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刃》七茭白

7、变天

　　玄铭早晨高高兴兴地出门，还给自己扛了条羊腿，不料一回来却变了天，外头兵荒马乱，都尉府禁军正和府里侍卫对峙，闹着要硬闯。知道原委后他两眼一黑，心急火燎进得书房，当头便问：“殿下这是要夺军？”

　　容衡刚给琉羽盖好被子要他睡觉，听见吵闹顿时不喜，冷冷反问：“我用夺吗？”

　　玄铭怒道：“殿下可知刚才杀的是什么人？那位陈统领是皇帝心腹，本是要底下历练几年就提拔上来做镇国将军，你一刀杀了，叫皇帝到哪里再去找个信得过的带兵？”

　　凡将军封号里带个国字的，都是大营统领，一国顶梁。容衡自知理亏，悻悻道：“既然是心腹，为什么不看紧了，偏要往我跟前送？我又不问政事，怎么知道哪个要手下留情？”

　　玄铭无言以对，长叹一声道：“抗旨杀重臣，这是死罪。现在已经不是殿下权倾朝野的时候了，宫里若不追究，皇帝威仪何在？宫里若要追究，殿下可忍得下折辱？府里如今不过二百武者，真和都尉府对上一点胜算都没有，您到底是活够了，还是想造反，好歹给我个章程。”

　　容衡皱眉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坐在软榻旁，顺手给琉羽盖好了毯子，低头问：“好好的你干什么突然动手？”

　　琉羽很不安，藏了半张脸在毯子里，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以为主人想杀他。”

　　容衡怔了怔才明白，自己刚才杀念一动，便被琉羽觉察了。他摸了摸琉羽的脸，低声安抚：“你做得很好。”

　　转过头来，便叫玄铭写了份奏表送到宫里，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第二日御旨通传九邦，果然革了他的亲王爵和赐封尊号。

　　王爵下面是带着藩地的，革了亲王爵，就是连他藩地也一并收回了。容衡一夜之间变成了无权无势的煦皇子，再有一步踏错，刀就要砍到脑袋上。这是个要不反要不死的僵局，他自己没觉得怎样，朝廷却里人人震怖，都怕不小心成了刺激他造反的最后一根稻草，连太后都亲自来安慰了好几回，令都尉府撤了兵。

　　满城里见着煦字就是一片闻风丧胆，容衡顿觉日子舒心，高高兴兴当起了他的闲散皇子。这一日夜里他醒来，朦胧间手一摸，却没在身侧摸到琉羽，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刚想起身叫人，忽然听见外屋一声轻响，昏暗中只见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姿态轻盈，悄无声息。

　　容衡暗暗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眯眼看着，见琉羽悄悄上了床，却不急着躺下，先在床脚把自己捂热了，才一点点往他怀里蹭。

　　容衡便翻了个身，故意背对着他。琉羽很快也跟着换了个方向，从臂弯底下钻出来，硬拱进他怀里。这套动作娴熟流畅，显见是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容衡又生气又有点好笑，被子一蒙，彻底把琉羽压在身下。他本要问问对方半夜去哪里了，却没想琉羽沾床就睡，只几个呼吸间，人已经睡熟了。

　　容衡顿时心软，让他睡在了自己怀抱里。

　　待到第二日容衡暗暗留心，就在外屋软榻下发现了琉羽藏起来的东西。那是块巴掌大的铁片，边缘打磨锋利，成了件趁手的武器。

　　容衡摆弄着这件简陋的刀刃，心中百感交集。

　　当日琉羽入府，玄铭就说过他武功已经废了。

　　现在他身子虽然大好，却一直懵懵懂懂地想不起过去，也不太知道事。

　　本以为琉羽一辈子就这样了，却不曾想，武者的本能，已经开始萌发。

　　容衡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就像长久的昏暗中觑见了一丝天光。

　　容衡若无其事，把铁片又放了回去。

　　他没有给琉羽武器，因为听说武者的第一把刀都是自己打磨出来的。

　　他叫人把琉羽按府里奉养的武者记册，依例给了他一份年金。也不再时时刻刻盯着琉羽，只把书房和暖阁打通，让琉羽可以在里面，做自己想做的事。

　　琉羽果然按自己心意，打磨了合适的刀片把自己武装起来了。容衡就带他去坊市，让他拿俸禄买了自己的第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