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养成手册》宴洐安

7、流放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今日便是师尊抚陵之日，也是钟九栖正是继任宗主之位的日子。

　　清晨起了个大早，迷迷糊糊的洗漱完，伸开双手等着桑子琪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物。便慢吞吞的向大殿走去。

　　大殿于平日不同，多了一座红色的祭台。姜明瑞高站在与祭台之上。

　　旁边停着躺着苍玉楼尸身的玉棺。那玉棺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隐约能见到里面那清圣的仙容。

　　所有人已经罗列整齐，神情哀伤的看着那副玉棺，每个人腰间都系了一块黑布。

　　钟九栖整理着装，哀伤之色逐渐染上眉梢。他表情凝重的一步步穿过人群，坐与大殿正中。

　　待他刚坐定，群山之间忽然想起清圣的钟声，环绕在大殿之上，连绵不绝，待第三十三声响过之后，大地归于宁静。

　　随之而来的便是激昂的礼乐，伴随着姜明瑞高昂的声音，祭典终于开始。

　　众弟子屈膝，口中高诵往生咒。化作一道道祥符飞向玉棺。

　　那玉棺在被符咒托起，无风自动，猛然射向群山之中飞去，棺体慢慢消逝，化作一阵阵清风永存于群山之中，永世守护着苍羽仙宗。

　　徐正初站在左侧，看着苍玉楼身躯渐渐消散，终于忍不住泪水，奔涌而出。

　　钟九栖看着大殿众人，双眼失神的站起，抑扬顿挫的读着早已准备多日的祭文，

　　哽咽的大片幅歌颂者苍羽仙宗前任宗主的功绩，对宗主逝事的哀痛。

　　长长的祭文让钟九栖背诵的口干舌燥，心中早把准备祭文的桑子琪骂了八百遍，正打算痛骂第八十一边的时候，终于到了尽头。

　　待钟九栖终于读完，一声钟响示意礼成。

　　祭台上的姜明瑞轻轻点了点头，双手微动，突然祭台光芒闪烁，无中化作一枚祥云神印，猛然想钟九栖飞射而来。

　　钟九栖伸手握那枚那枚神印，心情激动。这么久了，计划了这么久终于落到了自己手中。不枉自己策划了种种。

　　大殿众人屈膝下跪高呼千秋。

　　坐在大殿椅子上，看着苍羽宗这群山，终于是自己的了，钟九栖轻勾唇角，眉眼含笑。但面上不露声色，

　　在一侧，有弟子压着等候已经的赋文粥，逐渐走向大殿，站在大殿中央，那弟子见赋文粥笔直的站着，愤恨说道：“苍羽叛徒，还不跪下。”

　　说着便去推赋文粥。赋文粥功体被锁，一时间被推了个踉跄，他抬头望向高做宝座的钟九栖，看向那玩味的笑容。

　　赋文粥百感交集，不知不觉间已经咬碎舌尖，尝到嘴里一丝腥味，终究顺着那弟子的力道，双膝朝坐上那人缓缓跪了下去。

　　钟九栖看着他师兄的发冠，他其实是可以阻止的，但看着赋文粥一身傲骨，他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生了看着他臣服的想法。

　　这是他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自当初与赋文粥决裂一场后，他便很少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一直顺着条条框框的规定走下去。

　　比如他知道自己要活着，于是在苍羽仙宗生活了下来

　　比如他知道自己应该报仇，所以他下意识的忽视周围的一切，选择了背叛。

　　可现在看着他的师兄，他知道师兄对他好，不应该在没必要的情况下折辱他。

　　可今天是他登位的第一天，仙宗众人本就应该跪与他的脚下，凭什么他的师兄就可以继续用高傲的眼神看着他。

　　于是他选择默不作声。兴致勃勃的看着他的师兄向他跪下。

　　但如今亲眼看着师兄向自己屈膝，看到师兄脸上原本应该是愤怒的脸上，却充满哀伤。

　　心头竟涌上一股无名火，并没有他预想般的开心。

　　他突然发现，他不能见他的师兄受委屈，哪怕是因为自己也不行。他后悔了。

　　于是钟九栖不自然的别过脸，轻声说道：“师兄愧对的是着苍羽群山，不必跪我。”

　　话音未落，站于左侧的裘风猛然说道：“仙宗叛徒，挫骨扬灰死不足惜，区区流放怎能洗清身上罪孽？”

