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陆斑

7、李棠出走北京

　　梦里，李棠和邢大伟一起爬山。山上满是深浅绿色的植被，山坡上种满向日葵，天空下着细雨，邢大伟拉着李棠的手一直向上走……
　　李棠紧紧的抱着枕头，嘴角微微上扬。
　　李茵看着李棠的样子觉得可笑，“做什么美梦呢？”
　　李棠被李茵吵醒，美梦也断了。她恨恨的瞪了一眼李茵。
　　“梦到邢大伟了？看你那样！”
　　李棠翻身背对着李茵，满腔的不耐烦，“关你什么事！”
　　“你说关我什么事？受不了你那样！你面对下现实好吧！别总做那些春梦！有做梦的精力，多在家帮爸妈干点活，少给爸妈添堵！还有啊！既然都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就别去扰乱人家的神经，揪人家的心一把，你心里会好过吗？如果两个人不可能，就不要有任何纠葛，那样只会害人害己！”
　　李棠噌一下的坐起来，“你偷看我日记？”
　　“我没有那么三八！是你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
　　李棠拿枕头扔李茵，“你给我出去！”
　　李茵无所谓的拨了拨被打乱的头发，走到在院子里洗脸。李棠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墙，发现墙皮都老的快要掉下来了。李棠走到李茵身边，“还有一年高考，你要再加把劲儿！”
　　李茵忙着洗脸，“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算学习再忙，你也照顾好妈！”
　　李茵感觉有点不对劲，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李棠用关心和嘱咐的口吻和她说话，“你这一大早上吃错药了？干嘛？你这是……要走啊？”
　　李棠笑了笑，“妈已经上班去了？”
　　“嗯！爸也跟王叔一早出去钓鱼不在家！”
　　李棠走进母亲房间，把藏在衣柜里的银行卡和存折翻出来看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
　　太阳在东方。
　　李棠远远的看到邢大伟和几个朋友在打篮球，一个朋友示意邢大伟李棠来了。邢大伟回头看到李棠，把球扔给朋友后飞一般的跑到李棠面前。李棠看着阳光下英俊逼人的脸，拿出纸巾给邢大伟擦额头上的汗。
　　几个朋友在后面起哄。邢大伟转身示意他们别捣乱，脸上却已经笑开了花。
　　“我昨晚梦见你了！”
　　邢大伟痞里痞气的贱笑着，“怎么？想我了？”
　　“嗯！”
　　邢大伟有些受宠若惊，“我没听错吧？你……”
　　“大伟！我喜欢你！”
　　邢大伟忽然觉得自己像飞起来了，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
　　“但是，我们之间也只有这些，我们要走的路不同。”
　　邢大伟的笑容僵住了，“为什么……”
　　“我想给这份情感一个交代，我想让你知道，不是你一厢情愿。”
　　邢大伟感觉出李棠的话里带着告别的温度，“不管你在哪里，我只希望你过的好。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李棠笑了，她觉得这样就够了，很圆满了。对于邢大伟，对于这份感情，有遗憾却无悔。
　　天空有阳光，还有云朵。珠花在父母的坟前坐着，墓碑前放着鲜花。珠花好久没来了，坟上长了草，珠花一根一根的拔下来，“妈！爸！我要结婚了！我也要有自己的家了！我不用再寄人篱下过那种战战兢兢无家可归的日子了，你们为我高兴吗？是你们在天上保佑了我对吗？一定是你们不想再让我受苦所以让他来到我身边！吴卓青是你们派来的？是这样吧？……”
　　海诗朝珠花走过来。
　　“海诗！我不是说下去过去找你吗？怎么找到这来了？”
　　“这里更安静，说话更方便嘛！”
　　“你有话要说？”
　　“我还是想劝你……”
　　“海诗！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已经喜欢上他了，这是我的真心话。”
　　“喜欢也要分对象的！你知道这几年我在理发店给客人剪头发，听到多少人在议论他，那些话难听的我都不好意思转述给你，一个人如果风流成性，你以为他真的会一下子就改好了吗？”
　　珠花沉默，她有些生气，但她不想和海诗吵架。
　　“我知道我这样说你可能心里不舒服！但婚姻大事不能马虎！要不然你一辈子都毁了！你以为吴卓青就只是谈过几个对象出过一次轨这么简单吗？他以前曾经同时跟三个女的谈过恋爱！而且那种所谓的一夜情更是……”
