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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道长听闻你身体不适,可有脉案?我们随行同伴中有人医术高明,或许他能提供帮助。”秦玉树打听了许多,也想尽绵薄之力。

      这头李谪仙火速赶回客栈。

      大堂内,靠窗那张桌旁依然坐着碎琼,再瞧毒公子又被天蚕丝捆成一匹布的模样。

      回来的路上,从酒泉嘴里,李谪仙已经得知。他离开客栈后不久,这两便吵开了。

      等酒泉听见动静下楼查看,两人剑拔弩张,酒泉心道不好,赶紧追来后山。

      躺下的是毒公子,那就没事。

      李谪仙好奇道:“你怎么有天蚕丝?”

      汪临风会把天蚕丝给他?

      “等汪公子回来,我会向他告罪。”碎琼淡淡说着。

      他的空空妙手已至这样的境界?连汪临风都没有察觉?厉害!

      碎琼朝李谪仙身后拜下一拜:“汪公子,窃走天蚕丝实属逼不得已。”

      汪临风与秦玉树后脚也回了客栈。

      “碎琼公子,其实你大可直接开口,又何必一定要偷窃呢?窃,不可为。你若直接开口,说不定师哥会替你绑了他。再者,你二位也算是师承一门,何苦不和?”汪临风语气里没有责备之意。

      地上的毒公子忍不住喊道:“放开我!”

      “不放。”李谪仙第一个反对,“省得你乱下毒。”

      秦玉树还是替他解开天蚕丝。

      毒公子爬起身来:“多谢秦公子。”

      汪临风收回天蚕丝,率先上楼,秦玉树跟在身后。众人也相继回房。

      咚咚咚~

      李谪仙听见敲门声:“谁啊?”

      “李公子准备在哪里用晚膳呢?”老板娘隔着门询问道。

      “原来是老板娘。”吱呀一声,李谪仙拉开屋门,“我就不用了,麻烦老板娘问问他们。”

      “好。”

      李谪仙闭门,却没急着走,而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

      老板娘挨着敲门,从回应来看,汪临风不在,毒公子、碎琼也不在。

      晚间,掌灯时分。

      换上夜行衣,李谪仙轻敲汪临风屋门。门开一缝,同样身着夜行衣的汪临风走出屋来。又是一声轻微的开门声,秦玉树从屋内走出。

      几人彼此对视,又猫进汪临风的屋子,悄无声息从二楼跳下。

      陈府

      此时陈府各处掌灯,把守家丁数十人。

      屋顶上又有李谪仙三人,这样的架势,大盗如何能得手?

      李谪仙悄声道:“你确定他们把几户人家的宝石都集中在这里?”

      汪临风点点头。

      想来老板娘敲门时他应该正在陈府。

      姑且耐着性子等待。

      半个时辰后,院里家丁突然频频走动。

      “该我们了。”李谪仙跳出院外。

      三人分开追寻,一刻钟后,陈府门前,三人聚首,齐齐摇头。

      汪临风拔脚往客栈而去,两人紧随。

      复入汪临风屋,出屋,推开毒公子屋门。

      毒公子正在桌上摆弄着有气无力的大黑狗和猴子:“谁让你们不带我。”

      “你当是郊游吗?”李谪仙抱过猴子,“走吧。”

      秦玉树抱着黑狗,出了屋门。

      酒泉拉开房门指着黑狗:“少爷,我就说有狗吧。”

      又追出:“少爷,到底怎么回事?”

      后院,老板娘院内。

      老板娘歉然一笑:“得知两位的身份后,我就知道瞒不住。”

      “诸位稍等。”老板娘进了里屋,出来时抱着个匣子,身后跟着个男人。

      李谪仙认出,这人是白天见过的班主。

      把匣子交给汪临风,老板娘退开几步,骤然跪地:“求秦公子替我捉拿凶手。”

      班主扶着老板娘的肩头,想将她搀扶起身,老板娘死死跪在地上。

      “老板娘你先起身。”秦玉树上前扶她,“我们大堂说话。”

      碎琼正在大堂等着。

      秦玉树正然道:“今日午后,浮云观中,道长已告知当年之事,具体细节还请老板娘详说。”

