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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疯情 ...

  •   “你为什么想被我劫持?”

      男人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主动提出这一要求的女人。

      “因为我和你想的一样,我也想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女人抬眸望着头顶上方湛蓝的天空,“这天宽地阔的,我偏偏被困在这里,还要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结亲。”

      “……”

      “所以我必须走。”她将目光移向他,“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明白了。”他在沉默片刻后回道,“我带你走。”

      “真的?”女人的兴奋溢于言表。

      “嗯。”

      看见他点头,她激动地攥紧小手。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

      她差点忘了。

      “我叫凤鸣,你叫什么?”

      男人顿了顿,看起来毫无血色的薄唇轻吐出两个字。

      “陆轩。”

      ***

      陆轩劫持凤鸣逃出相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不止问天鹰,在面对问天鹰的兴师问罪时,神乐真寻都露出了一丝诧异。

      “本宫对此并不知情。”

      这一次她说的是实话,然而问天鹰却不信她的说辞。

      “陆轩是母后你的人吧?”问天鹰沉着脸道,“他会不听你的擅自行动吗?”

      “他当然会。”寝宫里,站在画有朱雀的精美屏风前,她望着自己面前龙袍加身的男人,淡淡地启唇,“本宫又不是天子,说的话也不是圣旨,陆轩没有理由完全按照本宫的意愿行事。”

      “对陆轩而言,母后的话就是圣旨吧?”

      “皇上这么说就高看本宫了。”

      她话音未落,纤细的咽喉便被冷硬的大掌锁住。

      “母后,看在朕叫你一声母后的份上,别再耍花样了。”问天鹰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被压抑着的怒气,“你应该清楚凤鸣若是在这儿遇到什么危险,那么东国和我南国势必不可能再谈联合,还是说你的目的就是如此?”

      尽管受制于他的手中,但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只是凝视着他阴鸷的双眸,幽幽地反问:“皇上若已了解本宫的目的,又何必问本宫呢?”

      “母后这张嘴还真是不饶人。”他扣着她的脖颈,将她逼向身后的屏风,“不过朕没有耐心陪母后唇枪舌剑了。”

      他收紧手上力道,睨着她微微蹙起柳眉的娇颜。

      “朕只给母后两条路,要么你让陆轩把凤鸣完好无损地送回来,要么等东国找朕要罪魁祸首时,朕交出母后你。”

      “皇上对本宫真好。”她忍不住轻嘲,“还给本宫两条路选。”

      “如果咱们‘母子’多些时间相处,你会发现朕更好。”他说着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她的寝宫。

      她摸着微微泛红的脖颈,像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想看我被他掐死吗?”

      “怎么会。”男人的声音从屏风后边传来,“再说了皇上也不会真的对太后你下狠手。”

      “现在是不会。”她靠着屏风道,“但假如凤鸣不回来,那就说不准了。”

      “没想到陆少爷居然会带走东国的王女,他们会躲到哪儿呢?”

      “你与其问我,不如替我去找一找。”她头疼似的闭了闭眼,喊出屏风后边男人的名字,“黄雀。”

      “既然太后吩咐了,那小的定当竭尽全力。”

      语罢,屏风后头便没了动静,而屏风前的她若有所思地望向空无一人的大厅。

      ***

      “现在感觉满大街都是找我们的人。”

      巷口,凤鸣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大街。

      “不至于。”陆轩靠在她身后的墙上,略微吃力地开口,“但他们一定派人在城门口守着。”

      “不出城不行啊。”凤鸣收回头,转向脸色苍白的陆轩,“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没事。”他虽然这么说,但手却紧捂着胸口。

      “你…为什么会受伤?”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听他的事,可在她得出答案前嘴巴就先替她问了。

      他看了她一眼,才缓缓回道:“我是因为刺杀你表哥受的伤。”

      “哦,刺杀我表哥……”她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我表哥?”

