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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孤爪研磨】小心!猫的舌头有倒刺(上) ...

  •   大学最后一年的秋末冬初,我一直在忙着就职活动,友人在一旁提醒我说,要不要去试试给Bouncing Ball投简历,听着这个公司名,立马便埋头在一堆IT公司的宣传单翻找着,我确信自己已经给尽可能多的和我专业相关的公司都投过了而里面没有一家公司叫这个。
      对啊,当身边的朋友纷纷通过了一次面试和二次面试拿到内定的时候,我望着自己寄出去的几十份简历,每天都在期待着收到面试通知,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回音,只是我最多也就到了二次面试,最后还是会收到以“非常抱歉”开头的邮件。
      想想“内定”这个词真是可怕,好像过去二十二年的人生就缺了这么一次肯定而已。
      每次失败后我有总结经验也有去和前辈取经,最后还是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不如别人,大家都是从各地的高中考进这所全国排名靠前的理工类国立大学的,我还进了学校最出名的专业之一学了计算机,这四年里该参加的活动和该参加的考试我一次都没落下过,进过学生会,拿过奖学金,平日里做程序员赚外快都比现在找一份正经工作简单。
      就当作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再不成功的话我就回岛上跟着爷爷奶奶种田,立完flag后我立马按下发送键将简历投给了这个成立不久且我连公司地址在哪里都不知道的BouncingBall。
      等待返信的时候我点开了他们公司的网站,Bouncing Ball是主要做网络游戏的公司,主页设计得很有创意,简洁明了的同时也不无趣,如果用鼠标滑过页面上方的黑猫,它便会慢慢奔跑起来,这个时候按下电脑的空格键,黑猫会跳过障碍物,是个很简易又很容易让人一直玩下去的小游戏。点进去看他们今年主要热推的项目,拉到末尾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总负责人和总发行人的名字。
      ——孤爪研磨。
      这不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大学二年级时东京几所名校的计算机系有过一次联谊,气氛炒热之后我们这群码农的乐趣便是明着斗起了老本行,规则非常简单,就是入侵一个模拟的PIX防火墙,获取Python的服务器管理员权限破解SSL加密协议密码,然后拦截安全端口的数据流,被拦截次数多并且关闭弹出窗口慢的那个人就输,虽然外行人见到大概只会露出困惑的表情吧。
      赛程过半,我校接连输给T大两次后,我便也被周围朋友推搡着上前继续挑战,抽出T大代表的一瞬间我心里头咯噔了一下,而我的同学却只是在我身后小声地说着TT决不能再输给T大了这样给人压力的话。
      那时非常淡定地在我对面的桌前坐下的男生留着齐肩的黑色直发,发尾三分之一处还可见染过的颜色,个头不比我高多少,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是时刻戒备着,主动开口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他抬眼看向我,接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理应是与我同届满了二十岁的,声音倒还透着些少年气。
      “你好,我是孤爪研磨。”
      “那么孤爪同学,请多指教。”
      互相打完招呼,我们同时打开面前的电脑,第三轮比赛开始了。肩负重任的我终于是给TT拿下一胜,可对方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不服输的样子,只是轻轻自言自语了一句:“你很刻苦。”
      预料到我一定会听见,他最终只是淡淡扫了我一眼,便从桌前让开合上电脑,把位置让给了下一个。被陌生人这样点破,我的心情当然是不太舒服的,但转身立刻又被我系各位同学欢呼的声音包围,不再在意他刚刚说过的话。
      两年过去,他创业有了自己的公司,而我苦苦挣扎于就职大军之中,趟着水过这条河,湿透了满身。
      世事真是无常。
      面试的通知是通过电话联系的,接到电话时我还在亲戚家的甜品店后厨做兼职,把刚刚铺好面皮的苹果派送进烤箱里,我说了声抱歉让同事帮忙看着温度和时间便推开后门在巷子里按下了接听键。那头传来不同于一般成年男性反而更软糯一些的声音,我礼貌地回应着,一手拿着手机,还不自觉配合着电话里的对话鞠了好几次躬。时间是明日上午十点,对方没提是否有笔试或是实操测验,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了围裙跟亲戚说今日要早退,赶紧回去再临时做做准备。
