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而遇》扬仙生

70、七十

　　有的旅人选择继续登顶，贺山和沈智生却觉得到这一步已经够了。他们选择乘坐索道下山，来时九个小时的艰难路途，滑翔在空中的索道只需要十分钟左右。不同于深夜的景致，黎明的群山恢复了原本的色彩，翠林碧涛，飞鸟阵阵。

　　他们身在全透明的缆车之中，被群山怀抱，凌空而立，飞驰直下。沈智生觉得很过瘾，他喜欢这种感觉。有些懂了名人逸士为什么喜欢隐居在深山。他看着远方大山的虚影，喃喃道：“我要是有钱了，真想在这里盖一幢小房子。”

　　贺山在拍照，这一路上沈智生负责用眼睛看，他负责拍照。快门咔擦一声，他拍下了沈智生炙热的眼神，闻言轻声道：“图图，如果是翠华山的房子可以吗？”

　　翠华山允许开发，虽然环境也好，但多少有一些商业化的影子。沈智生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同，向往道：“真想在翠华山盖房子。”

　　贺山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傻子，你已经有了。”

　　“嗯？”沈智生不明所以的眨眨眼，恍然大悟：“不会吧......哥，翠华山的开发商是你啊？”

　　贺山眼含笑意：“对啊。”

　　沈智生难以置信的愣住了，他知道贺山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而且因为贺山乃至贺山家里人从来不摆有钱人的架子，尤其是同居的这段日子里，贺山从不铺张浪费，花钱从不大手大脚。导致沈智生很长一段时间里，忽略了贺山的家境。

　　他沈智生傍上了个大款。

　　山脚下的小镇里只有几个小旅馆，人流量大，所以设施简陋，卫生也不是很干净。两人爬了一夜的山，身上出汗很不舒服。大款和大款他男朋友凑合着在小旅馆里洗了个澡。

　　回程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沈智生怕贺山开车太累，两人相拥在小旅馆里睡到中午。下午回到龙城后，贺山开车直接把人送到了光合画室。

　　两人又要分开一周，贺山威逼利诱道：“再不要偷跑出来，乖乖念书，这周放学再带你出去玩。”

　　沈智生脑子里把这话转了一圈，听话的应下了。

　　画室门口人挺多，是三三两两返校的学生。贺山看着沈智生的背影走进小楼，突然想到，因为学校的阻隔，只能一期一会的人，还有陈璧君。她因为工作忙，贺山只有周末才能见到她，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

　　陈璧君在家里也像一个严肃的教师，母子二人少有亲近，她之于贺山，仿佛是一个只有周末会来家里坐坐的亲戚。

　　见面也是情分。贺山沉默的看了一会儿一家人送学生来画室的场景，他喝了一口热水，驱车驶向荣禾园。

　　今天是周末。

　　沈智生一进画室，非常自觉的给杨叔交了手机。远远的，听见什么人在争执，杨叔也听到了，他不甚在意的点了根烟，翘着二郎腿翻看一箱子手机：“应该是姜云和你的新室友吵起来了，智生，你去看看，打起来再叫我。”

　　“新室友？”沈智生弯腰签着签到表问。

　　杨叔：“嗯，今天新来的，他爸妈送下人刚走，睡你上铺。”

　　一个声音平静，却咬字很重的说道。
　　“这位同学，抽烟去卫生间好吗！别影响宿舍环境！”

　　姜云不乐意了：“你闻不惯烟味为什么要我去卫生间？刚来我们宿舍就赶人不合适吧？伙计？”

　　沈智生快走两步推开宿舍的门，见姜云坐在床上，手里的烟燃了一半，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新室友站在一旁，义正言辞的说：“你没有权利让我闻二手烟，这样的做法很不尊重别人！”

　　沈智生认识这个新室友，当初贺山第一次带他来光合画室的时候，他和这个男孩儿透过窗户见过一面。当初听白熙睿说，这男孩从小在画室上兴趣班，没想到搬进了沈智生的宿舍。

　　“图图。”姜云见沈智生来了，稍稍坐正，他底气更甚：“那你也没有权利不让我抽烟。图图，你看这位小同学，刚搬进来就开始给咱们立规矩了，呵呵。”

　　新舍友好像看不懂沈智生站谁的边，抬了抬鼻梁上厚重的眼镜框：“同，同学你好，我叫梁童，我记得你，咱们以前见过。”

　　“嗯，沈智生。”沈智生点点头，给姜云说：“掐了吧。”

　　“？”姜云没想到沈智生会这样，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图图？你说啥？”他似乎有些委屈：“你不爱闻烟味，我爱抽烟，没法住，你趁早搬出去吧，话放在这儿，我不可能去卫生间抽的。”

　　“......”梁童低下头考虑了一下，他看着沈智生问：“沈智生，你也抽烟吗？”

　　沈智生摇摇头，瞪了一眼变本加厉嘬着烟把儿的姜云：“你能行。”

　　就剩最后一口了，姜云也觉得没意思，擦着梁童把烟头扔进了水瓶做的烟灰缸里。他没再搭理任何人，踢踏着拖鞋摔门而出：“没见过哪个男的事儿这么多。”

　　一声若有似无的‘娘娘腔’传来。

　　“他脾气不好，抽烟也好几年了。”沈智生往柜子里放着这周贺山给他带的零食，解释道：“你们不熟，其实他人挺好的。”

