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酥》烫烫烫嘴

5、穷途之哭

　　嗤啦——嗤啦——大地宛如被这恶兽叫声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腐烂的真实的芯子。
　　蝉声在此时尤为刺耳，混合着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在宋满婴脑海里氤氲炸开，余留下来一两句有用的信息量。一切似乎该是这样的，又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宋满婴此时端着的糖水就像烫手山芋，纵然她盯着毒辣的太阳说了很久的话，也不敢动糖水的意思，只想把它放下：“你为什么……我是说，就算你怕曲聆结婚，你也不用担心，我也怕和曲聆结婚，你用不着亲自跑一趟。”
　　“宋小姐，我并不是为了曲聆来走这一遭的，我是为了你。”
　　被蒋重山目光重重锁住，宋满婴巴不得插上翅膀就逃。
　　见身边人噤声，加快脚步，蒋重山一把拦过她的肩膀，一股悠然暗香浮动，那是她的味道，不令人讨厌。
　　宋满婴哆哆嗦嗦糖水瓶子差点掉地，被蒋重山接过：“蒋哥，我上有老下有小……”
　　宋满婴还没走完炮灰经典求饶方式，就被小泥鳅打断：“婴婴姐男朋友送她回家啦！”
　　经此一嗓，胜过千言万语，这一句话使原本不大的谷筒巷人尽皆知，使行为举止跳脱的宋满婴百口莫辩，使开始计划的蒋重山推牌重来，使家兄周丹行暴跳如雷，使小泥鳅被她心狠手辣的婴婴姐锁喉暴打。
　　宋满婴被撵到家中接受周丹行的质问发出了三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这事呢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是逃婚的嘛，你也是，我们互相体谅一下，这蒋重山就是曲聆老相好。”宋满婴拉着周丹行到一边解释一边用俩大拇指比出曲聆和蒋重山相好的手势：“《曲满山》听过没有？就是他俩感情好的证明啊！”
　　“什么《曲满山》？他是断袖？曲聆也是？那他来找你干嘛？”
　　宋满婴想这一时解释不过来便回了一句又深奥又敷衍的：“此事说来话长。”
　　刚刚敷衍完周丹行，请他上作喝茶败败火，又得去找蒋重山。
　　忙碌了一天的宋师傅端着一口茶壶，奔向蒋重山。
　　蒋重山以为是来向他斟茶的，连忙把小几上的茶杯正立，没想到宋满婴直接就这茶壶吨吨吨的喝水。蒋重山：……
　　余光瞟到蒋重山小动作的宋满婴：……
　　“哦，不好意思，这是凉白开，蒋先生喝茶，红茶还是绿茶，黄茶黑茶？”
　　趁宋满婴还要细报茶名，蒋重山打断了她：“宋小姐不喝糖水？”
　　宋满婴打了个哈哈：“糖水，害，糖水喝了会胖，白开水好，不长胖。”
　　蒋重山睨了宋满婴一眼没有说话。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宋满婴清了清嗓子说：“蒋先生，还望你说清楚你这次来的目的，聪明人都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
　　蒋重山双指扣了扣小几斯条慢理的说：“我能和宋小姐说明话，宋小姐也能和我说明话吗？”
　　两人眼神交汇，空气中蔓延二人的火药味，视线交错，蒋重山垂下头，宋满婴仔细盯着蒋重山，十几岁的少年，双眸低垂，一身正装将他的身形优秀勾勒出来，双腿交叉摆放一副自得的屹然模样，宋满婴并未在他身上看出什么阴谋诡计的端倪，她开口：“当然，咱们都是聪明人，说谎只能骗骗别人骗不了自己。”
　　蒋重山双手手指交叉，昂首看向宋满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宋小姐，我仰慕于你，我是来追你的？”
　　！？！？！？！？！？！？！？！？？？？？
　　“等等等等？他马的不是喜欢曲聆吗？你他妈马不是基佬吗？你他马追我？我何德何能？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自己磕的CPbe了，我竟然做了拆我CP的恶人？等等等等？这事会不会是我一手造成的？我他妈就不应该和蒋重山多接触！