      “杜绝…杜丞相不是你表哥吗?”他是知道她的,从见到她时,他就知道她是杜绝的表妹。

      所以他想利用她逃出相府,可这计划一开始并不包括带着她一起逃出城。

      那他现在为什么会带着她?陆轩在心里这么问自己,可能是因为她说她不想和自己不爱的人成亲,也可能是因为她说天高地阔想去外面瞧瞧的神情让他想起一个人。

      一个在他心里不可被抹去的人。

      他第一次见到神乐真寻是在许多、许多年前的夏日午后。

      那一日,他被父亲带着来侯府做客。

      不喜欢大人之间客套的寒暄,他偷偷地溜出青烟缭绕的茶厅,来到繁花盛开的园子里玩耍。

      远远地,他看见站在湖边的她。

      小小的人儿,站在飘飘的柳树下,出尘又出神地眺望着莲叶接天的湖面。

      他从未见过像她这么美丽又精致的女孩,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却有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疏离。

      本来还想四处逛逛的他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伫立在离她数步的石阶前。

      似乎是觉察到他的目光,站在湖边的她侧身望向他。

      那张白净又明丽的小脸朝着他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靥美得不可方物。

      就在他对这笑容看痴了时,她忽地倾斜身子,犹如折翼的鸟儿,毫无防备地跌落湖面。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她,却只抓住了一抹飘忽的残影。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掉入水中,飞溅而来的水花,滴在他脸颊上,充斥着难以言说的凉意。

      他就像第一次意识到水可以这么凉,或是单纯被她的举动震惊到般,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直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身穿劲装、看不清容貌的人,他们跳入水中,将落水的她救了起来,他才稍微有了点反应。

      为什么?

      他怔怔地望着浑身湿漉漉的她,因为呛到水而剧烈咳嗽的样子。

      随着她的咳嗽,纤巧的肩膀轻轻抖动着,露在外边的肌肤白皙中透出一抹嫣红,宛如出水的芙蓉,清新又可怜。他不晓得自己该关心地询问她,或者还是安静地待在一边不要冒犯她。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她主动开口了,嗓音略微沙哑却依旧甜美:“你…是陆将军家的公子?”

      见她认出自己,他有些被动又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

      “我是神乐真寻,神乐冥是我父亲。”她简单地作着自我介绍。

      原来她就是侯爷千金。他之前听父亲提过,侯爷神乐冥有一双儿女。

      “抱歉,刚刚我吓到了你。”她虽然说着抱歉,语气却没有丝毫内疚,不仅没有内疚,反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嘲弄,“我只是想试一试他们动作能有多快。”

      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旁边那两个同样浑身湿透的男人。

      这两个男人好似早已习惯她的随性而为,并未因为她的话有什么反应,也没有退下去换掉湿衣服,只是站在原地守着她,确保她不会再一次摔,不,跳入湖中。

      “不用在意他们。”

      她风轻云淡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从男人的身上转向她。

      “他们就是我父亲养的两条狗而已。”

      她笑眯眯地说道,然而唇角的笑意却未达到她眼睛里。

      这就是他和神乐真寻的第一次见面,她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回到家当晚,他就发了一场高烧,仿佛白天落水而受惊的人是他。在他迷迷糊糊睡了大约三天后,烧终于退了,他也醒了。

      醒来,他就看见坐在床头的她。

      “陆公子,你醒了。”她微微一笑,温柔地问道,“你要不要喝水?”

