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陆斑

15、邢大伟初到北京

　　邢大伟从北京站走出来，城市的繁华和人群的拥挤让和大旗的清幽完全是两个世界。一个偌大的醒目的广告牌‘红谷药业’最先吸引了邢大伟的眼球，上面的广告词‘为你的健康保驾护航！’让邢大伟觉得有些老土。商贩子向出站的旅客兜售北京地图，邢大伟买了一份，然后跟着人群走进地铁站。
　　课堂上，李棠颇有见地的回答了老师的提问，赢得老师的称赞和全班同学赞赏的目光。很多同学对李棠的印象都是漂亮、聪明、时尚、高冷，这也是李棠想让他们看到的一面，而背后的贫穷和艰辛只有她和天知道。下课的铃声响了，老师刚走出教室，李棠就忽然开始流鼻血，班长看到之后马上递纸巾给李棠，李棠仰着头闭上了眼精，本打算仰一会儿让鼻血止住就好，谁知道就在仰头不到五秒的时间她就睡着了。
　　班长看了李棠好一会儿，脸色白皙、睫毛又弯又长、下额翘翘的好看极了，看着大家纷纷离开教室，班长不得已叫醒了李棠，“这都能睡着？你是不是平时学习太用功了！别那么拼命了！身体要紧！”
　　李棠把纸团拿下来，“刚才仰头那一会儿真舒服，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放学干嘛去？”
　　“回家！”李棠收拾书包起身，忽然想起班长递给她的纸巾，“谢谢啊！”
　　班长挠了挠头，有些灰心。
　　邢大伟找到了李棠的学校，他背着背包的样子很像是这里的学生，满心欢喜的边走边观赏校园的景色，植被覆盖的校园像游园一样美，满眼都是金黄的秋色。他拦住一个学生问：“同学你好！请问财经学院是往这个方向走吗？”
　　“对！”同学指着后侧方的一栋楼，“就是那个楼！”
　　“谢谢！”邢大伟跑到财经学院的教学楼前，上前询问从楼里面走出来的学生们，“同学你好！请问你认识李棠吗？”
　　“不认识。”
　　邢大伟又问另一个同学，“请问你认识李棠吗？”
　　“不认识。”
　　邢大伟不小心撞上了李棠的班长，急忙道歉，“对不起！呃……请问你认识李棠吗？”
　　班长打量了一下邢大伟，“噢！李棠？我们刚下课，她应该还没走远呢！”
　　邢大伟立刻回头去找，跑一段路就回头看，再跑一段路再回头看，终于他在顺着通往学校大门的路上看到了李棠的背影。邢大伟欣喜若狂，刚想跑到她面前给她一个惊喜，却发现李棠低着头，表情疲惫不堪。
　　李棠往地铁站走，邢大伟隔着一段距离跟在李棠的身后上了地铁，地铁上的人很多，李棠倚在车厢角落的位置看书，邢大伟在隔着几个人的地方抓着扶手侧对着李棠，时不时的回头看她，发现她看书专注到一次头也没抬过。
　　邢大伟一路跟着李棠换乘地铁，再到出了地铁站抵达餐厅，见李棠从餐厅的员工通道走进去，邢大伟才停下脚步。他想了一下，然后直接进了餐厅，不禁暗自感叹餐厅的豪华气氛，他找到一个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服务生递菜单给邢大伟，“先生您几位？”
　　“噢！我还有两个朋友，菜单我先看着！十分钟以后你再过来点菜吧！”
　　“好的！”服务生给邢大伟倒了一杯柠檬茶。
　　邢大伟看了一眼菜单，价格贵的让他直瞪眼，没过两分钟，邢大伟就看到李棠穿着工作服恭恭敬敬的给客人上菜，他赶紧转过头怕被李棠看见，小心翼翼的走出餐厅，然后在餐厅外一直徘徊，时不时的透着玻璃窗看李棠忙碌的样子。难怪她一身的疲惫，白天上课晚上做服务生，她的肩膀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不过从今以后，他会努力赚钱，让李棠只管安心学习…...