　　远处传来老父亲周丹行的呐喊：“婴婴，不许他马的说脏话！”
　　蒋重山长眉一挑。
　　宋满婴此时完完全全听不见其他人的话：“别玩我。”
　　“我喜欢的人是你。”
　　？！
　　“因为你，我喜欢女人了。”
　　？
　　我他马何德何能。
　　蒋重山稳稳的放下腿，皮鞋跟和瓷砖稳稳向贴，起身慢慢向宋满婴走近。
　　“婴婴？你和周丹行……”
　　“我！我和周丹行一见倾心，奈何天妒英才与红颜，天公不作美，于是我俩双双逃婚，化作一对小夫妻~”
　　蒋重山听完后五指嵌进掌心，与宋满婴四目相接：“哦，那怕明日曲老爷就会亲自来拜访周公子和，宋小姐了。”
　　宋满婴吓的连忙放下小茶壶：“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动不动玩告状那套算什么英雄好汉？”
　　“满婴，我喜欢你，给我一个机会。”
　　我曰尼妈，你这给你个捶捶机会我给，答应了就玩pua这便威胁便讨好的，我会上你的当？
　　嗤啦——嗤啦——
　　救救孩子吧，给你个机会？不答应能怎样？带我去爬山？
　　“我对周哥哥情深意重，若你执意要过来，那你只能做小。”
　　“宋满婴——”蒋重山一声低吼，“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也不要跟我说笑。”
　　“诶诶诶，蒋弟弟，我们许久没见了，今晚留下吃顿饭？”
　　一句弟弟几乎像一条大棒打向蒋重山的傲骨，他十六年来从未被佻促，从未被轻贱，此刻这个女人一句话，周丹行一句弟弟，让他无发去感受胸腔里浮动的是什么情绪，愤怒？怨怼？嫉恨？不我不能做小，他想，我想要的，必须拿到，宋满婴，别人决计不能染指。
　　蒋重山完完全全忘了此行目的，此时只关乎雄性的尊严问题：“周少，别来无恙啊？周家傅家现在找你可找的天昏地暗的，怎么，婚不结了，跑这处逍遥来了？”
　　周丹行端坐上雕玉兰花刻叶飞鸟在天款式的太师椅，是宋满婴喜欢的款式，他专门师傅定做的。他细细摸着椅子上栩栩如生的飞鸟，气定茶闲的开口：“呵呵，蒋公子说笑。”
　　“哦，对了，接我的司机马上就到了，傅侠，你认识的，等下打个招呼？”
　　周丹行听到傅侠后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蹦三尺高的大声嚷嚷：“好你个蒋三，我周某人招你惹你了？下死手对付我？”
　　宋满婴：……草高手啊！玩不过玩不过。
　　“既然蒋先生的司机到了，那概不远送？”
　　蒋重山看着祸水东引又巴不得快点敢客走人的宋满婴，见鬼的迟钝的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推陷栽赃，反倒是没有关系，不怕人说，足够坦坦荡荡。可他竟然还被冲昏了头脑被她玩弄鼓掌，思绪情绪都被她一一操控，过于可怕……不，她无情，怕是不屑玩弄情感，可今天流露给小孩，甚至于周丹行的确确实实是真情实感……看如今确实是个大麻烦。
　　蒋重山在周丹行的毒视下起身：“宋小姐送送我吧，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
　　……
　　宋满婴敬重这位少年英雄，可并不会因为他立下的功绩就对他唯命是从，如果换一个人对她开口不逊，一定给他当胸狠狠的来一脚，蒋重山不行，她得罪不起。
　　四五点的巷子，既闷也燥，太阳高高悬在碧琼西侧，久不见其沉落，要宋满婴说，这种季节不管什么天气都得撑着伞出门，哪怕只是径直出趟小院门。
　　无语，大无语事件！宋满婴示意蒋重山稍微等她一会，噔噔噔的沿着廊下跑到隔壁，不一会蒋重山听到她问，“周丹行，你看到我油纸伞了吗？”
　　他又见周丹行刚坐下又被气得站起来。
　　“？外面下雨了？走两步路还能累着你？你还撑把伞？”
　　“我没伞了，”宋满婴万分委屈，“我忘了带伞！我也没买！走吧！蒋先生，我送你一程。”
　　蒋重山看到她不知从哪翻出外国的白色绸丝巾，边上还带着蕾丝边，她将丝巾就头这么一套，在下巴那打了一个结。
　　蒋重山：……
　　宋满婴接触到蒋重山的目光投以一笑，她也不是非得这样不可，就是想透过某些行为直接间接的告诉他，这才是本来的她，就算是在现世被逼穿女装，她也照样作，总归有人愿意哄她，她做什么都有人宠！
