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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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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以后,静优平静地待在植的房间里帮他包扎伤口。
大地终于恢复了平静,偶尔还会有一点点晃。植告诉静优说地震已经过去了,而且不会再有那么厉害的余震了,植说这是日本地震局发言人刚才说的,是官方的表态,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天知道,不怕死的两个人三个小时后又回到了十七楼。
静优看一眼窗外,楼下看起来比地震前还要混乱,闪烁的警车、刺耳的救护车、还有NHK的采访车,统统交杂在一起,发出很响的分贝。楼下的人密密麻麻,比10月1号晚上南京路上的摩肩接踵还要摩肩接踵……
“你快趴下吧,我帮你上药!三个小时的血,血没流干已经是走运了!”
“啊?”植犹豫地看了静优一眼,目光像是在探问什么。
刹那间,静优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上唰地红成一片,映上两朵大大的红晕。
“你……脱上衣的时候……小心别碰到玻璃碎片……”
静优尴尬地别过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带一点不怀好意的柔意。才发觉自己的心跳被植那个探问的眼光搅和得完全乱了节奏。静优只好不停地翻着服务台拿来的小医药箱,“消毒药水、纱布、绷带,这家宾馆的医疗措施很到位的嘛!”
怎么感觉自己的说话全都在试图掩盖着什么,自己的心跳吗?
“好了,你可以转过头了。”身后又传来几缕笑声。
静优勉强定下了心。沐静优,你又不是没有帮男人上过药,这么心慌干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转过头,迎面又对上植的微笑的眼睛:“希望不会让你害羞到连耳根也发热!”
惨了!好不容易收住的心跳只因为一句话又土崩瓦解了!
立刻,静优的心跳止住了!
整个背上鲜血淋漓,几乎全都被血覆盖过!有的浓,有的淡,交错纠结,像上海的交通地图一般。不仅如此,还有很多玻璃的碎片深深地扎在皮肤里,最长的一条伤口大约有三寸那么长,玻璃被植拔掉了,可是血还在不停地滋出来……其他有些碎片至今还在他洁白的皮肤里寄居着……
“还是找医生吧,伤口太深了,万一感染怎么办?”静优不得不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焦躁的情绪。
“不要紧的,简单包扎一下就行了!”植整个人趴在床上,头搁在弯曲交错的臂弯上,反倒是没事人一般的回答着。
“可是……”
“别可是了。你自己也看到了,楼下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医生全都忙不过来了,哪有空管我这种小伤啊!”植打断了静优的话。
想想好像也是哦!
“你在想什么啊,我真的很痛哎!再慢血就真的要流光了啦。”
“哦……,那我先帮你把玻璃碎片取出来,你忍着点……”
静优深吸一口气,集中起注意力,小心的用镊子对准探在皮肤外面半截的玻璃片,轻轻地快速地拔了出来,血又流了出来,用棉花球止住……静优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动作。
植一直没有吭声。
可是他一定很痛,一定很痛!
每一次静优拔出一块玻璃碎片的时候,都感觉得到植的背部在颤抖,他已经很刻意把这颤抖的幅度降到最低了,可是他背部刹那紧缩起来的肌肉和握紧的拳头很明显地说明他一直在撑着,用力的撑着,不让静优有任何压力……
“痛就叫出来吧。”看见他这个样子,静优整个心都要痛了。
“还好……你的动作比护士小姐要轻多了!”
还在死撑……还在试图笑着!他到底想要瞒什么?瞒说自己不痛吗?骗谁啊!气息那么沉重、血色那么苍白、笑声那么脆弱……还想安慰别人?
“别死撑了。”静优的语气有点忧伤,缓缓地言道。
似乎植是楞了一下,转过头,看着静优心痛的眼神:“我是不想……看来你还是看出来了。”
静优觉得自己已经不敢再接住植那里传过来的眼神了,她是真的真的怕她会哭出来,她的泪光快要承载不住这个死撑的理由了——居然还是为了她!!!
“好了,玻璃已经全部取出来了,我现在帮你清洗伤口,然后再上药。”静优的手脚并没有停下来。
“谢谢了!”