　　邢大伟守在餐厅外等了足足四个小时，终于等到李棠下了班。李棠刚走出餐厅几米远，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头看见邢大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愣了好一会儿。邢大伟走到李棠面前，面对面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她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儿，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
　　片刻的温暖也足够支撑一整个黑夜，谁都没有没有问谁什么，他们都过了太久平淡甚至煎熬的日子，此刻他们需要热烈和火花，好让两个快要熬干的生命再鲜活起来……
　　第二天清早，邢大伟醒来看李棠还睡的很沉，就轻手轻脚的下床去楼下买了丰盛的早点，回来一看李棠连个姿势都没有换。邢大伟坐在窗台上抽烟，看看窗外的北京，又看看床上睡着的李棠，这样的清晨他梦寐以求的太久了。
　　太阳已经把被子晒烫了李棠才醒来，摸着洁白松软的被子又闭上眼睛再多感受一下此刻的温暖。这是她第一次睡这么舒服的房间，第一次睡到太阳把她的身子照的暖暖的。
　　邢大伟温柔的对李棠说：“再多睡一会儿吧！”
　　李棠翻了个身，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几点了？”
　　“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课！”
　　“我今天十一点还要去兼职。”
　　邢大伟坐到床边上怜惜的看着李棠，“你平时就是这么过的？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打工？”李棠闭上眼睛不说话，邢大伟把李棠的拖鞋摆到床前，“先吃早饭吧！”他又打开早餐的包装盒，摆好筷子和勺子，让她一伸手就能吃到。
　　李棠很享受邢大伟的体贴，“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来了？你是来出差？还是请假来的？是特意来看我还是顺便来看我？”
　　邢大伟把剥好的茶叶蛋给李棠，“你猜呢？我当然是特意来看你！所以你这两天就别去上班了，咱们去玩儿！”
　　李棠好像有些为难的样子，邢大伟怕李棠说出拒绝的话，“你不是这么小气吧？两天时间都不愿意给我？”
　　“我当然愿意！就是周末餐厅特别忙，要是请假的话怕经理又……”
　　邢大伟抢过李棠的话，“只要你愿意就行了！”
　　一整天里，李棠和邢大伟手牵手去了故宫，爬了景山公园，恨不得一下子把整个北京城的风景都收尽眼底。邢大伟指着东北方，“大旗就在那个方向，要是人也有翅膀，就可以随时飞回去看一看，一直飞就能到！天上没有障碍物，不用绕弯，还能看到地上的一切。”
　　李棠瞥了一眼邢大伟，“幸亏人没有翅膀，要是有翅膀，满天飞着人，真是太可怕了！”两个人开怀大笑，“真幸福啊！好像第一次过这么开心的日子。”
　　“幸福其实也没那么难！”
　　“难的是不能长久。”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们要辛苦很多日子才能过上一天这样的日子！要是天天这样吃喝玩乐，钱从哪里来？”
　　邢大伟不想这么快就被拉回现实中，“今天就别提这些了嘛！过一天纯粹享乐的时间，其他的明天再想也来得及！”
　　一天，真的太短暂了，尤其是在美好的时候。
　　邢大伟在浴室洗澡，李棠整理东西，打开邢大伟的箱子时发现箱子的夹层里装着他的各种证书和一张带有相框的全家福照片。
　　等到邢大伟洗完澡出来，李棠问：“你来北京旅游带着这些干什么？”
　　邢大伟往沙发上一坐，打开电视机，“我没说我是来旅游的！”
　　“那你是来出差的？出差也不用带这些东西吧？”
　　邢大伟看着李棠手里的证书和照片，“我辞职了！”
　　李棠开始发懵，“辞……辞职？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以后每个周末我们都像今天这样过！你也不要再做兼职了，你的生活费我来负担，你只管学习就行，赚钱的事儿就交给我。”
　　李棠再次确认，“你把你正式的公务员，辞了？为了我？”
　　邢大伟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以掩饰可能会被误解成愚蠢的真心，“我要对你负责啊！”
　　李棠气急了似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说过要你负责？你来北京靠什么赚钱？”
　　“我这么大个活人，难道会找不到工作吗？”
