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而遇》扬仙生

5、五

　　hhh的消息简直是喜讯，是开门红，是大基数下的奇迹，也是相遇的幸运。

　　沈智生迅速把hhh的备注改成‘奇迹’，并且设为置顶和星标朋友。

　　沈智生的大脑炸开了花，好像有人在他的脑海里狂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礼花与白鸽齐飞，自由共金钱一色。

　　“哥，这是我们的产品单，您看看。”

　　“哥，您贵姓？”

　　“姓贺。”

　　“贺哥，您想买哪方面的险呢？”

　　“我们这里有车险、团险、意外险、重疾险等等。”

　　“一年的车险。”

　　“【转账】”

　　沈智生不禁惊呼出声，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单业绩，还是一笔大单。

　　他轻轻感叹道：“天哪。”

　　小颜的工位在他旁边，闻声而动，凑过来一颗脑袋：“卧槽，智生，牛皮。”

　　沈智生喃喃：“我也觉得很神奇。”

　　小颜看他和‘奇迹’的聊天记录，感叹道：“这么爽快的大客户你在哪里加到的？”

　　沈智生还沉浸在喜悦与震撼中无法自拔，心脏砰砰跳：“今天早上加的吧，我记不清了。”

　　“主管！你快来看智生成了一单！”小颜大声喊张主管。

　　“我看看，你小子可以呀。”张主管欣慰的拍沈智生的肩膀，“赶紧把钱领了，等菜呢。”

　　沈智生不好意思，他几乎是羞怯的领了这笔转账。真心实意的发消息：谢谢贺哥的信任，我一定给您弄好。

　　张主管在旁边说：“跟他要信息，把钱给小郑发过去，我们给他报。”说着他又翻看他俩的聊天记录：“这个客户是个爽快人，你好好笼络着他，跟他好好聊着，我敢说，他还会跟你买保险。”

　　沈智生答应着，又把‘奇迹’的备注改成‘奇迹贺哥’。

　　奇迹贺哥：今天的业绩够了吗。

　　图图：您怎么知道.......

　　图图：够了【爱心】

　　图图：谢谢哥【可爱】

　　图图：【猫咪卖萌】

　　奇迹贺哥：嗯。

　　贺山放下手机，继续陪他奶奶折元宝。他家每年祭祖的元宝都是出自奶奶之手。老年人年纪大了，幸苦奔波了半辈子，即使手脚不灵便了，也依然闲不下来。

　　贺山的爷爷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爷爷贺伏生在家里闲不住，还在每天忙着公司的事，和他的老哥们老兄弟聚会。

　　贺山的奶奶秦秀同也是忙碌的命，每天凌晨起个大早，与荣禾园的老姐妹们出门晨练。等到贺川与贺荷华起床，再给两个小孙子做饭。打扫家里，买菜做饭，侍弄花草。

　　秦秀同漫长的白日闲暇时光里，小小的佝偻的老太太趴在窗户上凝望，等她的孙子孙女放学回家，等待她的丈夫奔波归家。

　　贺山怕他奶奶一个人孤独，只要有时间就会回荣禾园陪老太太。

　　通常都是老太太忙着家务事，贺山干自己的事情，老太太辛勤劳作了半生，家务事不让别人帮忙，对于老太太来说，家务就是她的事业。

　　祖孙两个在一起，大多数时间是老太太给孙子倾诉日常琐事，贺山安静的倾听。有贺山陪着，秦秀同的时间就不会花在漫长的等待上。

　　贺伏生祖上三代贫农，实打实的泥腿把子。贺伏生的爸爸，贺山的太爷爷是给死人化妆的手艺人，贺山的太奶奶在他贺伏生小时候闹饥荒的时候就去世了。

　　贺伏生白手起家，拉扯着年幼的弟弟妹妹们。

　　他年轻时在莲乡教书，经人介绍，认识了莲乡曾经地主家的女儿秦秀同。彼时秦家已是实打实的破落户，一家子十几口人个个面黄肌瘦，嫁女儿是减轻负担的一种方式。

　　两个一穷二白的年轻人慢慢的打拼，从莲乡的一座小破屋，到如今房产无数的房地产老板。贺伏生一路往上爬，科长、局长、书记，五十岁的时候仕途走到了尽头。便携家带口来龙城做生意打拼。

