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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离家 ...


  •   阿勒被关禁闭时,木尔沙总觉得自己耳旁会清静不少。

      可是现下来看却比以往更加吵闹。

      阿勒本就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性子,被关禁闭之后消停了不到几个时辰,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往出跑。

      木尔沙派了两个莽汉守在寝宫周围,本以为这两个壮士就能唬住阿勒,可是没到几天就看着那两个莽汉一前一后,顶着眼下两团乌青,满脸疲乏地同他这个王上诉苦。

      翻窗子、钻狗洞、又咬又踹、半夜扯嗓子哭······

      寻常女子家的一哭二闹她都学了去,白日公主变着法子折磨白班守卫,到了晚上就整个人往门口一趴,对着月亮就开始哭。

      干嚎几天,夜班的守卫说什么都忍受不住,携着白班守卫一前一后来告状。

      守卫前脚刚走,后脚阿勒的侍女便跟了上去。

      彼时阿勒正在寝宫内收拾东西。

      侍女几步跳到阿勒旁边,眼角眉梢都是喜色:“公主,汣秋姐姐已经跟着那两个木头了,您快些收拾东西,争取赶紧跑出去。”

      汣秋是阿勒的贴身侍女,自小习武,也算是半个侍卫。

      阿勒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子般明亮,几天的禁闭非但没让她生出厌烦,反而让她整个人都比以往更活泼。

      阿勒道:“早就说这禁闭关不住我了,阿兄也真是的,以为找了两个铁木头我就害怕了吗?不可能!”

      阿勒一身蓝色的衣裙,头纱之间的坠子发出清脆的声响,杏眼满是笑意,只叫一个娇俏。

      “公主说得是!若不是傅无咎,您和王上也不必闹这么大别扭。”

      阿勒装着包袱的手顿了一下,侍女见她脸上升起几分不快,便知道阿勒对傅无咎讨厌得很。

      阿勒忿忿道:“都是郢朝仗势欺人,逼死我阿娘还不够,现在也要我回去做笼中鸟吗?我偏不!”

      阿娘惨死的一幕渐渐浮上阿勒的心头,阿娘从前是草原上的明月,可是到郢朝和亲之后就成了皇宫里日渐凋谢的芙蓉花。

      现在郢朝又来了一个傅无咎,就算是骠骑大将军又如何?

      阿勒生而自由,绝对不会受人摆布。

      见阿勒表情染上了几分哀伤,侍女便知道公主在为母亲伤神,她转移话题道:“公主,您这次要跑去哪里?”

      阿勒身上流着郢朝和狄凉的血,不管是哪边的王,阿勒都要叫一声兄长。

      不过这声兄长也有亲疏之分,阿勒几岁时就离开了郢朝,自然不可能对郢朝的皇帝有什么挂念,而郢朝皇帝也绝对不会对她这个妹妹有多大的怀念。

      阿勒虽不懂人情世故,但她知道那个什么皇兄一定是想利用自己。

      而留在狄凉又会让阿兄为难,她如果不快些逃跑,到时候一定会给木尔沙招来祸事。

      草原大漠茫茫,穿过之后就能到达另一个国家。

      那里叫号歧。

      阿勒道:“我去号歧投奔拔也特勤,他一定会收留我的。”

      号歧地处西域,是一个游牧民族,而阿勒曾经和拔也特勤有一些渊源,两个人还算是有些交情。

      号歧特勤拔也楔曾经救过阿勒一命,阿勒十二岁时跟着使团出使号歧,却不小心和使团走散。

      夜黑风高的沙漠无比寒冷,时不时野兽啼鸣,孤立无援的阿勒险些成了野兽的盘中餐。

      幸好遇到了拔也楔,才捡回了一条命。

      收拾好包袱,面对含泪送别的宫人,阿勒扬眉笑笑让她不必担心:“你放心,汣秋会保护我的。等那个傅无咎走了我就回来,号歧不算太远,我认识路!”

