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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山村温柔安静,鲜有人家,越荑带着魏澜走遍这个村子的每一个角落,往左拐,向右转,好在魏澜带兵出征过,对于这点记住路线这点小事小菜一碟。
      这日越荑带他走完最后一条道路,坐到房前的磨盘上,并肩向西,望着夕阳似火,轻声道:“留着在这里,好不好?”
      “嗯?”
      “回头我把赵颜送来,你们就住在这里,山清水秀,天青月明,多好!”越荑略微放大声音。
      山风轻柔,吹起魏澜散下来的鬓发,他的眼睛因一场火被熏坏,看不到如画江山了。

      越荑毕竟不能多呆,帮魏澜打理好所有事,便准备启程回五音郡。按她的说法,血仇之恨的魏澜可以不死,但必须不能出现在人世。如此,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和铁血过往,那么越荑就能单方面认为他‘死了’。
      五两银子买的小院,不算太破,虽是仲夏,越荑还是向村面讨要了些蔬菜种子在院中种下。
      魏澜微笑着送她到门口:“路上小心点。”
      “嗯。”越荑坚决的走了。
      半天后魏澜才放下翘起的嘴角,在门口遥遥望向她去的方向。正转身回去,腰上一紧,被人从身后抱住。他复开心起来,浑身轻飘飘的,也许她可以留下,看着那些种子破土而出,开出黄色小花,最后结出硕大的果子。
      那双手臂渐渐的松了,慢慢地离他而去,悄无声息的走了。

      越荑回到五音郡,越暖捉脏问罪,问她将魏澜安置在了何处,越慕在一边拱火:“区区一个男人,竟将国仇家恨都忘了?”
      司云韶沉着脸,拱手站立旁边。越荑看了看他,望着越暖说道:“我没找到他,兴许他已经死了。”
      越暖一拍桌子,喝道:“还撒谎?!”
      越荑十指乱扣:“我没说谎。”
      越暖冷笑道:“恐怕皇兄到死也没想到,他最疼爱的小妹竟爱上了敌国皇子吧。”
      越荑低头看脚尖:“他死了。”

      越暖出去时,留下了一句话:“我已为你寻好夫婿,十日后出嫁!”
      “我不嫁!”越荑对着她的背影吼道。
      房中只剩司云韶时,他到越荑身后,说道:“这么着急否定,不问问那人家世容貌品行?”
      “管他是谁,说不嫁就不嫁!“越荑犟嘴道。
      司云韶哑口无言,默默离去。

      因越荑留下的玉镯,赵颜完好的保住了一条命,被越暖关进大笼子,像金丝雀一样,整个人蜷缩着,见越荑来,急忙凑上前,隔着坚固的铁栏杆,又怕被人听去秘密,只能用眼神和越荑交流。
      越荑点了点头,表示魏澜安然无恙。
      赵颜哼道:“没乐不思蜀?”
      越荑左右摆头。
      赵颜见她一脸丧气,探问道:“被你姐训了?也是,你姐那么凶,根本不把人当人看。”
      “我姐很好,是我不好。”越荑自责道。

      关于往事,越荑没必要跟赵颜这个非敌非友的人说,她拍了拍裙上尘土,低声道:“晚上我会送你离开。”
      及至三更,人都睡下。
      越荑一壶酒醉倒了看守的护卫,找出钥匙,打开牢门,换好男人衣裳的赵颜跟在她身后,假扮侍卫。
      从关押人的牢笼,到出院落的大门,一路顺利的匪夷所思。
      但越荑顾不了许多,再不送走赵颜,越暖会做出什么事来,谁都不知道。

      两人刚走一个拐角,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兮兮!”震的越荑身后一阵凉,她看着坐上马的赵颜,拍了下马屁股:“快走!”才从黑暗中走出,投向朝她走来的司云韶,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言及其他:“你今天格外的好看哈。”
      司云韶嫌弃的把她从身上揪下来:“大公主找你!”
      越荑又贴到他身上,笑的祸国殃民:“可我不想见她。”
      守门的护卫听到动静向这边看过来。
      越荑圈住他的脖颈,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司云韶,你喜不喜欢我?”
      司云韶不答。
      越荑有些低落的从他身上下来:“我也觉得不喜欢。”

      越荑始终没去见 大公主,一方面是怕被骂,一方面是怕被问出赵颜去处,到时候几方下不来台。于是她拉着司云韶到别家酒馆要了一坛花雕,喝的酩酊大醉。倒不是买醉,而是新酒劲过数年陈酿,后劲极大,开始还好,喝到后来连话都说不清了。
      司云韶也好不到哪儿去,越荑醉倒桌旁时,他的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半搀半背的将她拉离酒馆,快要到别院时,越荑死活不往前去,只好就近找了客栈歇下。
      美人醉酒,如日暮碾胭脂,本该是件风雅事。越荑却一路吐一路傻笑,被司云韶逼着喝了一点醒酒汤全都呕了出来。
      司云韶放弃了让她清醒的念头,再加上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若不是担心她安危,早已烂醉某个街头。现下强撑着把她安置好,便栽倒床边不知天地。