      “夫家是旁支,到了他这一代,只剩他一人。三年前,他和女儿被王爷杀害,是浮云观的老道长发现尸身后,赶来告之。家破人亡,我欲跳崖,幸得老道长相助,才捡回一条性命。道长德善仁义,屡屡开导,我终是振作起来。没想到,去年,这几户陈姓人家迁入,被我无意间发现,他们持有胡家陪葬宝石。我便断定,他们脱不了干系。”老板娘字字咬牙,声声切齿。

      “于是你和班主合谋训练狗和猴子盗窃。这又是为何?”李谪仙不明白。

      老板娘面含恼怒:“没办法,我杀不了他们,只能吓吓他们。扰得他们不安生,也算出口恶气。”

      又转用幸然的语气道:“好在老天有眼,竟然让我遇见了缉凶司的人。求秦公子前去捉拿凶手。”

      说着又要跪,被秦玉树一把搀住。

      汪临风语重心长:“老板娘,偷盗之事,不论目的为何,皆非正义之举。若要寻得当年真相,还要劳烦老板娘和我们走一趟,去陈府,还回被盗宝石,可好?”

      一直没有讲话的班主听见这话,炸了:“老板娘拿回夫家之物怎能算偷?”

      “人人不可凌驾于规典之上,人人都秉持正义借口做尽恶事。那是非黑白如何分辨?若人人依规典而行,则事事合理,世间也免去大多恶行。”汪临风的声音微微提高,每个字脆生生地打在众人的耳内。

      秦玉树用尽量温润的语气讲道:“老板娘,不论怎样,亲自去一趟陈府总是好的。”

      班主拉住老板娘的衣袖,老板娘摇摇头,从他手中抽出。

      陈府外。

      “劳烦通报。”秦玉树拿出刚被盗的宝石递给陈府守卫。

      守卫认出这是白日被赶走的人,似是不愿。

      李谪仙往二人手里掖了什么,守卫立刻道一句:“稍等。”

      不等秦、汪说教,李谪仙转移话题:“怎么都跑来了?”

      李谪仙不满地瞧着身后跟了一群人。

      瞧见班主又道:“班主,你这猴子训得好。”

      他这是记起白日的“仇”。

      “那里。”班主语气和缓,“这是我从蜀州买的,买的时候已经训练好了。”

      守卫急急跑来:“几位老爷有请。”

      进了陈府正屋,手里捏着宝石的老爷站起身。屋里原本就站着四名男子,年龄相差无几,衣着比一般人家富贵。眉目中皆有惧,有畏,似有难言之隐。

      这不大的正屋此刻挤进十几个人,陈老爷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自是用目光在众人中转一圈。

      老板娘的出现让他有一丝丝惊讶,惊讶之余,又很快明白。

      “大哥。”着青衫的陈老爷唤了一声适才起身的男人。

      “既然缉赃司和缉凶司找上门,我想也就瞒不住了。”男人沉声道。

      老板娘用愤恨凶忍的眼神把五人挨个扫视一遍。

      汪临风把装着宝石的匣子搁在屋内唯一的木桌上,五个人凑上前去。

      神色沉凝地交谈几句,被唤大哥的男人带头,五人齐刷刷单腿跪地。

      “盗窃是我五人所为,既然公子已经知晓,我五人任凭公子处理。”男人把头埋地更低。

      老板娘的微红的眼底瞬间充满血红。

      秦玉树扶起陈老爷,语气却未松半分:“陈老爷,不要避重就轻。”

      陈老爷抬头满脸惧怕:“秦公子,我五人是同乡,原是陈王爷麾下小兵,负责押运钱财。当兵也是为了混口饭吃,陈王爷抢来的财宝不计其数,我们借押运之便趁机占为己有。好不容易寻了机会,带着家小迁居至此。原以为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没想到这几个月发生这样的事。”

      “撒谎。”老板娘怒吼一声。

      “没有,秦公子、汪公子明鉴,除了偷窃王爷的珍宝,我们五个连人都没杀过。”

      另外四人齐声附和。

      秦玉树略一思索:“你们所说可有人证、物证?”

