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土》琥玉

163、07年4月云影

　　芦河村的四月是莺飞草长充满生机的季节，远道而来温暖的春风染绿了山川，也让村庄热闹起来。

　　村子重新清理道路、打扫卫生翻新房子是上河村的翻版，不同之处在于芦河村人少工作也轻松，一星期就收拾到妥妥帖帖。

　　兰泽和朱莉这些天的工作是骑着蝎狮巡视周边村落，援助食物和工具是一方面，另外也鼓励那些穷困的村民们放弃残破的村落，来芦河村定居。

　　芦河村这边的生活条件毕竟要好一些，有蝎狮、森林巨狼还有小山似的巨大蜥蜴守护，安全性没得说，再加上圣母附体关心大家吃喝拉撒睡的凯因老爷，号召力自然不小。

　　可惜附近硕果仅存的两个村落都不太愿意“归顺”，石牙村十来口人靠着地穴陷阱熬过狼人灾害，舍不得自己世世代代开垦的农田，拒绝了招揽；芳来村二十多口人都来自同一个家族，族长生性多疑，连送过去的食物和工具都半威胁半哄骗才勉强接受，让他们抛下产业来更是难上加难。

　　泥腿子们不相信有天上掉烤参薯的好事，我们这边也不好强迫，毕竟上天堂也没有用刀卡脖子逼着去的，所以只跟他们约定了在芦河村口设置集市互通有无，也许诺会无偿提供他们一些援助。

　　不是我闲得蛋疼去上赶着舔这两伙泥腿子，是因为我们芦河村周围三四十里地除了他们两个小村外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无人区，周边是连活人都找不出来了。

　　惨！真的很惨，惨到这么多人各个面黄肌瘦，有的人奄奄一息只勉强吊着一口气，惨到周边除了上河村外六十多幸存者里都数不出一巴掌的小孩。

　　我们给另外两个村子的村民发吃的发衣服又每隔一段时间帮他们检查身体看病，就希望他们早一点缓过来，起码生点孩子，给旧高覃留条根。

　　狼人灾祸太狠，几乎让旧高覃灭了种。

　　灾民们太饿了，兰泽说他把那些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大馒头往嘴里塞，要不是害怕他们撑死早就控制了食物数量，丧命的不会少。

　　外头两个村子拿了吃的有了穿的和工具以后开春的生活条件明显改善许多，起码人不再轻易死，这就已经是很让人满意的结果。芦河村口的小集市摊子摆起来以后那两个村子都派人过来过，他们一穷二白基本没有什么能让我们看上眼的东西，倒是以前遗留的金币有点价值，我爸妈收下金币给他们换了日常生活用的石碗石盆、针头线脑还有锅铲器具，那些人积极性很高。

　　收金币的时候我爸妈并没有避讳其他人，所以帮忙打下手的老头看到面黄肌瘦野人似的村民手里摸出黄澄澄的金币时眼睛瞪老大，强烈怀疑那些是金子，又没胆量问。

　　黄姨和几个老太太起初看我们一家对上河村还有芦河村的村民们这么好，明明已经掌握了超越自然的力量却丝毫不愿意伤害村民，反倒只是尽心尽力扶持，都说我们菩萨心肠，有个老头还看不惯，劝我们不要当烂好人，说这里的人一看就很低等很落后，我们应该像美国白人屠杀土著人一样把这些本地人都除掉，以后这大好的河山就只属于我们。

　　见到我们用一点点简单的金属工具和布匹就换来亮闪闪的金币，老头老太太们顿时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夸我们有头脑有眼光，说我们会投资，有这些金子，先前做再多也都连本带利赚回来。

　　这些老年人仍旧是势利，发现金子以后眼睛放光提议我们去询问本地人寻找金矿，他们都说只要找到金矿，然后把这里的人送进去掏金子，那将是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这些老家伙还不知道黄金在门这边的世界含量多丰富，否则不至于被明晃晃的金子冲昏了头脑，激动得又一宿一宿睡不着觉。

　　能在我们疗养院的老人家庭条件都不算差，但黄金仿佛对老头老太太有特殊的魔力，让这群人截下来的许多天话题都离不开金子，而且旁敲侧击着问他们能不能也弄点黄金，他们也想带到上海，交给家人开销也好，自己换钱享受也罢，他们都迫切地想拥有金子。

　　人是很贪心的生物，明明已经享受着回溯的力量重新获得健康的身体，而且还在逐渐变得年轻好看，但他们似乎很容易就忽略了自己正在享受的特权，转而想要得到更多。

　　我尊重他们希望拥有各自财产的意愿，但是拒绝让他们现在在村子里搜刮黄金。话说难听点，现在村里所有黄金都是我的私人财产，他们真以为疗养院一个月几百块的费用就能让他们享受到来这边世界恢复健康和年轻，保持长生不老？

　　我带他们过来是把他们当合作者，期待着他们能够帮我建设和维护芦河村，我不驳斥他们希望在外头圈地盖庄园然后让几十号本地人当仆人伺候他们的畅想，但绝对不是现在。

　　我让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们先按耐自己的贪欲，告诉他们日子还长，搜刮金银财宝的机会以后还很多很多，他们现在顶着回溯的力量也依旧是垂垂老矣的棺材瓤子，先消停几年，身强力壮精力充沛以后再折腾不好吗？

　　固执的老年人嘴上答应，心里不以为然，好在他们足够识时务，没和我争执胡闹，这算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老年人贪财怕死没瞌睡，现在死亡离他们远去，睡觉也能睡得很香，于是就只剩下贪财。

