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如故》沈公子

89、第 89 章

　　一场菊花宴，到底还是出了不少乱子。

　　那些打翻了茶水污了衣裙的事情不说，最大的事故便是马球比赛中，太孙殿下乘坐的马屁突然发狂，导致太孙刘挚落马受伤。

　　参宴的众人不知刘挚究竟伤势如何，只见他身上沾了污血和泥土，被抬着离开。

　　齐王府内。

　　“说，可是你做出这等蠢事！”

　　世子刘显急道，“父王，孩儿怎会如此不智，在马鞍上做手脚，给人留下把柄。”

　　“那你今日和他刘挚言语间有了冲突，又怎么解释？”

　　“父王，孩儿明知贵妃在宫中不易，绝不敢给我们王府招惹麻烦。”

　　齐王刘谡轻哼一声，并没有相信自己嫡子的话。

　　但他也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这种事情，不要有下回。”

　　“父王……”刘显还要辩解，就被刘谡的问话打断。

　　“今日刘挚和郭家接上了？”

　　“依孩儿看，郭恂和刘挚是相谈甚欢。就是不知道郭侍郎如何。”

　　刘谡没有出声。心道，郭淮廉也是个千年的狐狸，恐怕没那容易被拉拢过去。至少明面上如此。但他不支持东宫，却可以使儿子结交，以此下注。倒是不得不防。

　　看来，皇帝真的有心要扶持东宫，否则怎么会给刘挚封太孙？

　　在刘谡看来，自己的嫡兄，这么些年一直半死不活地吊着竟然还能喘气，说是病重，回回都能救回来。朝廷上下，那些举足轻重的官员各个都是人精，不肯轻易倒向支持谁。可是这么拖下去，于己方实在是不利，毕竟东宫就是正统。

　　想到正统儿子，刘谡如鲠在喉，对着自己世子没好气喝道——

　　“下去！。”

　　“是，父王。”

　　刘显躬身退下，小心地使自己心中忿恨不露出一点。

　　今日刘挚在马场上出事，是他设计的，但他刘显也并没有蠢到自己出手。

　　刘挚得封太孙之后，有多少人眼热，就等着他出事？今日他不过推波助澜，给动手的人提供便利罢了。无论如何，查不到齐王府身上。

　　他可惜地想道，刘挚命大，死里逃生。不过重伤是免不了的。今日和刘挚一道说话的那个女子，也不知有什么机会可以利用。

　　太孙府中，看上去因为太孙受伤的事情而忙碌不堪，实际依旧有条不紊。

　　他躺在床上，等着自己信赖的大夫诊治过后，才挥手让手下一干人等退下，自己凝神思索着今日的事情。

　　今日他故意激怒刘显，前几日还特地和定王一派有些摩擦，他们果然忍不住对自己出手。

　　刘挚也是故意骑上了那匹做了手脚的马。仗着自己在边关军中磨练出来的，和狄戎最好的骑手都不相上下的骑术，让自己摔落，并且险险避过最危急那刻踩踏下来的马蹄，受了个不大不小的伤。

　　呵，他的皇祖父想把他提出来当靶子，耗费其他人的箭矢，当磨刀石，折断其他人的刀。以为自己还能多活二十年，给自己最小的那个，栖霞宫的皇子铺路呢。

　　想到栖霞宫那处自己暗装传回来的消息，刘挚无声冷笑，心更冷。

　　身上的伤口，哪怕是擦了上好的药膏，也依然疼痛不止，成为仇恨的滋养。

　　今日之事，至少可以让他达成两个目的。一是影响春闱主官。二是让自己这拉满仇恨值的太孙府暂且离开京城的焦点。接下来，就看着他皇祖父的其他子嗣们，相互争斗去吧。

　　门外，两个凑在一起的脑袋低声说着什么。

　　刘挚因为习武，一贯耳聪目明，“何事？”

　　两个人影对视一眼，犹豫着进来。正是音和音妙二人。

　　她二人表面上只是太孙府的普通侍女，实则家学渊源，擅长医术。这也是为什么刘挚今日要带上她二人的缘故。

　　只见音和捧着个食盒，向刘挚行礼禀报，“殿下，这是……连娘子送来的吃食。”

　　刘挚原本是平躺着的，听闻此言立刻侧身抬头。

　　音和音妙没有做出别的动作，心下却了然了。

　　方才她们二人就是在门口商量，究竟要不要禀报殿下，今日连香来过送吃食的事情。

　　音妙姊妹二人虽不知连香身份，但均觉殿下十分看重她。方才知晓连香今日来过，还送了吃食来。音和边对音妙道，“这些点心肯定不是给我们二人的。想来是主子不在，她只好说是给你我二人。”

　　音妙想想也是，当初一起去买成衣，连娘子还是按照殿下的身材买的。后来连娘子兄长回来，可能她家中有事，这衣衫也就一直没送来。

　　音和又在想这时候送点心究竟合适与否，音妙却觉得殿下若是知晓连娘子的事情，肯定也会高兴的。反正接下来都是在府中养伤，若是早点知道连娘子今日给他送点心，殿下说不定会早些请连娘子过来。二人商量的声音这才被刘挚听到。

