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如故》沈公子

107、第 107 章

　　最终连香上街，还是买了一个小银锁。没办法，实在是太可爱了。她忍不住想象红雀到时候生下个胖娃娃，带上这个长命锁是什么模样。

　　至于尔勒，他看中了一把小小的匕首。

　　原本匕首这种东西是不该随便售卖的，但是这把匕首的大小简直像把水果刀，只不过是双边开刃的，连香犹豫了一下，看他实在想要，便叮嘱了让他不要随意使用伤到自己或者伤到别人，这才付了款买下。

　　去到了红雀家中，喜气洋洋地说了一会儿话，红雀告诉了连香一个和关娘子有关的消息。

　　关娘子的丈夫身为举子，三年前离开家乡来京城参加春闱，却从此杳无音讯。按理说一个有功名的人，就算春闱不中，光是举人的身份，也能让他在家乡过上相对富足的生活。况且关娘子都这么年轻，他的丈夫也是年轻举子，就算当年不中，重新苦读三年再来参加考试便是，怎么会连个消息都不传回家呢。这完全不合常理。

　　于是当初连香托陈唐留意此事时，陈唐便先往贡院打听。毕竟是三年前的事情，颇花了些时间和功夫，才探听到，当年关娘子的丈夫罗致根本就没有参加春闱。因为参加考试需得登记姓名，贡院的人查看过后，发现没有罗致这个名字。

　　也就是身为举人的罗致来京城，并未参加春闱。那么接下来就只能查找当初他上京可能出现的落脚之处，已经询问当年得中的人当中，有没有认识罗致的。如果这些都被排除了，那或许他根本没能到达京城。

　　就算没有消息，也比这样的消息好。连香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告诉了关娘子。不论是身为妻子还是身为顺哥的母亲，知道真相总比抱着虚幻的妄想强。

　　回到家没多久，连香又迎接了音和的来访。

　　“今日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殿下府上了？”

　　“娘子，自从上次您被掳走的事情后，殿下便在您身边放了人。不论去哪里，都会跟着。”

　　连香想了想当时人群中替自己说话的那些人，问道，“你是说，今日出言相帮的人便是有他们？”

　　音和点头，“正是。”

　　“得，又欠你家殿下一份人情。 ”连香摊手无奈道。

　　“娘子知道的，殿下他并不在乎，也愿意看顾娘子的安全。”音和连忙道。

　　连香默然，她如今已经接受到刘挚给她的关照。人家愿意付出，也已经付出，自己不必矫情。

　　“我会回报殿下的。”等把《沉鱼》完成，她就该去做一些别的事情，既是在帮助刘挚，也是在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寻找意义。

　　音和本想继续解释说殿下并不期待娘子的回报，但是想到连香的性格处事，顿时觉得自己说了也白说，心中不由得默默叹息。

　　“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殿下帮忙。”连香说的是关娘子的事情。她丈夫毕竟是个举人，悄无声息地在京城消失了，恐怕光靠陈唐一个小小捕快在偌大的京城里四处查探，无异于大海捞针。而刘挚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应该比陈唐容易些。

　　“娘子请说。”音和连忙道。她家殿下不怕连娘子麻烦他，就怕连娘子有什么事情不和他说，也不用他的帮助。

　　连香便把关娘子丈夫罗致失踪的事情说了，末了又补充道，“我先前没和殿下讲，也是怕麻烦了殿下。毕竟他现在有很多事情也不方便由太孙府出面。”

　　音和笑了，“娘子放心，殿下自有殿下的法子。”连娘子能替殿下考虑，肯定会让殿下高兴。

　　“关娘子她丈夫的事情，固然是人命关天，但我一不是她的亲人，二不是衙门，只是在能力范围之内，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若是此时令殿下为难，或者影响了殿下，也就不必为了我而出手相帮。”刘挚无论如何，都是她的表哥。关娘子再可怜，与她也非亲非故。二者孰轻孰重，连香还是能分清的，并不会因为刘挚的能力更大，而对他有更高的要求。

　　等音和走后，连香也就沉静心思，把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这本《沉鱼》上来。

　　正如她所说，会回报刘挚。而还报人情这件事情，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时间倏忽过得飞快，一下就到了过年。

