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陆斑

8、珠花出嫁

　　三叔和三婶走进饭店电梯，三婶照着电梯里的镜子捋着头发，“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饭店！跟你过这么多年都没带我来过这么好的地方！”
　　“一会儿人多的时候说话注意点！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我就是没见过市面怎么了？你带我见过世面吗？还好意思说！”
　　珠花陪着吴卓青和吴母坐在同一侧，见到叔婶到了，吴卓青起身相迎，“叔！婶！你们请坐！这是我妈！”
　　三叔点头示意了一下，三婶却很热情，“吴大姐！真是没想到，我们还成了亲家！”
　　吴母微笑，“是啊！世事难料！”
　　三叔有些不高兴珠花和吴家人坐在一起，看到吴母又不太热情，更觉得生气。
　　吴母不想多说客套话，直接切入正题，“结婚的日子定在8月10号，礼堂订在四季酒店，当然，这些费用全部由我们家来出，你们只要人来就可以了。结婚以后珠花就搬进我们家来住，我们家有那么大的洋房不会亏待她的！当然了，家具布置这些要重新换一换的，尤其是他们小两口的房间，这些也不需要你们出什么钱，还有他们要新婚旅行，他们婚礼第二天就去东南亚旅行，酒店机票全都预定好了！总之，一切一切的费用，包括珠花需要的一切花费，都由我们来承担……不知道你们是否满意或者还有其他什么意见吗？
　　三叔的脸色开始有些难看。
　　三婶牵强的笑了笑，“这……这听起来你们要为这结婚花很多钱啊！”
　　“现在的年轻人结婚哪个花的少了？”
　　“可是……珠花从7岁开始就在我家长大，十多年了，如今刚刚工作就要嫁人，我们这……”
　　“你的意思是她刚能挣钱就来我们家，把挣的钱全用在我们家，你们可亏大了？”
　　“事实就是这样啊！”
　　“那你认为该怎么办呢？以后珠花的工资都交给你们，然后白吃白住我们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那你说说看吧！你是什么意思？”
　　三婶没有说话。
　　“你们难道……是想要彩礼？”
　　珠花心里窝火，却不好发作，她想到他们会动彩礼的心思，可没想到竟然这么直接的来要，最无耻也不过如此了。
　　“说说吧，你们想要多少？”
　　三婶依旧沉默，三叔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吴母见三婶求财的样子，忽然为珠花感到悲哀，“你该不会是想把这些年抚养珠花的费用计算出来吧？那你别忘了把珠花给你们干活的工钱给扣出去！这笔账算清了以后，珠花跟你们家就再也没有关系了！以后也不用在来往！”
　　三叔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们家有钱，看不起我们这样的家庭！穷不等于见钱眼开！说句心里话！我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但我不同意看来是没什么用！所以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卓青能对珠花好！珠花在我家长大受了很多苦我心里明白！但我们家就是这个条件！对于珠花我也是尽了力，我问心无愧！至于您说的彩礼我们一分不要！”
　　三婶拽了拽三叔的衣角，“你疯了？”
　　吴卓青站起来敬三叔一杯酒，“叔你放心！我会对珠花好的！”
　　“好！我信你！”三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还不太理解这个婚为什么结的这么急？”
　　吴母见三叔还有些长辈的样子，但三婶的态度实在令人讨厌，她打算再压一压三婶的念头，“原来你们还不知道呢？珠花已经怀孕了！”
　　三叔三婶惊讶的张着嘴巴，三叔伸手就要打珠花，被吴卓青护住。
　　吴卓青有些生气，“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
　　珠花拉住吴卓青示意他不要解释，“我就是这样！看的惯看不惯，生气也好丢人也好，这些情绪你们回去自己消化，我不想再听你们对我发表意见。”
　　三叔瞪着珠花，“我是没有好好教你！可是廉耻这个东西不需要我来教你吧！”三叔看着三婶，“我们走！”三叔实在觉得没有脸面坐下去了，珠花的所作所为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观，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收留珠花……
　　三叔三婶回到镇上，走着路就看到有人迎面上来打招呼。
　　“哎呀！老姚！这是去市里才回来啊？什么时候有空咱哥俩喝一杯，我请客！”
　　“行！再说吧！”
　　“要不就今晚吧！来我家，让你嫂子做几个好菜！”
　　“改天吧！今晚有点事！”
　　“那行！哪天你有时间告诉我啊！”
　　从镇客运站到家一共十五分钟的路程，遇到的每一个熟人都热情又客气，不是要请客吃饭就是要来串门。三婶不禁感叹，“自从知道咱们要和吴家结亲家，大伙的态度马上就变了！就我们单位那几个人对我的态度，热情的我都接受不了！人家还以为咱们跟人攀了亲戚就飞黄腾达了！实际上呢，屁都没捞着！”