静优拿起一边的毛巾,小心的在他的背上游走,在伤口的边缘轻轻地拭去凝固的血液,静优的手指有时候不小心轻触到植的皮肤,温暖、细腻。原来擦拭干净以后他的皮肤是那么光滑,竟然比女生的皮肤都保养的好!他背部的线条真的很优美很柔和,有着健康的肌肉……那随着呼吸均匀起伏的身体有着能把灵魂都勾出来的本领……
“哎?”
“啊?弄痛了吗?”静优低声吟说,被勾得像个小女生一样温柔了。
“不是。你的手指在我背上挑逗吗?再这样下去,男人的欲望都要被你挑起来了。”植又有了微笑。
“啊?”静优的手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而且你还脸红,你不怕我真的会有冲动吗?”糟糕,他还回头去等待她的脸红。
一条干净的毛巾扔在植的面前。
“干什么?”植又回头。
“我要上药了,很痛的!痛就咬住!”静优面红耳赤地反抗着,用酒精棉花蘸上了紫药水,轻轻地涂抹着伤口。
“嘶——嘶——”很明显植还没有做好准备,痛出了声音。
“真的很痛啊?”静优的心再次被揪起了。沐静优!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他不要吭声,起码可以心安理得一点,声音传播的效果是很强烈的啊!
“你试试痛不痛?不行,我要回过头煎熬去了。”植的口气又脆弱了下来,他这次没有再隐瞒了,喊痛,静优倒有点不习惯了。
10分钟以后。
“好了!”静优贴上最后一条胶布,轻吁了一口气。
“麻烦你了!”植侧转过身子,一只手支着头,看着静优在床边整理散了一地的血迹斑斑的棉花球,然后将胶布、纱布、药水一一放进药箱里去。
“怎么了?”看得静优心砰砰乱跳。
“哦,没什么。”植支着头笑道,“只是想到你一个女孩子,穿着睡衣跟着一个男人到处乱跑,抱在一起躲藏,还跑到他的房间里看他赤膊的模样,帮他上药,用手指挑逗他,如果你的家人知道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抓狂的反应呢?”
“你……”静优脸上一阵发烧,欲加辩解。
可是他说的……真的是事实啊……在5楼尽头的房间里,他们躲在一起,真的是互相拥抱着,互相支持着,用一个信念抵抗着大地的怒吼……从没有感到心是那么温暖过……也从没有感到原来有一个男人在身边有多么重要……
“你是脸一直红到现在呢?还是又红了起来?”植微笑着看着静优。
静优抬起头,接住植的目光。
好奇怪哦!他脸上冷漠的眉宇间竟然有些许地融化了……
“我……”
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住了静优微启的口,两片温柔的唇贴住了静优的唇。
夜空怎么又转了……晕……晕啊……
这……他……他竟然俯下身吻她?
快反抗啊!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不行,糟糕了!为什么连反抗的气力都没有了?为什么有一种心甘情愿被拥吻的想法?惨了!身子像瞬间不是自己的,轻轻地飘了起来……酥了……醉了……支持不住了……没有倒下去?是他的手,他的玉臂抱住了她……不行,灵魂被抽走了,他的花瓣一样的唇吻得她要喘不过气来了……
“如果我们不是明天就回各自离开,我想我真的不会放走你!”植在离开静优唇线的刹那,轻轻地低吟着。
“……”原来酒不醉人的时候,人真的也会醉!
“这个吻算是留念吧。我会记住它的!”植重新躺回原来的姿态,支着头在手上。
“恩……”静优怀疑植都听得到他的心跳,声音轻地像蚊子一样,手在唇上轻轻地摩挲着。
“除了你借给我的女朋友的名义外,我们做朋友吧,好吗?”植柔声地问。
“这……”沐静优!你可不可以坚决一点?
“不行吗?我们经过了一场生离死别,没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机会的呀!”植的眼睛里闪烁着炙热的光芒,他从床头递过一张纸,“你有MSN吗?”
静优思索了一下,其实她的心已经乱到什么都不能思索了!她第一次凭着自己的直觉来处理一件事:这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伸出手,接过纸,写下自己的MSN号码。
“你同意了?”植的语调里藏着一种惊喜。
“难道你想让我收回吗?”静优抬起头,对着植第一次自信的笑了。
“你真的很漂亮……”
一旁书桌上的手机响起了悦耳的音乐。
“我来拿吧。你的手机铃声是moonlight shadow的音乐?”静优起身拿起不断闪烁的手机,递给了植。
“你也听过这首歌?”植接过手机,“谢谢!”
