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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   今晨刚下过一场雨,山路有些湿滑,众人不徐不疾在山路上前行。

      烟雨中的白鹤山别有风趣,顺带着欣赏沿途风光。

      “你今日怎么舍车骑马?”李谪仙趴在车窗内,没有人同他斗嘴的时光,真是让人昏昏欲睡。

      毒公子把缰绳从右手换到左手,右手则伸进怀内。

      “停。”李谪仙叫停他,“有了陌上摧花枝了不起啊。我也有这个!”碍于无能在,他没把素纱禅衣四个字说出口。

      毒公子冷哼半声,摸出鲜果吃起来:“给你用,浪费。”

      鹤园前,离别时,鹤隐往他怀里塞了鲜果。笑说,这是回龙桥最后的几颗果子。再想吃,就得等来年了。

      枕着禅衣的衣袖,李谪仙心想,这禅衣说是百毒不侵,也仅限衣服接触的地方,每次不是被毒公子在吃食内下毒,就是被吹一脸粉末。

      又瞟一眼毒公子:“喂~你和那位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毒公子吃完最后一口,把果核扔向李谪仙,李谪仙不躲还好,一躲正好砸在脑门儿正中。

      李谪仙火道:“你过分了啊!不说就算了!还扔我!”

      酒泉偷偷嬉笑,还是被李谪仙听个正着:“酒泉,你还敢笑。”

      毒公子夹紧马肚,马一受力,往前窜去。

      马跑过五老峰,经过祖师岩,路过冷泉井,别过引路松,过了回龙桥。

      那是数年前的傍晚。

      云层被赤炎色的余晖染出不同的色彩。

      那时,毒公子不过也是个半大的小孩,被师傅扔出来历练。

      他在回龙桥的玉栏杆上刚刚站定。

      桥上跑来个小女孩,一身白衣被斑驳的血污弄得乱七八糟。她身后,手执各色兵器的人气势汹汹地追来。

      毒公子从玉栏杆上跃至小女孩身前。

      小女孩最先看见的,是他藏青色的衣袍,和那上面绣着的白鹤。

      她本被血渍、污泥和汗水打湿的小脸,涌上笑容。她想抓住毒公子的衣摆,又担心弄脏那只白鹤。

      为首那人是个戴着眼罩的独眼光头男人,他不屑地冲毒公子喊道:“小子,让开。”

      “一、二、三、四…十个。”毒公子点着人数。

      “大哥,看那小子脑子不好使,还在数数,不用管他,直接杀过去。”扛着三尺长刀的刀疤脸男人一脸凶狠。

      两三把粉尘之后,这群人瘫倒在原地,起不了身。

      毒公子捉着小女孩一起跑远。

      不知跑了多久,小女孩拉住他,又指着鹤园的牌匾:“我,我家到了。”

      “你快回家吧。”毒公子不打算进去。

      小女孩点点头。

      “等等。”毒公子叫住小女孩,“这个是你掉的。”

      毒公子把一尺见长,通体乌黑,状似树枝的东西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又露出笑容,在霞光中,这笑容闪闪惹人爱。

      小女孩推给他:“送你吧。”

      “小孩,不能轻易送别人东西,最多是借。”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那借你吧。”

      毒公子无奈:“我暂时不需要,以后再借。”

      “我叫鹤隐,你呢?”小女孩从他手中拿走树枝。

      “我叫毒。”他从怀里摸出鲜果。

      这是站在回龙桥栏杆上随手摘的,见小女孩看他,递给她一个:“见者有份,给。”

      毒公子咬口鲜果。

      “毒哥哥。”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我长大以后,可以做你的新娘吗?”

      毒公子一脸震惊,果肉把他呛住:“好。啊?”

      在他的咳嗽声中,小女孩很高兴地蹦跶了两下:“你答应咯。”

      “啊??”毒公子一脸问号,我没答应啊。

      小女孩脚步轻快地跑进鹤园。

      “什么啊!真是不爽,不爽。”毒公子啃着鲜果,自言自语。

      小女孩把毒公子最后的话听进心里,默念着:不爽。

      “诸位公子。”无能勒马不前,“再往前走半个时辰便是岳麓山脚。”
      “不知诸位前去为何,但有些事情,还是告诉各位一下比较好。”无能望着远处的岳麓山如此说道。