　　珠花听不下去大声喊了出来，“你别说了！”珠花的心在颤抖，“海诗！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也回不了头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可能来不及呢？你们还没有结婚！更何况你们都还没相处过多少时间！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你不是我！就算我们同样都是孤儿，但我们两个不一样，我没有别的路能选。这十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不会明白的！如果我早知道的话，当初我就该跟我爸妈一起走！这个人间活着没有意思！”
　　“所以你认为嫁给吴卓青就会变好吗？”
　　“一定会的！”
　　海诗鼓足了勇气才说的这些话，然而珠花根本无动于衷，她发现珠花是真的劝不住了，原来真的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除非是她自己愿意醒。
　　太阳从东到西。珠花这一坐就是一天。
　　夏晴打电话来说看珠花的三叔和吴卓青一起进了饭店，珠花怕三叔对吴卓青说他不同意的话，直奔饭店就去了。
　　吴卓青给三叔倒酒。
　　“你们家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是吧？”
　　“怎么会呢叔叔！我本来就打算这几天去家里的。”
　　“你们连日子都定了却没人告诉我，你还狡辩？”
　　珠花坐到吴卓青身边，“闹了半天你生气是因为你觉得我们都不尊重你？”
　　三叔脸色立刻沉下来。。
　　“我知道你现在什么心情，这么多年你一直管着我，我现在突然失控了，你接受不了！”
　　“这些年，我虽然没能给你什么爱，但是我自问为了抚养你长大我已经尽力了！”
　　“你对我怎么样都行，但吴卓青，以后你别随便叫来叫去！”
　　吴卓青见珠花说话太直，“叔叔你别生气！有话好好说！是这样，我妈是打算这个婚要慢慢结，但是你知道，我的厂子太忙，是我想快点把这婚结了，所有才这么仓促。”
　　“你再仓促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
　　“说到底，你就是嫌自己被怠慢了！我的婚事，谁也没权利指手画脚，再怎么不满意你也忍一忍吧！谁不是忍着活过来的！”
　　三叔摔了勺子起身就走了，吴卓青要去追，被珠花拦住，“让他走！别让他以为有你多好脾气！”
　　“你们这关系这么紧张吗？”
　　“你知道就行了！我一天没吃饭了！我想喝点粥！”
　　“服务员！来碗蔬菜粥！”
　　“不好意思吴哥！我们这没有粥！”
　　“饭店做碗粥有这么难吗？材料都给我放新鲜的！做清淡一点儿！”
　　服务员尴尬的点点头，“噢！好！我去后厨说一声！”
　　肖菁和两个朋友走进饭店，一眼就看到吴卓青，毫不犹豫的走到吴卓青和珠花面前坐下来。
　　吴卓青皱眉，“这不是你坐的地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肖菁的内心悲愤且鄙夷，“才几天呢！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当你是为了什么了不起的女人呢？就这么个黄毛丫头？”
　　珠花感到浑身不自在，吴卓青搂住珠花的肩膀，不耐烦的看着肖菁，“说完了吗？”
　　肖菁瞪了一眼珠花，回到两个朋友那边坐下了。
　　服务员端上来一碗粥，粥里的蔬菜翠绿发光，新鲜的还冒着热气。珠花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她知道肖菁和吴卓青的关系，不想在这里尴尬下去，“我不想吃了！咱们走吧！”珠花站起来要走，被吴卓青拉回座位。
　　吴卓青端起碗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接着又盛了一勺吹凉送到珠花嘴边，“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所以任何时候你都不需要逃避，你要学会面对负面情绪，然后战胜它们！”
　　珠花看着吴卓青，她觉得他说的很对，吃下了他喂的粥。肖菁斜视着他们，心有不甘。
　　母亲忙完一天回来，坐在院子里想起李茵白天对自己说李棠好像打算要走，说不定会不辞而别。母亲立刻回屋翻衣柜里的盒子，看到银行卡和存折还在，才长舒了一口气。母亲走进李棠的房间，四处看了看，她把银行卡放到李棠的书桌上，她知道李棠固执，说不定真的会身无分文的跑北京去，她总不能眼看着李棠出什么岔子……这时，母亲接到电话说丈夫把人打伤被抓到派出所了……