突然间,静优觉得可能连一秒钟都不到,植的表情就完全变掉了:脸部的线条拉直了,眉宇间的阴冷和淡漠瞬间又聚集到一起,眼神寒得像要杀人一样,他盯着手机屏盖很久,才慢慢地按下通话键。
“喂。”天哪,又是那种冷冰冰让人无法靠近的感觉!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生明显的焦急的声音,大得静优不想听也听见了:“植,你没有事吧?你怎么那么久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你没有事就好了,吓死我了!啊……植,你有没有受伤啊?喂,喂——,植,你说话啊?”
“我没有事,谢谢你的关心!”静优怎么觉得这种声音冷得可以杀人。
“你现在在干什么?你明天回不回来?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夏威夷好不好?……”
“我现在和我女朋友在一起!”
静优看见植斜眼看了一眼她,女朋友?他拿她当女朋友作挡箭牌好像很习惯了哦!
“你说什么?”对方明显像是被惹怒了。
“我明天会搭飞机回台湾的,你放心好了,还有什么事吗?”
“植,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你身边的那个女朋友?漂亮,还是权势?你别忘了,我可以让我爸爸……”
“对不起,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要睡觉了,再见!”植不由分说的打断了女孩的话,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是……晚上碰到的……那个女生吗?”静优小心翼翼地问道。沐静优,你究竟在想什么?无聊到打听别人的隐私,这不是你的风格吧!
“恩。”植将手机扔在床上。
气氛好尴尬哦!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静优发现植像是有很多心事一样,眉头纠得很紧,有些苍白的面孔上是冰封般的寒冷,哎!真是搞不懂他!
很久。
“对不起,我这个样子没有吓到你吧!”植缓了缓语调,又温柔了许多。
“还好,如果没有街上那一段,可能真的会吓坏的!”静优如实的回答道。
“是吗?真的不好意思!”语气又软了点。
“没事,那我先回房间了!也许家人也正在猛打我手机呢!”
赶快撤吧。
“啊?哦,天色也不早了,再见了!网上在聊吧!”植脸上有点失望的样子。
“恩。那我走了,你好好养伤哦?”
静优起身,忽然间有一种很不舍得的感觉,心跳又加速了,还有失落的感觉,仿佛要离开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惆怅。她听见后面植的轻声的道谢的声音,可是她没有转过头,直接带上了房门。
很不妙的意识提醒着:沐静优,你好像真的喜欢上植了!!!
果不其然,CWT那边的电话已经要打爆了!
房间里的电话、手机、传真都拼命地在响啊响,和楼下的救护车的声音有得一拼!静优吐了吐舌头,翻开手机屏盖。
“喂。”
“静优,你没有事吧!”是三师哥牧飘澄的声音,永远温柔得像五月的阳光一样,现在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好像……后面还传来好几个人的轻吁的声音。
“活着啊!”静优笑了,一股温暖涌上心头,“三师哥,你身后好像还有人吧?”
“你还说?CWT这里的电话已经打了你整整三个小时了,你到现在才接,被你吓死了啊!你二师哥、六师哥、十一师哥都在我身后,要不要和他们说话啊?”对方的声音柔柔的加几句责备,三师哥就是这么好!
“免了!碰到二师哥和六师哥又该骂我了!”静优做了个鬼脸。
“你小心他们听到哦!……对了,你刚才去哪里啦?7级地震,真的担心死你了!”
“啊?7级啊!怪不得那么晃,还晃那么久!前面……前面我下去帮受伤的人员包扎伤口了……”沐静优,你胆子好大啊!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连牧飘澄也骗?要是师傅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惨很惨的!
“哦,这样啊,师傅让你明天赶快回来,他一直担心把你留在那里会……”
“没事啦,大家放心吧!”
“那……我挂了哦,明天回来小心一点!”
“我会的,谢谢三师哥!”静优按下了结束健,嘻嘻,有人疼的感觉真好!
* * * * *
终于回到CWT了!