      “你就是太紧张了,”在宿舍楼下的自习室内见到我的友人将手里那杯还没动过的咖啡放下,“这次肯定行的,兄弟看好你哦。”
      “谢谢。”我虽是这样说着,却还是在心里不断演练着日英两版的自我介绍。

      繁华地段的高层大厦,我在前台拿了临时出入证,等电梯时对着反光材质里照出的那个明显不适合穿正装的自己,连续做了三次呼吸疗法排解紧张情绪,把揪着裙摆的手松开。观光梯的两面全是透明强化玻璃,越是向着高处去,我的两条腿就越是晃得厉害,看来这种把自己逼上绝境的方式也不适合我,早知如此还立什么flag。
      我到的时候已经有五六个和我看起来差不多的应届生在一间大的会议室里坐着了,和我通常见过的公司不太一样,虽说现在都推行圆桌会议了,但空间看起来这么自由的确实是独一份,各式各样的椅子围成一个圈,甚至还有懒人沙发靠垫,我不知所措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也坐下。旁边戴眼镜的胖哥们轻声叫了我一声,说:“随便坐吧,刚刚人事部的负责人这么说的。”
      挑了一个方便穿着裙子坐下的椅子,我把自己的材料放在腿上耐心等待着。这个行业的男女比例本身就不平衡,来应征程序开发组的除我以外都是男性,行政和其他部门的似乎在另外的会议室,进来前填表的时候偷偷留意了一下其他人的简历,我的学校和专业都是最好的,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之后,玻璃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人是和两年前几乎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那个人。
      穿着很是随性的连帽衫的孤爪研磨在我们所有人要站起来的时候,直接盘腿在最前方的懒人沙发靠垫上坐下,紧跟了一句:「无谓的礼仪就不需要了,我是负责各位面试的孤爪。”他的眼神在扫过我的时候停留了半秒,我心里突然一紧,一边怕被认出来一边又想他认出我,不管怎么说被面试公司老总提前认识都应该算是件好事。
      “不必自我介绍,各位的资料我都看过,简历上写得足够详细,所以我只问一个问题,”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我们的公司不大并没有特别缺人,现在给你们每个人一分钟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留下你,我不掐表,各位大概看着说。”他看了看我们所有人,然后用手指着我并叫出了我的名字,”“从你开始。”
      被点名的我经历了三秒钟的手忙脚乱然后满脑子却只剩下背过的套话,深知自己肯定又搞砸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说了什么,最后竟然急得眼睛都红了,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他叫停喊了下一个人。
      在第二位开始说话之前,他又看向我说:“你先出去吧。”
      好的,看来我余生都要在岛上的菜地里度过了。
      我拿起特地花重金买来搭配正装实际上平时从来没有用过的皮包,一出会议室就躲进了厕所的隔间里,给友人发了一条“Game over”之后,便卷了一大堆纸埋头擦着眼泪。
      正专心为我的悲惨人生哭泣的时候,洗手台附近有两个公司职员正在聊天。
      “老大是不是有点奇怪,昨天单独给那个人打电话,今天又第一个把她赶出来。”
      “你不知道老大是猫系的吗,说不定只是他的狩猎方式。”
      “狩猎?你跟着老大半年了见过他身边有异性出现吗?”
      “所以这才好玩啊,你难道不感兴趣?”
      ……
      昨天的电话果然是他打过来的,我就说为什么声音有点熟,等一等她们这个意思,难道是这个人故意要耍我,他不会还记着之前输给我的事情吧,不可能不可能,一个大男人哪有这么小气,不过他刚刚对我说的是什么来着,他说的“先出去吧”的意思是不是我还没有完全玩完?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个男职员在女洗手间门口喊着:“参加面试的7号在里面吗?”
      “怎么了?”刚刚聊天的其中一个人走出去问。
      “Boss之前跟我说面试完了让我领她到办公室等着,结果我给忘了,她要是走了我可就惨了。”男职员很是伤脑筋地说着。
      一听这话我立刻推开门冲出去,手里擦眼泪的纸都还没扔掉,狼狈地沙哑着嗓子说:“我……我在这里!”
