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101、第 101 章

　　你想想，王小月一脚能将梅老九踹出去好几米远，那还是没使劲呢！轻轻一个勾脚，微微胳膊肘使点力，汪小丽就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苏美娇到她办公室大闹，摔壶摔茶盏的，她都没怎么出手，都是隐忍的，若不是苏美娇太过分，要砸她茶柜里的茶具，估计她也是不会出手的。
　　一个习武者，若是不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好，那破坏力是惊人的。
　　可最近武术学校的孩子们的种种表现，却实在有些反常。
　　“听说是有人骂了他一句什么。”
　　“骂的什么？”
　　“孩子们没说。”
　　“一个都没说？”
　　“我问过黄志斌了，他不说。”
　　“那其他孩子呢？”
　　“其他孩子也搞不清楚，当时的情况有些混乱。我们到的时候，黄志斌就跟头小蛮牛似的，好几个老师拉才拉开的。”
　　“小斌平时不这样的。”王小月忍不住辩解。
　　“是呀，我也觉得奇怪，他平日里都不怎么动手的。这几天，几个班在操场约架，他都不怎么参与的，这也不知是怎么了。”
　　“让刘老师费心了。这孩子没爹妈，也许是我把他惯坏了。”
　　“哪里，就是出了这样的事，让王校长多操心了。”
　　“家长那边，您还是帮我安抚一些。”
　　“就是家长这边不太好说话，我们已经上门好几次了，吴校长还有罗主任也都亲自到医院好几回了，对方……非要学校给他个说法。”
　　什么说法？无非就是要钱呗！可话说回来，能将黄志斌激得不顾后果动粗的孩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
　　“我来，尽量给家长，给学校一个满意的交代。等我和吴校长商量好了，再通知你们吧！”

　　刘老师和罗主任走后，汪晓峰很不满地冲着一旁一言不发的吴国忠斜看一眼，径自将手中茶盏中的余茶饮尽。
　　王小月讨好地又从茶壶里给晓峰把茶盏斟满：“哥，喝茶，第二泡，味道不错的。”
　　“你让国忠去冯伯那里把你今天的汤药端来喝了，我再喝。”
　　“我去，马上去。”吴国忠很知趣地带着老罗起身去拿药。
　　“哥，等这事处理完了我就回去。我乖乖地养病，不给自己添乱的。”王小月开始哄着他开心。
　　“你的话，有一分真我就谢天谢地了。”
　　“来，喝茶，趁热。”
　　“你先喝药。”
　　“不是还没来吗？”
　　“那就等药来。”
　　“少喝这一顿不会死的。”
　　“多喝这一顿也不会死。”
　　“会，会苦死。”小月轻轻撅起嘴巴。