      岳麓山目前属于赣州陈王爷的领地。

      陈王爷好战,坐拥赣、鄂、湘三地,王府建在豫章,又在各处修了别院,专藏宠姬美人。

      陈王爷连年征战,财物尚可劫掠,粮草始终是个大问题。

      好在他有一挚友,蜀州杜王爷。

      川、渝为杜王爷的辖地,蜀王府建在益。蜀中群山环绕,易守难攻,向来太平,所以蜀中粮食充足,便占了扬一益二的益。

      陈王爷军中粮草,几乎一半都来自这位杜王爷。两个人领地相邻,又是至交,常相约相聚。

      本是美谈一桩,可这几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两位王爷兵戎相见,在岳麓山对峙数日,至今未能解决。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辣椒。

      对,就是辣椒。

      陈王爷邀杜王爷在岳麓山宴饮,宴会一片欢乐祥和。宴罢,陈王爷又摆了茶水相邀杜王爷聆音,坏就坏在仆人错上一碟剁椒。

      又不知是谁说起辣椒的话题,再之后就演变为两位王爷,就到底谁的辣椒更辣起了争执。

      两位王爷争执不下,立刻命人摆上各自属地最辣的辣椒。为了比试成绩,两位王爷亲自上场,分别食用对方提供的辣椒。

      “你这辣椒很一般嘛。”

      “你这辣椒也不算辣嘛。”

      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位王爷已经辣得浑身冒汗,双眼通红,灌下的茶水没有一斤也有八两。

      无人敢说话,直到陈王爷发现盘中已无辣椒。杜王爷的仆人才回道,此来岳麓山所携辣椒有限,方才都被陈王爷吃光。

      杜王爷一挥手:“我也不欺负你,你这碟我吃光,就算我们吃得一样。还是我蜀中辣椒更胜一筹。”

      “我赣州辣椒应当第一。”

      “蜀州”

      “赣州”

      眼见两位王爷争执不下,有眼色的乐坊教习前来禀告,说舞姬新排舞蹈,今夜第一次演出,请两位王爷前往观看。

      这舞姬,是黔州刘王专程送陈王爷的贺礼。陈王爷好女色,总是来者不拒。

      不得不说,这女人调教女人的功夫就是比男人好。

      此女名为喃永吉,体态婀娜,眉目如画,朱唇皓齿,一笑摄魂。陈王爷得了这舞姬,喜不自胜,专为她建了一座别馆,有意迎娶。为了这次欢聚,特携她来此。

      教习忙引两位王爷前去东南阁。

      东南阁内,正堂中央,有一落地木框,框内挂着一幅画,薄薄的宣纸上画着一只白孔雀。

      乐声起,初时不见舞姬,三声鼓响,舞姬纤葱玉指划开宣纸,整个人从画中出现。竟也着白色的衣裙,裙摆贴了孔雀羽毛作装饰。

      舞姿灵动婉转,摄人心魄,舞姬一个媚笑,陈王爷偏头一看,竟是冲杜王爷而去。

      再看杜王爷,嘴角有些晶莹的液体,他抬起衣袖擦去,脸上红彤彤的似乎还有些傻笑。

      陈王爷弹舌而起,抢过乐师手里的鼓槌,替舞姬击鼓伴舞,舞姬果然转身冲他。陈王爷傲娇地冲杜王爷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示自己的下巴。

      一曲舞罢,杜王爷腾地起身,捂着肚子快步离开。

      画屏之后,杜王爷满头大汗,坐在木质的马桶架上一刻钟也未有起身之意。

      仆人又燃起一炉熏香,隔着画屏一阵噗噗哧哧后,陈王爷抹了一把汗。

      谁想到拉屎也拉出了竞争。陈王爷才噗噗哧哧,杜王爷立即扑哧扑哧,陈王爷一听,不能输啊,又是一番哗啦啦。

      一刻钟后,再也没有“存货”,两人才由仆人扶着,站起身来。

      那边早有灵醒的仆人把情况告之教习,教习亲自安排在东南阁中,自己并五六个女子同为两位王爷演奏。

      教习执板敲击节奏,女子吹笛与筚篥。陈王爷执扇,杜王爷端坐聆听。
      两位王爷面色如常,教习深感气氛和谐。

      他哪里知道,两位王爷内里虚脱,此刻无心多想。

      听罢,已是子初,杜王爷准备返回院落,那里是他的临时住所。

      仆人慌忙跑来:“王爷,不好了。”

      杜王爷掠起眉头:“慌慌张张,有失礼数。”

      仆人嘴快,脱口而出:“冯大人不见了。”

      “王爷,王爷。”那边又有仆人追出,“舞姬不见了。”

      “这有什么。”不过是个舞姬,陈王爷不放在心上,舞姬八十个他也有。

      仆人吞吞吐吐,小心翼翼道:“不见的是喃永吉。”

      陈王爷赫然而怒:“什么?”

