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溪涧》竹语八月

88、第 88 章

　　蓝素没打算这么快就撕破脸皮的。

　　如果楚莫寒不逼他的话，他最起码还要等一段时间再进行献祭之法的计划。现在这样肯定不能再拖了，蓝严被救走，楚莫寒就是一副“你不把离青交出来我就杀了你”的样子，月寒虽然说着不参与不参与，但打起来的时候比谁都猛。

　　外界的燥乱其实还算不上什么，真正让蓝素头疼的是内乱。

　　自从楚莫寒把“苏澜就是蓝素”的事情说出去后，原先一些效忠与他的人开始倒戈，理由天真的可笑。

　　蓝家的人都该死！

　　什么狗屁理由，蓝严不是也好好活着么？凭什么蓝严不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东方一和西翎江都死了，在这种少了两个得力干将的情况下，苏贤居然还被手无缚鸡之力的蓝严弄死，就算有现在有腓腓人格的杜若和北辰月，还有一个控制起来随时都会不稳定的离青，那有什么用？

　　他缺少一个以一敌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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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莫寒！”

　　月寒化为蛇形用尾巴拖走楚莫寒，随即，刚刚楚莫寒待会的地方便出现了一片腐蚀。

　　“你怎么了楚莫寒？”月寒恢复人形拍了拍楚莫寒的脸，“战斗的时候走神，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啊。”

　　“我没事……”楚莫寒皱着眉头，抓着月寒的手掌心里却全都是冷汗。

　　他把鬼域令给了柳鞅。

　　他不想因为自己一己私利把鬼族都拖累进来，所以他把“鬼王”这个名号丢给了柳鞅。

　　鬼王有这个责任，永永远远为自己的族人开启鬼域这片净土，让他们获得庇佑，鬼域令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满足鬼王开启鬼域的道具。

　　虽然楚莫寒现在没有了鬼域这个法力的负担，但鬼域令不在身上，他没有抵抗神界自身对暗族危害的东西，身体机能，还有他的法力，都会一点一点被神界给耗干净。

　　他不像月寒这样，说是魔族，实际上却是个纯妖，只是在魔界居住，所以神界对她的危害小之又小。

　　不过月寒不是纯暗族，也不妨碍她知道楚莫寒现在是什么情况。

　　刚刚她那一下有故意把楚莫寒甩出战圈的意图，现在十字街上到处都是混战，就算少了他们两个类似领头的人也问题不大，所以可以偷偷退出来说一些别的。

　　“我把你送出神界吧。”月寒说，“最起码把鬼域令拿回来，你现在这样不行，会被神界消耗完鬼气的。”

　　“没事。”楚莫寒推开月寒的手，又站了起来，“好歹我也是在外面漂泊了这么久的野鬼，还能撑一会。”

　　他又拍了拍月寒的肩膀，说：“好了，我实在担心离青那小子，我答应过离尘要保护他儿子的，总不能在他落入敌手的时候走掉啊。”

　　“走吧。”楚莫寒又下意识拍了下月寒的头，“那些孩子们撑不了太久。”

　　蓝素居然用了禁忌魔法，太不可思议了。

　　他这是要拼掉所有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只听命于他的神界啊。

　　他那种禁忌魔法，看起来像是操纵灵魂，但接触了几下后就能看出来，那是杀人取魂再附魂来达成的一种极强的操纵之术，而且最麻烦的是，不管是被蓝素杀还是被附魂的人杀。

　　只要是死了，就会被取魂。

　　有点麻烦。

　　楚莫寒毕竟是当了太久时间的鬼王，见证了太多了魂魄和与灵魂有关的魔法，他看得出来，每增加一个被附魂的人，对他们的灵魂都有一定的影响。现在有一些人的法力已经不如以前的纯净，威力也有些下降，只不过他们本身还没有注意到。

　　等他们注意到就晚了。

　　他们这里没有会御魂术的人，灵魂虚弱的人再这么被影响下去，直接被蓝素取了魂都是有可能的。

　　“别担心。”月寒又变成蛇形，不过这次却托起了楚莫寒，尾巴压住了几个人，“元丹和灵魂他不能取同一类型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有本事，真的把离尘杀了，也启动不了献祭之法。”

