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明院锁千秋》余朝向晚

168、葬礼

　　白色的绫罗飘满整个诚勇王府，两个黑色的石棺凝重的伫立在灵堂里，上面盖着洁白的绸布。
　　下人们乌压压的跪满了整个正厅，子都和子充跪在灵堂的最前面，旁边是凌尘和殷书冥。
　　所有人都穿着白色的孝服在以泪洗面，唯有殷书冥一人紧紧抓着子都的小手，默不作声。
　　“二叔，爹爹和娘亲真的走了吗？”子都哭得红肿了双眼。殷书冥搂着他，小声的说道：“是。”
　　子都抱着殷书冥的胳膊：“那娘亲是怎么死的？娘亲昨天早上还在和我说话呢……”子都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殷书冥看着他：“你娘亲比起你来更爱你爹爹，所以她去找你爹爹了。”子都抽泣着：“所以，所以娘亲是自杀了？”
　　殷书冥没有任何表情：“你父王是她的全部，就算你母妃独活着，没有了他，她会失去了乐趣，郁郁寡欢。而且他们在一起，到了那边才不孤单。”
　　子都咬着嘴唇：“母妃她好胆小，她好脆弱！没有父王还有儿臣呢，还有弟弟呢，还有奶奶呢。她想没想过她走了，我们会不会郁郁寡欢啊。”
　　殷书冥不说话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子都，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子都，我知道你很伤心，不过不要一直陷在失去双亲的痛苦中。
　　从今天起你就是诚勇王了，王府的一切都是你的了，这里的所有人都听你的调遣，不要让他们失望了。二叔会帮你，帮你变得像你爹爹一样优秀。”
　　这时子充再一次大声尖叫了出来：“爹爹，娘亲！”凌尘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能哭出声，没到头七呢，你这一哭你父王和母妃的魂魄怎么能找到家？”
　　子充簌簌的眼泪流满了凌尘的手。
　　朱祐樘踱着步子，亲自点起一盏莲灯放到灵堂里钟不璃和李沅宛的牌位前：“钟不璃，当初我告诉你绝对不能娶她，可是你偏偏不听，偷偷把她领进了门，朕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那天在宫里你求朕要了你和子充的命，放过你的爱妃，朕没有答应，也不可能答应。现在你想想，害死她的人，究竟是你还是朕？
　　若是你当年听话，她不是还能好好的活着么？说不定除了你她还会爱上其他人，过着比在王府里提心吊胆的日子舒心得多的日子。
　　若是当年她嫁给崔杰时你不费尽力气把她要回来，她不是还有一线生机么？
　　钟不璃，朕给你的机会好多，只能怪你不珍惜了。”朱祐樘干脆的剪断了莲灯的灯芯。
　　他叹了口气：“钟不璃，当年你没有明媒正娶她不就是因为害怕朕发现么？
　　唉，你和你岳父一样，都是个痴情的种。可是他比你聪明得多，比你理智得多。起码在他看来，生命比爱情重要！
　　那个李沅宛是有多大的魅力，她到底对你来说有多重要？都能让你拿你儿子的命去换她！”
　　说到这里，朱祐樘气得连连摇头：“既然你娶了她，木已成舟，朕还替你顺水推舟：你们的婚礼朕补偿给你们了，爵位朕也给了，让你们过了几天甜甜蜜蜜的小日子。
　　但是你们的势力过于强大，以至于现在朕都有些怕你了，你甚至有能力去威胁朕的江山，这绝对不可以！这样的人在大明必须不复存在。
　　所以你能落到今天的地步，这就不能怪朕了。”说着，朱祐樘的眼泪流出来了。
　　身边的太监也擦了擦眼泪：“皇上，诚勇王的确死的可惜，不过这就是他的命。爱情、权势、生命总不能样样都有吧？
　　王爷不是说了吗，他要和王妃去阴间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皇上，诚勇王是自己选择的爱情，若是王爷有在天之灵他也不会怪您的。”
　　朱祐樘看向天边：“不过，钟不璃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孩子的，子都会继承你诚勇王的爵位。
　　厚照没有兄弟，子都将来会成为厚照身边的第一重臣，就当作朕对你的亏欠补偿在你儿子的身上吧。
　　因为我们同是父亲，谁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欺负。其实牺牲你们夫妻两个人，保全了你们钟家和李家两族的人，也是最划算的了。”
　　朱祐樘缓缓走出了灵堂，一挥手，礼法继续进行。
　　灵堂外，诵经的声音逐渐悠扬的传来，诚勇王府的众人皆静静地跪在堂前，诵念着手里的经书。
　　子都看着手中那本泛黄的经卷，那本翰林院珍藏多年的佛法真迹，他的心渐渐地静了下来，和众人们一起念着超度词，履行着自己最后为父母送终的职责。
　　在无数只烛灯的晃动下，白绫飘扬的王府里，朗朗的诵经声中，十六个白衣的棺夫抬起两台沉重的石棺。
　　诚勇王的家眷皆起身，跟随着那两个石棺，一步一叩首地走向诚勇王的陵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