      他摇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他还没睡醒吗?他有点儿想捏一捏自己的脸。

      “来看望你。”她凝着他,“也为那天吓到你再一次向你表达我的歉意。”说着她站起身,走向床旁的小桌子,拿了一篮东西又回到他面前。

      “我给你带了糕点。”她掀开篮子上盖的麻布,拿出一盘瞧着就十分美味的糕点。

      他看了看她小手托着的盘子,和盘子上面的糕点,从干哑的嗓子里硬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生病。”

      “你……”他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她似乎看出他的纠结,“我都亲自来了。”

      “你…那时候是真的想试…他们的身手,还是你……”

      “还是我真的想寻短见?”她替他说出了余下的话,然后大大方方地承认,“是有那么一刻,我想过如果在那里死掉是不是就轻松了。”

      她轻快的语气,仿若在讲一件无关她生死,而是稀疏平常的话题。

      “我又吓到你了吗?”见他低头不语,她将盘子放回篮子,随手搁在床边后,轻轻地问。

      年少的他其实对“死”这件事很模糊,但她切切实实地让他感受到一个人若主动求死时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与其说他被她吓到,不如说他被她落水前那柔弱又决绝、真实又虚无缥缈的幻影深深吸引,等他回过神来时,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她还有她那抹美得清逸的笑。

      他抬起眸,注视着这张从脑海来到眼前的娇颜,艰难地吞咽着口水道:“你…活着不轻松?”

      也许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她顿了顿,反问他:“如果你无时无刻都活在别人的监视下,你会觉得轻松吗?”

      “不轻松,但我会想办法摆脱他们的监视。”

      “那你要怎么摆脱呢?”她像来了兴致般,双手托着腮,追问道。

      “我……”他想了想,“我会像正常地生活,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再找机会逃走。”

      “正常地生活……”她若有所思地重复着他的话。

      “对,正常地生活。”他把他父亲曾经教给他的,统统告诉了她,“只要你如常地生活,慢慢地,他们就开始松懈了。”

      “是吗?”她喃喃着点头,“但怎么做才算如常地生活?”

      “就是…就是做一些平常人都会做的事。”他在脑子里搜刮着自己平日里会做的事,“吃饭、睡觉,读书,骑马还有…和朋友一块儿玩耍。”

      “真像一个孩子。”她忍不住皱眉。

      “我们本来就还是孩子。”他红着脸,纠正她的“评价”,“孩子做孩子会做的事,不就是一种‘正常’吗!”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似的捶手,“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是‘正常’,就是做每个年纪最有可能做的事。”

      “差不多…是这样。”

      “谢谢你。”她甜甜地笑了。

      “不客气。”他害羞地挠了挠头。

      “今天来看望你,我收获很大。”她忽地伸手握住他的手,那对水灵灵的眸子扑闪扑闪地望着他,“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第一个‘朋友’?”

      面对这张灿烂如花的笑靥,谁都不可能说出拒绝的话,他也不例外。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甘心只做她的朋友了呢?

      或许是从她捡回那个乞儿,也或许打从最初起,他就不想只做她的朋友。

      明明是他先认识她,明明是他先走近她。

      “在这世上最理解你的人是我,不是吗?”

      “知道你最多秘密的也是我。”

      “只有我见过你向往解脱的神情。”

      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不选他?

      如果她只是想像正常人一样喜欢一个人,那他也可以配合她、满足她。而且他的话,一定会给她自由。

      然而,她就是不选他。

      从回忆里走出的陆轩,不自觉地攥紧了胸前的手。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带她走,带她摆脱这座牢笼,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喂?你真不要紧吧?”凤鸣担忧地看着这个好似被阴影笼罩的男人,虽然她还不清楚他刺杀杜绝的理由,不过很显然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合适时机。毕竟他看上去就像深陷泥沼之中,马上就被淹没了。

      她是想拉他出来的,但他并不想让她帮忙。

      “我想法子去吸引城门的守卫,你再趁乱逃出城。”他说。

      “那你呢?”她是逃出去了,可他岂不是要被包围了。

      “我……”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我还有想带走的人。”

      凤鸣刚想问是“谁”,陆轩冷不防地拦腰抱起她,动作迅速地跃至巷子另一头。

      “怎…怎么了?”她不解地仰头,看向他的侧颜。

      在他回答她之前,背后,从她原来站的地方飘来一个陌生又充满戏谑的男性嗓音。

      “哎呀,终于找到落跑的‘小野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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