　　蓝严不知道在哪里，离青又是他的精气来源，离尘的元丹不在身上，只有灵魂的话……他的灵魂现在估计都是千疮百孔的了，不可能支撑起献祭之法那么大消耗的法术。

　　好吧，从这一点上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不过……

　　“月寒。”楚莫寒手上的黑球忽然向外扩散了一圈黑气，“你有没有觉得……离青的气息好像……从神界消失了？”

　　蛇瞳猛地转过来，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会，神情忽然变得可怕。

　　“蓝素……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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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圣地已经做好了备战状态，除何易秋与白泽小少主之外，其余人，全部退到青丘或者沧海湖。

　　离尘临死前交代的最后一件事，不管神兽凶兽，都不能参战。他说，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献祭之法是可以通过大规模的屠杀来达到控制的目的，那个屠杀虽能防御，但那终究是残害魔兽的手段。

　　他不想他死后，把四圣地再一次变成人间地狱。

　　苍瞳本想叫于栩也走的。

　　可那小子执意说他还有一半的神魂，他说他是以神族的身份来阻拦蓝素。何易秋还在因为亲手杀死离尘而失神，拦不住他。

　　一个小时前的离尘，已经彻底虚弱了下去。

　　他说他想见何易秋，叫苍瞳去帮他叫来。

　　苍瞳照做了，不仅把何易秋带了来，还附赠了一个于栩。

　　“你来了……”

　　“嗯。”何易秋的脸色极差，眉头也皱的死死的，“别想，我知道你要干嘛，不可能。”

　　“你……还是这样……”离尘苦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求求你了……我总不能……真的……死都不能死在故土……尸体还要……被献祭之法控制……吧……”

　　“……”

　　何易秋扭头看向苍瞳，恶狠狠的吼他：“我说了，不行！”

　　可谁知，苍瞳头都没扭过来，就这么看着窗外，带了明显的哭腔：“照他的话做吧……”

　　“你！……”

　　何易秋又何尝不知道离尘的话，若是无人打扰，魔兽死后就自然的散掉灵魂，因为他们本就不老不死，除非是凤族这样有涅槃的可能性在，否则，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离尘虽是不死鸟，但不死鸟在修炼成功的那刻起，就以超强的生命换取了涅槃成功的一半可能。

　　涅槃成功的凤凰本来就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再减去一半。

　　他在这把离尘杀死，离尘极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连带着……苍瞳都会跟着他寻死。

　　他们两个后半辈子都在一起，不离不弃，彼此早就成了对方的生命，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不会活。

　　“这是他的选择。”苍瞳说着，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来，“也是我们的选择。”

　　“……”

　　何易秋看着他，又看着离尘。

　　所以说他讨厌领主，也讨厌离尘。

　　“知道了！”他喊，“我会直接捏碎你的心脏，不会有痛苦。”

　　“谢谢你……”离尘不是第一次对他笑，但这个笑却像把刀，狠狠扎在何易秋心里，“……我的元丹……给了蓝严，你记得……让他把我的元丹……给……给离青……”

　　“嗯。”何易秋伸出手，附在离尘胸口，“知道了。”

　　他第一次见这样的何易秋。

　　曾经的那些狠戾和不近人情在这一刻都消散不见了，他周身好像有了一圈柔光，像是人类口中的天使。

　　那个在鬼节出生的孩子，苦了一辈子的至阴之体，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属于人类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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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素来的气势汹汹，黑气化为长蛇，气势逼人。

　　何易秋似乎不想叫苍瞳动手，抢先一步，对着黑蛇伸手，拳头握住的瞬间，黑蛇炸裂，没了法力的波动。

　　“苍瞳。”何易秋说，“你该去履行你的职责了。”

　　苍瞳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何易秋又变成了那个不近人情杀伐果断的人界之王，他说：“你该去找离尘了。”

　　“你说什么？”

　　于栩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变成何易秋这里接下了攻击的接力棒。

　　何易秋瞥眼看他，说：“你儿子来了。”

　　苍瞳愣住。

　　何易秋接着说：“你自己想，你见了离青是什么情绪，你是想我们单独打一个离青，还是再加上一个你？”

　　这话说动了苍瞳，他看着何易秋，神情开始犹豫起来。

　　“去吧。”何易秋推了他一下，“我帮你们守四圣地。”