　　“你太冲动了！”
　　“我考虑了很长时间，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你以为北京是什么地方？在老家高枕无忧的日子才适合你！你这算什么？你确定你不是只请假？而是彻底的辞职了？”
　　“……我也并不是完全为了你，我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我是想……”
　　“为什么你昨天没告诉我？”
　　邢大伟有些失落，“没想到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压力。”
　　李棠把手上的证书和照片重新塞回箱子，“你现在马上回去，有你爸妈在，回去继续工作完全不会有问题！”
　　邢大伟愣住了。
　　李棠忽然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分，“大伟！我不想看见你在北京过这种像我一样漂泊无依的日子，我希望你像从前那样富有、无忧无虑的生活。”
　　邢大伟抱住了李棠，“你是担心我？怕我一无所有？”
　　这个拥抱，李棠没有感受到激动和温暖，她推开他，“为什么你要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要来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罪呢？”
　　“有你我就不怕苦！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再让你受苦了。”
　　“你不让我受苦？”李棠摇头，“不！我可以自己挣学费！我不想欠任何人的。”
　　“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我们之间不存在谁欠谁……”
　　“大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看这偌大的北京城，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的奋斗着，为了成就一个强大的自己！依靠别人，那就是一种毁灭。”
　　“你专心学习，就是在强大自己，不需要为挣钱分心。”
　　“如果我依靠了你，我的命运就不能完全属于我自己。”
　　邢大伟听出了李棠对自己的排斥，他很不解，“难道我们不是属于彼此的吗？”
　　“身体和灵魂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邢大伟朝李棠逼近两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棠退后两步，用着抗拒和否定的肢体语言，“如果是我让你放弃了你所有的一切，只会让我觉得我更加的悲惨！我希望你重新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们都需要冷静一点！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
　　“我还有很多功课要做，明天还要去上班。”
　　“难道，你不希望我留在北京，我们可以在一起……”
　　李棠无奈且敷衍，“我当然愿意每天看到你，但问题的关键是，我们每天这样看着彼此，并不会对我们的未来有任何帮助，我对大学四年的生活有很具体的计划，我绝不会在学习期间谈恋爱，因为我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就像高中一样，我现在甚至比高中的时候压力更大更紧张，我不是对你没有情义，是我不能这么做。”
　　“你可以把这个压力分给我，我愿意替你分担，你为什么不接受呢？！”
　　“为什么你还是不能明白我的意思？我要的是一个独立的自己，不依附于任何人。”
　　邢大伟看着李棠换了衣服离开。他点了一颗烟，十分困惑。这和他之前想象的全然不同，他以为他可以成为李棠的依靠，而李棠也会欣然接受，两个人在一起他养家，她上学，等她毕业了，两个人可以一起创业，如果运气好的话，在她毕业前就自立门户，给她富足的生活……然而，李棠的反应实在是出乎意料了，他实在是不明白她所说的不依附于任何人的说法。她是在为他担心怕他没有能力？还是因为别的？
　　辗转反侧，邢大伟一夜没睡，想了一夜的结果就是他一定要证明自己，一定可以在北京立足。
　　第二天一早邢大伟就直奔招聘市场，两手插兜，像个阔家少爷逛闹市一样看东看西。逛了一圈下来发现几乎所有的用人单位都要求大专大本以上的学历，这让他有些灰心和焦躁。邢大伟走近一家单位的招募信息牌，上面的学历要求同样写着大学本科以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坐在桌子前，邢大伟想开口询问学历低的人能找什么样的工作，谁知还没等开口，中年女人便看着邢大伟说了一句，“对不起！你不适合我们的职位。”