　　李棠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已经想清楚了，今天最后一次去求母亲拿学费，如果母亲再不答应，她明天一早就趁母亲上班之后偷偷拿银行卡取钱，然后就去北京，不管母亲答应还是不答应，明天她都要坐上去北京的火车，今晚是她在大旗镇的最后一个夜晚。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议论纷纷……
　　“刚才李强把刘明利直接打倒地上起不来了！”
　　李棠一惊。
　　“打的不轻呢！直接让120拉走了！”
　　“这回肯定得坐牢！”
　　“赔钱呗！”
　　“李强有钱赔人家吗？”
　　李棠心惊肉跳，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如果是真的，这个家该怎么办？手机震动吓了她一跳，李茵在电话那头急的不知所措，“李棠！爸现在在派出所了！你快点过来啊！”
　　李棠跑到派出所门口，看到母亲哭着哀求民警，“我求求你们，医药费多少我都赔给他，千万不能让老李坐牢啊！”母亲转过头看着李茵，“你快点回家，把我那个存折和银行卡拿过来！”
　　民警劝说母亲，“您先别这样！现在受害人还不知道具体伤到什么情况！”
　　李棠满心恐惧，掉过头一口气跑回家，到处翻都没翻到母亲的存折和银行卡，回到自己房间看到银行卡在桌上，拿起来就跑到中心街的自助提款机前，查询余额显示一万一千，她分两次取出七千。
　　李茵打来电话，吓的李棠打了个啰嗦，心跳一直在加速，她顾不了其他了，现在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趁这笔学费被抢走之前出逃北京。
　　李棠跑回家把银行卡放回书桌上，急匆匆的从衣柜里拿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袋，一刻不停留的跑出家门，直到跑出一段距离，她再回头想看一眼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可夜晚漆黑，根本就看不清了，只好转过身继续跑，一直跑到火车站，刚好赶上去市区的火车。
　　珠花满头大汗的倚在车厢连接处的隔板上，双腿在发抖。乘务员看到李棠，“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李棠摇摇头，“我刚才跑太急了，累的！”火车开动，借着窗外车站的灯光，站牌上‘大旗’两个字划过眼前，然后越来越远，这是她想最想逃离的故乡，如今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她很痛苦，也很不得已。窗外变成漆黑一片，李棠难受又害怕，还有阵阵凄凉的感觉冲到胸口。
　　火车开到了市区，李棠走下火车看到对面站台停靠着的正好是开往北京的列车。她慌忙的跑，一直跑到对面的站台。火车马上就要关门了，李棠看到一个刚好没有列车员把守的车门，于是毫不犹豫的跳上了火车，顾不上买没买车票，一切都等上了火车再说。
　　幸好火车上还有空座位，李棠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火车很快开动了，紧张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可以舒一口气。她紧紧的抱着装着钱的背包，拿出手机看到许多未接电话，她甚至已经没有勇气去看都是谁打来的，直接拔掉了手机电池，让自己和大旗隔绝，和所有的牵绊隔绝……两眼再怎么紧闭也挡不住要流出来的眼泪，李棠喃喃自语，“就让他去坐牢！打了人就要付出代价！我没有错！这笔钱本来就是我的学费！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李棠！别内疚！别害怕！以后你可以靠你自己了……”
　　李棠的父亲被带到里面的审讯室问话，李茵和母亲只能在接待室等待，李茵打李棠的手机，电话里传来已关机的声音。李茵脸色哀怒，打电话给海诗，“喂？海诗姐！你知道李棠在哪吗？我找不到她了！……我爸出事了！”
　　邢大伟急匆匆的走进来，李茵走到邢大伟面前，“大伟哥！李棠一直联系不上，你知道她在哪吗？”
　　“先别着急，我去了解一下情况。”邢大伟拍了拍李茵的肩膀，然后进了审讯室，他悄悄跟办案的同事说：“这个嫌疑人是我女朋友的爸爸，给我点面子，说话稍微客气点，别吓着他！”
　　同事一听这个犯人还跟邢大伟有这层关系，就觉得自己倒霉，赶上今天值班，既然如此也只好顺着邢大伟的意思了，随后对李棠的父亲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随和可亲。
