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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玉树河 ...

  •   赵衔说的‘‘未恙’’,指的是陈氏。
      他是不阿连接宫里消息的唯一线人,赵衔有一身本事,不凡的很,却也愿意数十年如一日做着这些看似无意义的事。
      赵衔在朱雀大道守城门已经二十余载,跟江府的李叔是完完本本跟着江四韵的不阿的人之二,江先生没怎么见过他,印象里就是个很年轻的男子,其貌不扬。
      可是赵衔怎么说都得有四十五岁了,但是岁月就是没能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太深刻的痕迹,江先生就会下意识以为他是自己平辈的大哥。
      赵衔的人情网广得很,江先生不知道他到底纳了多少人,但江先生知道,凡赵衔想知道的大小事,他的情报网都能给他找来。
      自然排除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江先生知道了见面的时间,心情愉悦,就是昨晚宿醉并不好受,江先生从来没经历过醉酒的感觉,意外的新奇。
      孟老板比江先生醒的早,去厨房让伙计盛了个粥,自己喝了一碗,然后给江先生也盛了一碗,等端上楼去,江先生还趴在桌子上没醒,孟老板约莫着辰时都快过了,外头太阳很好,昨夜到了最后到底还是没有下来雪。
      他把江先生摇起来,江先生眼睛里头有红血丝,有点儿无神地看着孟老板。
      孟老板道:‘‘快起快起,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给你捎来了粥,一会儿给喝了。’’
      江先生哼唧唧不满意,声音哑的厉害:‘‘之前桌子上等着我的是三大盘小香糕呢,唉······’’
      孟老板看他眼睛还闭着,想来脑子都还不怎么好使:‘‘得得,你昨晚给的先融真是劲儿足,昨晚喝到后来我都什么也不记得了,今早我比你起不了多早,我还有那时间给你弄小香糕?伙计都以为我丢了,到我屋里找没见着人,我去厨房给你弄粥,他们那张脸吓得哦。’’
      江先生眨巴眨巴眼,觉得脑子炸了,慢慢扭着肩膀,清清嗓子道:‘‘那说明他们爱戴你,没了你山崩地裂~’’他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裳,‘‘我说这酒真的厉害,我还从来没醉成这样,啊不,我打出生起就没喝醉过,好像有点喜欢它了。’’
      孟老板笑笑:‘‘那你这是另觅知音了?’’
      江先生摆手:‘‘嗯~不是啊,我的唯一还是十六倒,嵌在骨头里抹不去的。’’
      孟老板把粥给他推过去,示意他快喝:‘‘不过说真的,昌平的酒,一般只有昌平人喝的惯,叶毓,你莫非真是个昌平人?’’
      江先生嘘着喝烫嘴的小米粥,“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毕竟我忘了被我父亲捡来之前的事了,他或许就是捡了个昌平的小伙子呢。”
      孟老板认得江四韵,“江老先生就没有跟你提过以前你的事?”
      江先生还在喝粥:‘‘哪儿啊,他捡我的时候他也肯定不知道我是谁啊。’’
      孟老板想了想也是,然后又道:‘‘那他如何知道你以前叫叶毓?’’
      江先生放下粥,手都快让碗烫的端不住了。
      ‘‘我父亲说那时候我身上带着一个松木坠儿,上头刻了名字,写的就是叶毓这两个字,于是就觉得这应该是我的名字了。’’
      孟老板点点头,又闲聊几句,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说:‘‘我就不陪你了,我去张罗店里了,你等喝完粥把碗给厨房带下去吧。’’
      ‘‘行,那你忙去吧。’’
      孟老板离开了,江先生觉得外头天气很好,又想出去走走,于是端着碗去了雁足房间,她正在看书,江先生瞄了一眼她的书,有一页让折到外面去了,应该是不小心翻书压上的,他指了指她的书,‘‘这种天气,窝在屋里看书干嘛,走,咱们出去逛逛,也约上觐每。’’
      雁足放下书,站起来道:‘‘好啊,我寻思着您昨天跟孟老板喝酒,今日会不怎么舒坦的。’’
      江先生笑道:‘‘还成还成,那酒真是厉害,把我都给整醉了,晚上倒是睡得香,就是肩膀枕酸了,应该要时间缓回来。’’他又扭了扭肩膀。
      雁足笑笑:‘‘竟然有能把您灌醉的酒。’’
      江先生伸伸腰,‘‘是呀,’’他伸完腰喟叹一声,然后说:‘‘我们去找觐每,他可盼着玩儿了,花生米也不用他守着了,怕是老早就想冲出去了。’’
      她笑笑,点点头。
      果然,觐每一听要出去玩儿,眼睛都亮了一个度,接着闭上门,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的样子站在那儿。
      江先生笑笑,“我放个碗,就跟你们一起走。”把碗放回厨房,之后三人就离开了牡丹山。
