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个新娘》酒逍遥

13、熟识

　　这几日，正是圣上过寿，举国欢庆之日，城中但凡有些名头的人家，都着手准备寿礼预备进宫祝寿。

　　陈世超这几日忙着准备寿宴之事，几日不得回府，几个百无聊赖的妾便结伴出行，约一品国夫人喝茶。

　　官家太太聚在茶楼插花喝茶是常有的事，这在城中竟成了一种风雅。陈世超的几门妾自然不甘示弱，便每天绞尽脑汁想要融入城中的名媛圈。

　　茶楼包房内，几个女人正围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口舌。

　　“柳姐姐，您如今可是一品的国夫人，日后可要多多提携姐妹们。”

　　“这是说的哪里话，何谓提携，只是和平共处罢了。”

　　“瞧姐姐见外的，想奴家还能讨了什么好不是？”

　　“住口——”华服女子猛地拍桌，“什么时候你们也配和本夫人称作姐妹？给你们几分颜色，不过看在陈老爷的份上，别得寸进尺。”言罢，起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徒留剩下的几个女人暗自生气。

　　“耍什么夫人架子！”

　　正当几个女人生气的时候，镂空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道袍，气质温雅，神态清秀，慢慢走了进来。

　　“大胆——你是什么人？”

　　“夫人们莫慌，”男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小人姓季名青，乃是江湖上随处游历的一个小道士。”

　　“道士？”女人挑眉。

　　“正是，”季青笑道，“小人路过此地，忽觉紫微星异动，龙脉喷涌，想是有贵人在此，特上来欲窥得贵人真颜。”

　　“你说这里有贵人？”为首的女人惊讶地说道。

　　“正是，”季青认真点点头，“依小人见，那贵人就是在座的其中一位。”

　　“你说的可当真？”

　　季青笑笑，只是兀自坐下，几人并不反对，便见季青从怀中掏出一纸紫色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了片刻，便见那符纸竟凭空燃烧了起来。

　　在场之人无不惊叹，又见那符纸慢慢从季青手中脱离，化作一缕紫色的轻烟，落在其中一个女人的身上。

　　季青露出惊讶地神情，随即尊敬地改为跪姿，对着女人叹道：“紫微星现世——紫微星现世啊——”

　　女人涨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其他人则艳羡地看着她，似乎想不到她竟是传说中的贵人。

　　“不知贵人如何称呼？”季青的表情十分虔诚。

　　“叫奴家小莲便可。”小莲的声音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着，脸颊闪着不可思议的红晕。

　　季青对着小莲又叩拜几首，道：“贵人真颜果然不负盛名，若是贵人不嫌，请让小人辅佐贵人登上高位。”

　　“我，我吗？”小莲指了指自己，“可我早已是陈老爷的人了。”

　　“那想必陈老爷日后必可成就大业，”季青仰起头，墨黑的眼睛深不可测，“而您，将获得世上至高无上之位。”

　　街上人头攒动，季青和小莲坐在一张轿子中向陈府行进，原本小莲心中还有些怀疑，不过季青又慢慢吐出几句话，叫小莲心服口服。

　　“贵人，想必近日和陈老爷的小日子，过得并不安顺。这是因天狼星当道，遮去了您的福气。”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

　　“您是贵人，辅佐贵人，自然要事事皆知。”

　　小莲咬了咬嘴唇，面上不免烫了起来，季青说的不错，刚进府的几年小莲的宠爱的确是独一无二的，因而她的地位向来比普通妾室高一些。然而近几年，外头红花绿叶是摘也摘不完，陈老爷不免有些流连忘返，就连自己这，也不常来了。

　　进了府，小莲只说季青是她娘家送来的发小，想进府谋个侍卫做做，于是管家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着小莲身上尚有宠爱，便让季青进去了。

　　季青在府中几日，小莲果然愈加意气风发，陈老爷不知着了什么魔，接连几日回府便往小莲房里钻。惹得几个知道真相的人暗暗生气。

　　这日，陈老爷又送了一批首饰进小莲房里，小莲正得意，季青突然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夫人，大事不妙了。”

　　小莲也被他严肃的语气吓得一愣，急匆匆地问道：“何事？”

　　季青从怀中掏出一副卦象，开口道：“小人夜观天象，见天狼星驱散，这本是好事，然而似又有偏转之象，一股凶恶之气滚滚而来，恐对夫人不利。”

　　才刚刚尝到一点甜头，小莲怎甘心就此放弃，于是她更加急切地追问：“那这凶恶之气，应当如何化解？”

　　季青沉思片刻，开口问：“看这样子，应是厉鬼当道，阴气甚重。想是夫人以前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小莲喃喃道，良久，似忽然想起什么，“难道是她……”

　　“夫人说的是何人？”

　　“是娅！是她！一定是她！”小莲的神色有些紧张，“她是老爷娶进来的第十六房，娶进来没几天就死了。听说，是在府里自焚的。”

　　“自焚？为何要自焚？”

　　“这我怎么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女人，死了也是活该。”小莲眼中露出怨毒的光，“但是，她绝不能阻碍我的前途。”

　　“既然人已经死了，想是化作厉鬼，要生生世世纠缠贵人了。”季青皱眉，“但也并不是不可解，只要贵人能得来一样此人的生前之物，再容小人稍作法，贵人必能逢凶化吉。”

　　“生前之物？”小莲转动着眼珠子回忆，“倒是有这么一样，只是不在我手上。”

　　“在哪里？”

　　“陈府后街，一个妓女的手上。”

　　阴雨绵绵，小莲披着厚厚的斗篷从后门出了府，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纤长的男子，朦朦胧胧看不清脸。

　　二人一路穿过几条交叉口，拐过弯弯绕绕的胡同，最终停在一处矮屋前。

　　这是个极其简陋的茅屋，季青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便是他初入陈府时，在幻境里见过的地方。

　　怎么会是这里？

　　“咚咚咚——”小莲用力敲响矮屋的门，良久，里面窸窸窣窣的传来响动，不像是走路的声音，倒像是人在地上爬动。

　　“这个妓女可吓人了，容貌尽毁，十分骇人。平时都是给那些娶不到老婆的地痞流氓发泄。”

　　小莲说着，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张畸形的脸出现在门后。

　　那张脸皮肤溃烂，没有鼻子，两只眼球和皮肤连在一起，没有嘴唇的嘴甚至能看见灰白的舌头。

　　然而一切都是那样鲜活，季青踉跄了几步，他终于知道她是谁了。

　　小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