　　“怎么没捞着？不是让人损了你一通吗？”
　　“我说那个吴老太太怎么不给彩礼！弄了半天是让人看轻贱了！这个珠花！平时没看出来胆子这么大！”
　　三叔十分烦躁，“行了！别说了！要是你平时最珠花好一点儿她能那么急着找对象吗？还找了那么个风流鬼！”
　　“我怎么了我？我一天从早忙到晚，到头来还都是我的错了？我不甘心！不管怎么样这个彩礼我得要！难道白养她十年？
　　“你没看见吴老太太那个态度吗？要是真拿了他们家的彩礼，她就会觉得珠花是买回来的，会对她好吗？”
　　“反正都是她儿媳妇，好不好的关彩礼什么事儿？”
　　三叔呵斥，“你要是敢去要，咱们就离婚！没得商量！你要是眼里只有钱你就给我滚！去找个有钱的去！别在我家委屈了你！要是你还有点儿良心，这几天买点儿好吃的给珠花补补身子！别等她嫁过去以后，觉得在咱们家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北京城。
　　时间飞快，李棠来到北京已经两个星期了，在一家叫做美兮的高档餐厅做了服务生。美兮餐厅的主厨是法国米其林三星厨师，餐厅从布局装潢到食材的采购都上等的精良，菜品的价格不是一般的不菲，所以来这里的客人以非富即贵的群体为主，这也是李棠选择来这里工作的原因，不仅工资高而且能开阔视野，还可以在这里解决两餐，既省钱又省事；餐厅也给员工提供集体宿舍，但李棠只想拥有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空间，哪怕是破旧不堪的小屋，于是她在近郊租了一间老房子，每天要花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来上下班。
　　临近深夜十二点，最后一班地铁上的乘客比白天的时候少很多，还有些许空座位，但李棠不喜欢和人群挨得太近，选择站在没人靠近的车厢边缘，背对着人群。
　　李棠饥肠咕噜一身疲惫的回到出租房。这片三层高的老楼区是名副其实的贫民窟，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北漂打工的人，楼房从外观到里面的墙皮都已经发黑老化，也没有任何的社区管理，街道和楼道随处可见垃圾的堆放，尤其是在这炎热的夏天，时不时能闻到发霉发臭的味道。李棠租的是最小的房子，只有一间房，空间狭小的只摆了一张单人床、桌子和简易衣柜，三件家具就已经差不多占满了这个房间，唯一庆幸的是厕所是独立的，虽然不能洗澡，但她可以将就着打盆水来应付，只要不被别人看到，再窘迫的日子她也可以熬下去……李棠烧水泡了一碗方便面，想倚在床上休息两分钟就可以吃面了，可她一靠在床头就立刻睡着了……再一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看着眼前已经泡了一夜的方便面，用筷子夹了一下试图希望还能吃，可是真的已经泡的面目全非了。浪费了一包方便面让她心疼不已……
　　李棠下了地铁，特意提前出发了一个小时想去餐厅对面的商场看一看。李棠看着各个品牌的衣服标价动不动就是几千块，心情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热情再逛下去了。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指示牌，上面标识着负一层是品牌折扣区，李棠心想衣服那么贵打完折也是她买不起的价格，但她还是决定去看看。打折的衣服被堆在一起，价格在几十到几百不等，李棠见很多人都在抢着捡便宜似的在试衣服，她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开始认真对比对着衣服的品牌款式还有价格，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淘到了几件满意的衣服。
　　李棠在更衣室换上工作服，小心翼翼的将新衣服挂起来，同事晓玲看到李棠的新衣服觉得眼前一亮，“这衣服真漂亮！新买的？”
　　“噢！买了有一段时间了！”
　　“唉！你可真幸福！买这么贵的衣服！我发了工资都要寄回家里，出来干了三年了，买的衣服都是便宜货！”
　　“李棠！你怎么不住员工宿舍呢？自己租房住吗？”
　　李棠快速的想了一下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噢！不是！我叔叔家在北京，我住在他家！”
　　“哇！你叔叔在北京有房啊？那岂不是很有钱？那你干嘛还干这个啊？”
　　“……反正，放假有时间，体验一下社会生活总比吃喝玩乐强吧！还能赚钱！”
　　“也对！那你也快开学了，开学你还在这干吗？”
　　“我跟经理说了，等开学以后我就晚上在这兼职。”
　　“太好了！我还以为等你开学就见不到你了呢！”
　　李棠倒是不想再见到晓玲这些所谓的同事了，可生活的压力不得不让她继续相见，她笑了笑，“我也不想和你们分开呀！”说完了这句话李棠忽然难受了一下，从前即便是穷的身无分文也不曾说过一句违心的话，如今为了赚钱却不敢再清高了……
