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调查局》蛇莓蔷薇

3、第三章

　　徐灵容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她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她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一片荒凉的坟墓上，黑压压的蝴蝶覆盖住她的脸，翅膀一扇一扇，黑色的粉末纷纷扬扬地落入了双眼，眼白渐渐被染成纯粹的黑色。

　　她的意识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躯体，全黑的眼球空洞地望着上方，让她想到四个字：死不瞑目。

　　徐灵容尝试着操纵意识下沉，挥手想将那些蝴蝶赶走，手一伸却直楞楞地穿了过去。

　　但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黑色的蝴蝶忽然颤动着翅膀离开了她的身躯，穿过她透明的意识向着远方飞走。直到这个时候，徐灵容才反应过来那是让自己陷入现在这样古怪境地的鬼面蝶。

　　鬼面蝶消失后，仿佛是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让原本寂静的空间轰然坍塌，扭曲出无数裂缝。

　　强烈的光透了进来，熟悉的声音出现：“你醒了？”

　　徐灵容睁开双眼，循声望过去，本以为会看到季俐俐那张漂亮的脸蛋，不成想映入眼帘的是一团人形数据，各色元素如流水般循环往复，又消散新生，整个感觉都是冷冰冰的。

　　她怔住，双眼用力地眨了几下。再看过去，看到季俐俐满脸憔悴，双眼熬得通红，一切正常得好像方才的景象不过是错觉。

　　“你的眼睛……”季俐俐靠在椅子上的背直了起来，俯身凑近徐灵容，伸手将她的脸扳正面向她，语气犹疑。

　　徐灵容平静地与她对视，结合还未醒来时的幻境和方才自己看到的景象，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她不愿将这个猜测告诉季俐俐，在她眼中对方只是个脆弱的技术人员：“有什么不对吗？”

　　季俐俐放开了她钳住下巴的手，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开口：“没什么，是我大惊小怪了。刚才我看到你的眼睛变成全黑的，有些惊吓，但那应该是我出现幻觉了，我三天没睡了。”

　　季俐俐口中描述的全黑眼睛，和幻境中一样吗？徐灵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轻声地请求季俐俐将桌上的镜子给她。

　　“都说了是我看错了，你眼睛很正常，还是那么……”季俐俐说到一半不说了，那不是什么好话，她决定对病人好一点，“喏，照吧。”

　　徐灵容道了谢之后，定睛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异样。她将心底对眼睛异变的各种猜测压下，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你还是冷着张脸我比较习惯。对了，有件事你要知道，现在你是D26小队的队长，所以等会儿你得设计入队测试。还有，因为之前夜巡伤亡人数过多，晋级考核提前了，我猜是局里面急着要人手吧。”照镜子时的这个微笑，不知怎么触动了季俐俐。她将脑袋撇向另一边，说话时语气哽咽，手捂着脸，似乎是在抹眼泪。

　　“新队友？怎么回事？队长呢？”徐灵容心里咯噔一下，握住镜柄的手攥得越发紧。D26小队在她三个月前加入后，就已经是三人满员了，怎么会还有新成员加入呢？

　　季俐俐这时终于压抑不住喉间的抽泣，情绪崩溃地哭了起来：“你们被鬼面蝶偷袭之后，祝部长为你们急救。可是，等来了医院上手术台的时候，阿松因为体内三头犬的毒素并发，没撑过去。”

　　没撑过去？
　　徐灵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心间突然充斥着极大的悲伤，也充斥着对异生物深沉的憎恨。

　　“我这些天来一直都在想，为什么我不早点改装阿松的心脏？是我拖累了你们，是我害死了他。”季俐俐在钻牛角尖。

　　徐灵容强撑着下了床，走到季俐俐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我听说有一种技术，可以复制……”安慰人，是她的弱项，她向来只会尽力地找寻解决方法。

　　“复制意识体？不，那不是真实的他，那只是思维永远停留在曾经的他。”季俐俐拂开徐灵容的手，转过身子和她对视，“灵容，我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她顿了顿，“我要复活阿松。”

　　徐灵容忽然有些怜悯她，就和曾经的自己一样，面对关系亲密的人意外逝世，会因刺激而产生天方夜谭的想法。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死寂地，只要能去到死寂地，就能有办法复活阿松。但那是S级成员才能去的地方，所以灵容，我恳求你一定一定要活着升到S级。”这一刻，季俐俐几乎是抛开了自己一直以来所有的傲气，只差跪下向她磕头。

　　季俐俐深知，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没有可能达到那一步，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到徐灵容身上。

　　徐灵容感到有一丝眩晕，难道季俐俐真的有办法复活人？那自己的父母呢？也能复活吗？

　　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那本来就是我的目标，你不必求我。”