　　海诗很快也来了，帮着李茵在一旁照顾母亲，听李茵说李棠不露面也不接电话，隐约感觉到李棠可能是北京了，看着邢大伟忙前忙后紧张的一刻也不松懈的样子，不禁感叹，原来他真的很爱李棠……
　　邢大伟忙了一圈走回来，“阿姨！你们先回家休息吧，事情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刚刚医院那边说被打的人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您不用太担心，李叔这边我会想办法照顾他的！”
　　“大伟！谢谢你了！那个人伤的不重的话，你李叔应该不会坐牢吧？”
　　“这个也要看人家的意愿，你们得和他们谈，他们愿意和解才行，而且肯定要赔偿的！”
　　“那要多少钱呢？”
　　“刚才我问过医院了，初步来看那边医药费可能需要一两万……”
　　母亲腿一软差点跌倒，“什么？要两万？”
　　“具体还要看情况，您别太担心！”
　　李茵也看出了头绪，整个人变的冷静下来，“海诗姐，大伟哥！谢谢你们！”
　　母亲忽然才想起李棠，“怎么看不见李棠啊？李棠呢？”
　　李茵说：“她肯定是去北京了！她做的出来！”
　　邢大伟有点不喜欢李茵说李棠时的口吻，“李茵！李棠她早就决定要走了，并不是因为李叔出事才故意走的！”
　　“我比谁都了解她！要不是我爸出事，她还走不了这么快呢！没关系啊！她既然这样，我也当没有她这个人。”
　　把李茵和母亲送回家后，邢大伟说要把海诗也送回家。
　　海诗见邢大伟心事重重，一定是在想李棠，“李棠真的去北京了？”
　　邢大伟沉默。
　　“你说……她真是因为她爸爸出事才逃走的吗？”
　　“谁说的？”
　　“李茵说的啊！”
　　“怎么会呢！她今天早上就来跟我告别了！只是凑巧李叔又出事了！”
　　“那她干嘛要关机呢？”
　　“也许就是没电了！”
　　海诗看着邢大伟，她明白，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李棠是故意离开的，邢大伟也不会管李棠有意无意，他只是无条件的维护李棠，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酸。可是，李棠到底是走了，他对李棠的感情还能走多久？她一面同情着李家的遭遇，另一面暗自庆幸李棠的离开……
　　邢大伟回到家，姐姐很八卦的迎上来问，“怎么样了？到底什么情况啊？”
　　“你怎么那么八卦？”
　　“我有你八卦吗？一听是李棠家出了事撒腿就跑！”
　　邢大伟白了姐姐一眼。
　　“你说说，就这样人家的女儿你到底喜欢个什么呀？”
　　“就喜欢她长的好看！行吗？”邢大伟往洗手间走，姐姐还跟在身后，“我洗个澡！你还跟着啊？”
　　邢大伟站在淋浴下，脑海里全是李棠早上说喜欢他时候的样子……
　　火车在空旷的黑夜里穿行。
　　李棠倚在窗边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她曾经无比渴望坐在开往北京的火车上，然而此时此刻，她只感觉到人生如此艰难……
　　天色渐亮，阳光开始照进来，车窗外满眼尽是绿油油的田地。离北京越来越近了，不知道大旗的早晨是不是还和往常一样……
　　珠花身穿蓝色的蕾丝连衣裙，仙气十足的来上班。一个人如果有了底气，气场就完全不一样了。同事们都看的有点些发呆，小芸看的珠花手上的钻戒，更是惊讶。珠花从手包里拿出几张请帖，把其中一张递给小芸，“芸姐！下月十号是我和吴卓青的婚礼，有时间的话来参加。”珠花又给雨婷一张，“雨婷姐，有空的话赏光！”当珠花把请帖递给两个男同事的时候，她露出了笑容，“这段时间多亏你们的照顾，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男同事接过请帖，“当然要去！可是你这么早就结婚啊？”
　　珠花笑而不语，小芸和雨婷面面相觑。珠花忽然从玻璃窗看到肖菁朝营业厅走过来，“芸姐！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不在，我去趟经理办公室！”
　　“噢！好！”
　　肖菁走到柜台前问小芸，“姚珠花在吗？”
　　小芸一下子明白了珠花为什么要说自己不在，一定是他们结婚的消息传出去了，这个肖菁是来找麻烦的，不管怎样现在是珠花要上位，于情于理她都该向着珠花。小芸上下打量了一下肖菁，“缴费吗？”
　　肖菁摘下墨镜，有些趾高气扬，“我问你姚珠花在吗？”
　　“她不在。”
　　“去哪儿了？”
　　“不清楚！如果你不办业务，麻烦你让一下请后面的人办。”
　　肖菁回头看到后面真的有人在等着办业务，只好退后了两步。