　　李棠推着餐车走到餐桌前，上菜的时候礼貌有加一气呵成，然后笔直的站在餐厅的角落待命，观察着客人的衣着举止。这时靠在窗边的一个男子单膝跪在女子面前求婚，女子点头答应，众人都纷纷送上祝福的目光和掌声。李棠又被叫去送菜，被求婚的女子在钢琴前弹奏曲子，优美动人。李棠送完菜后站回去看着女子弹琴，虽然样貌普通，但衣品出众从容自信，看起来舒服极了，这大概是有钱人才有的气质吧……
　　不远处有个几岁大的孩子在家长身边吃着东西就突然吐了，弄脏了桌子和地面。家长手忙脚乱的带着孩子去了洗手间，餐厅的女领班走过来收拾残局，李棠看着桌上和地面的呕吐物，控制不住的觉得恶心，转头故意和坐在另一桌的一对情侣搭话，让人以为她在忙着照顾客人，“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吗？”
　　男客人很有礼貌，“不需要！谢谢！”
　　“不知道您对今天的沙拉感觉怎么样？因为我们厨房今天换了另一个牌子来试用！”
　　“是吗？感觉和之前一样啊！”
　　“那太好了！如果有什么意见请提出来！我们一定改进！还有实在是不好意思，那边发生点意外状况，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们用餐……”
　　女客人生气的打断李棠说话，“你还有完没完？说个没完还让不让人吃饭？”
　　李棠怕女客人声音太大被领班听到，道了歉赶紧走开了，看到几个服务生和领班把那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才拿着拖布过去擦地面。
　　到了员工餐的时间，李棠刚打好饭坐下，女领班就叫李棠，“李棠你过来一下！”
　　李棠跟着女领班走到走廊没人的地方。
　　“中午的时候你怎么回事？”
　　“什么事怎么回事？”
　　女领班双手交叉胸前，“那个孩子吐的时候你离的最近，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过去帮客人收拾？别告诉我你没看见啊！”
　　“我看见了！但是旁边的客人突然问事情，我想我不能不理人家，而且还有其他人在呢，所以……”
　　“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看见？明明是你先和旁边的客人说话的！你居然跟我睁着眼说瞎话！你挺会耍小聪明？当别人都是傻子？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给我走人！”
　　李棠心里已经开始害怕，可表面上若无其事。
　　“怎么？女大学生就清高啊？收拾不了脏东西是不是？嫌活儿脏就别来啊！去写字楼里坐办公室！那儿多干净啊！谁请你来这了吗？”
　　李棠低下头，心里祈祷这次平安无事，下次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她会冲到最前面的……
　　“现在打着大学生名头招摇撞骗的人多了！文凭花钱都能买的！就算你的是真的，现在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干伺候人的活儿！我警告你！再把你那套清高端出来，我就地撵你走人！这一个月的洗手间不用轮流打扫了，全部都你一个人干！”
　　李棠低着头沉默。
　　女领班大喊一声，“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李棠去洗手间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用力的刷着马桶，刷一会儿就喷几下空气清新剂。女领班特意来看看李棠是不是偷懒，一进来就闻到刺鼻的清新剂的味道，女领班火冒三丈，“你这是要熏死人吗？”女领班拿起空气清新剂的瓶子晃了晃，“你知不知道喷多了适得其反？你们家空气清新剂不要钱吗？就这么乱用？你上岗培训的时候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是不是？”
　　李棠低头认错，“对不起！我还觉得挺好闻的，就……我下次注意！”
　　“你鼻子有问题啊？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放机灵点！再这样你就别干了！”女领班骂完李棠就走了。
　　李棠蹲到墙边哭起来，太多的委屈无处宣泄……
　　******
　　终于到了珠花出嫁的日子。
　　凌晨四点的大旗镇，天还没亮，山也静，水也静，人们都还在睡梦中。
　　化妆师给珠花上新娘妆，海诗在旁边帮忙给珠花整理头发，夏晴拿着婚纱在镜子前比量，“幸亏你在我走之前结婚，要不然参加不上你的婚礼的话我得多遗憾啊！”
　　“我就是为了让你们参加完婚礼再走才结这么快的！”珠花和夏晴一起大笑，“可惜李棠还是没能来。”
　　“这个李棠！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虽然是和她一起从小玩儿大的，但有时候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也有她的苦衷吧！”珠花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美的连自己都想多瞧几眼，可是有谁知道这美丽的背后承受了多少磨难。
　　三叔独自在院子里抽烟，从凌晨一直抽到天亮。