　　邢大伟瞬间恼怒，直接掏出私藏下来的警官证给女人看，“你误会了！我是大陆警察！不是到你这个小庙讨饭吃的！”
　　中年女人没有说话，邢大伟转身走了，却还是越想越生气！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歧视？难道他看起来像个地痞流氓吗？凭什么连嘴都还每张就把他否定了？
　　邢大伟走到餐厅外面，看着玻璃窗，看了许久终于看到李棠忙碌的样子。
　　李棠正给客人上菜，忽然看到窗外好像邢大伟的背影，手一抖，把汤洒到了客人身上。客人破口大骂，“你没长眼睛！有你这么上菜的吗？你想烫死我啊！”
　　李棠急忙拿湿巾给客人擦衣服，被客人一把推开。
　　领班立刻赶过来，“蔡老板！对不起！这服务生新来没多长时间毛手毛脚的！”领班厉声指责李棠，“你最近怎么回事！想把这餐厅都给搅黄你才高兴是不是！你要是打不起精神好好干活就给我滚蛋！给蔡老板道歉！”
　　李棠的负面情绪快要到了极点，只有残存的一点理智在支配着她不停的给蔡老板鞠躬。
　　领班朝李棠低吼，“说话！”
　　蔡老板见李棠的可怜模样，“算了算了！”
　　领班推着着果盘和菜品过来上到蔡老板的桌子上，“蔡老板您消消气！这些都是我们餐厅对您和您朋友的歉意，如果还有其他的需要您只管说，我们今天全部给您免单。”
　　“那倒不用！菜钱我照样付！我自己也开餐饮的，知道服务员不容易！一个小姑娘你们也别为难她了！”
　　领班瞥了一眼李棠，“还不谢谢蔡老板！给蔡老板倒杯酒陪个礼！”
　　“不用了！你们别在这围着了！”
　　李棠整个晚上的状态都在战战兢兢和恍恍惚惚中来回切换，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下班，走出去四处张望也没有看到邢大伟，难道之前是看错了？想到家里已经没什么存粮，李棠走进旁边的大型超市，在卖速食面的区域停下来，对比着价钱和分量，然后将便宜的放进购物筐。李棠又在打折区看看有没有需要的商品，看来看去觉得每一样都划算都想买，却又不是必须要买的，只好把手上的东西放了回去，转身往收银台方向走着，被从后面经过的理货员推着货物撞了一下，但理货员并没有察觉到，李棠很生气，但也没有去计较。
　　李棠在收银处排队，排在李棠前面的女士开始结账，收银员小姐礼貌的和女士问好，每件商品都小心翼翼轻拿轻放，等到给李棠结账的时候，李棠把东西放到收银台，收银员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开始扫码，然后半推半撇的放到一边，李棠克制着心里的怒火。
　　收银员依旧不抬头看一眼李棠，“二十四块九！”
　　李棠终于控制不住了，“朝收银员大喊，“你他妈狗眼看人低啊！”
　　收银员被惊吓的瞪着大眼。
　　李棠开始爆发，眼神想要吃到对方似的可怕，“把你们经理叫来！”
　　收银员委屈的快要哭了，“我怎么了我！”
　　经理急忙赶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棠拿起泡面又撇到收银台上，“她就是这么给我结账的！你们超市结账的时候可以摔摔打打的吗？”
　　收银员带着哭腔，“我没有啊！”
　　李棠指着上方的摄像头，“你们这里有监控录像，可以调出来看一看我撒谎了吗？”李棠又指着收银员，“你跟前面的客人都说你好谢谢光临，看我是一穷学生就爱搭不理！别人的东西都轻拿轻放，我的就可以摔摔打打！还有你们有个理货员，刚才明明撞了我，连句道歉都没有！你们凭什么瞧不起我！”
　　经理很抱歉的看着李棠，“这位姑娘！真是对不起！你先消消气！这个情况实属我们员工做的不对！我们一定会按规定处理的！真的是很对不起！”
　　李棠瞪着收银员，收银员委屈的看着李棠，“对不起！”
　　经理从服务台拿来火腿和泡菜给李棠，“这是表示对你的歉意，还希望你以后多多光临我们超市。”
　　李棠见收银员委屈难过的样子，心一下子又软了下来，甚至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李棠两手拿着购物袋自言自语，“李棠！你做的很好！做的漂亮！挺起胸膛！不要被人欺负，不要被人看不起！”想起刚刚那个收银员的样子，看起来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听口音也像是外地来打工的，李棠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样……”
　　邢大伟自己坐在大排档的小桌前点了喝啤酒和海鲜，他看着钱包里的警官照看了许久，又拿出钱包里的李棠照片来看。邻桌的王梓明和刘晓光在喝酒，王梓明一起身没站稳碰掉了邢大伟手里的照片，李棠的照片掉到地上被王梓明不小心踩到了，邢大伟着急的推开王梓明把照片捡起来，用袖子擦干净照片上的灰。