      在等他来的这十几分钟里,我想了无数种措辞来弥补我刚刚的失误,甚至还坐在沙发上就手舞足蹈地演练了起来,一直到整个办公室的寂静感比刚刚还要沉重一些的时候,我僵硬地扭过头去,看到了那个很是平静地倚在门边看着我演出的他。
      ——我觉得我不会好了。
      “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工作。”单刀直入。
      “真的?”我双眼立刻放了光,”最底层的程序员也可以,就算不能进开发组,我……”
      “你想得太复杂了,”他绕过矮桌,慢慢地向我走近,俯下身的时候耳旁的碎发慢慢滑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眼睛,一直到两个人的鼻尖都快碰到了才又开口,“是和我本人有关的工作。”
      看过的所有乱七八糟的漫画一时间阻碍了我进行正常的思考,我眨着眼睛看他又不敢让开,耳边像是跑过了千军万马,轰鸣声完全停不下来。
      “咳,能问一下是……是什么类型的工作吗?”我小心翼翼反问道。
      “大概就是很适合你这种人的工作,”他保持这个动作继续说,“我好像记得,你是个很刻苦的人。”
      这个词总像是在形容一些没有天分的人,我常常下意识地反感别人说我认真刻苦,只是因为心里还抱着一种“我肯定在某些地方肯定是天才”的这种无聊想法。我当然知道他没有恶意,可是此时处于窘境的我也没办法再说出什么证明自己的话。
      “孤爪先生,我想问一下关于工作的细节,比如您需要我做一些什么?”我试图以更专业的态度去面对他。
      “我已经发在你的邮箱里了,”他缓缓直起身,“没有试用期,你点头的话,我就录用你。”
      “好。”我立刻回应。
      “不看一下内容?”他反倒问我。
      “因为机会不等人。”我拿起包站起来。
      走之前,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那么,不要后悔。”

      “处理私人信件,提交毕业论文,参加学校活动,应对不必要的社交,负责运动员赞助事宜……”友人念着这封邮件上写着的所有条例,他大概离笑晕过去只差最后一个字了。
      “好了,你别再笑了。”我坐在刚打样的甜点店里把剩下的派塞进嘴里。
      “不是,你不是去干游戏程序开发的吗,怎么最后跑去当跟班小妹了。”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继续向下拉,「妈的,我知道你这蠢货为什么要答应了。”
      “你这人干什么还骂人呢?”把手机抢回来我看了一眼,除去那个看起来稍微有些不友好的工作时间,这份出乎意料的薪金让我差点把手上的苹果派掉在桌上,“这这这没多打一个零吧?”
      居然比拿到内定进入超有名公司策划组的友人的预定月薪高了一倍不止?
      “孤爪研磨出手这么大方啊,”友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说,你是不是被他包养了?”
      “你滚啊,”我踹了一下他的小腿,“我清清白白二十二年连个男朋友都没交过。”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用这个表情说出来的事情,朋友。”他吃痛地皱着眉头却还在不遗余力地吐槽我。
      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下,是不是因为孤爪本人很不容易相处才会需要一个人替他做这些事,完蛋了,那我不是更不会吗?
      十二月前正式的录用通知下来以后,我把它提交到了学校的就职管理部门,距离正式毕业也就只剩下明年一月的论文提交和三月的答辩了,度过了在甜点店的最后一个安稳周末后,我还没能知道到自己即将面临的究竟是地狱还是天堂。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工作还很简单,作为一个有整理癖的强迫症,我可以分门别类把他电子邮箱和家门外的纸质信件都以最方便他查看的顺序排列好,包括他多不胜数的游戏光碟以及漫画。用他在T大的账号帮他提交第二学位的论文和报告也很简单,帮他回复教授的邮件也是小事,回绝一些联谊请求和说一些社交辞令也不困难。以及帮他留意那个公司赞助的在巴西打沙排的一个运动员的事情,这些除了和我本人的专业毫无关系以外,我还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因为他很忙,说实在的,我没想过像他这样看起来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要紧的人会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和很多名校的学生一样他也修了双学位,第一专业是计算机,第二专业是金融。因为时差,每天晚上到了点他便会很自然地放下游戏,在另一台显示屏上看着美股的走向,大多数时候他也不会停下游戏,或者是把游戏手柄先扔给我一会儿再拿回来,最后在最为关键的凌晨时期果断出手,隐隐约约地我有些明白这个人暗藏的身上财大气粗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同时,我也能明白为什么白天时候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总是异常的有侵略性了。
      睡眠不足的后果是什么,我也算是半个码农,我懂。

      这一日公司开发组的头给我打电话说老大一整天都没见人,有份资料急着要他看,问我能不能帮忙送到家里去。
      孤爪研磨并不在意上下级关系,全公司除了我没有一个对他以董事长或是孤爪先生相称,而这样的人有一个禁令,仿佛猫科动物的领地意识一样,绝对不可以在他没有召唤你的时候主动去他的家里。
      是的,至今为止我能够自由出入他的家也是因为收到了他的指令,待命期间我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听着对方在电话里着急的语气,我只好是应下,在晚高峰的电车里幸存下的我,拿着那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紧急的文件来到了他家门口。
      握着拳头给自己壮了壮胆,按下门铃。
      和常人想象的不同,他租了一间老旧的日式住宅一个人住,缺点是够老也够旧,优点是地方够大也够安静,三下以后还没人应我,手机上给他的短讯也没有回音,我又不要命地拨了他家里那台只和家里人联系的固定电话的号码,站在门口能够听见电话在响,可是还是没人接。
      踮起脚从院子里看里面,客厅里灯是亮着的,他肯定在家里啊。
      不好,他不会出事了吧,我就说成天熬夜会出事情的。
      在这样的想法的驱使之下我拿出钥匙立刻打开门把鞋子踢掉冲进去,裹着围巾穿着厚棉服的我被室内这个过分温暖的热气给一下包围住,怎么暖气开得这么狠啊,他不是最不喜欢这么闷的感觉了吗。
      “孤爪先生?”我先拉开游戏室的门,然后又拉开隔壁房间的门,都不见人。
      最后是他卧室的门,想着反正都到这里了,我还怕什么,将门拉开就发现他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能看到头顶。
      扑过去我大叫着:“孤爪先生,你不能死啊!”