　　吴卓青抱着珠花上了婚车，街坊邻里围在路上看着和这个小镇风格格格不入的豪华婚车阵容，大为惊叹。谢升开着一辆车停在车队的后面，车的后座放着一个行李袋。
　　珠花如同女王般惊艳华丽，车里车外都让她眼花缭乱，也许是因为昨晚一夜没睡，也许是因为还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整个人有点懵懵的，不悲也不喜。身边的吴卓青笑的嘴巴都挂到耳朵上了。
　　车队绕过大旗镇朝市区的方向开去。公路蜿蜒，珠花看着后排的座的后视镜，看到车队后面跟着的那辆车，一眼就认出是谢升同事的二手车，她忽然有些紧张，知道开车的一定是谢升，他这又是何必呢？
　　谢升跟着车队一路前行，他希望这段路能慢一点，再慢一点，他知道车队一旦停下来，他便再也没有什么能为珠花做的了。这是他和她告别的方式，也是他给她新婚的祝福，既然不能迎娶，那就送她出嫁吧。他没有怨恨，只有滔滔不绝的遗憾。
　　车队开到市区，围着市中心的繁华地带绕了一圈再返回到大旗镇，这样才算是接到了新娘。婚车开到吴家门口，鞭炮声震耳欲聋，迎亲的队伍十分热闹。谢升隔着一段距离停下车，远远的看着人群攒动，他想再看一眼珠花，想看看她穿上婚纱的模样，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她穿婚纱的样子，虽然不是为他而穿的，但他还是想看一看，然后期待下一辈子……
　　谢升收到珠花的短信，‘我到了别再送了’看着这一行字，谢升趴在方向盘上，哭的像个孩子。
　　礼堂布置华丽，宾朋满座。新娘一入场，如仙女下凡一般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
　　婚礼司仪激情澎湃的在演说，“下面请一对新人给双方父母行礼，感谢他们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珠花和吴卓青先向吴母行礼，吴母淡淡的笑着；当他们转身，发现叔婶的表情完全没有喜悦，好像是被生拉硬拽的一样，珠花顿时火气上头，她想，如果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绝对不会因为没收到彩礼就在她的婚礼上摆脸色给她看！吴卓青拍了拍珠花示意该行礼，珠花不情愿但还是行了礼。一抬头看到奶奶坐在三婶后面，珠花鼻子一酸，无论是儿时父母在世的时候还是父母去世以后，都是奶奶照顾她长大，珠花不顾司仪提醒自顾自的走到奶奶面前，抬起婚纱的裙角就给奶奶跪下，吴卓青见状立刻也跪到奶奶面前和珠花一起给奶奶磕了三个头……珠花不敢回想从前，只愿奶奶今后的日子能平安快乐。司仪反应敏捷，“新郎新娘给养育新娘的奶奶磕头，愿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在场的亲朋被新人的跪拜感动了，纷纷送上真心的掌声。
　　吴卓青带着珠花各处答谢，走到珠花同事们面前的时候，珠花给他们一一倒酒以示谢意，同事们也纷纷站起来举杯祝福，小芸特别积极，“珠花！吴哥！祝你们白头到老永远幸福！”雨婷也跟着附和，“珠花今天真是太美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呢！祝你们幸福！永结同心！”
　　珠花觉得小芸和雨婷的祝福只不过就是客套，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喜欢听，难怪许多人都活的那么虚伪，耍耍嘴皮子就假装亲近了？想想小芸和雨婷为难她的时候，还是不久之前的事……珠花扬起嘴角笑颜如花。
　　珠花和吴卓青走到老同学这里，海诗站起来抱住了珠花，“你一定要幸福！”
　　珠花忽然哭了，她紧紧抱着海诗，哭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宾朋满座，除了奶奶，她觉得只有海诗最像她的亲人，此刻的拥抱触碰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所有的难过，包括她的伤疤，也包括对谢升的亏欠……悲伤像洪水一样要把她湮没，幸好海诗和吴卓青及时把她拉了回来。吴卓青挽着珠花的腰，“别哭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海诗看着吴卓青，“我叫你一声吴哥！吴哥！祝你们新婚快乐！白头到老！珠花真的不容易，希望她能得到善待。”
　　“珠花是我媳妇了！我肯定会对珠花好的！你放心！”
　　夏晴看着他们三个，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不会知道珠花多用力的走到了今天，也不会知道海诗在嘱咐吴卓青的时候有多恳切。
　　邢大伟跟新人干了一杯之后，走到外面给李棠打电话，依旧传来关机的声音。看着满眼喜庆的画面，心里却空荡荡的。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
　　车站的广播一直在播放：各位旅客请注意！前往北京方向的7655次列车正在三号检票口检票，请各位旅客携带好行李物品检票上车……
　　谢升拎着行李袋走进检票口，他为了一个女子离开家乡，但他不后悔。
