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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叫劲 ...

  •   林子里的战斗声不知持续了多久,原本完好的树干上此时已是刀痕满布。

      陈砚卓还在与那伙黑衣贼人交战,他实力强悍,落刀狠准,且退且进,已经击倒三人,奈何敌方人数众多,且个顶个的都非等闲之辈。

      此番消耗之下,饶他再是勇猛,也有些招架不住,挥剑的手都变钝不少。

      在他吸引了全部贼人的空档,许令仪忍着腿部钻心之痛,靠着一双手肘,挪到了一个隐蔽的树洞里躲藏起来。

      她本想当个畏缩的鹌鹑,让陈砚卓去替她冲锋陷阵,既能保命又能替尤桓征铲除这名劲敌,可外头刀剑鸣响不绝于耳,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他毕竟救她一命,她岂能当个白眼狼呢?

      内心挣扎了会儿,许令仪探出身去。

      陈砚卓看上去与那些黑衣人打得有来有回,实则步履虚浮,不停后躲,有败退之势,可就在这个关头,她又瞧见几名歹人由他无暇顾及的右后方逼近。

      危机近在眼前,她来不及多做思索,拾起方才落在地上的白羽箭,凝神屏息,张弓朝其中一名企图偷袭他的歹人射去。

      她准心不错,又使足了劲儿,一箭贯穿了那人的咽喉。

      那人眼看着自己颈部穿出一支锋利的剑刃,惊惧万分,可还来不及回头,便重重倒地。

      沉重的身躯压断地面横生的枝杈,发出一阵脆响。

      这声音传到陈砚卓耳朵里,他循声看去,看见了那中箭倒下的黑衣人,意识到此处有埋伏,连忙将战线往安全的方向拉。

      伏击失败,埋伏的贼人们也不去追他了,确认了箭矢射来的方向后,便展开搜寻。

      许令仪连忙缩进树洞里,听着外头急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心里狂跳,所幸洞外横生的杂草树枝将这树洞遮蔽得严严实实,贼人们并没有发现她。

      搜寻一番,一无所获,贼人们停了手,转身又去纠缠陈砚卓。

      许令仪听见附近脚步声渐远,重新探出头来,张弓搭箭继续给陈砚卓提供支援。

      这一次可没上次的好运气,目标不停地移动,她虽射中了几人,但都没有造成致命伤。

      陈砚卓一边接着招,一边看着眼前的贼人接二连三地被羽箭击中,冰冷的面庞掠起几分淡笑。

      暗中助攻了许久,地上的白羽箭用完了,许令仪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也不再有所亏欠。

      她收起弓,正准备爬回树洞,却忽然听见耳畔传来一阵令人战栗的低喘。

      回头,只见几只身形庞大的灰狼不知何时围了过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口水沿着长长嘴巴顺流而下,一双双幽绿的狼眼则死死盯着趴在草丛中的自己。

      她全身上下再次软了,背脊的冷汗几乎要将身上的衣物全然浸透。

      那头陈砚卓被缠得自顾无暇,这头却又有狼群围拢过来……

      难倒她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为首的狼王压低身子,正欲扑她,跃在空中却忽然又被远处飞来的一束冷光斩成了两半。

      鲜血飞涌,许令仪这才看清,拦腰斩断了狼王身躯的东西,是一柄长剑。

      群狼无首,乱做一团,此时一身姿颀长的少年驾着高大骏马疾疾奔来,马蹄落在地上轰隆隆地一阵响,将那些无首的狼群吓得四散逃亡。

      骏马在许令仪面前停下,她抬头看清了那疾驰而来的人,鼻子一酸,泪意上涌。

      尤桓征一撩衣摆,快速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将她揽进自己的怀抱。

      眼前这具身躯颤颤巍巍,轻软得吓人,一只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本该干干净净娇娇嫩嫩养在闺阁中的人儿,此时却浑身沾满了血污,瓷白的面庞上血泪交加,精巧五官被污秽盖着,已经不再明晰。

      尤桓征低眼,握紧她的手,狐狸眼里凝起一层薄霜。

      他强压着心里翻涌的情绪,用极尽温柔的嗓音对她道:“别怕,我来了。”

      靠在他的怀里,许令仪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可腿部的痛感也随着紧张情绪的退却而更加明显了。

      “那边……”她额角冷汗涔涔,艰难地侧头,朝陈砚卓的方向看去,“他救了我一命,我不能看着他死……”

      “嗯,我自是要救他的。”