　　珠花给经理送了请帖，然后在隔壁办公室里假装找东西拖延时间，希望肖菁能快点离开，毕竟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应付肖菁，可她越是躲心里越是别扭，她想起吴卓青说的话：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所以任何时候你都不需要逃避，你要学会面对负面情绪，然后战胜它们！
　　珠花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故作镇定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肖菁抱着双臂走到姚珠花面前，“你肯出来了？”
　　珠花眼皮不抬一下，“有事吗？”
　　肖菁双手扶在桌边，视线紧逼珠花，珠花毫无畏惧的正视肖菁的眼睛，“这里是营业厅，如果你不办业务还请离开，不要妨碍到其他人。”
　　肖菁冷笑，“我这几个月的话费对不上账，我要核对一下。”
　　“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肖菁从包里拿出身份证扔到珠花面前，珠花克制着恼怒，在电脑上查记录。
　　肖菁上下打量着珠花，“你知道吴卓青为什么离婚吧？是因为我！这还是前不久的事儿！两个月前吧？是我让他离了婚，可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却说要和你结婚……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们从很早以前就勾搭上了？”
　　“请你别在这无理取闹！”
　　小芸帮腔珠花，“我们这是工作的地方，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肖菁继续为难珠花，“你用了未婚先孕的办法？”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说呢？你以为我会就这么放过你？我背着破坏别人家庭的骂名，却让你把便宜捡走了？你纯洁高尚的来个渔翁得利？你做梦！看你这穷酸相！我就不信，你能守他多久！”
　　两个男同事硬把肖菁拉出营业厅，珠花实在气不过追了出去，小芸立刻识时务的给吴卓青打电话说明了眼前的情况。
　　肖菁挣脱两个男同事的手，鄙视着珠花，“怎么？你也知道丢人啊？”
　　“我一没抢二没偷，所以我光明磊落没有一丝一毫见不得人！至于你和他之间本来也不是光彩的事你就别总拿出来炫耀了，更何况这件事对于你来说过没过去我不知道，但对于吴卓青来说肯定是过去了！”
　　肖菁不知道珠花的自信是真的还是假的，但她是真的被激怒了，“过去？你凭什么说我和吴卓青之间有没有过去！不信咱们就走着瞧！像你这种见钱眼开的婊子，能霸占他多久！”
　　“你说的没错！我是穷！那你有钱吗？你就是因为看上他的钱才这么放不下的吗？”
　　“我告诉你！所有的女人都是觊觎他的钱，只有我不是，我是真心爱他的！”
　　珠花露出一个鄙视的笑容，肖菁给了珠花一个耳光。珠花猝不及防，被打的有些发懵，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吴卓青看到。吴卓青踩了一个急刹车，走过来直接一个耳光将肖菁打的眩晕，珠花被吴卓青的举动惊吓到。
　　吴卓青指着肖菁，“我警告你！就这一次！以后不准你再来骚扰她！再有下次的话，我会让你滚出大旗镇！”
　　肖菁满腹委屈的大喊，“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全镇的人都知道是我是破鞋！我这辈子都洗不清第三者的骂名，可是你离了婚却娶了别人！你叫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你要是娶一个大家闺秀和你门当户对我也认了！我也算服气！可为什么是她！我哪里比不上她！”
　　路上有几个人围观过来，吴卓青朝他们一瞪眼，就把人们都驱散了。
　　吴卓青凑到肖菁的耳边低声说：“你给我数数，多少人和你上过床？就我知道的也不下两三个！我和你也不过是露水情缘，你认真的是哪门子劲儿？你想和她比，等你下辈子重新投胎换个干净的身子再说！”
　　肖菁觉得无比讽刺，“放荡不羁的吴卓青也开始专情了？真是出乎意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对一个女人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我还真是好奇……吴卓青！好歹我和你也睡过一张床，你居然动手打我！我会让你们后悔的！”肖菁转身，泪水已经横飞。
　　吴卓青想看一看珠花被打的脸，珠花扭过头去，虽然她很生气肖菁打了她，但她更惊讶的是吴卓青打肖菁时眼里凶狠的目光，虽然他是为了她才会那样，但她还是有了一点害怕，“你先走吧！我得回去上班了！”
