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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鬼抓鬼遇真神 ...

  •   兰河,当地人称它为圣河。

      每到四时节气,百姓们就会带着童男童女们到河边给他们洗澡。

      有洗去霉气、祈福等说法。

      可就在前不久的夏至,一批童男童女被兰河吞了。

      听到河神庙信徒的祈祷后,阎桑就让红姑和白童去探查了。

      红姑回来后,说道:“果然是有水鬼在兰河作祟。”

      这时,从水幕外走进一少年。

      冷着张脸,右手手指泛着金属的光泽,铁爪里正抓着一样东西,被他随手扔到了地上。

      阎桑起身来到那东西面前,戳了戳,手指顿时黏糊糊一片。

      地上的东西叫做痰藻,因表面覆盖着一层像痰一样的粘稠物得名。
      一般这种藻,只会出现在暗沟里,靠吞食水里的污垢而活。

      阎桑道:“这东西哪来的?”

      白童面无表情道:“兰河河底。”

      “现在兰河河底到处都是这东西,我们潜入河底探查时,险些没被它们缠上,现在我都觉得身上一股子霉味。”红姑嫌弃道。

      痰藻最喜脏物,圣河水干净,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痰藻。
      看这痰藻块头,显然养分充足,兰河里一定有可以供养他们成长的环境。

      如果河底到处都是的话,那那东西到底有多脏,又是从哪里来的?

      将这些疑惑暂且压下,再道:“你刚才说的水鬼又是怎么回事?”

      红姑双手抱胸,嘴角冷笑,“六百年前的老朋友罢了,还道他躲在哪个旮旯角里,却是跑到了兰河作孽去了。

      那个家伙最喜欢就是拉人下水,吃完就打嗝放屁,估计兰河里的痰藻就是这么长出来的。对了,他还有一个癖好……”

      这个家伙,叫做怀郎,就是死在弱水河的。尸体被河里的鱼虾吃了,成了孤魂野鬼。

      弱水河里的孤魂野鬼不少,但这个怀郎生前是个半吊子道士。

      学了些茅山术法,下山后经常到大户人家作法,奸yin妇女、亵玩童子,竟是男女不忌。

      只是没想到,怀郎被他们赶跑后,竟是躲进了兰河里。

      几百年来不作妖,却是憋了个大的,养了那么一群东西。

      阎桑让红姑和白童靠过来,附在他们耳朵旁嘀咕了一阵,便赶他们出去办事了。

      白童几拳下去,就在弱水与兰河交界处打开了一个通道,红姑则跑到了兰河上空叫骂。

      看怀郎躲着不出来,直接一鞭子抽下去,掀起了大浪,怀郎果然被惊动了。

      他出来时,水面上便划过一片鬼影。

      红姑一路打,那个鬼影一路往弱水河的方向跑。

      在鬼影过来时,白童收了拳,看他进了弱水,不慌不忙地搬来一块大石头堵住这个口。拦截住了后面要继续过来的痰藻。

      怀郎才知道中计了,正要往回游,一道声音慢悠悠地从他耳边传来——

      “到了我的地盘,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这道声音近在咫尺,怀郎僵硬地转过头,正好对上了一双明亮的黑瞳。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游到自己身边的?!

      看他想逃,阎桑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笑眯眯道:“这水里的日子无聊,不如陪我玩玩吧?”

      怀郎预感不妙,他这些年就住在兰河里,早就听说弱水易了主,叫什么逍遥洞人。

      能够差遣红姑和白童的,实力恐怕不是他能应付的。

      “不敢不敢,小人有眼无珠,误入了大人的贵宝地,这就走这就走。”

      阎桑抬了下眼皮,脸上笑容没变:“我说让你走了吗?”

      怀郎回头的动作一顿,悻悻然转身道:“那大人……想怎么玩?”

      阎桑歪头想了下道:“怎么都行?”

      “……行。”

      便听一阵鬼叫声,阎桑将他揉成了一颗球,施了定身咒,往水面一抛。

      立刻有许多鱼儿跳出水面,顶着球玩闹起来。

      不多时,几艘大船正朝他们这里驶来。

      他挥了挥手,虾儿鱼儿意犹未尽地丢下怀郎,纷纷隐匿。

      正待要去抓怀郎,却见他破了定身咒,迅速往大船的方向飘去。

      阎桑追去时,几个漏网的痰藻往他眼前一挡,眨眼的功夫,怀郎便不见了踪迹。

      他探查了水中以及船底,都没找到人,探出水面,往船上望了望,找了个无人的角落上了船。

      一路往前走去,经过了一个船厢。此时,迎头走出一人,冷不防和阎桑撞在了一起。

      他抬起头,看清来人。

      却见此人身姿挺拔如苍松,乌发高束,气势凛然,此时正双唇紧抿,盯着阎桑。

      客厢里,又走出两人。

      一人蓄着长髯,粗眉黑脸,另一人个子稍矮,生得白净,脑后垂着一条小辫子。

      一左一右,分立在男人身边。

      看他要走,那黑脸大胡子往前一挡,拦住了阎桑的去路。

      那护体灵光一闪,阎桑当即停住了脚步,心里顿时对他们的身份有了几分计较。

      只是上界的神仙,什么时候如此闲了,一下就被他碰了三?