　　‘林城灵魂人物’群里的四个人，其实脾气都不好。郭疏君家境好，从小被家里溺爱着长大，学习好脾气暴，尤其嘴巴损，平时没人敢惹他。
　　吴瀚如看起来五大三粗，但朋友们都知道他是个憨憨，他嘴巴笨，争不过别人，常被其他三人说的面红耳赤，一般不惹事，但只要有人找茬儿或者朋友们有什么事，吴瀚如撸起袖子就是上。
　　姜云这人，平时说话温温柔柔的，特机灵，四个人里他看上去最没脾气，但也不是谁都能惹。

　　尤其梁童话说的特别正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他，沈智生理解，不怪姜云发脾气，要是放在他自己身上，他也没好脸色。

　　美术生辛苦，常常熬夜赶作业，画室对学生抽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儿无解，姜云先搬来的宿舍，他抽烟也好几年了，烟瘾大，一天能抽光一包。不可能因为梁童接受不了而跑到走廊另一头的卫生间去解决。梁童看起来也是绝对接受不了二手烟的味道，刚搬进来就毫不客气的指责了姜云。

　　除非一方妥协让步，或者搬出去。

　　梁童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看来没有搬出去的意思，道：“我和我爸妈看你们宿舍最干净，所以才搬进来的，他要是再在宿舍抽烟，我就去告诉杨叔！”

　　沈智生笑笑没说话。他掐指一算就知道姜云跑哪去了。拿着一盒巧克力敲了杨叔的门，一进门，烟雾缭绕，像盘丝洞似的。男生们抽着烟和杨叔聊天，沈智生给大家分了巧克力，捏了一颗往姜云嘴里一塞。

　　姜云翻了翻眼皮，没搭理沈智生，过了一会儿才别扭的说：“我刚和杨叔聊了，他说不会再往咱们宿舍里带新人了。”

　　“嗯？”沈智生挑眉。

　　“我以后少在宿舍里抽烟，但也不可能不抽，一天总会有一两根，他要是再多事儿就滚蛋吧。”姜云用力把烟头按在杨叔的烟灰缸里。

　　姜云不待见梁童，甚少和他交流。却再没有在宿舍里抽烟。两人关系平平淡淡的，有时姜云不计前嫌和他说话，他也礼貌的回答。

　　梁童好像看不懂关系亲疏，老往沈智生跟前凑，梁童学习好，听说靠文化课就能上好大学，因为喜欢画画才来艺考的。他似乎除了接受不了二手烟的味道外，也没有那么多事。沈智生有什么不会的知识点，两人住一个宿舍，也方便讨教，晚上经常一起写作业，姜云这个时候就会跑到杨叔宿舍里抽烟聊天。

　　这两天画室里不断的来新生，小画室里一下涌入了十几个人，散乱的坐着，整天闹哄哄的。陈光合派来一个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男老师来当班主任。
　　这老师姓张，大家都叫他老张。

　　老张一来这个小班，什么都没说，给每个人发了张一样的临摹稿，限时三小时之内画完。一有人交头接耳，他没有表情的指着说话的人：“你，叫什么名字，一张速写，再说一次两张，明天早上交给我，不交的话收拾收拾搬到隔壁的空教室自己画去。”

　　在老张的雷霆之下，第一天就收走了张紫灵的手机，主要惩罚了张紫灵、张林、姜云在内的一干人等。连沈智生都被罚了一张速写，倒是没人搭理的梁童，乖乖的蒙头画画，没有遭受老张的雷霆之击。

　　第二天，老张按照大家画那张临摹稿的程度，给所有人排了座位。第一排只有两个人，是沈智生和梁童。姜云被分到了最后一排，和张林张紫灵一起。

　　他每天看着第一排两个室友的后脑勺，也不和张林他们瞎聊了，卯足了劲开始认真画画。

　　不得不说，老张排座位这一套虽然招人嫌，导致他在画室的学生里一向口碑不好，但是确实方便管理，也有用。

　　这周过去大半，沈智生一直消消停停的画画，勤勤恳恳的学习文化课。偶尔在打电话的时候，吓唬一下贺山说：“我现在立刻翻墙来见你！”

　　他只是说说，其实也怕贺山把他屁股打开花。

　　这天早晨，沈智生正画着石膏像，梁童在一旁小声问：“沈智生，去小卖部吗？”

　　“不去。”沈智生摇摇头，温和的拒绝了。

　　“行吧。我去买饮料，给你也带一瓶。”梁童悄悄起身出去了。

　　沈智生专注着画面，在老张的注视下，教室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陈光合在走廊中的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来。

　　“要是说你一周来个一两次的话，应该去兴趣班，但是下一届的这个小班还没开始系统的集训，有几个学生都是零基础，所以在这儿画也一样。”

　　“怎么突然想到来我这儿画画了呢？”

　　“不打扰，现在是基础阶段，他平时画画很认真。”

　　教室门哗啦一声被推开，沈智生闻声望去，进来个梁童，手里捧着两瓶饮料，扭着头，好像在看门旁的陈光合。

　　接着，陈光合就拎着个画架进来了，在他身后的，是高出一大截的贺山。

　　！！！
　　沈智生屏住了呼吸，一瞬间涨红了脸。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这位高大英挺的新同学。觉得这人不应该学美术，倒是应该去学模特专业。

　　陈光合看着呆愣愣的沈智生，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贺山，把画架放在了沈智生旁边：“大耳朵，你看这是谁来了？”

　　沈智生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什么。

　　贺山觉得，他的口型好像是：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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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改个bug，画室的宿舍里里没有独立卫浴。
还有啊，祝baby们儿童节快快乐乐。这章评论给大家发小红包，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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