家贵是靠做土方，做沙霸，小包工头慢慢发家的。背后的军师就是王小月。创业初期，地盘争夺的厉害，业务也是。每到一愁末展，都是王小月出面来解决的。明面上，与人谈判，斗智斗勇，暗地里，给人使绊子，阴招迭出。王小月能文能武，打架，她一人能撂倒七八个壮汉；出点子，她也是屡建奇谋，既是公司元老，又是精神领袖。
　　“这个，还真得回公司合计合计。”
　　近几年，公司业务逐步走上正轨，王小月也渐渐退居二线，不太干涉公司业务。反正前期梅家村一带的地皮尽收手里，公司有地，慢慢开发就好了。又因为近几年，学校质量频频攀升，公司的房子挂着学区房的噱头，卖得也好，资金链也顺畅，一切风调雨顺的。不过是手里有闲钱，每年市里地皮竞拍，她去考察一番，然后到省里牵牵门路，使使小阴招，屯几块后期可能有发展的好地皮。
　　“你不能总是只靠我一个人，聘个总经理吧！”
　　“别人，我信不过。”
　　“照这形势，咱们也得好好规划规划，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再说了，梅氏地产已经不是以前的小作坊时代了，总不能就围着梅家村这一块打转转吧？”
　　为了尽力开发好梅家村的土地资源，公司采用了集体入股形式。整个梅家村，按户数，按各自宅基地土地面积，然后折算成股份纳入梅氏地产。开发初期，梅氏既是开发商，又是拆迁办，村里大片大片的地，尽收囊中。
　　原来的平层土房换成了精品楼房，还给钱，每年家家户户还有分红。王小月不喜出风头，于是，众人眼中，梅家贵就是全村的财神爷。在梅家村地界，梅家贵吼一吼，整块地皮都要抖三抖。
　　好在梅家贵很听话，不是那么的急攻进利，土地一片一片地慢慢开发。当然，这也是王小月的既定规划。土地资源不可再生，盖房子有时候也讲究个时机。五年前，这一带房地产的行情还不太明朗，一平米不过一千左右，公司技术层面有限，楼层做不高，宣传方面也做得不太好，地皮的增值空间开发的不是太好。土地资源开发完了，就得和别人去抢地皮。尽可能的发掘土地商业价值，就得先做好周边配套。近几年，眼见的别区的各块地皮都做得差不多了，本区的楼盘价格在短短三年内翻了十倍都不止，梅家贵有些蠢蠢欲动，商量好几次，是不是可以加快开发力度，王小月都说不急。
　　做什么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梅氏集团有地利，有人和，缺了天时。如今天时送上门，可以甩起袖子痛快干了。可还需要一位高人来引领。眼界要宽，目光要远，业务要精，感觉要敏锐。这属于高尖端人才。
　　“明天到猎头公司去，让他们帮我们找一个。”张一鸣有些开窍了。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好好的规划一下，认真地耍一把，还真对不住老天爷给的这么好的……地。
　　“那个燕窝，还有吗？”用餐叉叉起最后一块鹅肝送进嘴里，王小月问道。
　　“你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了。”张一鸣开始絮叨，“先用了一小碗燕窝，然后干了两块鹅肝，还喝了小半瓶红酒。”
　　“吃穷你啦？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今天很饿的，中午就没吃什么。”
　　“吃食我管够，不是怕你长胖了吗？这鹅肝可是高脂肪含量的东西。我大概核算了一下卡路里，超标了。你们女人不是都怕胖吗？”
　　“燕窝又不发胖，都是胶原蛋白。”
　　“那是用西洋参熬的，温补。再说，也没听说用人参燕窝来填饱肚子的。”
　　“我觉着你这里今天的燕窝做得好，火候恰当，才想多吃一碗的。”王小月细细回忆刚才吃的燕窝的味道，不似寻常餐厅的口味。
　　“老张，你又耍阴，我敢说，这款燕窝，今晚除了我们这间包房，别的卡座根本就吃不到。”她了悟，“敢说不是特意为我做的？”
　　张一鸣悻悻地有种被人抓包的羞涩：“家贵说你晚上会过来吃饭，就去做了点……”
　　“小月，你的舌头……龙肉做的？”梅家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说吧，谁输了？”
　　“我就说你能吃出来，家贵不信。”
　　“下注多少？”
　　“一千。”梅家贵的声音有些丧气。
　　“老张，你赚了，至少食材的本钱是收回来的。”王小月轻笑。
　　“嗯，多谢你的舌头。”
　　“贵哥，下次别再跟他赌吃食类的了，都多少回了，就没赢过。”
　　梅家贵很不情愿地从皮夹里掏出一千元现金放到桌上。回头冲着服务员喊到：“服务员，去，把那边温着的燕窝都端过来。”转头冲着小月恨声道：“吃吧！今天就让你吃个够。”
　　“难道还要跟你客气不成？就算吃不完，兜，我也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