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穿心》澹岚

48、第四十八章

　　“我正面，你游击。”
　　岑锋当即蹙起眉头，那双常常染着戾气的眸子闪过些许挣扎意味。
　　他当然知道俞穿的意思。落单的人总是能引起他人的攻击，而这正也能给予暗处的人以渔翁得利的机会。但岑锋沉默片刻，下令的声音坚定果断，没有丝毫的余地可言。
　　“撤退。”
　　俞穿和苏程皆是一愣。
　　“Sword！”胥迎泽的声音带着焦急。他并未真正做出命题选择，只是说了撤退。
　　“物资余量不足，撤退搜楼。”
　　Endless被其他四队压缩着生存空间，即使是搜楼，在这空旷的农场地图也极有可能变作众矢之的。
　　没有人说话，三个人极快地进楼，接连扫楼，沉默、迅速，像是蛰伏的猎豹。
　　这只猎豹一旦跃起，便会一击致命，咬住猎物的咽喉，迸出足以染红瞳孔的鲜血。
　　在那把巴|雷|特M82所佩的八倍狙击镜瞄准在火光迸起的那处时，便是他扑杀猎物的预告。
　　“砰”！

　　“这局比赛可谓是险象环生啊。Endless在生存空间被极度压缩的情况下绝地反击，完成了这一局比赛，且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
　　“这就不得不提起Sword选手的精湛狙击技术以及Through与Sue的配合，可以看出比起秋季赛他们更多了配合默契，看来也是经历了不少的坎坷吧。”解说揶揄着。
　　Endless，全场的焦点。
　　徐洋关了转播电视，不想听解说员所说的话。
　　一提起Endless，第一反应就是岑锋所带领的一队。而提起二队，或许不知情的人还会问一句：啊？Endless不是没有二队吗？
　　若是这次比赛无功而返，周焚清会怎么想二队，怎么想他？
　　徐洋不知道。
　　周焚清这个人，他虽然不知道，名声也如雷贯耳。他是最无情，也是最多情，又怎会去怜惜这群没能达到他目标的孩子们？
　　他看着手里的那只小灵通，总觉得有些烦躁。
　　随后，他拨打了这部手机里的唯一联系人的电话号码。
　　“喂，队长？”
　　“嗐，早就不是队长了。”对面传来了深吸一口气的声音，“什么事？”
　　“……”徐洋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对面觉得不对劲，这才开口打破这尴尬气氛。
　　“是不是那小子的事？”
　　徐洋淡淡地“嗯”了一声，“你不应该建议他选Endless。”
　　“那也不是我建议的啊。”对面的声音显而易见地变得暴躁，“Endless那地方根本不适合他这样的人发展，我说好几次了。本来寻思卖个人情给WAW，谁知道人家压根连青训队都不招人了。”
　　“他……表现还不错，你看了他的比赛吗？”
　　“……你可得了。”徐洋能听到对面沉默半晌后似乎传来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他又不像我，能有什么看的？”
　　不像？
　　他看着玻璃门对面的少年扔下耳机，烦躁地挠了挠脑袋，眼睛却还是盯着分组的大屏。他的右腿上下抖动，手指紧张地捏着脖颈上项链的吊坠。
　　“不啊，队长。”
　　“他像你，像极你年轻时的模样。”
　　对面传来爽朗笑声。
　　“说什么呢。臭小子，我老吗？”
　　徐洋也笑了起来。
　　“年轻得很。”

　　第二场比赛很快打响。看着新出炉的抽签名单，岑锋难得露出了一个名为“不满意”的表情。
　　Endless的一队与二队凑在一起的几率倒也不小，尤其是在车轮战。屏幕上所显示的战队名格外刺眼。内战，是最不好打。
　　“一队……”程妍一下意识看了看身旁的秦天——他现在是队长，所有人都等他的命令。而他似乎是放空了自己，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一个战队的两个分队向来最是剑拔弩张。但在同一场比赛中，他们就是最坚定的盟友——当然，这是通常情况。
　　“怎么打？”李熙越瞥他一眼，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战术安排。秦天一下子没说话，反而是将耳机戴在了脑袋上。过了一会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当然是正常打。”
　　他们的前辈向来没有什么心情去怜惜自己的后辈。岑锋的目光瞥向俞穿的手，思索斟酌着开口。
　　“……换位置吗？”
　　对着选手拍摄的摄像机自带收音。俞穿一愣，扭头冲他笑笑，轻轻地摇头。
　　“没事，不用。”
　　作为狙击手，岑锋的状态比俞穿更好。他的眼睛像是黏在了俞穿身上，唇瓣互相一抿，半晌才挪开目光。
　　“别勉强。”岑锋硬邦邦地吐出来这么一句话。俞穿心下一动，轻轻哼笑了一声，没有继续往下接话。
　　“这局。”岑锋的声音蓦然放大。他的眼神凌厉，上眼睑垂下更显凶狠，“杀。”