      痛……彻骨的痛……
      越荑身上所有骨头像被碾碎了一般,一活动便咯吱作响。
      她缓缓睁开双眸,望着灰色帐顶,四四方方的,没任何点缀。目光下移,望着紧紧裹在身上的棉被,苦笑几声便起身,刚一活动,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让她哎呦一声歪倒。
      这时,司云韶端着热水饭菜进来,见越荑背着他还在睡,便干脆做旁边,吞吞吐吐的说道:“我……”
      越荑腾的坐起来,说道:“我做的事我自己负责!”
      司云韶怔了怔,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事终归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以后还你就是了。”越荑边拢衣裳边说。
      她梳洗好没理钉在床前的司云韶,直接回到别院,接受越暖的训斥。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招了后,越暖没如越荑意料的勃然大怒,反而平心静气的把她关到屋里,让她反思错误。
      在禁足期间,司云韶来过几次,每次话没说完,就被越荑不耐烦的打断。后来,便好像真的放弃了,再也没去见过越荑。后来才得知放走赵颜是越暖的计策,目的是抓住被她藏起来的魏澜。

      “终究比人蠢笨了一点……”越荑在屋檐下望着渐渐低垂的夕阳,像个垂暮老人自责一生的愚蠢。
      现在只有寄希望赵颜,望她能察觉到人的跟踪,多绕几个圈子。
      心愿没许完,就听墙外熙熙攘攘。
      趴到门缝细听,原来越暖成功逮到了魏澜夫妻。

      越慕打开了关闭了半个多月的木门,道:“越暖毁了你的心血,恨她吗?”
      越荑望着她这位没安好心的兄长,微笑道:“关你何事!”
      越慕双手拢袖,长叹道:“可惜那个魏澜,今晚就要去见去见阎王喽……”
      越荑嗖的一下出了小院落,一路走一路问关押他们的所在。中途碰见会见完大臣的越暖,她没因越荑偷跑出来而怨恨,反而拉住她的手,带到附近凉亭,望着满池塘盛开的荷花,说:“想不想见魏澜?”
      越荑思索了一下,点头。
      侍女端过来一个白玉壶,壶内盛满玉酒。
      越荑伸手要倒酒,被越暖按住,她冷声道:“把这酒端给魏澜喝。”

      越荑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那只被压石桌上的手慢慢缩回,应付道:“他不爱喝酒。”
      越暖一字一铿锵,说道:“你送的,他爱喝。”

      夜幕深重时,越荑踏着露水来到关押魏澜的地方。
      简简单单的一个小院子,荷香四溢。
      听到动静,魏澜从屋内转出身来,笑迎道:“你来了。”
      越荑放下白玉酒壶,扶他坐好:“眼睛还疼吗?”
      魏澜微笑着摇头。
      他把这辈子的笑容都用完了。

      越荑久久的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
      魏澜咳了几下,去摸酒壶:“闻到酒香嘴馋了。”
      越荑抱着酒壶,不愿让他找到:“你有伤在身,还是别喝了。”
      “行军打仗之人,不讲究这个。”魏澜道。
      越荑只好把酒壶放在桌缘,离他远远的:“你不能喝,醉了可没人送你回家。”
      魏澜哈哈大笑,恣意洒脱,仿佛以一敌万的战场英雄,叫人全然忘了他是个瞎子的事实:“男儿黄沙埋骨,何处不为家?”

      面对他的好言壮志,越荑阴阳怪气的说道:“是,你们黄沙埋骨,那被你们杀死的人呢?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人活该当你们向皇帝邀功的勋章吗?!”
      越荑斟满酒杯,往他那边推了推:“你们爱埋哪儿埋哪儿,别带着想活之人。”
      魏澜一饮而尽,笑道:“兮兮,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越荑手指微颤,也端了杯酒,送至唇边,轻声道:“为什么要带兵灭我们越国?”
      魏澜道:“因为功绩,因为抱负。”
      “所以我的家人都是你流芳百世的牺牲品?”
      魏澜道:“我们本来生在乱世,既在乱世,为何不能统一天下?我又如何做不得千古一将?”
      “真有抱负。”越荑自嘲道。

      魏澜犹豫了下,还是走近她,手指抚上她的脸,顺便带走那盏琥珀酒:“兮兮,我因为对那些死去之人的愧疚,所以宠爱你,纵容你。如今人之将死,还是要说一句,兮兮很美,可魏澜不喜欢。”
      越荑小心翼翼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是你在一直骗我吗?!六年前如此,六年后还是这般!”
      魏澜怔了下,努力保持微笑:“兮兮在说什么?”
      越荑豁的起身,仰望着他:“六年前,我们约好城门口见。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偷跑出宫吗?”
      她抽泣起来:“西瓜摊桌底下,你说要带我去看雪,我便信了。我带了足够的盘缠赴约,在城外柳树下等了一天一夜,后来我拿着你的画像,走遍每一条街巷,问了所有人,还是没找见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担心你被坏人抓走,担心你撇下我而去。”
      “哦?还以为兮兮不记得前尘往事了。”魏澜叹息一声,不声不响喝干净杯中酒:“这么说来,兮兮是喜欢我的了?”
      “喜欢,真的喜欢。”越荑喃喃道:“直到多日后你带兵闯入皇宫,我藏在夹缝中,看清了白衣如雪的你,那时我的心便死了。”

      当年的喜欢是真的,如今的憎恨也是真的。
      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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