      他们去了小集市,觐每买了老些玩物,江先生又给他买了一个面具,这回的是木制的雕刻面具,之前江先生给买的是皮革的花面具,觐每格外喜欢这些东西。
      江先生觉得并不怎么贵,有时候也由着他买一些搁了那儿收藏,但是后来,他非要挣钱自己买,但是江先生掏腰包的时候还是多。
      觐每喜欢的好像不是面具本身,而是格外喜欢钻研面具的纹络,涂涂画画的,江先生看过他画的面具,看懂的那一瞬间,江先生都想夸自己竟然能看懂。
      江先生丹青很好,对执笔绘画颇有研究,觐每画的东西,他是实在是没眼看······
      他并没有直接说觐每画的画丑,所以觐每得瑟了好久好久。
      樊玉倒是不在乎地一通说了出来,结果觐每也没有闹腾,悉心接受了评价然后一直在改进。
      江先生那时才觉得这个面具对觐每意义应当是不凡的了。
      三人逛逛悠悠到了玉树河那儿,江先生不免想起来一个故事来,‘‘我们竟然走这儿了······’’
      玉树河是京师一条细细长长的河流,澄清秀丽,江先生一直觉得它不该属于这繁华市井。
      ‘‘玉树瑜丽,跟这京师格格不入。’’
      雁足道:‘‘先前我也这样觉得,玉树河不经修饰,像千年万年前一样自在地流淌,京师的河本该一雕一刻严肃的很,河底是青石板,可只有玉树,淌在土壤里。’’
      江先生走近了河边,‘‘这么说来,我记得它还有个小传说,谁对我讲过来着······我这也记不清了。’’
      雁足低声笑笑,道:‘‘难得这世上还有江先生记不住的事儿,我倒是还记得玉树朱雀的故事。’’
      江先生看着她示意她讲,雁足看着玉树河道:‘‘京师有闻名天下的朱雀大道,城北有细水流长的玉树河,他们没有任何交集,沿着河走人们永远到不了朱雀大道,或者你站在朱雀大道上往任何地方看,都看不到玉树河,但是朱雀大道直通皇宫,如若站在宫墙远眺,玉树河也还是能看到的。’’
      觐每摸不着头脑:‘‘这看不看的见的,有什么意思?’’
      雁足又道:‘‘秦州的开元皇帝深爱过一位水乡戏子,温婉明丽,名为玉树,开元皇帝拿捏的是整个天下,他肩膀上扛着的是秦州的每一寸土地,所以后来,他选了以玉树为涓流,朱雀为大道,却没能选那人为挚爱。’’
      她看着玉树河有些出神,嘴里还在讲:‘‘秦宗皇帝名魏亥,字朱雀。’’
      风很冷,刮着脸颊还有点爽,今天江先生还是没喊冷。
      雁足后来笑笑:‘‘这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不为它费神了,倒是玉树河有个传统,这个是人人传颂的,觐每应该都记得。’’
      觐每缩着脖子取暖,声儿闷闷地传来:‘‘花灯嘛,以前背着先生来,烧了头发,不就没再留起来吗,’’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突然嗓门大了:‘‘先生!说起来我就气,您说您那时候来逮我就来嘛,为什么还带上了冯律一,我恨死他了,见着面都想薅他头发往地上砸那那种,那我瞧见了能不着急吗,一着急,那灯的小墩蜡烛就点着了我的头发······’’
      江先生看看雁足,然后笑道:‘‘那你还不快些扑灭,还有空去骂人。’’
      觐每几步走近江先生道:‘‘那可是冯律一,我可不得骂他几句,再说了骂他都是轻的······’’
      冯律一是宫里德高望重的公公,比不上大总管祝天会,但是冯律一年轻啊,今年也不过而立刚过。
      冯律一行事果断,还带点决绝,说来也是,如果不够狠心,他这个年纪如何做到现在的地位。
      觐每回回被江四韵责罚,十成十是因为江老先生受到了冯律一的‘‘透露’’,觐每一开始纳闷得很,为什么这个公公就那么针对自己呢,后来听了些小传闻,说是冯律一之前是个奴隶,而他的主子就是觐每部落的后袭,得知了这个传闻觐每更觉得自己委屈。
      久而久之,冯律一在觐每心底就成了那个最最最讨厌的人。
      现在觐每听见‘‘冯律一’’这三个字儿都还会心里闷愤。
      江先生笑道:‘‘不可,冯爷也是有为你好的成分在的。’’
      ‘‘嚯,那可真是难为他了。’’
      ‘‘······’’
      雁足笑笑摇摇头,江先生敲了敲他的脑袋。
      冬季放花灯的人数很少,不逢节日更是没有人特意在这儿放花灯,江先生注意到对面河岸有个女娃娃蹲在那儿摆弄一个花灯,皱巴巴不怎么好看,但是却放的小心翼翼。小花灯掂掂荡荡来到了江先生旁边,他看得见那个女娃娃盯着小花灯眼中的光亮,低下腰把有些湿漉漉的小花灯拿起来,把它展平,江先生好像无所不能,一张破破湿湿的纸,慢慢变成一个精巧的小莲花,真的很小很小,但是也真的很好看很好看。
      江先生把小莲花放回河中,小莲花飘荡荡在清水里,三人没去等小莲花漂回小女娃娃手里就离开了。
      莲花要等到夏天,这个时候的玉树河还没有结冰,江先生还是没觉得京师冷。
      一番荷芰生池沼,槛前风送馨香。
      京师如果有莲花盛开之地,肯定也会那般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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