　　王梓明生气的推了一把邢大伟,“你推谁呢？找茬是吗？”
　　邢大伟瞪着王梓明，“你踩我东西了！我还没吆喝你呢！你倒是先吆喝起来了？”
　　“那地就是用来踩的！是你放东西的地方吗？”
　　邢大伟一个拳头挥了过去，王梓明和刘晓光两个人对一个人的厮打起来，旁边的三个桌子都被掀，碎了一地的餐具酒瓶。
　　结局就是三个人脸上都多少挂了彩的被带到派出所，值班的民警一脸的不耐烦，“身份证都拿出来！”
　　王梓明被打的最重却最活跃，“不是！警察大哥！打个架就要进局子啊？男人打个架很正常的，这你们都要管那你们得多累啊！”
　　民警瞪着王梓明，“废什么话！你以为我们晚上值班不想休息？你是光打架吗？你们把人家店都给砸了人家能不报警吗？人家报警了你们能不进来吗？”
　　刘晓光拦住王梓明，有条不紊的和民警讲述事情的经过。
　　邢大伟低着头一言不发，想到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竟然从民警到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互换，一瞬间有那么一些痛苦……
　　民警看着邢大伟，“怎么着？现在知道丢人了？打架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吗？你挺厉害啊！一个打俩，把他们俩打的五颜六色，你就嘴上破点儿皮儿！”民警看着他们三个吼了一声，“身份证都拿出来没听见啊？”
　　三个人都掏出身份证。
　　民警看着身份证然后看看邢大伟和王梓明，“哟？你们还是老乡？”
　　邢大伟和王梓明同时说：“什么？”邢大伟和王梓明互相看了看对方，“你家是哪的？”
　　“清源。”
　　“我也是清源的！我家是大旗镇的！”
　　“真是老乡啊！”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这真叫不打不相识啊！”
　　“是啊！我叫王梓明！”
　　“我叫邢大伟。”
　　“这是我朋友，刘晓光！我叫他光哥！他也是清源的！”
　　邢大伟又觉得亲切又觉得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太冒犯了！这样吧！我带你们去医院上点儿药吧！”
　　民警诧异的看着他们，“哎哎哎！你们当我这是茶馆？还唠上了？”
　　邢大伟满脸笑意，“警察大哥！我们就是误会！我们自己解决！就不劳烦你们了！放心！餐馆打坏的那些东西，我愿意赔偿！”邢大伟推了推王梓明，“态度好点儿！”
　　王梓明领会到邢大伟的意思，马上对民警堆起笑脸，“是啊！是啊！我们就是误会！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打坏的东西我们赔！真的！”
　　民警看了看他们，“那也得把口供都录完了！后面再说赔偿这些！”民警拿着邢大伟的身份证看，“邢大伟……干什么工作的？”
　　邢大伟又低下头，没有说话。
　　民警又不耐烦，“问你话呢！”
　　邢大伟吱吱呜呜，“我……现在没工作。”
　　“无业？”
　　邢大伟脸色涨红。
　　此时海诗正在打扫卫生，店里来了一对母女，女孩看上去和海燕差不多大，母亲始终一脸慈祥的看着女儿，造型师拿出图册给母亲看，母亲指着图册，“给她做这个造型你觉得合适吗？”
　　“这个造型很漂亮！您女儿这么可爱，做出来以后肯定比这上面的模特还漂亮！”
　　母亲笑的很温柔，“是吗？那做这个？”
　　“但是如果要我来选的话，这边这个会更适合您女儿的脸型！特别有公主气质！看您的，每个人的眼光不同！”
　　母亲看了一会儿好像很难选似的，“我觉得都好看！那就这个吧！”
　　造型师给女孩做着头发，母亲在一旁微笑。
　　海诗看着这对母女，羡慕极了这个场景，海诗若有所思……这时手机响了，“喂？”
　　“你好！我们这里是洋湖派出所，你认识一个叫邢大伟的人吗？他说你是他朋友？”
　　海诗愣了一下，“是！对！我认识他！”
　　海诗请了假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打车到了派出所，认真尽力的配合警察把邢大伟带了出来，四个人到马路对面涮起了火锅。
　　海诗用不真实的眼神看着邢大伟。
　　邢大伟给王梓明倒酒，“今天真的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大家就是兄弟！”
　　王梓明也十分高兴，“大伟！我大你三岁，以后咱们是兄弟，也是朋友！”王梓明看着海诗，“今天多谢你出来相救！你是大伟的女朋友吗？”
　　邢大伟放下筷子，“你看我，刚才在派出所焦头烂额的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我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北京人叫发小！她叫黄海诗！这是王梓明，光哥。”
