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雷先生的睡前谈话》兰斯空

3、03 喜剧、洗澡与大猪肘子

　　星期六带着雷先生去看电影，私人影院，我从PT站上下了一星期才搞下来的4k源，体积吓人，速度吓鬼。我每天大早起床烧香求它别断。
　　下完那一刻我非常冷静，鼠标点点在电脑上拉了一遍进度条，确认没有澳门赌场广告。
　　万岁！
　　健康！
　　电影看完，是个喜剧，我们两个笑得超级开心。这时候就不能用什么奇怪比喻，只认准“超级”两个字，超级开心，很难得了。
　　不能和雷先生讨论喜剧，每次讨论开头他整个跟领导讲话一样，先复读一边：众所周知，喜剧的内核是悲剧。雷先生的内核那就是复读机。
　　我在想喜剧是什么。喜剧这种东西，倒不是有什么悲剧内核，只是要让人笑出来：在剧场里笑，出门了笑，进门了笑，洗澡笑，做饭也笑，然后临睡或者临死前躺在床上，回忆一切的剧情和前情，想想人，念念畜生，眼泪和口水都流尽了，蹭着今天洗过的枕头脱口而出：人就是屎，人就是傻逼。这才是一个亘古存续的悲剧命题。
　　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坐在床边，雷先生在帮我吹头发。
　　雷先生吹头发是极为规整的，想往左边吹就往左边拨拉，想吹右边的就往右边拨拉。
　　吹了两分钟我感觉有点头皮发痒。
　　吹了四分钟我开始心惊胆战。
　　我现在不会是个五五中分吧……
　　“你先去洗澡。”我委婉地夺过吹风机。
　　“那也行。”他推后了两步，仔细观察了一下我。那种眼神只能叫观察而不是欣赏，我经历这么多次总算得了教训。
　　雷先生开始脱衣服，先曲腿把袜子脱下来扔到我旁边，然后是裤子，盖在了袜子上面，最后是衬衫，估计是今天他准备洗的，要一起拿去浴室。
　　“等一下！”我叫住他，把袜子从裤子底下抽出来，团成一团扔给他。
　　“袜子不要攒着。”
　　“行吧。”
　　雷先生把浴室门关好了。
　　……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他在进去之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门发出了锁死的声音？
　　……
　　等雷先生出来了我自愿帮他吹头发。
　　老子要吹个难度极大的一九分。
　　吹的时候雷先生只穿了条内裤，为了缓解我的技术压力并配合环境白噪声，我问他：
　　“你在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去浴室么？”
　　“你在哪里上的大学来着？”雷先生日常反问。
　　“长江旁边的二十线城市……江对面的那个区县就有暖气的那种。”我人生二十年一直持续的怨念，“我们学校标榜自己处于江南地区，居然还是公共澡堂。”
　　雷先生的耳朵形状有点招风。“挺正常的。”
　　我开始想东西：“我大学四年一直住在六楼，而且经常有晚课，总是凑到人最多的时候去洗澡。
　　“下楼的时候就能看见很多人。
　　“每次从淋浴区进入换衣区我整个人都是逼近崩溃，因为你无论何时走出淋浴区，无论从哪个浴室出来，你都能看见有三分之一的男生在狂擦头发，六分之一的男生在弯腰狂擦大腿，剩余二分之一的男生在更加疯狂地擦不可描述……
　　“刚刚到秋天的时候最好玩。天气活得很安稳，有的人可以穿短袖，有的人嫌冷就长衣长裤，一年中最短暂也最舒适的日子。去洗澡的人也差不多，大部分男生还是一件短袖一件短裤的进浴室，住在一楼二楼的人有时候会只穿一条大短裤就去浴室，大短裤有时候还会变成浴袍或者专裹下半身的毛巾种种有趣的东西。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个人……”
　　“谁啊？”
　　“你在这个时候接话茬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你知道么？”
　　“所以那两个人是谁？”
　　“第一个是住三楼的一个学长，上半身身材很好，我估摸着是健身社团的。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就看过人家上半身。我去洗澡不戴眼镜。”
　　“你虚什么你接着讲。”雷先生开始笑。
　　“这种人一定是去浴室的那段路是光上身的，原因你懂，我有一段时间每次去浴室的路上都能碰见这个人，上半身很白，肌肉线条也很柔和，看得很舒服，发型是基佬圈名媛发型。大概到十月份这个人去洗澡才会穿一件紧身上衣。在楼梯那个回廊走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意无意看他两眼，我一直期待哪一天他的皮肤变得更红一些，不是快要渗出血的红，是那种离成熟期还有二十三个小时的桃子的红。”
　　“你不能因为你讨厌那种发型就那么叫它。”
　　“老子乐意。”我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得意忘形，“吹完了，付钱。顶上留着，两边剃光，我看你像个名媛。留胡子么，大哥。”
　　这个一九分估计有Kevin级别的水平。
　　雷先生开始奋力地甩头发，他明显察觉到了我在憋笑：“还有一个人呢？”
　　“还有一个人啊。”我嘟囔着，“是我隔壁宿舍一个人。大二上的时候我们有同一节晚课，所以有时候去洗澡会刚好一起下楼。男生不约澡，弯的也不行。他去洗澡从来就只是穿一条内裤，外八字下去，端着可乐上楼，拎着一个浅绿的浴盆。十月份之前都是这样，我可能……见过他所有的内裤……”
　　雷先生明显是问出了蓄谋已久的问题：“那你是哪一种？”
　　“我这么老实！”我爆炸了，“和你一起住我都是穿得整整齐齐进浴室！像你大学时候肯定是和我说的第二个人一模一样！”
　　“这没什么不好。”
　　我认识雷先生这么多年，他就没有过一种叫腹肌的东西。之前也想着练，结果耳朵软，听有一种魔鬼言论说，腹肌可以饿出来，当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跑去麦当劳和服务员说：我要一份麦辣鸡翅！翅根送你了我练腹肌！
　　丢人。
　　丢我的人。
　　当天穿的情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