      人分三六九等,这在鬼里适用,在神里同样适用。

      阎桑转头看向刚才撞着的那人,那个大胡子算是个下位神仙。

      眼前这位,周身灵光丝毫不露,却给人威慑之感,怕不是个上位神仙。

      只是哪尊神这么无聊,躲在一艘客船上游山玩水来了?

      他们身上沾了不少人气,显然在人间待了有一段时日了。

      他能够看出他的身份,对方自然也能感觉他身上的不对劲。

      果然,在阎桑转身要走时,就被一把抓住,扯进了屋里。

      帘子垂下,房门自动阖上。

      正要跟着进去的公孙良吃了闭门羹,讪讪道:“你说将军在里头干什么呢?”

      司徒治眼观鼻鼻观心地,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不知道。”

      虽然门被关上,但外面的话已经传入了阎桑耳朵。

      还是个将军?

      他脑子快速转动,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那种沙场上锻炼出来的杀伐之气,即便有意收敛,多少能被察觉出来。

      想着上界有哪位将军长这模样,定是见过,否则不会如此眼熟。

      心里想着,索性问道:“我看大人甚是面善,不知如何称呼?”

      卫勋不答,却是在打量他。

      看他浑身湿漉,一身青衫凌乱地贴在身上,应是刚从水里上来。

      漫不经心问了句:“水鬼?”

      被昔日仙僚直接叫水鬼,阎桑心里五味杂陈。

      不过转念一想,他这么说倒也没错。

      几百年来虽被当地百姓奉为河神,说到底没了神位,他不还是只不折不扣的水鬼吗。

      在他的审视下,阎桑捏了个诀,换了件干爽的衣服。

      刚一转身,目光就停留在桌上的那盘梨上。

      说实在,他没别的嗜好,就好口梨。

      此时已口齿生津,没忍住伸手探了过去,正摸了一颗,对面的人却欺上前来。

      一鬼一神竟就着一颗梨,交手数回合。

      屋里一阵白光和青光闪烁,半晌才归于平静。

      阎桑揉了揉手腕,看着对方手里那颗被夺走的梨,摆手道:“不过一颗梨,至于么?”

      还没见过哪只鬼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卫勋心里有些不太痛快。

      便看他当着阎桑的面,将梨放进嘴里重重一咬。

      阎桑:“……”

      心想,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鬼落弱水被神欺啊。

      方才交手间,就知面前这人不好对付,正想怎么摆脱他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阎桑连忙过去开门。

      司徒治看到开门的人后,微微一愣,将目光往他身后看去。说道:“将军,前面出事了。”

      阎桑一听,便知不好。

      等他们到了甲板上,那里已经聚着不少人。

      板上赫然躺着两男一女。

      好在有熟水性的船公下河将他们捞了起来,可面泛青色,显然快没救了。

      阎桑蹲下来查看情况,见一团乌青色的气体正笼罩在他们面部。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被谁拖了下去。

      怀郎身上的鬼气正在侵蚀他们身上的阳气,便是醒了,若不好好处理,必定大病不断,横祸飞来。

      此时一个男子突然冲了过来。

      见他正准备渡气,阎桑拦住了他。

      男子转头,看到拦他的是个俊秀公子,稍忍怒气道:“人命关天,公子何故拦我!”

      若是平常,这种渡气方法倒是可行。可是眼下这种情况,非但救不了他,还有可能染了鬼气,跟着遭殃。

      阎桑将手伸到腰间,摸到一个瓶子,还没有所动作,却见一个高壮的大汉摩拳擦掌地道了句:“我来!”

      此人正是大胡子公孙良。

      阎桑倒是没有拦他。神自是百邪不侵,他渡一口仙气,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有用。

      给他腾出位置,就看这大胡子一人一口给那两男子渡气。

      就是还有个女人,这不太好办,若一嘴亲下去,估计那姑娘醒来还得跳一次河。

      公孙良正为难,就看阎桑慢悠悠地拿出了个瓶子,倒了颗药丸,塞进那女子的口中。

      没一会儿,三人几乎同时清醒。

      公孙良突然明白了过来,指着阎桑你啊你地叫了半天,才捋直了舌头,怒道:“你既有药可救,怎么早不拿出来!”

      阎桑无辜地摊手道:“你又没问我。”

      就看大胡子不甘不愿地站了起来,走到边上,整个人别提多委屈了。小声抱怨道:“将军,以后这种事能不能别叫我去!”

      不过这人是救了,始作俑者却还没抓到。三人醒来后,皆说是被人推下去的。

      此刻怀郎,便很有可能也化成了人形,就躲在他身后的这群人里。

      他转过身,直接略过那三尊大神,在人群里扫视了下。

      就在这时,哔——的一声怪响,穿破人群,不过片刻,倒了一片。

      此刻站着的,只有阎桑、卫勋主仆三人,还有一个穿着褐色衣服的男子。

      那男人见事态不对,就要跳下船,被公孙良一把扯了回来,摁在地上。

      整个船上充斥着臭味,阎桑眉头微皱,想到红姑说怀郎最爱打嗝放屁,看来这回是忍不住了。

      可这杀伤力,简直闻名不如见面。

      公孙良边捂着鼻子边闷声道:“这家伙,响屁连天的,让他去打仗,定是个大杀器!”

