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知我之寒

10、第十章

　　上官悦心捡了一会就捡累了，倚着槐树歇了起来。

　　阳光顺着树叶间隙，投在地面上，留下一小块一小块的光影，投在墨色长发上，青色衣衫上，像星星亮亮的荧光，洒在林沐白身上。

　　上官悦心在林沐白身后看得肆无忌惮，
　　思绪也随之飘远，她一直觉得林沐白总会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睛，与他相处的两百年是这样，过了五百多年亦是如此。

　　他似谪仙一般，俊逸出尘，清冷淡漠，但性格却温和疏朗。上官悦心总是沉迷于他生人勿近气息下的温和。而这种气质林沐白不会轻易与旁人展露，但上官悦心却从一开始就被林沐白温和以待，不知他的冷漠决绝，以至于到了后来她以为二人本可顺理成章，迎来的却是想也没想过的事与愿违……

　　她还记得她初次看见林沐白时的景象，那时上官悦心还是一朵刚刚打苞开花的莲花，被林沐白养在了院子里的一个小缸里，当时她的修为到了可以化形的地步，但上官悦心却不懂如何化形，灵力被她用得横冲直撞不得要领。

　　上官悦心第一次误打误撞地化出人形时，就被进门拿书的林沐白撞见了。上官悦心原身时就可以看见他，知道他是什么模样，知道他经常捧着一本书坐在小缸边读书，有时候还会念出来，清朗低沉的声音总会让她浑身发麻，不由自主地微微抖起自己的茎杆。

　　她化出人形，莲花瓣化作白色衣衫裹住她的身体，但却是赤着脚的。

　　上官悦心是第一次用人身去看林沐白，不同于以往隔着一道若有似无的屏障，眼前之人是清晰的，触手可及的，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

　　上官悦心看得愣了神，直到察觉林沐白向她走来的动作才猛地慌了起来，她急急地要化回原型，可是她的人形都是误打误撞出来的，再要变回去，误打误撞地变回去，哪能那么容易？

　　上官悦心着急，往后使劲地退，把自己给退到了窗户根才不得不停下。

　　上官悦心看着眼前的人，怯生生地说：“我、我只是一个小花精，不、不吃人……要吃的话早就把你吃了，那个、那个，我不是妖怪，我、我只喝露水的……”

　　上官悦心说完就眼巴巴地看着林沐白，求饶似的看着林沐白。

　　林沐白看着眼前快要把自己塞到墙缝里的小花精，笑了笑，说：“我不捉你。”

　　看着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戒备，林沐白指着小缸，出声温和道：“你别怕……我问你，你是那朵莲花变的吗？”

　　“……嗯。”小花精谨慎地点了点头。

　　“别在那站着了，过来吧。”林沐白笑着对上官悦心招了招手。

　　上官悦心依言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一步一停顿，终于磨磨蹭蹭地蹭过去了。

　　上官悦心在距林沐白两步远的地方站定，直直地看向林沐白。

　　林沐白被眼前之人小心翼翼的样子逗得无声笑了笑，说：“你不要害怕，你不吃我，我就不会吃你。”

　　“……嗯。”小花精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沐白温言软语，终于让这朵小花精不再草木皆兵放松下来。

　　林沐白问了上官悦心一些问题，不需要她说什么，只管“嗯”或者摇头就可以，期间林沐白探了探上官悦心体内的灵流，灵流淳厚，但没有经过训练引导，在体内冲冲撞撞没有章法。

　　林沐白淡淡地笑了笑，只是外出游历捡了一颗种子，倒又养出了一只小精。

　　林沐白看着面前正狼吞虎咽的小花精，笑着说：“你慢点吃，不够还有。”

　　回答他的是小花精很是敷衍的“嗯”和咀嚼吞咽的声音。

　　林沐白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又去拿了一碟子的桂花糕过来。

　　吃了有五六块桂花糕之后，上官悦心才渐渐停下来，又眼巴巴地看着林沐白。

　　林沐白只道：“你吃吧，有很多。”

　　“……谢谢。”

　　林沐白看着速度终于慢下来了的小花精，轻声问道：“你可记得你来这里之前的事吗？”

　　小花精慢慢地摇了摇头。

　　“可想留下来？”

　　小花精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林沐白轻笑出声。

　　“那，我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吗？”上官悦心看着林沐白小声地问道。

　　“可以，”林沐白温声说的，“我会照顾你，就像照顾小花一样。”

　　“嗯！”小花精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弯起来，盛了星星亮亮的光。

　　林沐白看着再一次伸向小碟的手，问道：“喜欢吗？”

　　小花精点点头，说：“喜欢，甜的，很好吃。”

　　林沐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花精的头顶，说：“吃吧。”

　　两碟子桂花糕下肚，上官悦心不受控制地小小打了个嗝。上官悦心忙闭上嘴，眼直直地看向林沐白。

　　林沐白扬了扬嘴角，说：“没听见。”

　　小花精：“……”

　　你听见了。

　　林沐白笑了笑，怕她吃完之后又开始战战兢兢，忙岔开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林沐白问道：“知道怎么变回去吗？”

　　“……”

　　上官悦心仔细地认真地思索了一会，想了一下自己是怎么变过来的，应该就知道怎么变回去，但是发生得太过突然，当时做了些什么都让吓没了。

　　上官悦心看着林沐白，摇了摇头。

　　“无妨，”林沐白说，“我略懂一些，我还有几位好友，他们有人精通此道，会教会你的。”

　　……

　　上官悦心记得之后林沐白带着她去见了于遥那几位师叔，林沐白给她起了名字，收她做了徒弟。

　　当时她还光着脚，林沐白亲手给她缝了一双鞋。踩起来软软的，像踩在水里的沙子上那样，松松软软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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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悦心看着正低头忙碌的身影，与帮她缝制鞋子的影子重合起来……

　　上官悦心笑了笑，心中怅然，林沐白的样子，总是轻易就能让她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