      “不过是不见了下臣和舞姬。”李谪仙从车窗内伸出脑袋,“值得两位王爷大动干戈?”

      无能跳下马背牵着缰绳幸步而行:“普通的下臣与舞姬也就算了,偏偏是这两位。隔日,这位冯大人被发现时已经中毒身亡。”

      一直跟着的棕红色马车在前方岔路口停下,无能上了马车。

      李谪仙等人彼此对望。

      “少爷,这听着,怎么像…”李谪仙手比他嘴更快,捂他捂得及时。

      无能方才越讲,他们越听越觉得似曾相识。这内容不就和麦府洞穴内那场《韩熙载夜宴图》相似么?直到他说出冯大人三个字,他们才完全确定。

      无能从马车上下来后,那马车慢悠悠拐进左边的岔路,往星城而去。

      “诸位,我还是送君送到底吧。”无能上马领着众人从右边的路口入山。

      冯大人死后,舞姬喃永吉还是没找到。

      两人头一日子时失踪,第二日卯初进献喃永吉的刘王赶到岳麓山,二刻钟后冯大人的尸体被人在河道下游内寻获。

      冯大人算是找着了,舞姬喃永吉还是不见踪影。

      这刘王,也是受陈王爷邀请,赶来岳麓山一聚。

      山水路远,陈王爷的书信耽搁几日才送达,刘王赶不及当日,迟了半日才到。
      刘王是位女子,所以不称王爷,只称刘王。

      刘王一到听说喃永吉失踪,慌忙向陈王爷告罪,说自己没有调教好下人。

      陈王爷虽然十分愤怒,但也不至于牵累刘王,毕竟喃永吉被进献给他也半年有余,真说没调教好,那也只能是自己没调教好。

      冯大人的尸体便被发现半个时辰后,杜王爷来找陈王爷,求个说法。

      这冯大人是杜王爷的左膀右臂,蜀中昌盛有他一半功劳,现在被人砍了臂膀,杜王爷坐不住。要陈王爷给个说法,到底是谁毒杀。

      刘王这边呢,又求陈王爷庇佑。

      原来,杜王爷不见陈王爷有所行动,便自己跑去质问刘王。怀疑是她让喃永吉毒杀冯大人,搞得刘王心惊胆战就怕杜王爷一冲动对她怎样。

      陈王爷一面担心喃永吉被杀,一面又担心是喃永吉毒杀冯大人,可寻不回她,这事没法给杜王爷交代。刘王日日搅扰,又是哭诉,又是吵闹,搞得陈王爷一个头,两个大。

      这边还没解决,接到密报,杜王爷的蜀军悄悄向着岳麓山集结。

      陈王爷怒不可遏,也调集军队,屯兵岳麓山脚。

      刘王一看大事不好,想要带人回黔州。哪知,杜王爷绝不许她离开,一定要找到喃永吉,抓出杀害冯大人的真相,才肯作罢。

      两位王爷派了大量人马搜山。

      这岳麓山,一山三教,山脚是麓山寺,山腰是岳麓书院,山顶则是云麓宫。和尚、学子、道士皆被困山中,外面的人不许进,里面的人不许出。

      两位昔日好友,就此展开对峙。

      “看来,我们要去云麓宫,还真是麻烦。”李谪仙嘟囔着,“干脆…别去了。”

      李谪仙兴奋道:“酒泉,掉头,我们也去星城,听说那里的臭豆腐很好吃。”

      “李谪仙。”汪临风冷声道,“可是你答应老道长一定去云麓宫见至全道长?如今,我们还有不足十里便到岳麓山,你要掉头离去?那何时才去云麓宫?把诺言当儿戏吗?”

      “哎呀呀,”李谪仙涎皮涎脸地咯咯一笑,“汪公子这么严肃干嘛?又不是真的不去。好啦,走咯。”

      马车声又在山路上响起,李谪仙没趣地躺倒在车内。

      行了几里,路过一间客栈,卧薪居三个字一晃而过。

      前方传来一声大喝:“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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