刚刚踏进这座位于上海虹桥地区的超级豪宅,迎面就碰上十一师哥风凌。
“静优,你回来啦!让你风凌师哥看看你在七级地震过后有没有什么损失啊?”风凌眨着眼睛,笑得灿烂极了。
还好风凌从来都没有去过日本!要是被那些那里的漫画家逮住了,肯定会变成一个典型漫画式偶像的!大大的闪烁的眼睛眨起来超级无敌,白皙的修长的瓜子脸似乎弹指可破,高挑的身材是标准的九头美少男。更夺去少女心跳的是,在没有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的笑容永远透出一股纯真无邪的孩子气……
“风凌师哥!”静优的心情很不错,“去哪?”
“去帮师傅取点房地产资料……对了,师傅在二楼的办公室,正在等你呢!”
“哦?没发生什么事吧!”静优点着头看着风凌。
“不清楚啊,你自己没有干什么坏事吧?”
“啊?”沐静优,你怎么很心虚啊!
“那我先走咯!”风凌向静优摆了摆手,露出一脸阳光。
静优沿着纯白大理石铺成的环型楼梯盘旋而上,来到何寄钢的办公室,整了整神态,循规蹈矩地敲了三下门:“师傅,是沐静优。”
“进来!”
静优镇定地推开门,看见师傅正坐在桌边翻阅文件。二师哥文辞封也在,静静地站在一边听师傅的嘱咐。
“师傅,我回来了!”
“你没事吧!昨天日本7级地震,没有受伤吧!”
“谢谢师傅关心,我什么事也没有。师傅,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静优问。
文辞封递过来一份资料,静优双手接住。
“你看一下,这是你的新身份,掩人耳目用的,希望可以让你更安全一点!”
“恩。”
静优翻开资料的封页:沐静优,女,上海国际贸易学院学生,英语专业,一年级。上海国际贸易学院?那不是自己公寓附近的那所大学吗?
“这是师傅特地帮你找的。你在瑞士待过两年,英语对你来说完全没有问题的,你可以放心上课,放心工作了。”文辞封开口交代。
“谢谢师傅,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还有,下个月会有一笔很大的谈判,是关于美国的图书出版业进驻上海的,你和风凌一起负责一下,晚点我会让风凌把资料给你的。”何寄钢抬头补充了一句。
“哦,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好的,那——没有事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何氏作风的通牒令。
“恩,那我先走了!”静优静静地带上门。
拜托!写完日本之行的总结报告,也只不过是洗了个澡、吃了个饭、看了两页西班牙文,睡了那么一小点点觉,怎么时钟可以这么毫不留情地从一跳到八呢……太过分了!
静优一脸无奈地坐到电脑之前,听见敲门声。
“谁啊?进来。”
“风凌师哥啦!帮你把美国图书出版业进驻上海的谈判资料拿来了,你看一下,还有关于这家公司的定位和资料,也都在里面了,好好研究吧!”
“哇!好厚的一刀资料啊!”静优看着面前的纸张做了个鬼脸。
“所以要我们合作啊!”
“这……美国的企业进驻不都是三师哥在管吗?怎么变成我们负责啦?”
“你说飘澄啊,他下个星期有一笔瑞士苏黎士银行的生意要谈,够他呛的了!”风凌眨着眼睛,泛出孩子般的笑颜。
等等!
“台北?”静优指着资料上的谈判地点诧异地问道,“不是和上海谈吗?怎么要跑到台湾啊?搞什么啊?”
“要说起来就有一堆话讲了,长话短说的话,就是TWIT在其中搞过鬼了!”
又是TWIT!真的想见见里面的人,到底长啥样的啊?
“风凌师哥,你又想说什么?”静优看见风凌又一次眨巴着眼睛笑笑地盯着她看,两手背在后面。
风凌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有一个坏消息,想不想知道啊?”
静优狠狠地瞪了风凌那个无辜的眼神,打掉了他晃来晃去的手指头。
鬼都知道了!
24号,明天是“死亡之日”呗!每个月24号体能训练,不行……一想到就浑身发毛!
“明天有人逃掉吗?”静优问。
“大师哥在匈牙利是不可能回来了,此外……除了七师姐受伤,恩……十二师弟在巴西外,好像就没有什么逃掉了!”风凌扳着指头数到。
“天啊,明天是不是训练蛙跳、‘棍棒躲避’和长跑啊?我现在浑身酸痛,昨天经历一场地震,可不可以成为逃避的理由啊?”静优狂叹一口气。
“你说呢?”
白日梦!!!啊……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