　　珠花回到营业厅，内心陈杂。小芸凑过来，“你没事吧？”
　　珠花摇摇头，“没事。”
　　“幸亏吴卓青来的及时，刚才你跟出去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赶紧给吴卓青打了电话。”
　　珠花转头看小芸，“是你叫他来的？”
　　“是啊！”
　　“谢谢你啊！芸姐！”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小芸要让珠花知道，她已经站在了珠花这一边，这个情不论是大是小珠花都该领才对。
　　农田上，农民们在各自的农田里干活，夏晴和父母一起弯腰劳作。母亲在用镰刀除草，四周都是青草的香气，“夏晴！听说李棠家的事儿了吗？”
　　“我昨晚听海诗说了。”
　　“李棠这孩子，够毒的！”
　　“哎呀妈！李棠早就打算走了，就是凑巧赶上出事的这天而已。”
　　“就你们这些单纯的孩子好骗！”
　　“李棠是先走的，然后才出的事儿！”
　　“就算是先走了，知道她爸出了事还不应该马上返回来吗？对自己亲爸都能这么毒啊！学习再好有什么用！你以后去了北京也别和她来往了！还有啊！不要总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怎么又说上我了？”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单纯！以后上学交朋友一定要谨慎，尤其是别轻易交男朋友！千万不要人家对你好一点你就对人家掏心掏肺的！”
　　“妈！你怎么把我说的像个傻子一样啊？”
　　“你以为你不傻呢！”
　　父亲在一旁听的咯咯笑，“我们夏晴哪儿傻？傻能去北京上大学吗？”
　　夏晴一脸得意，“就是！”
　　海燕背着书包开开心心的回到理发店，海诗看到妹妹开心，也觉得幸福，“今天补习班结束的这么晚？”
　　“我去了曲静家，她们家搬到新楼房里了！就是中央街的那个新楼。”
　　“是吗？楼房怎么样？”
　　“特别漂亮！楼里的卫生间还有香味儿呢！地板还发光呢！在家里都不用穿鞋。”
　　海诗看着海燕这么羡慕人家，心里立刻盘算起来，“嗯……我跟你保证！在你上初中之前，我们也搬进楼房里住！”
　　海燕突然兴奋的大叫一声，“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还有三年，姐！还有三年我们就可以有钱买楼房了？”
　　“是啊！”
　　海燕跳到海诗身上抱住海诗，“姐你真是太棒了！”
　　海诗抱着海燕在店里转圈，街上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禁跟着她们高兴。
　　没有李棠的大旗镇一如往常，人们一日三餐、上班下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人会在意有谁离开这里，除了她的家人和邢大伟。
　　派出所里，队长坐在椅子上训斥邢大伟，“你怎么回事儿啊？啊？李强是你什么人？知不知道组织纪律？他就在看守所关两天你瞅瞅你！又是送东西又是开小灶！看守所是你家开的？我都没有这个权利特殊照顾谁你知道吗？”
　　邢大伟低头不语。
　　“你就是被你爸妈惯坏了！一身少爷脾气！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知不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
　　“我不该被我爸妈惯坏了！”
　　队长大怒，“放肆！你存心气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你给我回去写检讨！要是认识不到你错在哪你就给我卷铺盖回家去！”
　　“回家就回家！”邢大伟转身就要走。
　　队长呵斥，“你给我站住！你给我回来！无法无天！”
　　邢大伟站在原地，他什么都不害怕，就是想念李棠，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安全到北京了？在北京住在哪呢？为什么她一直关机？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一定不会的！李叔家要赔偿的话，这钱他们怎么能拿得出来呢？
　　李妈妈走进一家商店，卑微的看着老板娘，“王姐！”
　　“哎呀！是你啊！你家的事儿我听说了，这要赔人家多少钱啊？”
　　“大概要两万。”
　　“啧啧啧！真是够黑的！不是说就轻微骨裂吗？歇两天就好，怎么要那么多钱？”
　　“王姐！你看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