　　海诗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邢大伟对王梓明说：“以后她也是咱们兄弟！”
　　海诗瞪了一眼邢大伟，“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来北京干嘛？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也有去派出所领你的一天！”
　　邢大伟吃了一口涮牛肉，“你来北京不也没告诉我吗？”
　　海诗眯着眼恨恨的看着邢大伟，“邢大伟你现在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你自己是一个警察居然进了派出所！你丢不丢人啊你！”
　　王梓明惊讶，“大伟你是警察啊？”
　　邢大伟有些不好意思，“我来北京之前是，就在我们大旗镇的派出所。我现在辞职了，来北京找工作！”
　　海诗瞪着大眼看着邢大伟，“你辞职了？”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和你细说。”
　　王梓明问：“工作找的怎么样？”
　　“别提了！现在到处都要大学生，真是挺难的！王哥在哪高就？”
　　“我今年刚毕业，在红谷药业公司做销售，我觉得你的性格很好，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共事？”
　　“营业？”
　　“就是销售，不要求高学历，有能力就行，销售要是做的好，年薪百万的都有，你可以考虑一下，要是你没兴趣，我们老总现在正在招私人司机，工资很高，但是也累。”
　　“司机？这活不错啊！”
　　“有利有弊！看你自己。”
　　“行！我想一想！先谢谢王哥！”
　　刘晓光说，“我去年自己出来单干，开了一个小公司，要是有些规模的话给老弟你某个职位都不在话下，可惜现在还在初期，一切都没稳定，我也可以帮你打听一下别的活……”
　　邢大伟十分感激，“先谢谢光哥！我真是出门遇贵人了！”
　　刘晓光不太善言辞，却也是个热心的人，个子不算高，面容清瘦且内敛。他看了看海诗，“她真的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不是！光哥你误会了！我们就是哥们！”
　　“这么漂亮的姑娘你都没考虑啊？”
　　“光哥你能看出她漂亮？哥你眼光真特别！”
　　“我觉得是你眼光有问题。”
　　海诗看着刘晓光，“我也觉得他长的丑，这个不是眼光的问题，是上辈子积怨已深的缘故。”几个人哈哈大笑，海诗拿起酒杯，自顾自的一饮而尽。她以为她离开了大旗，在新的忙碌的生活中渐渐淡化对邢大伟的感情，可是在她看到他的时候，她就知道，那种感情一点也没少，她还是会奋不顾身。她明白邢大伟是冲着李棠而来，与她毫无关系！可她仍然高兴，高兴能再次见到他，特别是在这么大的北京，至少这个晚上她很开心的难以言表。
　　结束了一顿开心的晚餐后，海诗和邢大伟来到托管所接海燕，发现海燕已经睡着了，海诗不忍心把海燕叫醒，“今晚就让她在这睡吧！”
　　托管所老师说：“海燕说了，不管多晚，只要你来接她，就把她叫醒。”
　　海燕像感觉到海诗来了一样，自己就醒了，疲倦又眷恋的看着海诗。
　　海诗坐到海燕的床边，一脸的歉意，“你怎么醒了？对不起啊！我今晚有事来晚了。”
　　海燕旁边的女生高兴的等来了妈妈来接她回家，海燕羡慕的看着她们，眼里有无限的渴望。海诗看的有些心疼，“海燕看谁来了？”
　　海燕看到邢大伟，“大伟哥！你怎么来了？”
　　邢大伟弯下腰，亲切的看着海燕，“海燕！好久不见！在这上学怎么样啊？”
　　“我很好啊！你是来看我姐的吗？”
　　“是啊！来！我背你回家！”邢大伟蹲下身子背起了海燕。
　　海诗看着邢大伟背着海燕走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那个王梓明对你还挺好的，那么热情的想给你介绍工作。”
　　“在这么远的北京能遇上个老乡，我也高兴。”
　　“你会考虑他给你介绍的工作吗？”
　　“当然会考虑！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话一点儿没错！我还是有贵人运！来北京第三天，进了局子有你来接我，还有老乡给介绍工作！”
　　“你都来三天了？你见过李棠了？”
　　“见过了！她也挺好的！”
　　“你是为了李棠才来北京的吗？”刚问出口海诗就后悔了，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呢？
　　“我是为了我自己。”
　　“不管怎么样，希望多年以后别后悔这个选择。”