      阿勒眉目之间倒是没几分离别的伤感,反而都是对号歧的憧憬。茫茫大漠温度昼夜截然不同,侍女也不知道阿勒的身子骨能不能捱住。

      可是显然阿勒没有这么多担忧。

      她将包袱系在身上,趴在寝宫前探头探脑,见守卫确实不在后,阿勒抬脚欲走。

      雄赳赳气昂昂一脚为落地,不成想,前方忽然出现一身影,步履匆匆面带焦急。

      汣秋匆匆忙忙走到阿勒身边,她眉头锁在一起,清丽的面庞只可用冷峻二字形容,整个人都带着一股肃杀。

      “汣秋,你怎么了?”阿勒问道。

      汣秋反握住阿勒的手臂,沉声道:“王上撤走了守卫。”

      见汣秋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阿勒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结果却是守卫撤走了。

      撤走还不好?

      撤走了以后就没那么多麻烦了,她现在逃跑也不用有那么多顾忌,这应该算是好事。

      阿勒喜道:“那还不好?既然守卫撤了我就不用着急了,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再和阿兄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偷着放我走。”

      自顾自说了半天,见汣秋抿唇不吭声,阿勒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汣秋一台眼睛,出声道:“从明天起,傅将军来守着公主的寝宫。”

      此话宛如晴天霹雳,阿勒一懵。

      腿一软,阿勒差点栽在地上。

      幸好汣秋眼疾手快搀住了阿勒,看着慌了神的阿勒,汣秋于心不忍,沉声。

      “公主还不跑么?过不了一会傅无咎那个混账就要过来了,您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傅无咎有多混账呢?

      在阿勒的心里,傅无咎是天下头号混账。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什么动作,可是在阿勒心里,傅无咎是那种地痞流氓,迟早会绑自己回长安的无赖。

      与其到时候被傅无咎气哭,不如现在就把他看成混账。

      阿勒倒也还清楚自己的想法有些无赖,不过在阿勒的心里这都无关紧要,眼下最要命的是傅无咎。

      这泼皮无赖明天就要成自己守卫了。

      想想傅无咎看守自己的模样,阿勒除了呼一句大材小用之外,就是心一抽一抽的疼。

      撒泼打滚对这傅无咎都无用,说不定自己撒泼的时候他还会把自己扔池塘里。

      天嗳,要命要命!

      阿勒在汣秋的支撑下勉强站直,对上汣秋那双担忧的眼睛后,阿勒痛下决心:“不行,我现在就要跑!”

      说跑就跑,绝不含糊。

      王宫弯弯绕绕不时走动着许多勇士,阿勒和汣秋二人配合默契,灵活地躲开了看守的侍卫。

      王宫大门近在眼前。

      阿勒远眺宫外的大漠,炙热的风席卷而过,热浪迎面扑来,湛蓝的天空飞鸟掠过,恣意无比。

      头纱被吹得凌乱了些,飞沙顺着风飘散,阿勒眉心坠发出了些微的清脆碰撞声,她拢紧了头纱,只露出那双如宝石般的眼睛。

      “汣秋······你准备的马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阿勒站在高石上,探头望着王宫外的飞沙,不见马匹又未闻汣秋的回应,便低头去看。

      汣秋躲在墙后正对着自己摆手,而墙的另一边又起了脚步声,阿勒心道不好。

      她赶紧从石头上跳下来,刚凑到汣秋身边想要探头去看那边来了何人时,汣秋便将阿勒往后推了推。

      紧接着又让出半个身子,将阿勒严严实实挡在了身后。

      “什么人什么人?你让我看看。”

      汣秋示意她噤声:“公主,傅无咎带人来了。”

      傅无咎?!
      怎么又是他?