      五人摇头。

      又转向老板娘:“你指认他们杀夫杀女,可有人证、物证?”

      老板娘摇头。

      “杀夫?杀女?”那五人小声重复。

      秦玉树观察五人反应不像撒谎抵赖。再看老板娘,她也明显没有确凿的肯定。

      除非杀了陈王爷,否则复仇无望。她一介平民,连王爷长相如何,现在何处都未可得知,谈什么复仇。退一步讲,即便以复仇为终身之事,她既无能力,又无钱财支持。

      她身歪目斜,好在有班主在一旁搀扶。

      汪临风抱着匣子,五位陈老爷得知这些宝石是胡家祖上陪葬,坚持要物归原主。

      秦玉树表面沉默不语,内心思绪却未停下,放慢脚步,俩人渐落人后。
      “是我忽略了。”秦玉树呛然出声,原本平静的众人纷纷转头看他。

      秦玉树走过众人,直直来到老板娘跟前:“昨夜,你对小伙计说,看什么看,小心坏了修行。”

      “是。”老板娘疑惑,“这有什么不对吗?他是道长的弟子,遵师命下山修行。”

      “是了。”秦玉树明道,“老板娘,或许道长知道凶手是谁。”

      老板娘摇头:“我曾多次询问,道长皆回答不知。”

      “你怀疑小伙计是老道长安插在老板娘身边的?”李谪仙以只有他三人能听见的音量问道。

      秦玉树微点头:“我怀疑杀人的是老道长。”

      李谪仙问:“你有证据?”

      秦玉树果断道:“没有。”

      顿了一句,又道:“但愿不是。”

      又说了几句,已近客栈。

      李谪仙:“看来你的愿望落空了。”

      客栈门外立着老道,身形干枯,双目无神,两颊深陷地厉害。小伙计随在一旁,低声冲他讲了一句。老道长望向众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毒公子,抢先一步:“别挡道。”

      拽了老道一把,跨进客栈,等李谪仙走进客栈,毒公子已不见人影。

      客栈大堂灯火通明,老道长不肯坐下,老板娘陪站在侧。

      默了半刻,老道长吐出一口浊气,缓声开口:“三年前,陈王爷带人来浮云观。绑了观中弟子,逼迫贫道交出浮云观传世珍宝——三清铃。早些时候三清铃遗散在外,托了缉赃司才寻回。贫道抵死不从,奈何将军用一众弟子性命威胁。”

      听到这里,最为震惊的还是老板娘。她眼神荡了荡,不祥的预感陡然升起。

      道长望向她的,嘴里似有一股难忍的铁锈味:“贫道言谈间得知,陈王爷只是为了金银珠宝,不得已…”

      “不得已?不得已告知观旁胡家祖坟位置?”老板娘声音颤抖不止,泪水含在眼里,眼底弥漫着血红的晕纹。

      “贫道有愧胡家,”停住声,难以启齿,喉头处似被棉花堵住,“你夫,你女是被我所杀。”

      老板娘捂住脸,整个人散发出绝望的气息,她猜到了,她猜到这个最坏的结果。

      她该怎么做。

      预想过如何面对仇人,却没预想过如何面对恩人。

      这三年,最危的时刻,最难的时刻,都托道长出手相助,她才挺过。

      “你不必动手。”老道长缓缓道,“我已服毒。我死后,只求你放过众位弟子,他们无辜。”

      老道长一抬手,小伙计立刻扶住,小伙计搀着道长往门外,道长平静道:“我不能死在这里,阻了你的生意。”

      老板娘看着他靠着街边的大树坐下。

      小伙计又到她身边:“师父嘱咐我,以后要我在老板娘店里好好干活。”

      老道长靠在那里很平静,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身体也变得轻盈。
      小伙计忍不住又道:“师父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我夫何错?我女何错?”老板娘狰狞道,“你们的命是命,我夫我女的命不是命?”

      无人再讲,老板娘立在门内,一眼不眨,看着老道长的生命走向尽头。
      最终,他的手摊在地上,再也不动。

      老板娘眼中涌出泪水。

      你们的仇,我报了。

      可是,我竟觉得自己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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