　　紧接着其他两脉也有弟子站出来说道：“宗主一生圣明，把一生都奉献给了仙宗，现在竟然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他最疼爱的徒弟手中，若是不严惩，天理难容。”

　　钟九栖侧目听着这一声声愤慨之音，他知道这些本该是要落在他身上的。忽然觉得无比刺耳。

　　摆了摆手示意，说道：“仙宗叛徒赋文粥。弑师大罪，不可饶恕。但念其一时不备，被魔教蛊惑，且有悔过之意，废其功体，逐入虚空。不必多言。行刑。”

　　死走弟子还想再说些什么。钟九栖伸手示出掌门方印，众人便在不敢言。

　　赋文粥缓缓站起身躯，转身，一步一步平稳的走向祭台。

　　钟九栖坐在大殿最高的位置看着他师兄的背影。那背影越行越远。想着他现在该是什么表情。

　　愤怒的？哀伤的？还是平静的。

　　那人走到祭台上，背对着众人

　　原本应该动作的姜明瑞有些不忍，可证据确凿，由不得他不信，他一声长叹，双手快速的聚集起灵力。

　　钟九栖看着姜明瑞施法，那是飞絮诀。作为苍羽仙宗最有灵根的他当然也学过。这是一种专门毁人功体的术法。专门用来惩戒大奸大恶之人。

　　大奸大恶之人。

　　钟九栖把这几个字来回在嘴边揉碎，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且慢”

　　姜明瑞一愣，随之散去灵力，和大殿众人一起看向钟九栖。

　　钟九栖略微清了清嗓子，说道：“自我入这泽安一脉。师尊带我如子，百般照顾。赋文粥欺师灭祖，虽有悔过之心，可我身为宗主亲传弟子，我心难容。此次便由我亲自出手，告慰师尊在天之灵。”

　　说着环顾四周，见众人皆不做声，便缓缓起身。信手掐诀，

　　他看不见赋文粥的正面与神情，他也突然不想看见了。

　　绣着金纹的黑色纱衣无风自动飘散与空中，钟九栖冷着面容，抬手一掌金光向祭台上那清瘦的背影打去。

　　那一掌来的迅速汹涌，转眼之间便到了他人身后。

　　他人好似全无防备，金光携带着磅礴之力，猛然窜入他人四肢百骸，破坏他的筋脉。

　　赋文粥身体猛地一阵颤栗，随即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身体血管全部爆裂，清圣的光芒随着鲜血喷洒而出，化作一丝丝轻气，漂浮在他的四周。最后飘向四方，消散于天际。

　　巨大的疼痛撕扯着赋文粥的身躯，疼到极致，赋文粥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身体上痛了，心理便好似不是那么通了。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神志，他突然好想扭头看上他一眼，他知道这会是最后一眼。因为他知道，一入虚空。他便会死。

　　虚空是师尊都不敢轻入的存在，以他现在的功体，甚至可能活不到进入虚空

　　他突然好想在亲眼见一面他的钟九栖，他后悔了，他后悔没有亲口问问他，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背叛仙宗，要背叛师尊，要背叛...他。把之前不敢问出口的疑问都问出来。

　　眼皮越来越沉，赋文粥挣扎的想回过身去，却已经再无一丝力气，最终慢慢倒落在地面。

　　伏在地面，他仅剩的一点神志，听到了钟九栖的声音。那人不带一丝情绪的说道：“拖出去，扔入虚空。”

　　他有点想笑，想勾一勾嘴角。可是他再也没了力气。终究眼睛合闭，一切归于黑暗。

　　两名弟子上前，用力拽想把伏在祭台上，满身鲜血的人影用力托起。鲜血随着他们的步伐划出了长长的印子。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幕，有人欣喜，有人哀伤。

　　钟九栖神色凝重的盯着那两条长长的血迹，良久开口吩咐道：“出征”

　　山门外所有弟子皆已集结，随着钟九栖一声令下，逐渐开始聚集。

　　在大家都看不到的角落，那本已经消逝的灵力渐渐聚集。忽然向被什么东西吸引似的。突然下沉。

　　藏在赋文粥衣物里的玉佩轻微的闪烁一丝光芒。玉佩中那颗血红色的球体迅速飞转了起来，急速的吸取着马上将要消散的灵力。

　　有些已经消散的灵气感受到吸引，突然凝聚在空中，全部射向那枚玉佩。

　　待空中再也吸收不到熟悉的气息时，缓慢的停止了转动。随后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