　　第二天，海诗手拿印有私家侦探广告的卡片找到上面的地址，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办公室，“请问这里是刘侦探的办公室吗？”
　　“是的！你好！你有什么事儿吗？”
　　“你好！我是看到广告来的！”
　　刘侦探见海诗这么年轻，一脸的疑惑，“你请坐！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我想找个人，你们这里能帮忙找吗？”
　　“当然没问题！你要找什么人呢？”
　　“你这里怎么收费呢？”
　　“那要看具体情况，难易程度来定。”
　　“我要找的人是我妈，她在我十岁的时候就走了，前段时间有人在北京见过她，还看到了她开的车的车牌号，如果那辆车是她的，应该会很好找。”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你只要找到她在哪就可以吗？”
　　“还想知道她的情况。”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海诗把她藏在钱包里的母亲的照片拿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错了，她并不是为了自己，她是心疼海燕眼里的那份渴望，她想帮海燕找回妈妈，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但是她想做到尽力。
　　******
　　大旗的傍晚，火烧天际。
　　大家都准备下班了，小芸从后面走到大厅，“经理说今晚他请客吃饭，大家都赏脸啊！珠花，一会儿一起去吃饭吧！”
　　珠花想着吴卓青不喜欢她参加聚会，“不了！我有点儿累，今天就不去了。”
　　“是吗？不是哪不舒服吧？”
　　“那倒没有！就是想睡觉，没精神。”
　　“嗨！怀孕就是这样！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你老公怎么还没来接你啊？”
　　“应该快来了！”珠花看着大家高高兴兴的离开，自己一个人却失落的往家走。
　　一家三口一起吃着晚饭，珠花不时的抬头看吴卓青的脸色，她夹菜给吴母，又夹菜给吴卓青，吴卓青说：“吃你自己的就行！不用管我！”
　　吴母帮着珠花说话，“怎么说珠花呢！还不是关心你么！”
　　珠花勉强的挤着微笑。
　　吴卓青来了电话，放下筷子就到客厅去接。珠花马上变了脸色，果不其然，吴卓青接完电话就说有应酬要出门。珠花看吴卓青上了楼，她也放下筷子跟了上去，吴卓青正在浴室洗澡，椅子上搭着的新烫的衬衫和西裤，珠花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拿起放在床上的吴卓青的手机，试图想查看刚刚是谁打电话来叫他出去，还没来得及打开通话记录，浴室的门就开了，吓的珠花急忙把手机扔回床上，“你去见谁啊？”
　　“说了你也不认识！”
　　珠花窝着火却小心翼翼，“还要洗澡再换身衣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吗？”
　　“你不用多想！吃完饭你也帮忙收拾收拾，又不是多累的活儿！怀孕也应该适当的运动一下！”吴卓青对着镜子穿衣服，都没看珠花一眼。珠花不敢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她又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走进浴室，打开淋浴，水花在地砖上腾出水雾。
　　吴卓青朝浴室瞅了一眼，一回头无意间瞥到旁边书架上的一本旧书上露出了一张照片的边角，他好奇的拿起书来，是一本言情小说，里面夹的着的照片掉到地上，他捡起来一看是珠花和谢升的一张合影，照片里两个人都笑的无比幸福。
　　吴卓青瞪着浴室的门，将照片夹回书里放回原位就匆匆走了。
　　珠花倒在床上又开始做梦：珠花和吴卓青在一起散步，走到一个华丽的城堡前面，肖菁忽然从里面走出来，满脸得意的牵着吴卓青的手，珠花眼睁睁的看着吴卓青和肖菁一起走进城堡，珠花拼命的想上前阻止，身体却像被固封了一样动也不能动……
　　珠花从梦中惊醒，满头是汗，她吃力的爬起来，喘着粗气。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和孩子说话，“你爸爸是去见别的女人去了吗？是真的去应酬吗？为什么要洗澡换衣服才去？如果是应酬怎么会是突然间被叫去了？他还在乎我吗？……”珠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还那么小，连手脚都还没长出来呢！什么时候你才能出生、长大……”珠花抓着自己头发，焦躁不安，控制不住心里的难受。