      艰难地翻了个身,他皱着眉头看我,然后慢慢只说了一句:“好冷。”
      啊,还好,还活着。
      卧室的灯没有开,借着走廊里的灯光我看到了本身脸色苍白的他现在满脸通红,脱掉手套我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测了一下确认是不冰的,然后放在了他的额头上。体温高到甚至有些烫手,我把碍事的围巾手套还有棉服全部脱下来放到一边,接着手从被子边缘伸进去,里面是冰冷的。
      “你发烧了,”我说着起身到客厅里找医药箱,“稍微等一下。”
      他的东西基本都是我收拾的,所以我清楚地知道在哪里,倒了杯水,拿了药片、体温计和降温贴,又确认了一下米桶里还有足够的大米,给公司的人发了邮件告诉他们情况,然后又回到了房间里。
      电子体温计上的数值偏高,但还不算严重,这个温度平时我也不回去医院,只是现在平躺着的他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轻轻拨开他的刘海,撕开降温贴,按在他的额头上。然后跪在床边扶着他坐起来,现在这个状态下的他基本没有任何自理能力了,但还是很努力地将药片咽了下去。
      “很好。”我像夸奖小朋友一样说了一句。
      把杯子放下来让他躺平,正准备给他盖被子的时候,他扯着我的袖子说:“你冷不冷?”
      “你的暖气开得很足,我甚至有点热。”弯着腰的我回道。
      “那就行。”他将手臂从我的腰侧伸过来一用力,我便一个没跪稳直接栽倒在他的枕头边上。
      “这个……孤爪先生。”我喊了喊他。
      他却用两只手从后面紧紧抱着我不让我动,闭着眼睛说了一句:“叫研磨就行了,还有被子。”
      我艰难地够着被子把我们两个人都包住,就算是冲着取暖这个动作似乎也有点过分了,试图慢慢地挣扎着逃脱的我,又听见了他的声音:“是苹果派的味道。”
      来之前我还在后厨帮着烤派,难道身上味道这么明显吗,他一个发烧的人都闻到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以前听过其他人说职场性骚扰要怎么应对,但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呢,我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想到他出事我就担心,为什么看到他还活着我心里就放松了。
      还有,我现在为什么会脸红心跳!
      这个绝对不是正常的打开方式。
      对,被子里太热了,肯定是因为这个,挣扎无效我只是在他怀里转了个圈,呼出的热气直接对着我的脸,抬眼就是正在颤抖着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他长得真秀气,等等,我怎么欣赏起他的长相了。
      “你在看我。”这个人有超能力,我知道了。
      “没……没有,”我心虚地否认,“那个,如果你真的冷,我可以帮你找个热水袋。”
      “你这样的比较管用。”他说着把我又抱紧了一点。
      ——管用你个大头鬼啊!
      “可……可我们是工作关系。”我还在垂死挣扎。
      “员工可以随便进老板的家吗?”生病了的人就不要思维这么清晰。
      ——我不进来你就死了好不好!
      “还是说,不是工作关系就可以。”他说着突然睁开眼睛低头看了我一眼。
      要看后续到围那个脖:可怜饼干
      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 作者有话要说:  2021.8.1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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