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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这会儿书铺才刚刚开门,里头还是上回那个伙计,正在把卸下来的门板归置到铺子的角落里,见到二人,赶紧前来招呼。

      连香不想多耽搁,她还想尽快回去写书稿呢。便将自己写好的几页纸拿给伙计,请他转交掌柜。自己又在书架前面转了转,翻看书铺里面卖的小说话本这些东西。她写书,也不能闭门造车,总得了解一下这时候大家喜欢的文风,笔法以及故事走向。见大多是才子佳人、金榜题名一类,这时伙计回来了,道掌柜觉得她兄长字迹尚可,让她过去好告知价钱。

      掌柜翻阅着这几张纸,只觉得写字之人笔力透纸,锋芒暗敛,像是个中年男子,不想走近来是个袅袅婷婷的年轻女子。

      连香看出掌柜诧异,道“掌柜好,这字是我兄长写的。他最近腿脚不便,我来帮他办事。请问掌柜,这抄书的酬劳怎么算。”

      掌柜点点头,开口道,“那看你兄长要抄些什么书,怎么抄法。你兄长腿脚不便,想来是不能来我们铺子里抄,只能带回去。这般,我们店提供纸,笔墨自备,每千字十二文,给十张裁好的纸。若是笔墨和纸都自备,那每千字二十文。抄出来的书须得和原书一样才行。否则任何一处不同,就得重抄一张纸,这重抄的纸就得自己花钱买。”

      连香心中估算了一下,笔墨损耗算作二文,每千字十二文和千字二十文的差别,也只有八文,这八文就是纸张的钱。一千个字,大约要用八张纸,店家提供十张,是预备两张抄坏替换用的。八文八张纸,这和自己上回咨询的纸张价格差不多。毕竟这是制书用的纸,不是上回自己买的那种最便宜的纸张。而且这抄书的纸,是两页成一张。因为纸薄,正面写了之后,反面就不能再写,须得将两页纸那么宽的纸写满后,一对折,就成了一张书页纸。

      她想了想,道“还请店家提供纸张。”只要自己不出错,那两张纸就等于是白送的。

      “虽说千字十二文,但是每本书字数不同,譬如一本《千字文》抄完十二文,《论语》一本两百三十文。《孟子》就更多,四百五十文。只因字数越多,越要求前后一致,不可松懈。”

      论语一本书不算篇名,就有一万五千九百字,孟子三万四千多字。这样抄下来,要一字不错,而且字体风格统一,不可以前面谨慎后面松懈,这是看得出来一个人有没有用心写。

      连香表示明白了。

      掌柜又继续道,“家中可有书板照抄的?若是没有,店里可以提供,但须得缴付押金,押金为书价的双倍。”

      见连香有些惊讶,掌柜解释道,“娘子勿奇怪。这是抄书的常规。若是有人拿了书和纸张再不回来,我们上哪里去找人赔钱?再有,抄书时,若是不慎将墨汁滴到书板上,该如何赔偿?未免以后纠纷,取书板和纸张时就检查好可有墨迹错误,等到还书和抄书稿时在检查一次,双方无异议之后再退还押金。若是又损毁书板,这押金就只能退还纸的那一部分。”

      掌柜并未欺她,这是抄书的惯常规矩。就好比到了现代租房通常要押二付一,买房总要有个公摊面积不是在自己家的实用面积里一样。

      于是连香便就接受,伙计给她数好纸张,连香检查过书板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把押金交了。她决定抄的是《千字文》,全因为这本书的押金便宜,一本押金一共才一百文。跟掌柜的说好这回先抄两本,后日拿回抄好的书,再带上押金过来抄《论语》。

      《论语》,仅仅押金就得交超过一贯钱,她没带那么多钱,便选择了便宜的《千字文》。

      想想若是贫穷一些的学子,恐怕只能在店内抄书,即使这样也得交押金,因为也有可能将书板上滴上墨汁或者蹭上墨迹,因此光是押金,已经劝退了不少人。想想也是,若不是有一定家底的人家,谁能买得起越来越厚的书?这时候没有《三字经》,《千字文》算得上是启蒙读物,也得五十文一本,可想而知要供起一个读书人,家里需要多少钱。而且抄书人家也要看字体,看抄的成果如何,许多人耐心不够的,抄一回就再也不被接受。再者说,许多读书人还得花大把的时间做功课,哪里有时间像连香这样抄书。