　　贺山是贺家长孙，正是在举家搬迁这一年出生在龙城。

　　贺伏生是有本事的人，使这家人的命运如枯木逢春。

　　秦秀同经常给孙子辈们说：“如果没有你爷爷，你们这些孩子这会儿还在莲乡玩泥巴呢，哪能过上好日子呢。”

　　贺伏生和秦秀同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经历过时代的洪流与摧折。一辈子节俭艰苦，即使如今已家财万贯，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朴，凡事亲力亲为。

　　贺山发给沈智生的照片里的饭菜，就是奶奶的手艺。

　　贺山的父亲贺锦泊在政府工作，是土地局局长。母亲陈璧君是小学校长。两个人工作都非常繁忙，贺山、贺川和贺荷华这三个孩子从小在养在荣禾园。

　　贺川今年念初三，贺荷华念初一。都在龙城一中读书。贺山在龙城政法大学读大四，课业不重，平时在贺伏生的公司帮忙。

　　“山山，你最近咋常回家，学校没事吗？”老太太手脚麻利，刚吃完中午饭，两个上学的孩子走了。小一会儿功夫就折了一大筐元宝，她嘴头也不停，从贺川每天回家时间比贺荷华要晚好一会儿，动不动就往出去跑，而荷华一回家就扎进卧室，也不怎么和她交流，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说到亲戚家的小辈前段时间生了儿子，黑黢黢的长的不好看。又抱怨道，贺伏生今天又去和老兄弟聚，说她不懂一群憨憨老头儿为什么聚个没完没了。

　　贺山说，我爷爷不憨。

　　秦秀同冷笑，放着家里的好饭好菜不吃，跑出去吃别人做的垃圾食品，不是憨是什么。老太太天南海北、张家长李家短的絮絮的说。

　　贺山耐心的听奶奶说话，忙完手头上的事，又学老太太折元宝。

　　老太太想到了什么，诡异的一笑，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山山，川川在搞对象，他搞的那些鬼，我和你爷爷都知道。”老太太翻出一沓银纸，开始折银元宝:“但是我们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贺山不动声色的问：“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贺山也知道贺川的小动作，兄弟俩从小关系就要好，贺山疼弟弟，贺川也什么事情都和哥哥说。远在贺川还在暗恋阶段的时候，他就把少男的苦恼和甜蜜都一股脑的告诉了哥哥。

　　贺山知道老两口眼睛毒，没想到两个人早就知道了。

　　“你以为他每天下午比荷华迟回家那一个小时是干嘛去了。”老太太胸有成竹的笑了:“他那是送人家姑娘回家去了。”

　　“你和爷爷不反对吗？”贺山问。

　　“反对没用，你越反对他，他越来劲。他有时候回家吊着一张脸，我就知道是和人家姑娘恼了，他不知道，我每天都在观察他。”老太太感叹“我当年十六岁就嫁给你爷爷了，那年他十八。”

　　老太太又说：“你和荷华像你爸爸，两个人都话少、安静。贺川嘴碎，随他妈了。”

　　“奶奶说的对。”

　　“你上学的时候不和贺川似的搞对象。”老太太说，又补充道：“也不像荷华似的爱花钱、爱玩手机。”

　　“我上学的时候都没有手机。奶奶你着急吗？我不找对象。”

　　老太太嘴一撇：“我才不急，你谈个对象再给我搞个重孙子出来，现在年轻人都忙，还得我带，我带川川和荷华都够够了的了。”

　　贺山低头轻笑。

　　“你也别天天和我一个老太婆待在家里，多和你爷爷出去跑跑，认识认识人脉。”老太太说。

　　“我昨天刚和爷爷去了一趟翠华山，那边的地出了点问题，今天陪你。”贺山语气温柔的和奶奶说。

　　“你爸爸帮不上你爷爷忙，两个小的都在念书，你爷爷就指望你呢。”老太太语重心长的说。

　　“奶奶，我知道。”