　　季俐俐还要再说些什么，突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不疾不徐，有人一种如果没人去开门能敲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谁啊？”季俐俐不满地皱起眉头，但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门一开，穿堂风就徐徐地带着清新的空气钻进了病房，让徐灵容身上一冷，颤了一下。

　　一个颓唐的身影出现门口，这个人一头颜色漂亮的及肩金发，却并不打理，凌乱得像鸡窝，穿的制服也是七扭八歪，纽扣都扣错了，甚至连长靴的系带也没有系对，捆成了一团麻线。从头到脚，就没有哪一处是让人看得顺眼的。要不是这个人身上没有难闻的异味，季俐俐都要以为是流浪汉，拿扫把将这个人赶走了。

　　这人无视季俐俐打量他的眼神，绿色瞳仁的双眼直勾勾地看向徐灵容，有些轻蔑地笑了笑，然后不像样子地冲她敬了个礼：“原A12小队凯瑟·金，现预备役D26队员前来报道考核。”

　　“凯瑟·金？”季俐俐惊讶极了，“天啊，你们的总组长疯了吗？”

　　“你认识我？”凯瑟·金这时才看向季俐俐，皱着眉头似乎在脑海里搜索季俐俐的身影。

　　徐灵容却没有给他回忆的时间，她冷声道：“凯瑟·金，你现在需要做两件事。第一，拿出入职文书。第二，把你的背后灵给我收起来。”

　　徐灵容非常讨厌不守规矩的人，也非常讨厌故作轻慢的人。她不管凯瑟·金原本是个多么有实力，多么有权级的人，既然要当自己的队员，就应该收敛好某些让人恶心的品性。

　　季俐俐被徐灵容冷淡的声音一个激灵清醒了些，搭话的心思瞬间消失。这时她哪里还不知道凯瑟·金以这样的容貌来考核，就是在看不起她们D级成员。

　　凯瑟·金歪了歪头，绕过堵在门口处的季俐俐，大步跨进了病房，从怀里掏出盖了公章的入职文书，对着徐灵容抖了抖，好像只是漫不经心地一问：“你能看到背后灵？”

　　“如果我所知的信息没有出错，徐小姐不过是入职三个月的新人，还是D级，接触到的不过是些物理具象化的异生物，根本没有开灵。还是说，徐小姐是在睁眼胡说。又或者有什么秘密，比如，像千里月那样背叛联邦获得力量？”

　　凯瑟·金的挑衅并没有随着徐灵容的开口而收敛，反而越发直白。

　　徐灵容还没说话，季俐俐火气就上来了，只听见病房门口处传来一声机械声，两条长长的机器臂攀上了凯瑟·金的脑袋：“你要是再敢乱说话，小心我把你舌头拔了。”

　　背叛者千里月是个敏感话题，凯瑟·金也知道自己方才实在太过，摊了摊手，“好吧，看在季小姐的面子上。”

　　这时，他也想起了季俐俐是谁，科技大赛的冠军，是连之前的队长都夸赞过技术水平的人。

　　“但是徐小姐，你怎么能看见背后灵的，请你给我一个答案。”他扯了扯衣袖上的褶皱，脸上轻佻的微笑仍旧没有消散。

　　徐灵容面无表情地掏出迫击枪，对准了趴在他右肩上的背后灵，“你再不收起来，就别怪我杀了它。三——二——”

　　一字未出口，凯瑟·金终于变了脸色，连忙将背后灵收回了灵囊。他刚才让背后灵换了个位置，没想到徐灵容的枪口也跟着移了过去，这个女人是真的能看到，不是在诈他。

　　但究竟是为什么？没有开过灵的人，怎么能不借助器械仅凭肉眼就看到精神体异生物呢？

　　徐灵容这才满意地放下迫击枪，双眼一眨，就看到墙面镜子里她全黑的眼睛开始褪色，慢慢地变成了黑白分明的眼球，也终于看清了凯瑟·金的相貌。

　　在凯瑟·金和他的背后灵同时出现在病房外的时候，徐灵容目所能及的世界瞬时就变了个样，季俐俐再次变成了人形数据团，凯瑟·金也不例外。就连看自己的身体也是如此，各色的元素流转不定，编织成型。只有趴在一个高大的数据团上的背后灵，无比清晰地映入她的眼中，她甚至将背后灵青白的脸色和长长的指甲看得一清二楚。

　　黑色消退时，季俐俐再一次看到了徐灵容眼睛的异样，这一回她可以确信不是幻觉。

　　“原来如此。”凯瑟·金脸色很难看，“你有鬼蝶眼。徐小姐，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鬼蝶眼？徐灵容不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狭长的眸子冷若寒冰，语气严厉地纠正道：“请称呼我为队长。”

　　“下面，我会为你设计考核。”徐灵容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让季俐俐想起了三个月前她第一次见她的场景，那时候她正在考核中虐杀异生物，脸上也是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