      装好了东西,二人出了店门,商量到底去不去看病。

      红雀道,“娘子,我们拿着这些纸张什么的,也不便宜,还是先回家放了再说。”等回去之后她就不出来了。

      连香是看出她的打算的,想着自己反正钱也没带够,方才又花了不少,便道,“那就先回家一趟。”心想,看着上午吃东西也没什么事,想来急性肠胃炎已经好了。如果中午她还有胃口吃饭,说明不用再去看医生。

      今日正是集市,街上行人多得很,小贩子、货郎、卖早点的这些也都在叫卖。

      连香偶一回头,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不禁来了胃口。

      这和那回在顺化县看到的发糕一样,是从前在现代她就爱吃的东西。一路从王家村都没见着过,在京城就有了,果然还是京城繁华。

      “看那冰糖葫芦,想吃吗?”好吃的东西要一起吃,就更美味了。

      红雀一看那红艳艳裹着糖衣的山楂就开始流口水,点点头。

      “有胃口吃山楂,说明确实是好了。买山楂的钱可比看大夫省多了。”

      连香自己提了一堆东西,不好挤过去买,便让红雀便自己拿了钱过去买两根。

      她在街这边等着,红雀走到了对面,正在和那卖糖葫芦的摊主杀价,一边检阅看看一会儿挑哪两串吃。

      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

      街上人流忽然起了变化,就像一条溪流经过尖锐的石头被劈成两股水流,此时那个尖锐的石头正在不断向前移动。而即将触及的红雀一无所觉。

      在街对面的连香看出是前后有人在互相追赶,她大叫小心,但是街上太过嘈杂,红雀并没听见。

      这时前面那个逃走的人经过红雀,拽了她一把,意图阻挡后面的人。而后面那个追赶的人果然躲闪不及,一下子撞上红雀。

      连香心里焦急,越过看热闹的人群挤进去,只见红雀摔在地上没能起身,那个撞人的人在最后关头虽然收力转向,自己也不可避免地在地上滚了两滚,这时爬起来再向外看去,那个逃跑的人已经消匿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追赶的人悻悻地暗骂一声,转回身来,看看自己撞倒的这人怎么样了。

      他一转身,只见一张娇媚的面容,蹙着细细的眉间,菱唇失了血色。

      红雀此刻下腹剧痛,让她根本不能动弹,更别说起身了。她当时被人一撞开了有一米远,再落到地上相当于两重攻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痛,身上发起了冷汗。

      连香这时来到她身边,想将她扶起来,这才发现她身体的异状。

      这时耳边传来——

      “这位娘子,是某鲁莽,撞倒了她。”连香一抬头,先是一把插入鞘的朴刀映入眼帘,然后才看到这个高壮的挂刀大汉,一脸络腮胡。他看上去满身满头都是汗,此刻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连香和红雀二人。

      “娘子——我肚子很痛……”怀里红雀□□出声。

      连香看着她痛得缩起了身子,心中焦急,语气不善地对络腮胡道,“还不帮忙把她扶起来?快些送我们去医馆!”

      络腮胡像是才知晓自己该干什么,伸手一拉便将红雀扯起来,气的连香大叫,“你这么大力做什么!”

      红雀一只手被他扯起来,可是下腹的疼痛让她本能地蜷缩着腿,冷汗涔涔,面色苍白。

      “把她抱起来啊!”连香觉得这人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络腮胡察觉到自己动作粗鲁导致人家更痛,这会儿抱起红雀来,小心翼翼,急忙奔向最近的医馆。他身高腿长,连香手里还有一堆东西急得在后面直追。

      好容易到了医馆,大夫见来了急诊的,先放下手边的病人,三根手指搭上红雀手腕探脉,不一会儿便开始刷刷写起了药方,交代身边童子去煎药,连香急问,“大夫,她这是怎么了?”

      大夫倒是淡定,“刚刚遇着什么事了?病人怀有一个月身孕,现下保不住要流了,我方才开的是落胎之药,好帮她快些把胎儿排出。”

      连香愣了愣,道,“请大夫好好医治,我回去拿钱,很快救回来。”说罢看向络腮胡,厉声道,“你不许走!在这里陪她!”色厉内荏,这络腮胡若是真想走,她哪里拦得住?