　　以前我在芦河村居住的时候就对村子做过规划，十年过去了石头路和石墙根底还在，重新收拾一遍并不耗费太多时间。坍塌的房屋都移除，每家每户的房子都由我用能力重新翻盖成现代样式的小豪宅，家里客厅卧室厨房餐厅和浴室卫生间一应俱全，连公共水塔和下水管道联通的化粪池也一并修好，村民们要做的只是学习并适应新的生活方式。

　　老头老太太们也分到了同样规格的住房里，而且是每人一套，他们对纯岩石结构浑然一体的房屋非常满意，可谓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听我说等村里盖起发电站以后还能通电用上空调电冰箱更是无比期待，都恨不得到对面世界把亲朋好友全都拉过来一起过这种神仙一般的滋润生活。

　　石头房屋装修虽然细致也只是“毛坯”，软装还是要自己搭配，老头老太太们每人一个小小行李箱的东西放进一百来平米的房子里自然不够，于是他们都迫切希望我爸妈调拨物资给他们，让他们把新居给充实起来。

　　我们的物资也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无偿免费发放肯定不合适，于是老头老太太们就也有了分工，按照自己完成的工作从我妈那领取薪水，然后在即将修建的商店里头购买东西。

　　我以前在上河村建过一座很帅气的商店，仓库里堆放了无数村民们魂牵梦绕的珍宝，可惜当时只能交给村□□营，那帮家伙不识数不说还监守自盗腐败严重，最后商店随着我离开不了了之，房子被民贼侯赛因霸占成了他的私人宅邸。

　　这一回有识字的人帮忙可就轻松多了，对着货单从仓库里取货上货，各种东西的位置还有数量清晰明确，花了三天时间就把芦河村百货商店给开起来，一男两女三位老人家在百货商店里上班，售货员、理货员仓管各有分工，堪称有模有样。

　　除此之外芦河村还有了学校，就在百货商店隔壁，宽敞明亮的教室只有三十多平米的一间，讲台下面是石质桌椅板凳，教室侧边上二楼是老师办公室，目前设置了四个工位，三位老年人是常驻老师，他们分别教授“语文”、“数学”和“常识”，另外一个工位留给其他有教学需求的人，比如我，又比如我爸或者我妈。

　　学校有了，学生就是本村的村民。反正自从我过来以后村里就不再缺衣少食，平日里村子的工作量很小，所以每天下午要全村人到教室听听课、接受接受教育也相当有必要。

　　芦河村以前就是三不管的法外之地，现在住村里的人更是原来犄角旮旯苟延残喘的野人蛮子，所谓礼义廉耻他们完全没有概念，这段时间都只是因为我绝对的武力压制着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一群让去公厕便溺都要用鞭子抽打才能学会的蛮子，你还能指望什么呢？

　　所以说思想教化必不可少。

　　村里那些个猎户渔夫还有荒野刨食的野家伙被强行带到教室集合以后闹哄哄像群野狗，没我和巨狼在场还真没法让他们安静下来。

　　前十来天学校里上课的内容全都是最基本的思想道德还有生活常识，老头老太太们上课参照的教材是“小学生手册”，他们用汉语讲解，旁边兰泽或者朱莉充当翻译，有时候王杰瑞也过来帮忙充当□□，翻来覆去勉强让这段时间稀里糊涂被指使来指使去的村民们知道我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想给大家带去什么样的生活。

　　都说“教书育人”，这是一个很烦琐很细致而且极为耗时的功夫，我们现在仗着生产力跟得上，强行灌输着我们自认为有用的理论和思想来教化这边世界的村民，会不会有效果、会有什么样的效果，我们完全不知道。

　　八个老年人里六个都有了工作，剩下的黄姨现在是村里后勤主管，教着几个本村里手脚稍微利索的女村民在大灶做饭，寡妇的女儿妮娜也在其中，她比其他女人懂得讲卫生一些，黄姨很满意。

　　最后剩下的那个老太太年轻时候就喜欢种瓜种菜，算是种庄稼的行家里手，现在手艺也派上用场，跟我爸带着村民在村口荒地开荒，隔几天还去上河村视察温室和田地的情况，做得也有模有样。

　　人多就是好，大家各司其职，原本让人想着就头疼的繁琐工作就这样有条不紊展开了，人手紧缺的时候互相帮忙应应急，感情都比之前热络许多。
　　有专职老师以后王杰尼的功课也有了专人辅导，这小子不像他哥一样能在对面世界上学，功课知识都是我还有我爸妈辅导的，现在有新老师专门教导，也算是正规了一点点。

　　呃，要说正规其实也没多正规，我们全村现在也找不出一个拥有教师资格证的人，现在也只能靠我们多看看书来教导他，让他的知识水平跟同龄孩子匹配。

　　王杰尼很羡慕他哥王杰瑞，因为休学许久的王杰瑞今年六月份就又能回学校跟同学们见面了。王杰瑞初一念完以后休学一年，开学直接跟同学们读初三，这小子成绩很优秀，已经瞅好了心仪的重点高中，现在是十拿九稳。

　　我那个对面世界的妹妹王采依就让人有点头疼，她实在不是学习的料，主要是懒，而且还笨，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我爸妈挣扎着辅导过，时常烦躁抓狂，还追问我有没有什么智慧药剂，给自己的女儿补补脑子。

　　王采依这么大还没来过门这边的世界，她隐约知道两个侄子杰瑞和杰尼比较特别，但靠她的智慧还不足以发现我们家的秘密，主要是那丫头懒，以至于小时候问过我们几回我们没说以后就索性再没追究过，真是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