　　连香来了？

　　“可问清楚她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个……到没听说。

　　“回殿下，并未听闻。或许，连娘子知晓今日殿下休沐，特地做了点心前来送给殿下的。”音妙小心答道。

　　“送上来。”刘挚指的是那个食盒。

　　音妙心知自己是说中了，合了殿下的心意。

　　刘挚见属下把食盒的点心取出，放在小案几上端在他榻前，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惊喜，以及不能确定的疑惑。

　　连香对他从来坦荡，他能看出例如陈姝那样女子眼中对他有爱慕有所求，但是他从来没在连香的眼中看过一分。送点心的举动，究竟是不是对自己有意？

　　本不欲用晚饭的，结果看着几碟小巧精致的点心，刘挚也不知怎地顿时来了食欲，口中尝着点心，感到清甜在口中弥漫，恍若甜进了心间。

　　对此一无所觉的连香，不知道音和音妙二女竟然误会了此事，把一次简单的、只是为了借书而来的探访，变成了心中记挂刘挚。

　　她更不知道，在京城中的某一处院落中，有人正在斥责自己的手下。

　　“连个女子都跟不住，养你们何用！”

　　“明日，明日继续，多派些人，只要看到了，想办法直接带到庄子上。”

　　……

　　第二日一早，连香戴上自己的书稿，决定先去一趟传文斋，把稿子交给周掌柜，商量好什么时候开始出售这本《沉鱼》，以及带回这些日子《笔下人间》等自己其他书本的酬劳。然后再去一趟太孙府找音和音妙。

　　毕竟昨日刘挚休沐带走二人办事，今日肯定是要入朝办公，不会再带二女的。

　　来到传文斋，周掌柜一如既往地捧着书稿看得爱不释手，待看完了这十万字，才意犹未尽地说道，“太少，太少。”

　　“什么时候，连娘子能让老夫一次把整本书看完，那才叫酣畅淋漓啊。”每次只能一截一截地看，实在是太难受了。

　　不过总比市场上的其他读者好，至少文斋一次性能多看几章，比普通读者强多了。

　　“那只能等我兄长一次性写完，才能拿给您看。”连香笑道。

　　她这回是带着关娘子来的，只不过没让她跟进来，等交完稿，又拿了酬劳，这才出去拉着关娘子一道准备再去太孙府。

　　路上看到有货郎提着担子正在叫卖，连香余光见关娘子回头瞧着那货郎的担子，心知她肯定是有想买的东西。碍于自己手中没有属于自己的钱也不敢提，便唤住已经快转进巷子里的货郎。

　　扭头笑着对关娘子道，“走，咱们去看看有什么新鲜的。”

　　反正手上有自己刚赚来的银子，便特别有购买欲望。

　　货郎担子上简直像个百货商店，什么都有。连香看里面有个小小的拨浪鼓，顺手拿起来晃了晃，鼓面不知是什么皮，转动鼓柄，弹丸击鼓发出砰砰的声音。

　　关娘子看了一眼，嘴上嗫嚅道，“顺哥以前也有过一个。”

　　连香问了价格，十五文一个，还真不贵。便道，“娘子看着买吧，算我送给顺哥的玩具。”扭头看到巷子里有人担着担子卖新鲜蒸出来的藕糕，白雾腾腾，飘着清香。连香对关娘子道，“我去买点藕糕回去给顺哥儿和尔勒吃。”

　　关娘子掏出了钱，递给货郎。她不敢买别的什么东西，只是看到这个小鼓，想起自己丈夫从前便买过一个给孩子，才不能忍住不要。

　　结果来到巷里，却发现卖藕糕那里并没有连香的身影。

　　“娘子？娘子？”关娘子没预料会见不着人，又回头看看巷外，也不见踪影。

　　“方才在您这儿买糕的那位娘子呢？老人家可见到她去了哪里？”

　　“娘子可是找方才那位？”卖藕糕的摊主问道。“她买了糕，便和别人走了呀。”

　　走了？

　　关娘子心中起了疑惑，“和谁走的？什么人？”

　　“和两个男子，”摊主见她神情不对，连忙补充，“我听那两人叫她侄女。”

　　不对！

　　连娘子说过她父母俱亡，只有兄长和妹子，并没有其他亲戚。哪里来的叔叔？

　　关娘子的疑惑逐渐成了恐慌。

　　若是还留在老家，她可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从老家一路来到京城，经历了太多危险的事情。此刻，她清楚地知道连娘子一定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们往哪里走了？”

　　卖藕糕的老人家指指巷子的另一头，“往那里去了，可是有什么不对？”

　　关娘子顾不上回应他，自己急冲冲地上前，走到巷子的尽头，又是另外一条巷子，地上孤零零躺着一只黄色的女鞋。

　　连娘子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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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只更一章
话说，这篇文写到现在，喜欢的亲们一直都在坚持，但是确实很少人看。
如果换个名字会不会好一点，有没有什么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