      阿勒方才那点好奇一下子凝滞住,慌张似乎要从眼睛中溢出来。

      汣秋倒还是冷静:“寝宫没有了人,傅无咎一定能够猜到公主要去哪,”冷笑一声,“他倒还算机警,知道来宫门堵人。”

      阿勒抓住汣秋的肩,表情也比方才严肃了许多:“汣秋,我们快走,绝对不能让这个傅无咎抓住,他肯定会把我绑去长安的!”

      一想到被囚禁在皇宫中,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阿勒心就紧紧揪在一起,抗拒之意越发强烈。

      脚下抹油,拽着汣秋的肩就要开溜。

      汣秋此人年长阿勒些许,她没有狄凉女子的活泼与热情,反倒像是冰块般成日冷脸。

      汣秋少言寡语,乌黑的头发用红色的发带束起,发带轻坠在她的肩侧,堪堪搭在肩头的兽皮上。兽皮一路斜缠至腰间,整个人有说不出的飒爽。

      打定主意要跑,阿勒一步踏出,身后的汣秋却一动未动。

      阿勒惊讶转头,汣秋漆黑的瞳孔对上阿勒的双眸,启唇便是简简单单几个字:“公主先走,不要等我。”

      汣秋伸手一推,阿勒被汣秋推远。

      风沙之中,汣秋拔出猎刀便走出墙的荫蔽之下,直面傅无咎。

      阿勒后退几步稳住身子,耳边传来谈话声,先是一轻佻男声,道阿勒在何处。

      而后便是汣秋一声冷哼,几下便冲了上去。

      傅无咎剑未拔/出,只是用剑鞘去挡汣秋的攻击,傅无咎同汣秋对上似乎是游刃有余,言语之间全然是轻松,丝毫未吃力。

      阿勒步步后退。

      这里是狄凉王宫,傅无咎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会出手伤了汣秋,自己倒是不必担心。

      汣秋这般拖延时间只是为了自己能够跑出去,如此苦心,阿勒自然不会留在此处拖后腿,让汣秋功亏一篑。

      阿勒亮出令牌出宫,一路向着王宫墙外的荫蔽处跑去,这里人烟稀少,汣秋说她将马留在了这里。

      果不其然,枣红色的马匹正在原地不耐烦地踱着蹄子,见阿勒来,马儿鼻中轻嗤一声,步子又大了几分。

      翻身上马,茫茫草原之中烈日高照,阿勒一骑绝尘,一望无际之中只能听见她斥马之声。

      王宫渐渐被阿勒抛在身后,周边放牧的牧民驱赶着自己的羊群,马蹄哒哒声踏地疾驰,羊群惊散,倒惹得牧民冲着阿勒的背影嘟囔了几句狄凉的骂人话。

      可是那骂人的声音早就随着风的裹挟而消失,阿勒一声也没听见。

      不知走了多久,天边渐渐出现了一片通红的丹霞。

      丹霞似是锦缎一般铺在天边,远处的大漠也被染上了一片红色。气温骤然直降,逐渐漆黑的沙漠之中,风嚎如兽鸣。

      一时之间,恐惧渐渐浮上阿勒的心头。

      她攥着缰绳的手越发的紧,马蹄哒哒声不敢停下一刻,黑夜来临时脑海中总会臆想出许多鬼怪。

      而阿勒觉得只要自己跑得快,就不会被那黑暗赶上。

      一番飞驰之后,阿勒终于攀上了沙丘。

      这座沙丘是此处沙漠中的最高,一棵胡杨投下一片荫蔽,阿勒拿起水囊痛饮几口,而后毫不顾忌抹了抹嘴角,又将头纱上的水弹落。

      孤寂的胡杨屹立在沙丘之中,阿勒喝完了水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水囊往胡杨上倒了些。

      “你也洗个澡吧,我阿兄说中原有句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不要你给我泉水,我今天晚上要在你这里过夜啦,小胡杨啊你记得保护我。”

      阿勒压下心头的落寞,扬起嘴角笑了笑,脸颊似是丹霞般红。

      空荡的沙漠之中,胡杨自然不会回应。

      而阿勒正准备将马拴在树上,就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驼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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