　　婚房布置的华丽喜庆，连墙上的时钟也挂上了鲜花。珠花和吴卓青为了这场婚礼都已经疲惫不堪，吴卓青一头栽到床上缓着精神，“今天给奶奶磕头，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这不是第一次结婚吗？哪想到那么多，要是之前让我参与准备的过程，我就直接让我奶奶坐在家长席上！”
　　“你就这么不喜欢你叔婶？”
　　“跟喜不喜欢有什没关系？这是谁更配的问题！我是我奶奶把我养大的！小时候我爸妈每天上班，我奶奶白天照顾我吃喝拉撒，晚上抱着我睡觉，去我叔家以后也是一样，除了我奶奶谁都没管过我！”
　　“以后就我管你了！”
　　“你也会管我奶奶吗？”
　　“当然！她也是我奶奶了！”
　　珠花听到这个回答，心里很温暖。心一温暖，整个世界都变的美好。想到明天要启程去度蜜月，珠花不顾疲倦的开始收拾着行李。吴卓青倚在床上看着珠花，“你不累吗？过来躺会儿吧！”
　　“明天咱们八点从家走来得及吗？咱们下午五点的飞机，怎么也要提前三个小时到吧？”
　　“提前两个小时就足够了，又不是去北京机场！你打算收拾到几点呢？”
　　“你快帮我看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啊？”
　　“需要什么到那再买都来得及！”
　　“我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呢！而且还是第一次出国！哎呀！还是第一次出省！第一次出远门！”说着说着，珠花真的兴奋起来，毕竟她就要去看那些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风景了，新鲜的事物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吴卓青突然从背后一把将珠花抱了起来……
　　秒针在他们的缠绵悱恻里滴答滴答的走着，这是吴卓青等待已久的日子，他如愿以偿的娶到了珠花，幸福的无以言表……
　　时钟滴答滴答，珠花累的闭着眼睛就要睡着了，吴卓青在一旁却早已变了脸色，想起珠花曾经说过她不会在结婚之前和别的人做出越轨的事，他确定她是这样告诉他的，可是这床单干净的让他觉得当头一棒。吴卓青点了一根烟，眼睛直直的看着躺在一边的珠花，脸色越发难看。
　　珠花被烟味儿呛到咳嗽了两声，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吴卓青抽烟，“你抽烟啊？之前没见你抽过呢？把烟掐了吧！呛死了！”
　　吴卓青又猛吸了两口，烟尾冒着猩红的火光，“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珠花坐起来捂着鼻子用手驱散烟雾，“说什么？你能不能别抽了！”
　　“没有要说的是吧？”吴卓青把快抽完的烟蒂按在床上，床单被烫了个黑洞。他起身换衣服，珠花坐在床上发懵，看着床单上的黑洞，觉得莫名其妙，再抬头一看，吴卓青已经穿好了衣服，“你要去哪儿？”
　　吴卓青摔门离去，珠花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她给他打手机，手机通了却无人接听，再看床单的黑洞，她忽然明白了。
　　几个朋友在KTV举杯畅饮，吴卓青突然出现，大家觉得十分诧异，“你今天新婚之夜啊！不回去卿卿我我怎么跑出来了？”
　　吴卓青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扔，瘫坐在沙发上，“给我加个杯子！”
　　“是不是吵架了？这结婚第一天吵架可不好啊！”
　　吴卓青白了一眼，“喝你们的得了！”
　　肖菁从洗手间回来，看到吴卓青的时候吓了一跳，吴卓青看见肖菁，拿起杯子和她碰了一杯。肖菁看吴卓青的脸，看他的衬衫领口，看他修长的手，她依然陷在他的情狱里无法自拔，忽然他手上的婚戒闪了一下，刺到了她的眼睛，也刺进心里。
　　吴卓青越想越不平，想着自己是不是被珠花骗了？她那些纯情都是装给他看的？或者也有可能只是一场误会？到底什么才是真相？他不知道。总之，他现在筋疲力尽，心情也差到极致。
　　一个朋友喝的为微醺，“我说你是不是为了修车那小子在婚车后面跟了一路的事儿吵起来的？”
　　吴卓青一惊，“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还不知道呢？就是那个跟你媳妇好过的那小子，在最后面一直跟着来着！”
　　“真的？”
　　“骗你干嘛？他们都看见了！”朋友看到吴卓青脸色越发的难看，“不过你也别放在心上，这也不算是什么事儿！”
　　原来如此！因为两个人有过关系了，所以谢升那小子才这么放不下！吴卓青的情绪被火上浇了油。
　　深夜了，珠花蜷缩在床头，无论打多少个电话吴卓青都不接，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抛弃了，她开始害怕，明明没错什么却像在等待审判结果一样战战兢兢……
　　吴卓青送肖菁回了家，肖菁试探的问了一句，“进来坐会儿再走吧？”
　　吴卓青一点都没推辞，直接坐到沙发上，他也不想这么早就回去面对珠花，现在他只想简简单单的休息一下，别的什么也不想。吴卓青刚倚了一下就睡着了，肖菁拿薄被给吴卓青盖上，坐在他身边仔细的看他的睫毛……吴卓青忽然睁开眼睛，“怎么睡着了！我走了！”他的理智没有完全被酒精麻醉，他清楚的知道今天是他的新婚之夜，不管怎样，他都应该回家过夜。
