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穿心》澹岚

9、第九章

　　“打干扰也可以。”岑锋放开了要求，边雪轻应一声，目光盯住那处缓缓靠近。
　　沙雕，啊不，霎凋是Wildfire的狙击手，打的中规中矩。他的亮点便也在中规中矩上——若一个人中规中矩到几乎不会犯错，将是一个多可怕的存在？而霎凋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霎凋刚准备脱离战场选择其他位置狙击，便听见了敌方的脚步声，不得不停下脚步寻找掩体，从一个隐蔽的地方暗戳戳地冒出头来看边雪的动向。他身上的护甲等级不是很高，毕竟等级越高负重越大，就只有身上穿了个三级的防弹衣。他这个装备，和突击面对面可以直接双手离开键盘，放弃抵抗。
　　几支战队互相都有研究，但以霎凋对边雪的了解来说，他只知道在她的缺陷。慢热、慢性子、不果断，过分依赖指挥，却记不起来一些操作上的问题。
　　霎凋又在脑子里扫了一圈，居然没有一条是关于边雪的装备风格的。但正常的突击手一定会在身上穿全套三级装备，霎凋目前的情况完全无法与她对枪。
　　边雪屏住呼吸，眼睛甚至都不眨一下。专注、冷静。岑锋的那句问话完全多此一举。她行就行，不行也得行。
　　“边雪。”岑锋的声音再次响起，近乎冷漠的声音让边雪的紧张迅速缓解，但也吓了她一跳。边雪深吸一口气：“锋哥。”
　　“别紧张。处理完他再来支援。”岑锋的声音简直算是冰冷了，说这种语意柔和的话的时候带着一股浓浓的违和感。
　　边雪沉默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并没有搭话。
　　“锋哥，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还挺温柔的？”这句话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她是绝对不敢问的。
　　岑锋没再说话，他那边只传来了按键盘的声音。
　　俞穿迅速解决掉了残血的邦邦，躲开了care的追击和岑锋的狙击，猫进了岑锋所藏身的居民楼。
　　岑锋立刻绷紧神经，将狙击枪收好。俞穿绝对知道他在这里，他带着nice拎包入住做了他的“邻居”，这让他即使坐在电脑桌前都大气不敢喘，操作也只敢小心翼翼地移动，生怕被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只得先让care去支援一下边雪，自己则听着楼下的声音。
　　偏偏芭比不如他所愿。和胥迎泽对枪的时候芭比的肺被打到了，呼吸声比正常的呼吸声大了不知多少倍，像个嘶吼着的破旧风箱。岑锋只能在背包里找药，先保证自己不被一枪打死。

　　俞穿有关注岑锋的动线和狙击来源，也知道他就在楼上。他不着急不着慌地接受着nice的医疗箱救济，看着比平常回复的更多的血条，他舒了口气。
　　蕾娜这个英雄就是好用，回血巨快。
　　“楼上有个麻烦，但我得先去救霎凋。”nice迅速完成操作，几乎是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时的她与先前的她完全不同，游戏中她明显更专注也更仔细，看得出来她是很想打好这一场游戏的——毕竟，她被诟病最多的，就是蕾娜。
　　俞穿当然知道楼上有麻烦，但他并不是很想管他。他想和岑锋堂堂正正地对枪，最好是两个人状态都不错，且没有人打扰他们的时候。
　　可惜，杀破狼的solo模式不适合他们。即使是现在的二乘四模式，似乎也没有办法完成他们共同的心愿。
　　在岑锋心里，显然是苏程的地位更高一筹，这也是他想先针对后勤的原因。不管说他卑鄙也好，还是无耻也好，他不希望岑锋身边出现自己之外的亲密关系。而在游戏里的针对，也只是他小小的独占欲作祟罢了。
　　既然他从来都没有什么正面形象，俞穿便干脆成为了岑锋的敌人，成为他一定要打败的敌人。
　　接下来，他想从边雪身上下手。
　　不过小锋神似乎并不愿意老实等着被安排。芭比踢破窗子，玻璃碎得刺耳。只见她从二楼窗子跳到了一楼的小阳台里，破开阳台门往里面闯，手上还端着一把枪。
　　安德烈反应迅速，毫不犹豫端枪迎击。他的左臂在之前的小型团战中被care硬莽了一下撞折了，端枪时的准星是有些偏的，且枪口不稳，抖动比平时更大。
　　岑锋听到nice走了，这才敢去挑衅俞穿。他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早点干掉俞穿，游戏差不多就结束了。
　　芭比带着破风箱似的肺和断臂安德烈撞在一起。岑锋没有犹豫，此时他比最冲动的突击手还要莽，连遮挡物都不找，按下鼠标右键，几梭子弹打出去，就像是面对最不共戴天的仇人。
　　俞穿也并未手下留情。安德烈和对面的女英雄对枪，火光迸射，血条不断降低。他们的走位格外飘逸，却总是能准确预判对方的下一步，无论是方向还是弯腰或是动作，几乎就是在硬刚。
　　“完了，Sword果然上头了。”苏程叹了口气，不过也并没有出言阻止。这时候叫停，岑锋和俞穿只会积怨，对谁都不好。
　　“care别过来。”岑锋打完一弹夹的子弹后恢复了理智。他退回小阳台，压着墙角装弹。俞穿也不追，默默缠了绷带，准备迎接岑锋的下一波攻击。他们的第一波攻击快到让人看不清，判断敌人的走位和自身的视角移动让人很难压住自己的枪。虽说二人操作顶级，但依旧是习惯了狙击位的岑锋暂时落了下风。
　　岑锋深吸一口气，开了全体麦。