　　此时的吴卓青确实是去应酬，却也是有女人的地方。厂子的供应商请吴卓青来喝酒，他们知道吴卓青原本就喜欢这种场合，为了下一批的订单顺利签成就投其所好。吴卓青一进来就开始左拥右抱，昏暗的灯光下纸醉金迷……
　　吴卓青回到家，直接脱了衣服又去洗澡，珠花听着浴室淋浴的声音，拿起吴卓青脱下的衬衫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珠花觉得一阵眩晕……真的忍无可忍了！珠花拿着衬衫闯进浴室，直接关了淋浴，将衬衫撇到吴卓青的脸上，“你果然又去找女人了！你是不是想逼死我才满意！”
　　吴卓青的酒还没有醒，眼睛里都是酒精燃烧的红色，他瞪着珠花。
　　“你闻一闻你的衬衫，香水和酒混在一起的恶臭味儿！”
　　吴卓青穿上浴袍走出浴室，拿起起夹着照片的书往珠花的脸上扔过去，珠花和谢升的合影掉了出来。珠花捡起照片，不禁惊讶，她早就不记得在书里夹过这样一张照片，怎么会从书里跑出来呢？“这照片怎么会在这……”
　　“别装了！到现在了谁不知道谁啊？你忘不了你第一个男人，但是没办法，他穷啊，所以你就嫁给我了！不对！准确的说你是嫁给我们家的钱！我喝个酒就有恶臭味，你背地里搞这些就是纯情呗？别他吗恶心我了！骚货！”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都已经有了孩子了！为什么你不愿意好好过日子，非要弄的鸡飞狗跳！”
　　“你啊！就是个骚货！看见别的男人见一个就浪一回！就他吗看我不顺眼，就盯着我是不是找女人！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
　　珠花气的全身发抖，上前抓住吴卓青的衣领，“你给我说清楚！我跟谁浪了？我姚珠花就只有你这一个男人！你他吗扣什么屎盆子给我！”
　　吴卓青想推开珠花却发现她抓的死死的，“你给我松手！”珠花不肯，吴卓青使出全身的力气推了珠花，珠花一下子就撞到了沙发角上，头磕地面的摔倒了……珠花表情扭曲，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还装！你的杀手锏就是装可怜，装弱小！装装装！就知道装！”
　　珠花裙底见了红，开始渗出鲜血，她哀求的看着吴卓青，“送我去医院！我肚子疼！”
　　120的救护车在黑夜里鸣笛穿行，珠花已经疼昏过去，脸色惨白如纸。
　　到了医院手术室外，吴卓青的酒才醒了大半。吴母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祷告，吴卓青仰着头一身的疲惫。好不容易等到手术室的灯灭了，两个人站在门口等待着医生，“大夫！怎么样了？”
　　“手术顺利，但是病人身体很虚弱，小产之后一定要调理好身体，和坐月子一样，你们家属要多费点心，要不然她这个情况很容易落下毛病！”
　　吴母接收到的第一个讯息就是孙子没保住，她差点晕倒，“孩子没保住……”
　　“病人很年轻，等以后恢复好了，孩子可以再要！这个你们不要有太大压力！”
　　吴卓青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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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大伟通过王梓明的推荐，做了红谷药业董事长高奕川的司机。高奕川今年四十岁，是集高校客座教授、慈善家、政协委员等于一身的名副其实的重量级人物，离异有一子，今年八岁，加上高奕川俊朗的外表和正值春风得意的黄金年龄，成为许多名门贵族和大家闺秀倾慕的对象，可惜的是，高奕川离婚七年都还没再考虑结婚。
　　邢大伟驾驶着高档汽车，高奕川坐在后排闭目养神。车子在经过减速带的时候颠簸的有些厉害，邢大伟马上道歉，“对不起高总！”
　　“下次注意！”高奕川真开眼睛，注意到了邢大伟有些紧张的情绪，“你经验少，以后慢慢就好了。”
　　“谢谢高总体谅！”
　　“你话挺少的！”
　　“不敢打扰您休息，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就行了！”
　　“看你长的英俊潇洒，性格却不张扬。你警校毕业肯定会些拳脚功夫吧？”
　　“练过散打跆拳道什么的，会一些。”
　　“这两天开车还习惯吗？有没有不方便的地方？”
　　“没有！我一个人在北京，早出晚归都没有关系。”
　　“这几天你可能都要下班的晚一些，最近的应酬接二连三。”
　　“没问题！”邢大伟将高总送到红谷大厦，然后把车子送去保养。中间等待的时间也是他的自由时间，他给李棠编辑短信，‘我找到工作了，你哪天有时间，我去找你。’编辑完又删除了重新写，‘你最近还好吗？’又删除重新写，‘我现在做了司机，’他还是觉得不妥，干脆把手机塞进口袋里什么也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