　　“元宝折得差不多了，我给你们做饭去。”老太太把装元宝的筐放进柜子里，去厨房做饭。“山山，你想吃什么。”

　　“都行，奶奶你看着做。”

　　“我把唤玲给的大虾做了吧，别糟蹋粮食。”老太太低声嘀咕。

　　贺山翻看手机，今天早上加的那个小朋友给他发了一堆消息。

　　图图：哥

　　图图：你在干嘛呀

　　图图：【吃爪爪】

　　图图：哥，你是我的第一个客户

　　图图：嘻嘻

　　图图：哥，为什么和我买车险啊

　　图图：你不担心我是骗子嘛

　　图图：哥，你咋不理人家

　　图图：呜呜呜呜呜

　　图图：哥，你快看天空

　　图图：龙城下雪了

　　贺山不懂为什么沈智生一个长得端端正正的男孩子要用女号，他给陈奕发消息。

　　hhh：你们公司的员工都用女号吗

　　陈奕秒回：对啊，你怎么知道，这是销售的套路。

　　贺山无奈，他没有拆穿沈智生，回复到：没有不理你，刚才在陪家人。

　　图图很快回复道：还以为哥哥嫌我烦呢【哭泣】

　　图图：哥，我都不知道你多大了呢

　　贺山回复：21

　　图图：啊

　　图图：我居然比你大【心碎】

　　图图：我24了【哭泣】

　　明明是个未成年的小朋友，还给自己立了个24岁的女生人设。

　　贺山顺着沈智生的套路：那不能叫哥了

　　图图：呜呜，可是人家都习惯了

　　图图：哥，我改不了了

　　贺山无奈的笑，这个小朋友要是知道自己清楚他的真面目该是什么表情。

　　“山山，和谁说话呢。”老太太纳罕的问。

　　“........一个小朋友。”贺山想到沈智生的模样，长的挺可爱。

　　“害，我还以为女朋友。”老太太失望的收起八卦的语气。

　　“奶奶，你怎么总盯着别人找不找对象呢。”荣禾园的大事小情，谁结婚了，谁生娃了，谁离婚了，问老太太包管清楚。

　　“这是我的爱好，就跟你爷爷爱赚钱，你爱学习，你弟弟爱谈对象，你妹妹爱花钱一样。”老太太一口气举出一堆例子。

　　门铃响起，贺山走过去开门。是贺荷华放学回来了。

　　贺荷华一进门，看见贺山在家，亲昵的凑过去喊哥哥。

　　“哥哥，我今天上了美术课，画的画被老师表扬了呢。”小姑娘兴冲冲的给贺山分享学校发生的事情。“你看我的美术作业。”

　　小姑娘把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花花绿绿的教科书和作业本，造型可爱的文具盒，两个小布娃娃，一大盒彩色铅笔，一堆没用拆封的贴纸和小本本。一看就是放学又在文具店血拼过。“哥哥你看，老师说我画的可好了。”

　　贺荷华翻开美术本，一幅动物园的画，画技稚嫩，颜色丰富。

　　“好看。”贺山夸妹妹。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贺荷华笑得无忧无虑。

　　“贺川呢。”

　　“搞对象去了呗。”贺荷华悄悄说。

　　贺川十五岁上初三，贺荷华十三岁上初中。贺山不由得想起沈智生，这个少年和自己弟弟妹妹差不多大，却过着和这些孩子截然不同的生活。

　　沈智生这一单业务能抽成五百块，员工的提成是当天发的。他的荷包里一下多出五百块，感觉生活一下子都明媚了。他琢磨着工资维持生活，多出来的提成攒着，等到了春假可以外出旅行。

　　他今天按时下班，早早的回到出租屋。准备继续画昨天的画，注意力却怎么都集中不起来。

　　他拿出工作的手机翻他的奇迹的朋友圈。沈智生以前只要是下班时间都不会拿出这个手机。

　　hhh的朋友圈发的不多，大部分都是风景照。

　　沈智生一一翻看，发现hhh发的一张照片是一座青山，山中有一座避雨亭。和他昨天临摹的风景画一模一样，一样的角度，一样的景物。

　　他把自己的画拍给hhh看，说：哥，缘分是一种奇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