　　边雪正被赶来的nice缠得头疼，霎凋也麻利逃跑，还不忘回头补上几发子弹。她蕴着怒气，顶着子弹把打残的nice收掉，借着遮挡物和霎凋打起游击。
　　“俞穿。”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两个字的。俞穿一挑眉，应了一声。
　　“你放水了。”
　　岑锋把巴|雷|特拿在手里，不紧不慢地装弹，“你至少有十五发都打在甲上了，甲都干裂了。”
　　即使是职业选手也会有失误的时候。但这么直白的对枪，再怎么说也不该存在这么大的失误——至少，不会去打敌人的非致命部位。
　　俞穿耸耸肩，也开了全体麦：“我手臂骨折了，准头不行。”
　　“你放屁。”岑锋的手腕带着鼠标一甩，视角转了过去，随手把手里揣的烟雾弹扔了出去。烟雾弹在地上弹了两下，随后溢出浓烈的烟雾：“去年你还断着腿呢，这会说这话有人信吗？”
　　care看着直播间炸开的弹幕，沉默片刻还是觉得要提醒一下：“哥们，我开直播呢。”
　　【别啊，我等着听Sword爆料呢。】
　　【这俩人怎么这么爱打嘴炮，Sword不是最讨厌Through了吗？】
　　【Through又放什么水啊？】
　　【不是…他放水了吗，真看不出来。】
　　【看不懂。】
　　【看不懂+1】
　　【看不懂+身份证号】
　　岑锋从善如流地闭了嘴，迎着烟雾弹的烟雾，扛起巴|雷|特按下了鼠标右键。在一阵枪声之后，系统弹出了提示。
　　【系统】Sword击败了Through。
　　岑锋却一点也不高兴。
　　他把耳机一摔，抿着嘴不说话。
　　“别打了。”
　　苏程缓缓出声，冷冷地看着俞穿。那眼神带着些许的怨怼，袭向俞穿。
　　边雪刚完成了一波漂亮的一对二，踩着nice和霎凋的尸体夺得胜利。

　　“你故意的吧？”岑锋关了麦，抬眼看着俞穿。其他人也从善如流地关了麦，静等岑锋发火。
　　蒋秋毫全程看着这场战斗，看见岑锋这眼神连忙上前隔开他的视线：“别这样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这才第一天，这几个人就已经彻底结了梁子。惹到了岑锋，就约等于惹了整个Endless。而俞穿，正是罪魁祸首。
　　“Sword本来就很强，放水不是侮辱人吗？”俞穿敛眸，胥迎泽悄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再次出来打圆场：“俞穿没那意思，他就是……”
　　“你想说他什么？”岑锋瞥了胥迎泽一眼。从这眼神里，胥迎泽看出了威胁的意味。他立刻闭嘴，“我不是在和你们过家家。”
　　俞穿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淡。
　　“我们的位置本来就不一样，想对打怎么也得凑几个人训练了默契度再打。更何况比赛是积分制，看个人战绩的。论起个人战绩，你我也不分伯仲。”
　　“更何况，你当时才十八岁。”
　　岑锋有点不舒服。俞穿不过是比他大了几个月，就敢说他“才”十八岁，未免太不知好歹了些。
　　顾叶这个暴脾气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先行开口拉架：“蒋秋毫，带他们去签约。岑锋，你跟我来。”
　　顾叶作为教练，在电竞圈里都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蒋秋毫只得先让几个针锋相对的新成员跟他去会议室，留岑锋在训练室和顾叶面对面沉默。
　　顾叶盯了岑锋半天：“和Through有梁子？”
　　岑锋耸耸肩，不可置否：“有，还不小。”
　　顾叶叹了口气，带着些许的无奈：“名单是顶头老板定的，我们也没有办法。”
　　随后他又不怕死地好奇了一嘴：“你俩什么恩怨？我就听蒋秋毫说你俩在基地门口拉拉扯扯来着。”
　　岑锋顿时露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显得异常滑稽。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
　　“跟这没关系，俞穿他自己爱动手动脚。”岑锋望向窗口，窗边的小阳台上摆着一棵长得异常茂盛的吊兰。长长的茎叶下垂着，上面有着白色的零零星星的小花骨朵。
　　岑锋还记得俞穿把这盆花抱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岑锋把它照顾好，别枯死了，等他过来拿走。
　　一年多过去了，俞穿没拿走这盆吊兰，倒是换他自己来照顾了。
　　顾叶不由得再次叹息。他知道岑锋的避重就轻，也知道他拉不回来的倔脾气。他不愿意说，也就没人敢去撬这张金贵的嘴。
　　——他这棵摇钱树还是棵针叶树。绿是绿，但叶儿是硬的，和他脾气一模一样。
　　“你还是压压脾气吧。”顾叶顺着岑锋的目光看去，稍稍蹙了下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也并没有开口问询，而是继续道：“周总，你知道他吗？他说他这两天忙完了就来基地亲自看着咱训练，特地让我管教着你点，不让你和俞穿搞出幺蛾子。”
　　“如果他不惹我。”岑锋站起身，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随后他按下了一个联系人的拨打键，抬手把手机按在耳边。
　　care的直播间已经炸得不能再炸了，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直播间已经荣登直播平台小时榜榜首，在线人数破了一百五十万，甚至还在继续增长——全是来吃岑锋和俞穿的瓜的。
　　care拿过桌子上亮屏震动加响铃的手机，对着摄像头展示了一下来电联系人，随后接起了电话，顺便开了个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