      这句话倒听不出情绪。

      他苍劲有力的大手将她抱起,轻轻放到树干边上,而后拔起插进地里的长剑,冲进黑衣人的围攻里。

      手起剑落,与陈砚卓缠斗着的黑衣人一个个被利剑穿心斩头,尤桓征出招既狠又快,翻飞飘动的浅青色衣摆上染着的大片血迹还未干透,又被新的炙热血液浸湿。

      少年郎仍是那个少年郎,只是此刻他面上的温和已不复存在,眼尾上挑的狐狸眼里尽是浑浊狠辣,索命厉鬼一般引人战栗。

      陈砚卓得了他的支援,终于得以喘息,可看着他利落矫健的身形,握剑的手又收紧几分。

      恰巧此时几名黑衣人齐齐挥刀而上,逼得尤桓征不得不横剑阻挡,他眼中寒光掠过,提起剑便朝尤桓征心口刺去。

      幸得尤桓征感官敏锐,迅速侧身,仅被他划伤了皮肉。

      躲过这一剑,他狐眸微眯,手腕转动,那几把本要劈到他身上的弯刀被他巧劲一挑,又向陈砚卓杀去。

      陈砚卓暗叫不好,连连后退几步,可还是给其中一把刀砍到了肩头。

      他负了伤,其他几名黑衣人便像嗅到了血腥的猛兽,一拥而上,可还未碰到他,又被尤桓征眼疾手快地击杀了。

      至此,黑衣人被他屠了个尽,持续刀剑争鸣了许久的林子里终于归复平静。

      凶险褪去,陈砚卓这才捂着肩头负伤之处,怒瞪着尤桓征,咬牙说道:“你竟然……”

      “刀剑无眼,还请太子赎罪。”尤桓征收了剑,用指腹擦去脸上的血迹,优雅恭敬地向他作揖行礼。

      此时的他,又与方才那个杀红了眼的少年判若两人了。

      他摆出谦卑姿态,只口不提方才他欲趁乱杀他那事,陈砚卓心里更堵得慌了。

      尤桓征仍是微微弓腰,柔声问:“太子尊体可否无恙?”

      “无恙。”

      “既然如此,还请太子先骑马回去吧,皇上皇后十分担忧。”说完,尤桓征将一旁的马匹牵过来,缰绳交到陈砚卓手中。

      陈砚卓正欲上马,忽然想起什么,又朝许令仪那边走去。

      她气若游丝地靠在树干上,他走近,一道阴影挡住了照在她面上的阳光。

      “可还能动弹?”他问。

      “怕是有些难……”许令仪试了试,霎时剧痛袭满全身,连忙摇头。

      他弯身,准备将她抱起,却被后头追过来的尤桓征打断:“太子,且慢!您是男子,抱她回去恐不合适!”

      陈砚卓手一顿,站直身子,蹙眉回头,无比烦躁:“那怎么办?就将她扔在此处不成?”

      “让尤某代劳吧。”

      尤桓征倒好,嘴上同陈砚卓说着男女大防,自己却弯腰将她抱了个满怀。

      “你抱她,就不损清誉了?”陈砚卓见状,又急又气。

      “这姐儿认我母亲做了干娘,唤我一声哥哥。”尤桓征向他解释,一脸坦荡:“尽管不是血亲,也总比太子抱她回去来的合适。何况太子有伤在身,还是先回去找太医看看吧。”

      陈砚卓哑口无言,又瞧了许令仪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遂冷哼一声,骑马离开。

      他走后,尤桓征这才又将手中的人儿放下,伸手去撩她的裙摆。

      许令仪面红,抓住他袭来的手:“你做什么?!”

      “你动弹不得,只怕伤及骨头,我找几根树枝替你固定一下,免得一会儿抱你回去时路上颠簸,把断骨颠坏了。”尤桓征认真同她解释。

      见他眼中并无玩味,许令仪才慢慢松开手,嘀咕道:“你一个奢养的世子爷,懂得倒还挺多。”

      他浅笑,三月阳光落在他的面上,更多了几分暖意:“我习武,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许令仪没再做声了,安安静静地看他用剑将捡来的树枝一根根削得光滑,而后又仔细耐心地从浅青色衣摆上划落两片布条,将削好的树枝分别在她两条小腿上绑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些,他才将她背起,往来路上走。

      许令仪又疼又累,却不敢与他贴得太近,小手扶着他的肩头,刻意与他保持着微小的距离。

      两人本无言,半路上,她软糯的声音却忽然在他耳畔响起:“尤桓征,你是故意将我带到山林里,让我涉险,好引诱那太子中埋伏吗?”

      这句话里不带什么责怪语气,可她直呼了他的大名,能听出几分埋怨。

      掌心贴着的肩头一僵:“仪姐儿何以这么认为?”

      “不是显而易见吗?不然你为何中途离去?”她质疑不减。

      尤桓征停下脚步,将她重新放到地上,接着自己也蹲下身来,直直望向她的眼眸:“仪姐儿为何觉得自己能成为太子的诱饵?你……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他语气仍温润似玉,可那双狐狸却黯然不少。

      一阵料峭春风掠过,深林、落叶、二人身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皆在她心头掠起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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