　　过年前几日，关娘子就带着尔勒外出准备了不少年货。红雀因为怀了孕，连香不想让她外出采买东西累着，当然陈唐也是这么想的，便替他家也准备了过年的许多吃用。

　　从年二十七开始，连香也放下笔，参与到准备过年饭食的活动中。

　　什么干果蜜饯、糖果糕点都买了不少，就连暖房里种的高价水果也都备下了一小篮子。

　　连香还和关娘子一道，做了些以前过年常见的蛋散、炸麻叶，以及馓子、油角等物。当然，连香主要是教关娘子这些东西的做法，她也很有意识地不要把自己累着，那些昂贵的补药还在吃着没停呢。而关娘子自己也做了一些家乡过年时的零食。

　　顺哥吃得满嘴都是渣子，连香不得不拿出主人的威严命令他不准再吃，以免小儿积食。

　　她特地让关娘子买了许多的牛肉，准备多做些手打牛肉丸，给认识的几家人都送一点。这在京城是个少见的吃食——牛肉丸子不少见，这种做法以及做出来的口感，连香算是头一份——拿来送礼非常合适。

　　打牛肉丸的任务，就交给了尔勒。半大的小子，正是活力满满的年纪，就让他多干些体力活吧。连香可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在使唤童工。也不知是自从到了连香这里之后伙食跟上了还是因为年纪的缘故，尔勒的个头蹭蹭往上长。

　　听着厨房有节奏的击打牛肉的声音，连香站在自己小院中央，轻嗅着新做出来的各种小吃的香味。

　　这是自己来到这时代的，第一个年啊……

　　买来那些现成的吃食，便是留着自己家吃用的。而新鲜做出来的各种吃食，便是要预备许多送礼的。油炸之物用纸包了放在食盒里就行，另外蒸的一些豆糕，全都按照馅的不同，放在各色的小碟子里，连同一碗牛肉丸，一道摆进食盒。

　　先去的便是邻居之中和她们关系最好的章治处，砚童站在门口，笑的见牙不见眼，乐呵呵地伸手接过食盒，嘴里不忘补充，“这么沉的东西，怎么能让娘子提呢，放着我来，我来。”

　　大家院子相邻，连香那边厨房但凡做点什么好吃的，香味便能飘到章治的院子里。砚童老早就闻到了。

　　连香许久没见章治，这回在门口见到前来迎接的年轻举子，似是有些消瘦的模样，不由得劝道，“章郎君，春闱固然是人生大事，可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你只顾着读书虚耗了身体底子，春闱连考三场，每场三天，郎君该怎么熬过来？”身体好实在是太重要了，以前仗着自己年轻不太当回事，如今虽然身体年龄依旧年轻的连香，经历了被人喂药和生病一场之后，可算体会到有个好身体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于是也这样劝告章治。

　　章治显得挺高兴的，笑着迎连香入门。

　　砚童跟在后面，等自家主子走前几步，才扯着连香的衣袖悄悄说，“娘子，前些日子是我们郎君母亲的忌日，他前往郊外祭奠，受了寒，这才病了一场。”见章治突然回头看他，连忙转移话题，大声道，“娘子来得太是时候啦，我们明日就要回府上过年，否则就吃不着这些好吃的。”

　　连香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心中却实在感慨，哪怕像是章治这样的官宦子弟，看似衣食无忧，未来可期，却依然各有各的痛楚难处。便如同刘挚，以及太子舅舅，论起来都是天潢贵胄，再也没有哪个皇子亲王能比他们父子更加尊贵，可是却得不到那寻常人家最易得到的父子亲情。

　　刘挚还好，太子就他一个儿子，对他也是倾注全力的培养辅导。可是太子舅舅就是真可怜，父亲逼死母亲，甚至打算逼死自己，就算是太子，也过得小心翼翼，加上身体中毒沉疴难消，太子能活到现在，真是心性坚韧非常人能比。

　　想到了太子舅舅，连香便有些坐不住。下山之前太子说过，过年期间不要过来看他，人来人往的十分不便。但是自己送吃食过去，也怕经手的人太多，中间整出些差池反而对太子不利。于是连香便做了一副皮手套和一双靴子。太子虽然并不缺这些保暖的物什，可是连香亲自做的，自有一份心意在。只等着一会儿去刘挚府上送东西的时候，带过去让他一道捎给太子舅舅。

　　和住在此处的韩永韩郎君寒暄了几句，得知路应贞，便是最后来到这个小院，被人卷走了银子还大病一场的路郎君，搬出去自己住了。

　　连香顺口多问了几句，只听韩永道，“路兄他，有了自己的门路，便不和我们一道了。”言语间神色不愉，而章治则是在一旁冷笑几声，像是三人闹出了什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