　　“今晚别走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不会勉强你干什么，就是想安静的陪在你身边。”
　　吴卓青从肖菁的眼里看到了真诚，他恍惚了一下，真诚无比可贵，“你不恨我吗？”
　　“恨！我恨不得能和你一起死。这些日子，每天晚上不喝醉根本睡不着觉。”
　　“为什么不把我忘了？”
　　“因为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如果每个人都是理智的，那世界上还会有悲欢离合吗？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们都是图你的钱！我是真的很爱你！没有自我的爱你！我甚至幻想过你会倾家荡产，那样的话那些女人都不会再缠着你了，只有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肖菁快把自己都感动了，她想去抱吴卓青，却被他拒绝。
　　“我走了！你早点睡吧！”
　　“你送我回来，证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吗？”
　　吴卓青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离开了。
　　凌晨六点半。
　　珠花浑浑噩噩的睡了几个小时，睁开眼发现吴卓青还是没有回来，她想起床却发现自己浑身没有力气。
　　吴母从卧室出来，看到吴卓青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她惊讶的推醒吴卓青，“你在这睡了一宿？”
　　吴卓青觉得浑身难受没理会母亲。吴母一生气，直接走上二楼卧室推门进去，看到珠花还在床上睡着，一把就掀起珠花的被子。
　　珠花吃力的坐了起来，“妈！”
　　“卓青在客厅睡了一晚上是怎么回事？”
　　“他回来了？”
　　吴母大喊，“什么叫他回来了？他在不在家你都不知道吗？太不像话了！”吴母气冲冲的走出去，珠花手忙脚乱的跟着下楼去。
　　吴母问吴卓青，“你们今天不是蜜月旅行吗？”
　　吴卓青一挥手，“不去了。”
　　珠花又被当头一棒似的，“为什么不去？”
　　吴母也奇怪，“就是啊！为什么不去了？”
　　珠花心急如焚，“签证都办了！机票也订了！酒店也订了！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
　　吴卓青懒懒的回答，“厂子有棘手的事要处理，想去的话你自己去！”
　　吴母吓了一跳，“厂子出事了？出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比较急！”
　　吴母看着珠花，“你愣在那干嘛呢？你等我给你做早饭呢？”
　　珠花被呵斥的心里一惊，“早饭不是李棠的妈妈来做吗？”
　　吴母气不打一处来，朝珠花大喊，“你还真想一进门就想当少奶奶了？李棠妈是伺候我的不是伺候你的！”
　　珠花满心委屈，“噢！我这就去做！”珠花手忙脚乱的去厨房准备早饭，可是看着眼前这么大的厨房，她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早饭该做些什么她也不知道，只觉得心慌慌的。珠花打开冰箱看到鸡蛋，好像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看到鸡蛋就拿起了鸡蛋，她一边打着鸡蛋一边直掉眼泪，突然听到客厅传来吴卓青的声音，“妈！我走了！早饭不吃了！我得去厂子看看！”
　　珠花放下手里的东西追到了院子，“吴卓青！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当面说清楚，你没有必要这样！”
　　吴卓青瞪着珠花，“你跟谢升那兔崽子睡过？”
　　珠花使劲摇头，“没有。”
　　“那就是还有别人了？”
　　“什么还有别人？”珠花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她鼓足勇气要和他说清楚，可是吴卓青嗤之以鼻的笑了一下就开车走了。
　　珠花抹着眼泪回到厨房接着做饭。
　　吴母见珠花这般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家是开厂做买卖的！一大早上就在家里哭很晦气你知道吗？以前你天天丧着个脸我不管，从今以后你要是不把这毛病改了，影响了卓青的运气，别怪我狠心扫你出门！”
　　珠花背过身去，眼泪在脸颊连成了片。
　　吴母越看珠花越生气，索性自己弄好了简单的早餐，“你坐下来！”
　　珠花不想让婆婆看见哭红的眼睛，“我不吃了！”
　　“我有话和你说，不是叫你吃饭！”
　　珠花低着头坐下来。
　　“本来我是打算等你们旅游回来以后再说这些，既然你们不去了，那我就不等了！你知道，李棠的妈妈在我们家做保姆有很多年了，一直以来把这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你现在进门了，如果还是让她干所有的活儿，那就等于工作量多了一半，那就要多加一半的工资……所以，以后的家务你和李棠的妈妈一起做，你们二楼的卫生以后你来做，她只做我一楼的卫生，以后的早餐由你来做，考虑到你要上班，午饭还是让她做，你回家吃现成的就行！晚饭如果没有特别的事也是她做，她做晚饭就走，刷碗收拾的事以后你做，但是有时候她如果有事就会早走，那晚饭就你来做……”