　　老板娘顿时变了脸色，“真是不好意思！现在生意不好做！我现在这好几家的欠款都没收上来，那边儿我还欠着人家的货款呢！手上真是没什么闲钱能借给你！”
　　“我求求你！哪怕你先少借我一点儿呢！我到处凑凑，要不是急用我也不会来找你！”
　　“我真的帮不了你！我总不能去借钱再借给你吧？”老板娘看着李妈妈离开，又见老板从后面走出来，“哎！你看这李强媳妇什么人哪？前几天到处显摆她姑娘考上大学了！眼珠子都恨不得跑头顶上去！好像全世界就她最厉害似的！一转眼李强出事儿了，她也不神气了！还低三下四的来借钱，最看不上这种人！”
　　“谁家还遇不上个什么事儿？能帮就帮人家一把！”
　　“你说的倒容易！就她们家那条件，借了钱猴年马月都还不上！我又不欠她的！”
　　“她不是能赖账的人！少借点儿也算是帮忙了！”
　　“你还挺了解呢？你什么意思啊你？你是看她可怜还是看她还有几分姿色就有别的想法了？”
　　“胡说八道！我去理货了！”
　　李妈妈在街上边走边打电话，“喂！大哥！”
　　“小妹啊！好久没联系了！这是？”
　　“是啊！大哥！好久没联系了！”
　　“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
　　“我有事儿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儿啊？”
　　“我想跟你借点儿钱！”
　　“借多少？”
　　“大哥，你能借我多少啊？”
　　“……我这还有急事儿！以后再说吧！”
　　电话被挂断了，“喂？大哥！大哥！”她长叹一口气，抹了抹眼角的泪。
　　回到吴家的时候，吴母正打扫着房间，李妈妈急忙上去拿过吴母手中的抹布，“吴姐！对不起啊！这两天耽误了不少活儿！”
　　“老李出了这么个事儿我都能理解！事情怎么样了？”
　　“和他们家属谈过了，要拿两万块钱赔偿金。”
　　“那怎么办呢？你有那么多钱吗？”
　　“所以……我想……跟您预支一下工资或者是借给我一些……可以吗？”李妈妈像等待审判一样的看着吴母。
　　吴母思索片刻，“两万……这钱我借给你，然后你分20个月还给我，我每月扣掉一千块再给你工资，你同意吗？”
　　李妈妈激动的眼里闪着泪花，“我同意！同意！”
　　吴母去了一趟卧室拿了纸笔，“你把借条写了，借款金额还有还款方式都写清楚了，然后写上日期签字，我一会儿就把钱转给你。”
　　“吴姐！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我是看在你干活勤勤恳恳，尽心尽力的份上才帮你的！”吴母看着李妈妈写借条，其实她昨天就想好了，如果李妈妈开口借钱她就答应，李妈妈是一个不懂抱怨、知道感恩的人，不管生活多坎坷都微笑着面对并努力的生活，这样的人实在不多见，她想让李妈妈一直留在身边，“我听说李棠已经去北京了？”
　　“对！昨天一早我就把学费给了她让她走，谁知道晚上就出了事。”
　　“有人说李棠是知道她爸进了派出所之后才逃跑的？”
　　“那是瞎说！李棠怎么会呢！昨晚李棠都已经坐上火车了！我就没告诉她，一个孩子，告诉她只会让她担心，还不如就让她好好去念书了！”
　　“是这样啊！”
　　邢大伟下班回家，小心翼翼的坐到沙发上，父亲看着报纸，母亲边吃水果边看电视。
　　“妈！借我点钱行吗？”
　　“多少钱？”
　　“两万。”
　　母亲惊讶，“你借那么多钱干嘛？又闯什么祸了？”
　　“我没闯祸！我是为了帮朋友！”
　　“你是不是傻？别结交一些狐朋狗友，会被带坏的知道吗？”
　　“到底借不借啊？”
　　父亲突然说话，“不借！”
　　“为什么不借啊？”
　　“单位要求你写检讨是怎么回事啊？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是李强什么人？你妈说的对！你脑子就是坏掉了！你爹进去了你都不会那么上心！”
　　“你也不可能进去啊！”
　　“你知不知道你是一名人民公安？”
　　“哎哟！爸爸爸！你别给我扣这高帽子了！我一个月就开两千块钱！”
　　“你也知道你一个月就两千块钱啊？那你还借钱，借完了拿什么还！”
　　“我分期还不行吗？我分两年还，两年不行我三年！”
　　“瞅瞅你那点出息！你知不知道你一个月开销有多少？你算过吗？我告诉你！你现在上班了！以后每个月往家里交生活费！你自己的吃穿住行全部你自己负担！”
　　“行行行！我不借钱了行吗？借钱没借着，还往里搭生活费了！”
　　“你以为生活那么容易啊！什么时候能懂点儿事！”
　　邢大伟受不了父母的训斥，直接跑到网吧来，和同事高令齐并排坐着玩电脑游戏，游戏里的角色很快就被打死了，邢大伟生气的拿下耳机问：“哎！你说我去北京怎么样？”
　　“干嘛去？旅游啊？”
　　“去闯一番事业！”