      络腮胡现在是彻底傻了,他怀中还抱着红雀,听闻自己把人家撞得小产,心里乱七八糟也不知该想些什么,满脑子全是完蛋了三个字。

      这时大夫又道,“你是她丈夫?把病人抱进来安置吧,一会儿还有接生婆帮她。”

      络腮胡呆呆地摇摇头,又点点头,依言将红雀抱进医馆的内堂。

      连香见络腮胡现下还没反应过来,想到自己只交了问诊费,后面的其他费用都还没交,只要自己还没回来,医馆应该不会放络腮胡走,于是快步跑回家去,放下东西,拿上钱又一路跑回医馆。

      她方才在路上是彻底想通了,红雀从昨日中午到晚上,哪里是什么肠胃不适,根本就是孕吐反应。自己从跟红雀认识起到现在已经超过一个月了,当时就知道红雀是和牟长符什么关系,怎么自己脑袋不会转弯了呢?竟然没往这个方面想。她一边跑一边自责,自己本该想到的啊,这样就会小心,根本不会有被人冲撞的事情发生。

      等她回到医馆,药还没有煎好,而红雀躺在榻上流着泪。

      看到连香,就像看到了希望,“娘子……”

      作为当事人,红雀现在心痛更大于身痛。她不知自己是该后悔,还是该庆幸,因为无论如何,这个胎儿都是保不住了。自己也就不用再面对任何选择。

      唯一留在原地,但是不知详情的络腮胡,此刻才是真正的茫然无措。

      他是京城京兆尹府下一名捕快,先前光顾追捕扒手,撞倒了红雀,此刻见人竟然被他撞得流产了,心里把那扒手和自己骂了个百八十遍,耳边听着红雀难以抑制的痛呼和哭泣,心被揪成一团似得难受。可是医馆里也没有他能插手的地方,只好抱着头坐在内堂门口,心中不住的懊悔。只等对方家人前来,找自己或打或骂,或者是要赔偿也行,起码让他能够陪个罪。

      连香回来见这络腮胡还在,稍稍松了口气,心道这人还不算是丧了良心的,起码没有逃逸(他是捕快哎),她先去安抚了红雀,等到接生婆到来,看着她喝下那碗下胎的药,过了约有半个多小时,红雀握着自己的手才渐渐越抓越紧。连香明白,这是药效起了,准备要排出来。

      接生婆将她赶出去,自己亲自处理。

      连香本就不忍心看,此刻出来,见到那个络腮胡,登时一股怒火就要往他身上发。

      “你!”她瞪着垂头丧气的络腮胡,还没“你”出个什么下文,那络腮胡开口了。

      “娘子骂我吧,是我的错。今日的医药费都由我来出,等那位娘子回家,我一定登门赔罪!”话一说完,络腮胡站起身来,又恭恭敬敬地一个大礼行下。

      认错态度诚恳,也没有推诿给那个逃跑的扒手。其实连香先头是瞧清楚了,要不是那先头逃跑的人拽了红雀一把,她也不会那么巧撞上向前直冲的络腮胡。

      但是络腮胡丝毫没提这事,把错处全部承担到自己身上,连香就算想骂他,此刻也骂不出口。

      “等人好了再说吧。”她无奈道。

      络腮胡又连忙交代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做什么工作等等,再问过连香的住处,道,“我先头是为了追捕犯人,如今还得回衙门销差,娘子在医馆也没那么快回去,等我回来付了医药费罢。”

      连香也没拦他,自己留下来陪着红雀。

      接生婆对此事很有经验,“保不住的胎得排干净,否则以后可有得罪受。”她用了这一行特殊的手法,按压红雀腹部,果然很有效果。

      大夫到了下午再给红雀诊脉,道已经无碍,这次小产,送来及时,身体底子也好,当日就可以回家休养,若是在医馆留一晚也可以,就是按天收费。大夫说完便开好药方,这是养护小产后身体的。

      连香本打算让红雀在医馆留一晚,红雀却不愿意——留在这里还得找人陪同,更是麻烦。可是连香考虑到回家也很是不方便,这时络腮胡来了。

      听到二人商议,自己不声不响地外出租了一辆车来,才找了连香,说可以送病人回家。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没写小剧场。
    王易:我都出现得少了。
    刘挚:我呢?说好的男儿戏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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