      他话刚说完,怀郎又放了一串连环屁,首当其冲对着公孙良。

      熏得他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奶奶个熊,老子让你再放屁!”公孙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拎起怀郎就开始吊打狂摔。

      怀郎没坚持多久,就放弃了肉身,化出了原形。

      他的原形披头散发,皮肤上沾满了绿色的黏液,脏兮兮的,公孙良猝不及防放开了手。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看着的阎桑趁机跑到怀郎身边,拿出一把绿竹纸伞。

      伞一开一合间,两鬼就不见了踪迹。

      红姑和白童正在逍遥洞里等着阎桑。就看到一把纸伞划破水幕,冲进洞口。

      伞下人影渐显,阎桑收了伞,将手里拎着的东西一扔。

      怀郎摔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抬头看到是谁时,竟嘿嘿笑了起来。

      “大美人,小美人,原来是你们啊!想哥哥就说,用得着这般三催四请的吗。”

      两人脸色一沉,围了上来。

      阎桑走到一旁,摇了下头。暗叹这算不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身后不时传来呯呯砰砰的声音,拳头声,鞭子声,杂夹着厉厉惨叫声,声声入耳。

      半个时辰后,白童拖着烂泥一般的怀郎出了洞,红姑才走过来,正色道:“那些孩子都已救出,公子给的药也给他们吃了,想来应该无碍。”

      他们办事,阎桑向来是放心的。只是这次动静闹得有点大,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看到。

      这时白童从外面进来,说道:“河神庙,很多人。”

      他们赶到时,果然看到河神庙前跪着一地的百姓。

      供桌前摆满的蔬果,都快装不下了。还有百姓陆续赶来,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几个村民路过,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有人给他们说道:“河神显灵了,那些孩子都被救了出来,王老四今天出渔,亲眼看到的!”

      “王老四是谁?”

      听到自己名字,挤在河神庙前头的老汉伸长了手,激动道:“我,我就是王老四!”

      以他为圆心,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很多百姓,就看王老四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形容河神护法是如何显灵,又是如何救人。

      当然,王老四只大概看了个影,有结尾没开头的,其余全靠自己胡编。

      三分真七分假,说得像是话本上的传奇故事似的,还有好几个人捧场叫好!

      阎桑头又疼了起来,闯祸的两人早躲进了那降灵伞里,任是如何叫都不出来。

      叹了口气,将降灵伞一收,正要离开,却看到河神庙前三个眼熟的身影。

      是刚才那三个神将!

      阎桑混进人群里,走近他们,就看到那小辫子神官指着河神像,纳闷道:“我怎么觉得这河神像看着如此眼熟?”

      公孙良也上前看了下,同样有种熟悉感,随后摆了摆手:“毕竟是仙僚,兴许是以前见过也说不定。”

      阎桑刚松了口气,就又听一道冷冷的声音道:“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

      公孙良和司徒治被这么一提醒,又认真看了眼,顿时认了出来。

      这不是刚才跟他们有个短暂照面的青衣水鬼嘛!

      虽然神像做得有些粗糙,但那装扮和这河神像手里拿的伞,不是他还有谁!

      阎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三人显然没察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转过身来时,才发现被乡民们包围了。

      “说谁装神弄鬼呢!你们这就是大不敬!”

      “小心河神降罪于你们!”

      “赶紧走赶紧走,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一个两个的,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要往他们脸上喷。

      公孙良抹了把脸,指着他们骂道:“你们简直就是鬼迷了心窍!他如果是神,老子就是玉帝了!”

      说完这话,他也觉得有些大不敬,当即掌了下自己的嘴。

      司徒治看公孙良竟还在那跟村民争辩,赶紧捂着脸将他拉了出来。

      三人颇为狼狈,做神做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如此丢脸!

      虽然觉得不太厚道,但看到这幕,还是忍不住闷笑出声。

      热闹看够了,正打算离开,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再醒来时,耳边是簌簌的脚步声。身下躺着的地方跟着一晃一晃的。

      他坐起身来,看着四周,入眼是一片青雾,周身被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包裹。

      司徒治手脚麻利地将鱼去鳞片剖腹,架到火上烤,一边大锅里煮着野菌汤,香儿逐渐蔓延开来。

      卫勋走到大树旁坐下,手里磨搓着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碧色玉佩,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阴凉的怪风突然拂过卫勋面庞。

      他神情一凛,正要戒备,突然身上一沉。刚要起身的动作就被压了回来。

      阎桑刚使了个法出了那境,只感觉自己落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身下触感怪异,没有泥石的坚硬感,摸起来还有点弹性,暖乎乎的。

      等抬起头来时,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对星眸里。

      只是那人此时跟他一样,满是怔愣。

      司徒治和公孙良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男人双腿微张,几乎是跪坐在他们将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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