　　“你吃错药了？派出所办公室的椅子都没坐热乎呢就开始腻了？”
　　“主要是挣的太少！”
　　“你还需要挣钱？你就按着你爸妈给你铺好的路走就行了，有稳定的工作有个好家庭将来再娶个好媳妇，你的人生美满的不得了啊！”
　　“你借我两万块钱呗？”
　　“你把我卖了看能值两万不？”
　　“那不就得了！没钱还谈什么人生美满！我走了！”
　　“哎！你去哪儿啊？不玩儿了？”
　　“借钱去！”
　　邢大伟和海诗吃路边摊，海诗满脸藏不住的喜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怎么了？我请你吃个饭这么稀奇啊？”
　　“咱俩认识二十年了，你是第一回单独请我吃饭！是不是肚子没憋好事儿？”
　　“我想跟你借钱。”
　　海诗的笑容冷了一半，“是为了李叔的事情？”
　　“嗯！能借吗？我肯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李棠家的事，我本来也是应该帮忙的！没问题！借多少？”
　　“两万！如果你为难的话……”
　　“我明天就给你转过去。”
　　“够哥们义气！”邢大伟如释重负的笑了，“哎！服务员！来两瓶啤酒！”
　　“李棠都去北京了，你还对她家里人这么好？”海诗真想去他的心里看一看，看看李棠在他的心里还要呆多久？李棠究竟哪里好到他这样做？
　　“李棠！我是真的挺想她的！”
　　“那你就去北京找她啊！买火车票就可以直达北京，谁都可以去！”海诗说完就后悔了，她只是生气才这样说，但他却有可能真这样做也说不定？
　　李茵背着书包从这里经过，看到邢大伟和海诗就打招呼，“大伟哥！海诗姐！”
　　“李茵！才补完课啊？没吃饭呢吧？”
　　邢大伟看着李茵，忽然更想李棠了，“李茵！来！一起吃！”
　　“不了！我妈在家等我呢！”
　　“回去告诉阿姨，那两万块钱明天我给你们送去，叫她别担心了！”
　　“你哪有那么多钱啊？”
　　“我没有！你海诗姐有啊！是她的钱，她借给我，我借给阿姨！”
　　“我妈借到钱了！谢谢你们了！大伟哥！李棠配不上你，你别再为了她浪费心思了！我倒觉得海诗姐不错，你们两个很般配！”
　　海诗忽然红了脸，没有说话。邢大伟却大笑，“她就是个男人！你说我和一个男人般配啊？”
　　李茵笑笑，“不是啊！海诗姐哪里像男人？姐今天还化了妆你没看到吗？”
　　海诗赶紧扭过头怕被邢大伟发现，“李茵你别胡说！我才看不上他呢！”
　　李茵笑海诗口是心非，“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李茵陪着母亲去了医院，被打一方的家属盛气凌人，“你们家老李下手得多狠才能把人打的骨裂！现在这世道真是变好了，把人打了赔点钱就可以不用蹲监狱了！”
　　母亲低着头，“对不起！我真的无话可说！”
　　“你以后回去要好好管管你们家老李！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像地痞流氓似的！”
　　李茵实在看不下去母亲被欺负的样子，“阿姨！一个巴掌拍不响！打起架来就忘了轻重，我爸是有错，可他也去进看守所了！钱我们也赔了，也低声下气的给您道歉了，您能不能高抬贵手不要这样侮辱我妈了行吗？我妈真的很不容易！”
　　家属摆出一副觉得荒唐至极的样子，“什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侮辱谁了？”
　　“李茵你别说话了！对不起啊！我女儿小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家属掐着腰开始嚷嚷，“你们是不是还没清醒啊？怎么？你们还想连我也打是怎么着？”
　　母亲斥责李茵，“给阿姨道歉！快点！”
　　李茵不甘心，但也不想再把事闹大，“阿姨！对不起！”
　　李茵搀着母亲走出医院，打李棠的手机仍然关机，“李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我说错了吗？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她在哪？你低三下四去借钱的时候她在哪？你在那挨人骂的时候她在哪？”
　　“她就算在又能怎么样？她什么也帮不上！”
　　“不需要她怎么样，她只要在我们身边就可以了！可是她是怎么做的？偷了家里的钱不辞而别！知道爸出事需要钱，怕她的学费泡汤，赶紧把钱偷走！连手机都不开！”
　　“我跟你说多少遍了？钱不是她偷的，是我把银行卡放在她桌子上了！”
　　“妈我不是三岁小孩！”
　　“你也给我记住了！你不能做六亲不认的人！就算她做错事，她还是你的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