　　“这一队是……Endless！Endless又和其他队伍发生了火拼！天啊，他们这一局的战术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Endless这局是杀疯了，对手里面有自己家二队反而让他们杀得更来劲了。”
　　“这才只是车轮战第二局，他们已经不准备藏了。他们这一局的战术也很明确，water选手盯四周，Through以及Sue压迫生存空间，Sword负责收割。”
　　“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Endless的二队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前排找掩体，来人了。”怎么说也是一个俱乐部的，岑锋深知程妍一这姑娘在狙击位上的天赋，假以时日也是能独当一面的狙击手。但现在——
　　岑锋冷笑一声，枪口毫不犹豫地瞄准远处的石头后探出的枪口，只等她露头。
　　“还嫩得很。”
　　程妍一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样，额上凝出汗珠。就在她瞄准不远处拉扯战线的Sue、刚要开枪时，对危险的敏锐让她下意识放弃了开枪，缩回自己的掩体之后。而在她还没缩回去的时候，一枚子弹便破空而来，激了程妍一一身冷汗。
　　这不是现实中的战斗，给她的惊吓却根本不亚于实战。
　　“啧。”反倒是岑锋轻啧了一声，控制角色收枪迅速躲到另一个掩体之后避免被抓住位置，“打。”
　　枪火瞬间笼罩了这一片荒草地，长得几乎比人高的黄草遮住了大部分视野，只得靠声音去辨别敌方位置。倒是在稍微高一些的小山坡，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至少有三个人在。”岑锋寻了个角度准备向下射击。但这次程妍一比他更快，一颗子弹打在了岑锋藏身的树干上，声音格外清晰。
　　“围程妍一，西南二十，应该动了。”
　　行动小心而迅速，他们在草丛间分散开来，队形以程妍一的位置为圆心铺开。
　　“听我口令，逼她出来。”

　　秦天没有想到，一瞬间，程妍一就成为了众矢之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英雄Devil从爆炸的中心冲了出来。但一看血条——只剩一点了。
　　程妍一知道她已经无路可退了，以岑锋的能力，击中她只是想法问题，她也实在没有什么走位的余地。而岑锋也正如她所想，已经扣下扳机。
　　狙击手被击杀，几乎就相当于被偷家。秦天愣了愣。
　　“撤。”李熙越迅速从战圈撤了出来，“快走。”
　　双方交战一触即发，Endless向来训练有素，对自己家二队也不留半分余地。岑锋移动些许，巴|雷|特狙击|枪一旦架起便会让角色几乎寸步难移。又是两声巨大的枪响，击倒。
　　“Sword，我们……”
　　苏程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击，手却已经放松了下来。
　　“追。”岑锋的眸子古井无波，换上突击步|枪，毫无迟疑。那双手在键盘上来回敲打，他看都没看苏程，“怎么，想放水？”
　　苏程脸色并不好看。他本意是想放他们一马，二队即使是重整归来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们，更何况也能卖一个顺水人情。而岑锋这意思，是根本不想放过这群后辈，乘胜追击、以绝后患。
　　岑锋面对苏程的沉默甚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直接端枪追了上去。
　　苏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依旧顺从了岑锋的想法——也是，他们放过二队有什么用？别人可没有这等菩萨心肠。
　　战场上的都是对手，这是岑锋所秉持的。
　　他人看来，许是Endless手足相残，演了场俱乐部内部不合的戏码。但他们只是贯彻秉承了比赛精神，给予对手最大的尊重，仅此而已。
　　若是放了水，那也就不是顺水人情，而是羞辱了。
　　“等一下。”令行禁止，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瞬间放缓。苏程了解他的用意，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游戏中的风吹草动。
　　游戏中，鹰眼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所有人趴下。这个游戏在设定上无限贴近真实，本就极易发出声音，即使是趴下也无法阻挡布料的摩擦声与身下草叶受压的声音。
　　“在左边，距离应该不过二百码。在缠绷带。”
　　不远处便是一小片城区，在此处休整着实不该。怕就怕在，这群人，或这个人，是从城区逃出来的。
　　他们刚经过一场鏖战，已经不适合再继续战斗。以眼下的状态，甚至只能去欺负黔驴技穷的其他人罢了。
　　一枚子弹突而袭来，打在了苏程角色的不远处。他没有动，子弹击打地面发出了一声闷响。
　　“走，让他们打。”岑锋此时最不想的就是打架，尤其是不知道是什么状态的对手。可他人可不这样想——一枚子弹直愣愣地打在最前面的俞穿脚边，似乎要靠这样表示他们被看到了一样。
　　大战一触即发。换了血量较高的岑锋押后，依着掩体来回转圜。有岑锋殿后，几人撤得极快，迅速逃离战场，寻找另外的道路搜寻物资。
　　这局游戏的最终赢家却并非Endless，在穷途末路之中挣扎的他们并没有活到最后，而是让他人得了机会，迅速占领了第一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