　　珠花一直低着头，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卑微到尘土里去，喘不过气。
　　“当然了！如果你想当少奶奶，什么都不想做，那就给李棠妈妈涨工资，涨的那部分钱你来出！或者你有什么意见也可以说出来！只要合情合理怎么都可以的！”
　　“妈！我知道了！我先上去了，我还得收拾收拾去上班。”珠花回到二楼关上卧室的门，趴到床上用被子捂住头失声痛哭。她不想去上班，可是除了上班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躲开婆婆？此刻内心充满恐惧，她好像为了急于摆脱一个火烧地狱而跳进了另一个寒冰地狱……
　　珠花的手机传来短信声，海诗发来信息，‘珠花！出发了吧？一路顺风啊！羡慕死你了！我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出一趟国呢！多拍些照片回来！路上注意安全！’珠花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护照和旅行清单，又看了看床单上的黑洞，满眼都是绝望。
　　珠花假装轻松的走进营业厅，小芸很惊讶，“珠花你不是去蜜月旅行吗？”
　　“真是倒霉！厂子突然有急事，没办法只能延期了！”
　　珠花走进经理办公室，“经理！我把婚假取消了可以吗？厂子突然有急事！不能去旅游了！”
　　“那也不着急！你办婚礼也肯定累坏了，可以在家歇两天再上班的！”
　　珠花生怕被拒绝，“不用不用！经理！真的不用！我不累！”
　　“你这么紧张干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不想休息！我想上班！……不行吗？”
　　“当然行了！我就是考虑你可能需要休息！”
　　“真的不需要！我求你了。”珠花急的快哭了，如果连这里都不肯收容她，那她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她有些恍惚，和吴卓青结婚不就是为了有一个安稳的家吗？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午饭的时候，小芸和雨婷硬拉着珠花去吃饭，“今天我请客，你们两个还想吃什么就随便点！”
　　“当然得你请了！我婆婆说中午给我炖排骨我都没回去吃呢！”
　　“让你破费了！下次我请你们！”
　　“嗨！珠花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是同事也是朋友！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珠花现在是阔太了！请你吃顿饭还叫事儿吗？哎？珠花！吴卓青的帐都你来管了吧？摇身一变成了大当家了！”
　　珠花眉头一紧。
　　小芸看出珠花脸色的变化，“怎么了？难道不让你管账啊？我跟你说啊！这结婚最开始的时候可是关键，不能妥协！要是争取不到经济权，那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就算珠花不管账，吴卓青也会给珠花不少生活费的！反正不愁钱，有什么好争的！”
　　珠花觉得胸口憋闷，“我去一下洗手间。”珠花在洗手间打开自己的钱包，里面只有自己的工资卡和五十块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潦草的就结了婚，她的头嗡的一下。
　　两个女人走进洗手间，从珠花身后经过，在说着关于吴卓青的八卦，“天哪！吴卓青怎么想的？”
　　“本性难改呗！只不过是谁也没想到，新婚第一天就出去跟肖菁在一起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他要是喜欢肖菁干嘛还跟别人结婚啊？”
　　“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有人亲眼看见吴卓青昨晚和肖菁在一起，还去了肖菁家！”
　　“结婚第一天老公就跑外面去了！这种事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的确是，我也是头一回听说结婚当天就跑出去找小三的！还以为吴卓青这一次是浪子回头呢！新娘子够可怜的！”
　　“有什么可怜的！明知道吴卓青是花花公子还嫁给他，那不是自找的吗？再说了！就算没感情人家还能捞着大把的钱呢！咱们还是可怜自己吧！钱包瘪的要命！”
　　珠花浑身开始颤抖，感觉天旋地转。
　　小芸和雨婷聊天，“哎！我跟你说，我老公昨晚睡觉说梦话，说：哎把酒给我倒上！我一来气，给了他一脚，醒了跟我生气，说你踹我干什么！我说你做梦喊那个女的谁啊？他说喊哪个女的了？我说你嘴里喊什么小美啊！他说哎呀你听错了吧，哪有小美这么个人啊？我说那你喊谁呢？反正你喊了！今早一大早上起来给我做早餐吃，可委屈了，说肯定没喊谁，就是我听错了。”两个人哈哈大笑。