　　“蒋公子也应该见怪不怪了，婴婴就是事多，我俩刚认识的时候我差点没想掐死她。”
　　宋满婴一脸问号，你这老父亲的语气怎么回事，我和你也没认识几天吧？
　　“我就是事多也不劳您费心。”

　　蒋重山与宋满婴并肩走在短廊小道上，许久之后，他开口：“满婴，身逢乱世，你可知人人皆有野心，豺狼虎豹各自称王。”
　　“嗯，伪满不道，倭人挟废天子以令旧部，新国难立，外鬼虎视眈眈，国内心怀鬼胎之人数不胜数，”宋满婴瞥了蒋重山一眼，少年年少，此时已有卧龙雏凤之姿，历史上多有年少功名尽立，才绝惊人的人。前半生灿烂后半生凄惨，更多是江郎才尽，英年早逝。有的人天妒英才，偏偏有的人就能独得“恩宠”，何等不公！
　　“满婴，在没有底气退路的时候，锋芒还是收一收比较好。”
　　“……托蒋先生的福，现如今我前有狼后有虎，原先退路走不通，还得重新去找。”
　　三伏天燥热难耐，蒋重山看着眼前人肤色嫩白透粉，垂下眼睫，睫毛弯弯上翘，一只小口叭叭叭的停不下来，你说一句她有十句回你，其中□□句还都是废话。刚刚又听她埋怨自己堵她退路，将脏水一股脑儿正大光明泼他身上，还脸不红心不跳。他看着她这幅乖顺的模样，上下喉结一滚，“周丹行不是你最好退路。但无论如何我都能护你。”
　　“蒋先生想把我拉入局中？可我既无心摆弄大局，也不甘做他人房中禁，脔。”
　　蒋重山在挑人的方面不错，宋满婴知道美女在哪里都是惹人注目的，害，她这该死的模样，不知害了多少纯情少男少女。
　　“《曲满山》里吴平南，周许阳的生平你一清二楚，曲聆暂且不说，周家吴家还有我，你却了如指掌，今年三月南平之乱却被你去年寥寥一笔带过，你‘惊才绝艳’，千算万算但其实早已败露，”他俯身贴在宋满婴耳边，嗅到她脖颈异香，心内一动，气血嘭涨，满满的下降到小腹那处，“旁人如若知晓，谁人能容下你？满婴到时候被‘群雄角逐’，不如这时跟了我，我蒋重山能护你一辈子。”
　　宋满婴听他开口，浑身入坠冰窖，身子僵直一动不动，今年是癸亥猪年？正所谓一失足成千苦很，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她这样就暴露了？
　　怎么办？装傻能装过去吗？
　　蒋重山一米八的个子，头靠在宋满婴肩上餍足的吸她身上的甜味，像是中了蛊，像是入了魔。
　　周丹行选的房子在谷筒巷最西头，巷角里不见日光，他俩就隐于最角落，蒋重山一开始就有意无意将宋满婴往这里带，一墙之隔是周丹行，只要宋满婴大喊一声，他们二人就能暴露无遗，可是宋满婴现在并不敢妄动。
　　做工回来的壮年此刻结伴归来，叽里咕噜说着今日见闻，说长道短，教训小孩，人声鼎沸还夹杂狗吠，巷子里外热闹极了。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想通，管他人喜乐与否，宋满婴巴不得此刻遁入空门肩上重量却告知她这事没门。
　　蒋重山看着她身体僵直，一言不发，他慢慢的等她，不急不缓，从容不迫。
　　“这位施主，”宋满婴过了许久开口，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贫尼……唔唔”
　　蒋重山突然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先别说话。
　　“有兵来了。”
　　？兵？来干嘛，抓周丹行？
　　蒋重山并未回答宋满婴的问题，只是将宋满婴将怀里一护，往暗处一隐。
　　嗤啦——嗤啦——
　　六月蝉叫的诡异，像是蛰伏待期，多年只待一击，魍魉之徒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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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表面蒋重山：我是君子，“君子爱才取之有道”
内心：好想亲她，好想亲她，不行不行我是君子，我不能?<_`
真实宋满婴：我就是死，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会跟他！
后期宋满婴：别害羞啊！啾咪一口。
前期周丹行：nmd好想弄死宋满婴
后期周丹行：nmd好想弄死蒋重山宋满婴