　　能从苍瞳嘴里听到一句“拜托你了”，多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啊，何易秋心想，一手扯住被甩回来的于栩，一手御物术控制了蓝素的黑蛇，反扑回去。

　　可在凤族的门口，一个从天而降的人，一团凤火，拦住了苍瞳的路。

　　离青。

　　何易秋“啧”了一声，用着御物术飞身上去，无效了全部蓝素的攻击后伸手要锁他喉咙，然而，他抓住的却只是一只已经皲裂的手。

　　“这什么？”何易秋对“尸体”一类的东西都有个下意识的害怕，抓住了一下就放开，放开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将双臂交叉在前面。

　　蓝素知道何易秋怕鬼也怕尸体，非常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机会，黑气缠绕拳头，一拳下去。

　　于栩见何易秋开始发愣就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双手拍地，影子有了形状，两只手飞上去扯住何易秋手腕就把他往下拽。蓝素的拳头打空，黑气被打出来，直追着何易秋下去。于栩单手抱住何易秋，另一只手又拍在地面上，白光乍现，吞噬黑气。

　　“你还行吧？”于栩问他，“要不要上一边休息会儿去？”

　　“……”何易秋白了他一眼，一巴掌把他推开另一只手向侧边稳稳接住飞过来的苍瞳，没搭理他家小孩，反倒是看向苍瞳，“你行不行啊？被自己儿子打飞，丢不丢人。”

　　苍瞳沉默了一下，扶着何易秋站起啦，说：“走了一下神……交换一下，他被花蛊控制了。”

　　说完，不给何易秋拒绝的机会，一把把苍瞳推到了离青面前，还差点让何易秋脸接一个离青的凤火。

　　“我知道那个人。”于栩说，“东方一，和墨镜湖一样的法术，可能比墨镜湖还要厉害一点。”

　　“墨镜湖？”苍瞳低声喃喃一句，忽然甩手，三个水龙卷猝不及防出现包围蓝素和被起尸的东方一，又在蓝素的魔法打进来的时候炸开，像开了一朵朵水花一样。

　　于栩脑袋都大了，水席盛宴，冥界的黄泉魔法，他一个神族怎么会的？

　　“发什么呆呢？”苍瞳说着，一个黑紫色的光球出现在蓝素身边，炸开后化为黑色的浓烟，“控血魔法，打啊。”

　　于栩一愣，“哦”了一声后立马回应了苍瞳的话，抬手就跟着苍瞳一起打起来。

　　控血魔法，至今也只有苍瞳一个人会的超难魔法。化魔手修炼成功后才是完成了控血魔法的第一步，习成这魔法，只要对方一滴血，就能会了这人的全部魔法和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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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况算不上复杂，何易秋也不是打不过离青，碾压都没问题，偏偏问题出现在那个花蛊上。

　　他算是清楚为什么苍瞳不愿意和儿子打了。

　　这花蛊，会慢慢吞噬掉人心中最宝贵的东西，直到把他变成一个只知道听从命令的傀儡。

　　不知道苍瞳从离青眼里看到了什么，但他看到了苍瞳。

　　这孩子，嘴上说着恨他，心里却觉得苍瞳很宝贵。

　　蓝素和东方一那里也不算什么很难解决的人，苍瞳一个人就能以一敌百，有了于栩帮忙更是如虎添翼，但是蓝素实在是……

　　“难搞……”苍瞳说着，反手又用鬼火拦下魔法，“那个东方一，他的镜像，能反弹一定程度的法术，你能不能……”

　　跟何易秋呆久了，莫名其妙被他带的有点说话不着分寸，知道苍瞳要说什么后都没等他说完话就抢话答：“不能。”

　　“……”苍瞳莫名被噎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忽然就爆发了自己的法力，说，“那我就弄点大的吧。”

　　一般情况下他都不太敢用月夜的黄泉魔法，他们的黄泉魔法寒意还大，就算是天山的人都不一定能承受住黄泉水的寒意。

　　但他们黄泉魔法确实是厉害的不行。

　　月夜曾教过他一点，说他们的冥界三水分开时可以单独使用，合在一起时虽然太考验法力的融合性，但三水合起来要比单独使用厉害太多。

　　三种极寒的冥界之水融合在一起，本该是要炸裂开，将这片地方彻底冻上，至少营造出一个对敌方不利的情况。

　　他没想到杜若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