　　练武场的一角，王小月带着汪晓峰、吴国忠，老罗一字排开坐好。尘下跪着一溜小和尚。大约七八个的样子。
　　“谁先说？”王小月轻轻抿了一口茶，唇齿轻开。
　　“师父，小斌他不是故意的。”一个男孩申辩道，“是他们先骂人的。”
　　“校训第二条。”王小月平静地问。
　　“不可打架斗殴。”男孩声音低了下去。
　　“人家骂人，你就可以动手了？不知道你们的拳头重呀？”她又轻轻抿了一口茶。
　　“师父，这些日子您不在学校，他们都说学校的事都是……都是……师妹梅婷婷给连累的。”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他们还骂师妹是害人精，我们气不过……”
　　“校训第一条，”王小月又平静地问。
　　“不可恃强凌弱。”刚刚热烈起来的情绪又低了下去。
　　“小斌，你来说，到底是为什么？刘老师问你，你不说，罗老师问你，你也不说，现在师父问你，你还不说吗？”
　　“……”黄志斌继续沉默。
　　“无理斗殴，罚得更重。”
　　“……”
　　“他们到底说你什么了？你这么忍不住？平日里，你不是这样的。”
　　“……”
　　王小月缓缓走过去，蹲下身子，静静看着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直直地黄志斌。肢体语言很明显地在告诉小月：“他没错，他不服。”
　　“小斌，你宁可受重罚，也不愿说出缘由，你很仗义。你父母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是希望你能走正道，做好人。可是，你这样，会连累众位师弟的。如果你今天不能给师父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为你出头，帮着你，违反校规，也是要受重罚的。”
　　黄志斌低着头继续不说话。
　　“如果有人侮辱你的父母，我必为你出头，罚完你，回头我就去找他们算账，加倍帮你讨回来。但校内动武，就得受罚。”
　　黄志斌坚定地摇了摇头。
　　嗯，不是骂他“野孩子”之类的话语，黄志斌这一架不是为自己打的。那到底是什么，触到了黄志斌的逆鳞，导致他杀红了眼呢？
　　“那是因为婷婷的事？”
　　小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也不是为梅婷婷抱打不平打的架。
　　“那你说说，是为什么？”她又用目光询问跪了一地的徒儿，“谁说出原因，今日师父特许，免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碰碰我的肩，我碰碰你的胳膊，一副呼之欲出的样子。很明显，大家都知道缘由，但彼此之间有口头约定，而且统一口径，都不准说。有个年龄较小的，可能心头有些活泛了，准备说，被黄志斌一个威胁的眼神甩过去，恶狠狠地给制止了。
　　“还是没人说？”王小月立直身体，缓缓转身。是的，动作越慢，对众人说出自己想要听到的东西越有利。
　　“师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王小月微微停了停。
　　后面又没了声音。
　　“老二，取我的鞭子来。”
　　老罗的脸上变了颜色，二师兄的脸上也变了颜色，几个年龄偏大的师哥的脸上也变了颜色。
　　王小月是不轻易用鞭子抽人的，尤其是这几年，通常都是打几下手板惩罚了事。有时候用脚踹几下，大家也是能接受的。大家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师，师父……”二师兄傻了。
　　“去！不然连你一块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王小月平日里是个极其调皮的师父，很少有这么严肃点的时候。
　　“师父，你饶了小斌吧！”二师兄也跪下了。
　　武术学校总计有学生六十余人，其中王小月收徒28人，除开已经离开学校的俞菁菁、俞宇龙兄妹，还有已经就任刑警副队长的李文锐，余下的人，乌泱泱跪了一片。
　　“去！”王小月怒喝。
　　“小斌，你说呀！快说呀！”老二望向黄志斌，催促他。
　　黄志斌很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继续沉默。几位师哥也忍不住催促他。可倔强的黄志斌同学依旧牙关紧闭，不愿意吐露半个字。
　　“小斌，师父的鞭子你扛不住的。”二师兄担忧地看着他。
　　自打黄志斌拜入王小月的师门，小月总是可怜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疼爱有加，很少重责。尽管平日里犯些小错，也会打打手板，挨挨脚踹，但王小月总是手上、脚下很有分寸。因此，黄志斌没见过师父拿鞭子抽打过谁，自然也不知道皮鞭的厉害。他倔得很，就是不松口。
　　“还不去？”王小月第三次催促，“再不拿，他可能罚得更重。”
　　连坐制是武术学校的传统，一人受罚，众人连坐。实行连坐是为了让师兄弟们明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道理。
　　二师兄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求情：“师父，小斌还小，受不住的，我替他吧！”
　　“人是你打的？”王小月问他。
　　二师兄低下头。
　　“你知道的，若是替他受，惩罚翻倍。”
　　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二师兄很痛苦地点点头。他是个好师兄，好兄长。
　　“好，应下了。去取鞭子吧！”

　　少倾，二师兄取来了鞭子，很主动地退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壮的背部，跪到了香樟树下。很明显，他是知道师父这一套惩罚手法的。几个原来见过师父用鞭子抽人的徒弟吓得跪行着过去，拉着黄志斌的手臂，催促他赶紧快说。
　　“小，小月……”老罗同志终于坐不住了。
　　“什么？”
　　“这事儿，我看说说就行了，不必……不必……”
　　“不必什么？”
　　“不，不必……这么较真的。以……以后……以后……让他们注意些，就……就好了。”连平日里口齿伶俐的老罗同志此刻说话也忍不住结巴起来。
　　“这是我的地盘，你忘了？”王小月是个很霸气的人，通常都是说一不二的。说出去的话，做下来的事，有时候看起来好像很突兀，其实都是深思熟虑的。一旦动手很难有挽回的余地。在武术学校是这样，在梅家村小学也是这样，在梅家村更是这样。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既敬她又怕她的原因。敬，是因为她承诺的事，排除万难，也会办成；怕，也是因为她说出的话，无论多难，都会实现。
　　“不……不是，”老罗也有些紧张了，“他们其实也都还是孩子，哪里晓得什么轻重。”
　　“我这里，没有孩子，只有对错。”她又冲着黄志斌道，“还不说？”
　　黄志斌眉头紧锁，紧紧咬住嘴巴，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好，有骨气，是个好样的。”
　　“啪！”的一鞭，直抽到二师兄的背上。瞬间，背上就留下一道长长的鞭痕，血淋淋的，触目惊心。大约是太疼了，二师兄整个人浑身一震，但他估计是有经验的，死死咬住牙，不敢吭声。
　　“师兄！”众人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