　　珠花回来看见她们笑，忽然脚软了一下，以为她们在笑话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小芸！帮我和经理说一声，我现在特别不舒服，要去一趟医院，下午不能去上班了。”珠花说罢就朝马路对面跑去。
　　医生见珠花有些神情木讷，“你哪不舒服？”
　　“我……我想检查一下。”
　　医生奇怪的打量了一下珠花，“结婚了吗？”
　　“结了。”
　　“你得说你哪儿不舒服我才能给你检查！”
　　“我没有哪儿不舒服！也没病！就是想检查一下。”
　　医生微怒，“你来捣什么乱呢？”
　　“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没有……”
　　医生情绪有些烦躁，“没有出血很正常的事情！”医生对护士说，“叫下一个病人进来！”
　　“大夫！您能不能在病历本上写上这一句话？”
　　医生视珠花为透明，完全不予理睬。下一个病人走进来，珠花只好让座离开。
　　珠花想去找海诗，可是当初海诗那样劝过她，现在她怎么还有脸去说自己的遭遇……浑浑噩噩间珠花走到家门口看着诺大的房子自言自语，“只有这里是我的家……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我不能闹脾气……我没有这个资本……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会好起来吗？会吧……一定会的！”
　　三婶在家准备晚饭，见三叔下班回家直接往椅子上一坐，“你洗洗手帮我一下！”
　　“你自己做吧！我歇会儿！”
　　“就你上班了？我没上一天班吗？我不想歇着是不是？”
　　“我烦着呢！让我安静会儿行不行？”
　　“你听说吴卓青的事儿了？”
　　“珠花自己选的路，只能她自己走！我们最多就是丢点脸，日子是好是坏都是她自己过！”
　　“我明天炖个鸡汤给珠花送去！顺便看看她怎么样了！”
　　“别去了！她这会儿恨不得钻地缝里去！不会想见你的！”
　　“那也要好好劝劝她！我怕她想不开再跟吴家闹翻了……”
　　“叫你别去你就别去！她什么时候听过我们劝了？”三叔不想再喝三婶争辩，一个人跑到院子里抽烟，之前不同意珠花结婚也是怕发生这样的事，可如今他也无能为力了。
　　珠花和李妈妈一起在厨房准备晚饭。吴卓青下班回到家，珠花的脸色瞬间变的很难看。饭桌上珠花不愿意去看吴卓青的脸，可哪怕听见他吃饭的声音，她都觉得浑身不舒服，总是补脑吴卓青和肖菁在一起的画面，肮脏至极。可惜，她根本没有掀桌子的权利，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吴家的。
　　“你们还去不去泰国？”
　　“都取消了，先忙厂子的事儿。”
　　吴母见珠花只顾着低头吃饭，对吴卓青毫不关心的样子，有些看不过去，“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吴卓青轻描淡写，“妈！没事儿！别操心了！”
　　吴母见珠花仍然没有反应，“我能不操心吗？结婚刚一天就闹矛盾？珠花！你是天生性格冷淡啊？还是你不愿意看见我们？你为什么结这个婚？”
　　珠花嘴里嚼着饭，忽然停下两秒钟，然后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吴母的碗里，“妈！我这性格连我自己都讨厌，我努力改。”珠花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一个看起来比较自然的笑容。
　　吴卓青始终没有看珠花一眼。
　　珠花在厨房收拾碗筷，听到客厅里吴卓青接电话的声音，“我在家呢！……吃完饭了已经！……去哪儿？……”
　　珠花屏住呼吸，心跳加剧。
　　“那行！你等我！我这就出去！”
　　珠花拿着杯子的手开始发抖，她断定吴卓青又要和肖菁去厮混。
　　吴母也听说了吴卓青昨晚去找了肖菁，她也觉得没有脸面，“卓青！你哪儿也别去！你已经结第二次婚了，不管怎么样，我不希望你再搞砸了，你也快三十岁的人了，不能总是这么浪荡！”
　　“我就是去和朋友喝点酒！”
　　“你刚结婚就天天去外面喝酒像话吗？我年纪也大了，不想总是听见别人议论你的是非！”
　　吴卓青默默的坐下陪母亲看电视剧。
　　做完厨房的卫生，珠花已经累的直不起腰，她安静的拿着一杯果汁上了二楼，幸亏二楼有一个阳台能让她透透气。珠花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着晚霞，天际从火红变成黑暗，果汁还是原封不动的在手中。吴卓青上楼的脚步声传来，珠花放下果汁立刻躺进被窝里假装睡觉，吴卓青直接关了灯躺到床上，床真的很大，两个人靠着两边躺着，中间空出一条长长的孤独。珠花背对着吴卓青，她觉得恶心，恨不得把他撕烂那样的恨他，然后忽然之间又渴望他能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但吴卓青一动不动，很快就开始发出轻微的鼾声。珠花轻轻的转身坐起来，借着窗外的光亮看着他的脸，又恨又怕，眼泪又开始泛滥。她轻轻的握住吴卓青的手，生怕吵醒他，轻声说，“你能对我好一点吗？我不能失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